刺目的光，落在白色的床单上，白色的被褥里，深深陷着一个人。
“思思，醒了么？”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慕思凡的耳边响起，如千层水波在耳边荡漾。
“别闹了老婆……”慕思凡连眼睛也没张开，本能地把人搂进了怀里。
“我不是你老婆。”
听到这声音，他才猛然睁开了眼睛。
怀里的人，确实不是程依。
“是你？”慕思凡有些窘迫，他紧张地松开手，然后用被子裹紧了自己。
“怎么回事？”他宿醉未醒，头疼欲裂。
“看来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高静雅早已经穿戴整齐，连妆都画好了，她坐在床边，温柔地笑着：“昨晚我在酒吧碰上你，当时你喝得烂醉，说不想回家，我就把你带到这里来了，你想起来了？”
慕思凡仔细回忆了昨晚的事，断片了，他一点也没想起来。
他看到高静雅的瞬间，惊恐大于喜悦。
他把被子稍稍掀开，看到了自己……
“我们……”他皱眉问。
“什么也没发生。”高静雅说：“我开了两间房，看你睡下之后，我就走了。”
门铃响起，高静雅走出去，说：“应该是你的衣服，昨晚拿去干洗，送回来了，你等等，我去给你拿。”
看着她优雅的背影，慕思凡拍了一下脑门，心中懊恼，怎么就偏偏让她看到自己这样。
手机！
突然想到手机，他转身，拿过床头柜的手机，已经电量耗尽，自动关机。
高静雅手捧着他的衣服走进来，放在床尾凳上，笑着说：“赶紧洗澡，把衣服换上。”
慕思凡靠在床头，光着上身，抬起头，高静雅正在笑着看他。
“思思，你身材真不错，比小时候好多了。”她开玩笑说。
“你先出去等我。”慕思凡稍低下头。
在平常，他很少有这样的害羞。
高静雅无论是身材，还是样貌，都当得起大美人三个字。
一张标致的瓜子脸，细长的弯月眉，偏圆的杏眼，清亮含水，眼波流转，让她看起来很温柔，嘴角尖尖，无时无刻都像是在微笑。
关键是气质，那种温婉的古典气质，多一分则呆滞古板，少一分则轻浮俗艳。
她在十几岁的时候，身上就已经有这种成熟的气韵。
一直到现在，这份看不见摸不着的气质，像是发酵了一般，温柔更甚，散发出越来越浓厚的女人味。
“别看了。”
其实慕思凡不敢看她，甚至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腹肌。
“思思，昨晚我想帮你脱衣服，你可有意思了。”高静雅走到门边，转过头来，笑着说：“你死活不让我碰你，你跟我说，‘我老婆会杀了你，不想死的滚开！’很凶，我从没见过你那么凶。”
“我喝醉了。”慕思凡红着脸说。
喝醉了，谁还记得说什么。
“后来我让酒店的经理来给你脱。”高静雅笑着说：“多年不见，你还是不敢跟我坦诚相见。”
“你敢么？”慕思凡直勾勾地看着她，默默道：“跟我坦诚相见。”
高静雅笑一笑，出去了，轻轻地把门带上。
她做什么，都仿佛暖风拂过。
轻轻地，不放出任何声音，甚至只看她的动作，就能闻到她身上飘出的香气。
慕思凡洗过澡，把衣服换上，在整理发型的时候，稍稍费了心，看到无名指的戒指，他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想了想，把戒指脱下来，藏在口袋里。
“思思，早餐准备好了。”
高静雅的声音，总是出现得恰到好处。
慕思凡带着清爽的香气，走入餐厅。
看到她坐在桌前，还没吃，就觉得这一桌子的食物，都充满了诱惑力。
谈不上是人更有吸引力，还是食物。
“我记得，你吃鸡蛋，喜欢吃单面煎，对吧？”高静雅笑着看他，有些邀功的意思。
你看我记得清楚着呢，这意思。
慕思凡拿着刀叉，他点头：“嗯。”
其实已经不喜欢了，因为程依不喜欢。
程依甚至不喜欢吃英式早餐，她总是嫌腻，其实她喜欢清粥小菜，但为了身上的肌肉，要控制碳水化合物，很多时候，喝一杯咖啡就够了。
慕思凡蓦然想起，程依喝咖啡的时候，不管多烫，都要趁热喝，她总是喜欢在喝第一口的时候，露出很满足的样子，然后稍抬起头，吐出一口热气。
雾气弥漫在她的小脸上，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吞云吐雾的小怪物。
所以，他自己也学着做。
此时，他喝着咖啡，皱起眉头，这咖啡的温度，不足以让他哈出那样一股白气。
“以前你总是嫌咖啡烫嘴，所以总是喝低于标准温度的咖啡，我记得。”高静雅说。
是么。
慕思凡看着她，说：“你记得倒是清楚。”
“而且，你喝咖啡不加糖，不加奶，对吧?”高静雅轻声问。
确实。
他在跟程依结婚之前，不加糖不加奶。
可现在不是了。
因为程依喝咖啡，总会加特别多的糖，她总是说，生活够苦了，给自己一些甜头吧。
慕思凡觉得有道理，所以，也跟着她吃起了甜头。
习惯了甜，就戒不掉了。
“思思，从三年前开始，我的生日，你不再给我送玫瑰，为什么？”高静雅问。
“秘书忘了。”慕思凡说：“我换了秘书，可能没放在心上。”
“是秘书没放在心上，还是你没放在心上？”
高静雅拿着咖啡杯，她连指尖都那么优雅，显得她手里的咖啡，特别贵的样子。
慕思凡放下刀叉，拿着餐巾擦嘴。
原来习惯是那么可怕的东西，自己已经被程依感染了，被她改变了。
再用回自己以前那一套，觉得索然无味。
“思思，你一直喜欢我吧。”高静雅眼角带着笑，看不清楚她是开玩笑，还是认真地问。
慕思凡抿嘴，摇头：“没有，你误会了。”
“因为你哥哥，所以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但我知道。”高静雅说。
“这次回来，就不打算回去了么？”慕思凡想把话题岔开。
“其实我跟你哥哥，没什么。”高静雅说：“他并不喜欢我，我能感受到，只是为了应付家里人，你能理解么？”
她看着慕思凡，缓慢地眨眼，眼里的柔情，泛滥得满屋都是。
慕思凡说：“那是你跟我哥之间的事，跟我没关系。”
“如果我说，我当年喜欢的是你，是为了激怒你，才答应你哥哥，你会不会信？”高静雅轻声问。
再不像话的字句，从她的嘴里说出来，那么认真温柔地说出来，都很像一回事。
她的声音很特别。
能让所有男人，瞬间浑身的鸡皮疙瘩，还没开始发嗲，骨头都酥了一半。
慕思凡看着她，竟不知道是该摇头，还是该点头。
如果当年的毛头小子，听到这话，或许会激动得彻夜未眠。
不知多少年的时光里，他的手机密码，总是一个，就是她的生日，直到被程依破解了，才改掉。
如果没有遇上程依，或许这个密码，这个人，会藏在心里一辈子。
听到这话的瞬间，说不激动，说不开心，那是在骗自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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