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心惊胆战,这对母子究竟怎么了?吵成这样是因为我吗?
回到福宁殿,宋帝挥退所有宫人,就连怀瑾和怀瑜也瑟缩着退出大殿,掩上殿门。
他坐在书案前,右手搁在案上,面色依旧冷峻,胸口微微地起伏,看来是气得不轻。
我站在一侧,大气不敢出,暗自盘算着,如果他问起,我应该怎么回答。
怀瑾、怀瑜醒来后,必定立即去向他禀报,他这么快就找到我,直闯慈宁殿,可见他的能耐。不过说来也是,没有几分能耐,这皇帝也当得太窝囊了。
过了半瞬,他提起我出逃一事,语气饱含怒火,俊眸怒睁,“说!为什么逃走?”
为什么逃走?
真好笑,他无缘无故地将我软禁在此,强迫我和他同吃同住,这算什么?我为什么不能逃走?我就应该乖乖地待在这里,永远不见天日?永远不出宫门?永远不回家?
“说!”宋帝怒问。
“我不是宫里的人,陛下为什么带我进宫?”我脱口而出,豁出去了,这几日憋得太难受了,我质问道,“陛下与我非亲非故,为什么将我软禁在此?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民女,一没犯法、二没做伤天害理之事,陛下凭什么软禁我?我逃走有什么错?难道就因为陛下是九五之尊,握有生杀大权,就可以随便毁了一个女子的名节吗?”
他愣愣地凝视我,眼神复杂,似有疑惑,又好像有欣赏。
半晌,他站起身,俯视我,眉宇间微含笑意,好像怒火在这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你想知道原因?朕可以告诉你,因为,朕喜欢你。”
我错愕地呆住。
喜欢我,就可以将我软禁在他的寝殿?
不行,他不可以喜欢我!
我不自禁地后退两步,“我不想待在皇宫,宫中很可怕,刚才我差点儿丢了一条小命。”
“你无须担心,也不必害怕,朕会保护你。”宋帝前进两步,俊脸对着我,仅有微末的距离,笑意泠泠,“倘若母后再找你麻烦,朕拼了这条命也会护你周全。”
“可是……”他靠得太近了,我再次后退,心跳加速。
“你还担心什么?”
“我离家已久,哥哥会担心我的。”
“那让你哥哥到临安来,朕给他一个差事。”
“哥哥喜欢自由自在,不喜拘束,我也不习惯拘束,宫中规矩繁多,我无法适应。”越说声音越小,其实,我为什么要怕他?刚才那股咄咄逼人的劲儿跑哪里去了?
“诸多借口。”这句话,颇有宠溺的意味,宋帝含笑望着我,握着我的双臂,眸色渐渐暗沉。
不好,这样的目光很危险,我立即道:“陛下说喜欢我,可是,我对陛下……只有敬畏之心,并无男女之情。再者,我视陛下为父辈……”
他盯着我,自信地笑,“现下只有敬畏,再过不久,也许就是思慕。”
如此看来,他动了心,有意“降服”我,让我心甘情愿地留在宫里。
冷静,我必须冷静,千万不能冲动!
宋帝抚触我的额,怜惜而温柔,“过两日,朕册封你为贤妃。册封前,就先委屈你住在这里。”
他要纳我为妃?
我惊骇地愣住,这怎么可以?他是我的舅舅,我怎么可以成为他的妃子?
他拍拍我的脸蛋,笑得风光霁月,“你先歇会儿,朕去书房一趟,稍后与你一起用膳。”
我呆呆地看着他从容地离去,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绚烂的夕阳中。
怎么办?
身在宫中已有三日三夜,二哥和上官大哥一定急疯了,一定在城中四处找我。
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皇宫?
翌日,晚膳时分,宋帝差人来说,今晚要与刘婕妤一起用膳,就不回来了。我心中暗喜,一边吃一边想,吃得差不多了,自称有点不适,让怀瑾传太医来瞧瞧。
很快,太医来了,把脉后说我脉象正常,并无什么不妥之处。我反复地强调,夜里难以入眠,卧榻至少半个时辰才能入睡,而且总是无缘无故地惊醒,一夜数次。太医皱着眉头,寻思了片刻,说我的脉象并无难眠的迹象,我说许是我吃得多、身子底子好的缘故,让他开一些宁神安睡的药,或者点那种有助于入眠的熏香。
太医只好让宫人送来一些熏香,我闻了闻,的确有助于睡眠。
就寝的时辰到了,我心想,假若今晚宋帝在刘婕妤那里留宿,那就更妙了。
果不其然,他差人来说,今晚不回福宁殿。
怀瑾、怀瑜点燃熏香,服侍我就寝,放下帷帐,我坐在榻上,看着她们熄了茜纱宫灯,嘱咐道:“今晚我要好好睡一觉,你们不许打扰我,不许随意进来。除非有刺客,知道吗?”
她们应诺,轻步退出寝殿。
过了好一会儿,我凝神细听,殿外再无声响,便轻手轻脚地下榻,熄了纯金麒麟香兽中的熏香,再回到榻上,靠在大枕头,想着下一步计划。
夜阑渐深,睡意袭来,我努力地让自己清醒着,却终究支撑不住,迷迷糊糊地睡着。不过只是浅眠,没多久又惊醒。睡着,又惊醒,又睡着,又惊醒,如此反复几次,终于熬到子时。
摸黑换上自己的衣衫,蹑手蹑脚地打开窗扇,从窗台爬出去。此处的侍卫比较少,我顺利地离开福宁殿,沿着墙根、就着夜色的笼罩,悄悄地向东门潜行。
到处都有禁卫巡视,守卫还真是森严,我猫着身子,左闪右避,东躲西藏,不是躲在朱漆圆柱后面,就是藏身在花丛中,吓得后背冒汗。一路行来,不知道受到多少惊吓、遇到几次惊险,有三四次差点儿被禁卫发现。我后怕地捂胸,心剧烈地跳动,一抹额头,满手冷汗。
应该快到东门了吧,我估摸着,看见一队禁卫从前方的宫道上走过,我立即冲过去,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疾奔。然而,也许是踩到了什么滑溜之物,我控制不住,滑倒在地,伴随着一声惨叫。
直挺挺地摔在地上,四肢、后背很痛,手肘有些擦伤,所幸有点三脚猫功夫,没有磕到头,不然就不妙了。
正想爬起来,我看见,几个禁卫瞪大眼睛围观我,长戟的锋尖对着我的身子:倘若我是刺客,身上早已被捅了几个血窟窿。
完了,出逃计划失败!
“你是什么人?”其中一个禁卫喝问,“三更半夜,为什么鬼鬼祟祟的?”
“抓起来,交由上头审问。”另一个禁卫道。
被禁卫抓住,让他们的头子审问,那不是要脱一层皮?
一个禁卫拽我起身,我立即道:“我是福宁殿的宫女,近身服侍陛下。”
禁卫不信我的说辞,盘问道:“现下是子时,你在这里做什么?”
应该怎么说,他们才会相信?我苦着脸道:“我是新来的,今夜当值,我想上茅房,不过皇宫太大了,我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各位大哥,遇到你们真是太好了,福宁殿怎么走?不如你们带我回去,可好?拜托你们了。”
他们将信将疑,突然,我身后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不如让朕带你回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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