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艳帝姬魅天下:凤囚金宫2-尾声 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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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康,深秋。

    秦淮河缓缓流淌,流水淙淙,沿岸的杨柳、碧树皆已飘黄,满目萧瑟。

    一个女子站在窗前,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河景,眉目温和,眉心却隐藏着忧心。

    这里,远离了秦淮河最热闹、最繁华的闹市,偏僻幽静,最适合隐居避世。

    大隐隐于市,此处距闹市不远,又没有闹市之喧,是一个养伤的最佳之处。

    这女子又站了一会儿,回身行至床前,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男子。这男子闭着双眼,脸颊凹陷,面色蜡黄,是那种久病的病色,不过,这张脸堪称俊美如铸、完美无暇,饶是因为伤病而瘦骨嶙峋,他仍然是世上最俊的男子。

    那双剑眉仍然挺拔入鬓,那个鼻子仍然挺直高耸,那张嘴唇仍然拥有最美的弧度,那个下颌仍然是世上最冷硬的……总之,在她心目中,他完美得犹胜一块价值连城的美玉。

    她默默地凝视他,眼眶盈着热泪,目光痴迷而悲痛。

    她握着他的手,轻轻地揉着,忽然,有一个中年汉子敲了两下房门,然后推开房门,微微屈身,恭敬道:“主子,小的已经查清楚,城西五十里的那个神医,是骗人钱财的神棍,只懂得一点点医术。”

    “别的州府有没有医术高明的大夫?”她的眼中浮现一抹浓烈的失望。

    “已经广派人手去打听。”中年汉子回道。

    “我不想再听见这样的话,我要你立刻带大夫回来!”她怒吼。

    “是!小的知道了!”他看向床上那毫无动静的中年男子,“小的尽快找到医术高明的大夫!”

    “还不去?”

    “小的告退。”

    屋中恢复了宁静,静得令人心慌、令人手足无措。

    她问天、问地、问自己,为什么上苍让他承受这样的遭遇与苦难?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他只不过是爱一个女子爱得发疯发狂、灭天灭地,上苍却让他身受这么残酷的惩罚。

    老天爷,你为什么这么偏心?

    倘若再找不到能医治他的神医,倘若他毫无起色,就只有半个月的命了,就连最后微弱的脉息也没了,就永远离开这个人世了……她一定要找到能让他醒过来的神医!就算上天入地,就算做尽坏事,就算受尽屈辱,她也要找到!

    没有什么事是她完颜纤做不到的!

    这一生,唯有一件事是她办不到的,那就是:得到他的爱,得到他的心。

    她打来一盆温热的水,为他擦身。

    慢慢擦着,她的脑中浮现了那些美好的回忆。

    漫天风雪中,她坐在冰冷的雪地,绝望地盯着前面虎视眈眈的小熊,在这危急时刻,一支利箭追风逐月地射来,穿越了风雪,穿越了她的绝望,穿越了她的心,笔直地刺入小熊……这一箭,射死了小熊,也射到了她的心,从此,她的心只为他跳动。

    她知道,他对自己并无男女之情,只有对她不俗身手、精湛骑射的欣赏。每当与他并肩策马、追逐射杀猎物的时候,她就开心得忘记了一切,眼中只有他,心中只有甜蜜,心满意足。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无论是容貌还是身世,都无法和他匹配,她也没有非分之想,将这份苦涩的心思藏在心中,默默地爱他,这就足够了。

    她恳求他带她进宫,当一个卑微的宫女,近身服侍他,除此之外,别无所求。她苦苦哀求,他总是直截了当地拒绝,说宫中不适合她,她属于宫外广阔的天地。

    其实,她知道,他不让她当宫女服侍他,是因为,他担心她进宫后谋害他最爱的女子;也因为,她的容貌太普通了,普通得可以用“毫无可取之处”来形容。

    如此,她只能打消了进宫的念头。

    后来,她进城买药,顺道去皇宫打听消息,却听闻他最爱的女子逃出鸾宫,离开了他,她立即使了银子进宫,去鸾宫,去昭明殿,安慰他,鼓励他,开解他……可是,那个女子的离开对他打击太大,她无法令他振作,无法将他从黑暗的深渊拯救出来。

    “她已经回江南,说不定已经被宋帝带回临安宫中,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你再这样作践自己,只会永远失去她……”她逼不得已,声嘶力竭地对他吼,“你孬种,连自己的妃嫔都看不住!你孬种,连自己的女人都不去抢回来!你孬种,只知悲痛欲绝什么都不做!你孬种,我看不起你,你是天底下最蠢、最笨、最无能的人!”

    完颜纤骂醒了他,他终于清醒,振作起来,决定御驾亲征。

    她跟在大军后面来到南京,跟着他率军伐宋,寸步不离,她女扮男装,兵士们都以为她是男子,是他的亲卫。

    每当他独处,或是站在将士们前,抑或指挥作战,她就崇拜、痴迷地凝望他,将他的冷峻若石、意气风发、指挥若定、迷人的气度和慑人的气势刻在脑中、珍藏在心中。

    金军渡淮,势如破竹,所向披靡。

    那次,她最爱的亮哥哥在采石遭遇了宋军顽强的抵抗,金军失利,只能另谋渡江的渡口。

    其实,采石失利可以避免。

    那些将军、副将上奏,采石驻军区区一万多人,溃散如一盘散沙,金军一渡江,宋军就会望风而逃,不足为惧,金军必能顺利渡江。

    这一路未曾遇到宋军抵抗,他志得意满,比寻常时候狂妄、轻敌,相信采石驻防空虚,金国百万雄师一到,文弱的宋兵就会仓惶逃散。

    几个将领走了以后,她说出自己的忧虑,建议再派人去探敌军虚实。

    他不以为然,说即使采石有五万驻军,也无法与百万雄师抗衡。

    出乎他的意料,采石大败,败得惨烈,很多金兵害怕上阵杀敌,惧怕宋军,军心动摇,士气低落。他唯有率军北还,溯江而下,前往扬州渡口,瓜州渡。

    这次失利,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教训。

    他御驾亲征,却吃了败仗,颜面尽失,军心涣散……他知道因为自己轻敌、自负而失利,她劝了好久,他才重拾信心,从此,他变得谨慎了,不看小觑宋军。

    几日后,他带了二十几个亲卫离营,她知道,他去抓最爱的女子,冷眸。

    只可惜,他没有带回那个女子,只带回了轻伤。

    瞧得出来,那女子还很恨他,恨不得杀死他,不然他的脸上、身上就不会有伤了。

    她恨那个叫做冷眸的女子,恨那女子霸占了他的心,更恨那女子有眼无珠、有心无情,看不到他的爱,看不到他的好,更不懂他的心……她恨得咬牙切齿,却无能为力,一点都帮不上忙……她曾想过,把那女子抓回来,如此他就会开心了,可是,他警告过她,不许她去,不许她动那女子一根汗毛!

    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亮哥哥那么爱冷眸?冷眸有什么过人之处?

    永远忘不了那一夜,军中兵变前夕,他独自出帐,站在江岸,远眺夜空下的长江。

    冬夜的风冰寒凛冽,刺骨得很。浪涛阵阵,营区寂寂,潮水击岸的声音为深夜增添了几分神秘。完颜纤远远地看见他站在那里,不由自主地走过去,站在他身后,呆呆地看他。江面黑魆魆的,仿佛酝酿着可怕的阴谋,让人防不胜防。

    他甲胄在身,冰寒的铁片泛出冷冷的银光,周身仿佛萦绕着一股逼人的杀气;江风吹乱了他的鬓发,为他添了三分沧桑、三分落拓,令她怦然心动。

    身穿长袍的他,俊美俊朗,令人无法抗拒;身穿甲胄的他,多了几分冷厉与戾气,更让她情不自禁地欣赏他。

    完颜亮知道她在身后,问她有什么事。

    “纤纤想,陛下深爱的女子必是天人之姿、容色倾城。”她走过去,站在他左侧。

    “阿眸的确很美、很美……美得令人屏息……”他语声沉淡,“朕承认,起初被她的美貌吸引,不过,朕与她在上京宫中偶遇之后,朕就无可救药地喜欢她,之后越陷越深,付出了所有。”

    “有朝一日,希望纤纤能有机会见见她。”

    “会有机会的。”

    “纤纤还是不明白,除了美貌,陛下还喜欢她什么?”完颜纤壮大胆子问。

    “美貌,性情……或许,朕喜欢她与众不同的性情……”他莞尔一笑,笑得那般迷人,“年少轻狂的时候,朕想要哪个女子,不费多少心思就能得到。唯有她,无论朕付出多少心思、气力,还是得不到她的心。”

    “这么说,开始时,陛下对她更多的是征服?好比如征服臣僚、征服宋国?”

    “如你所说,起初是征服,但在征服中,朕不知不觉地爱上她。她越逃避、越讨厌朕、憎恨朕,朕就越无法放手、越爱她、越要得到她的心。”

    “这些年,陛下付出了所有,她还是逃了,根本没有被陛下的爱感动。陛下觉得,值得吗?”她觉得值得,好比自己,只问付出,不求回报。可是,她还是想听听他的真心话。

    完颜亮沉声道:“身为男人大丈夫,想要什么,就要去争,竭尽全力,若要问‘是否值得’,那便不是最想要的,便可放弃!”

    完颜纤明白了,她之所以喜欢他,也是因为如此,喜欢什么,便要竭尽全力去争取。

    也许,他深爱的女子空有美貌,但爱一个人本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言,好比她爱他,也不知道爱他什么,为什么爱他,只知这就是爱便可。

    也许,冷眸不值得他的爱,不值得他付出这么多,可是,他觉得值得便值得。

    之后,她劝他早点就寝,明日才有足够的精神指挥作战。

    然而,天一亮,就发生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谁也料不到会发生兵变,谁也料不到完颜元宜会谋反。事后,她分析过,还是亮哥哥自己误了事。

    完颜亮决定从瓜州渡江,几个将领说大多数士兵厌战,士气低落,若强行渡江,只怕有去无回,纷纷劝他北归。他暴跳如雷,不允许自己失败,不允许后撤,下了强令,三日内若不能渡江,就军法处置,重者处死。

    如此严令,让将士们寒心,更让他们起了反心,终于酿成大祸。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阴沉的早晨。

    长空阴霾,寒风呼啸,江面灰蒙蒙的,负责伙食的士兵已开始埋锅造饭,她端着一盆温水,如常去完颜亮的营帐服侍他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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