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百路是什么人,这个家伙极其奸诈、狡猾,脑袋里变数大,胸腔里花花心眼子多。陆青山和华云龙在城里出手的第二天,他发现马雷子失踪了,还有两个警察也没影了,他就觉着背后直冒凉风,这不明显是城里进来土匪了吗?就赶紧向横田做了汇报,两个人立即下令紧闭四门,实行军警联合严查各街道上的客栈,四个骡马大车店,凡可疑之人立即抓进监狱。那天可是没少抓人,抓了五六十人,里面一个土匪也没有。经过两人精心策划,第二天找来两个死刑犯对他俩说:你们俩要把这场戏演成功了,就放了你俩,要演不成功还得接着蹲大狱。这俩人不知咋算演成功,只能假装自己很后悔,当胡子害了别人还害了自己,没想到这一路上还有这么多人来看热闹,演到最后还是被铡了。
而真的金龙和小狐仙两个土匪,天一亮就被十多个警察悄悄地押出了警署。这一举动却被早上起来的青云祥的掌柜华云龙看到了,上一天,陆青山就告诉他秘密注视警署的行动,他化装成要饭花子守在警署跟前,天刚蒙蒙亮警署就有了动静。他听到了车轱辘碾压路面的声音,还有“嗒嗒”的马蹄声,他两眼盯着警署大门,没一会儿走出来两辆囚车,他揉揉眼睛仔细看去,我的天,这不是小狐仙和金龙两个人吗?魏九姑说警署在今天正晌午时在十字街处置他俩,这可不对劲啊,他们改变章法啦,他内心深深地佩服陆青山。他的头脑在迅速地思索着,是不是昨天马雷子失踪和几个警察没影引起了他们警觉,改变了执行的地点?那么他们要把这两个人往哪送呢?他立即就跟了过去,南门的守卫撂下吊桥两辆车过去的时候,守卫正要往起收吊桥,他一阵风地跑了过去,一纵身就跳了过去,吓得守门人骂了一声:臭花子,你他妈的不要命啦!他不能追到车跟前,只能保持着一定距离,远远地跟在后面,那囚车出了南门走了一段,就从一个荒道往西而去。他纳闷,这是上哪儿呢?那条荒道长满了灌木和荒草,枯黄的败草下长出了一片新绿,在早晨浓雾的遮掩下,这里显得很凄凉恐怖。草下的荒路高低不平,颠簸得厉害,车走得就很慢,还不断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动。他不敢明目张胆地跟上去,只好拉出距离时快时慢地跟着。走到一块荒草坡上,两辆车停下来,突然“砰”的一声枪响,那子溜子发出“吱溜”的可怕声从他身边飞过,他看过去,是坐在车上的一个警察发现了他,正用枪指着他喊:喂,你他妈的过来!
他蹲在地上没动,不知是该过去还是不该过去。
“砰!”又是一枪,那子溜子又是“吱溜”一声从身旁飞过去。他想跑是跑不掉了,那就过去吧。
他一步一瘸地走过去,往车跟前走,车也不停地往前运动,在一片乱葬岗子上停下了,他看清了押金龙和小狐仙的能有十个警察,还有三四个叫花子。从囚车上被踹下来的金龙和小狐仙,两个人嘴里不断地往出流着鲜血,金龙“呜哇、呜哇”地晃着脑袋大叫,小狐仙低着头,那嘴里不住地往出淌血,看得出两个人的舌头被割去一截,已经不能说话。但那红红的眼睛还闪烁着令人难忘的凛冽的浩气。那几个警察恶狠狠地把两人按倒在地。华云龙到了跟前,一个警察看看他这副乞丐样子,扔过来一把铁锹说:你这个花子会闻味啊,他妈的,跟到坟地来了,正好你和他们几个一块挖坑,一会儿好为这两个人下葬。
他接过铁锹,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他真想凭着一身功夫抡起铁锹砍死几个警察,但是他们人多,手里都有武器,一旦动手救不了他俩,还得搭上自己;重要的是还有一件事不能不办——为了他俩,也是为了自己,更得让江湖上知道这俩人是怎么被抓来的,是谁插的签。他咬着牙在心里说:金龙大哥、狐仙大姐,你们俩只管放心地走,我会让那个败类来为你们俩认罪,用他们的脑袋祭奠你们。他正陷入深思之时,那个大一点的花子头狠狠地踹了他一脚说:端的哪家碗,吃的哪家饭?
华云龙知道他说的是花子行里的黑话,他没心思去理他,花子头见他没吱声,又踹他一脚骂:你他妈的赶时辰来的,你出力吧!
他狠狠地瞅了那花子头一眼,他实在不想理他,此时他两眼紧盯着面前这两个人,这一男一女还那么英武、那么凛然,昂着头,看着远方,远处什么也看不见。突然小狐仙看向面前这个叫花子,她觉得这个花子脸熟,在哪里见过。她想了想就认出来了,她感动,她冲华云龙微微点点头,嘴里“呜噜噜”着像在说什么。她碰了碰金龙,金龙看看自己身旁这个江湖伴侣,不明白已经要死了,她还要干啥。他看到小狐仙用下巴指向前面的一个叫花子,他也仔细地看过来。他认出来了,很感激地冲华云龙微微点头,然后两个人挺直了前胸。这工夫,有警察喊了一声:时辰已到!“嚓嚓”那呼啸的刀带着划动空气的声音,华云龙看到两个人的脑袋在通红的早霞里随刀而落,眨眼间那两颗顽强的头颅落在了草地上,紧接着那无头的脖腔有一团绚烂的血花喷向空中,两个人的身子还是昂然而立,像两尊无头的雕像,直到一个警察过来用枪托把他们打倒在草地上。两个人的脖腔还在汩汩地喷涌着殷红的血,两颗头下的青草已经有一两寸高,很是碧绿茂密,那两张脸掩在青草丛里很庄重。一个警察过来把两颗头颅用一块红布单包起放在车上,别的警察都过来看看两具尸体,无声地沉静,有一个年长的警察把一瓶酒打开在两人四周浇了一圈念叨着说:
正是三月青草鲜,
送你两个上西天。
听我说,听我劝,
心里千万莫落怨。
这辈子做土匪,
下辈子做高官。
喝口酒别停留,
一直向西别回头,
前面就是阳关道,
莫和兄弟记下仇。
那个警察念叨完,扔下两瓶酒和十几个馒头,还有一只红公鸡,对那个乞丐头说:你们几个啊,把这俩人的尸体好好地埋了。说完上车,按原路走了。那车走得好快,转了几个弯,就上路不见了踪影。警察一走那个乞丐头来了精神,大声地呵斥华云龙:挖坑!你他妈的站在那儿装什么傻!
华云龙说:我挖不动。花子头很不客气地说:挖不动你来干啥?
我看你们几个干活。华云龙看着他很忧伤地说。
你是不是少揍!花子头咬着牙说。
说着就扑上来打华云龙。华云龙急了,挥动铁锹“嗖”地抡过去,“妈呀”一声,花子头就趴在了地上,他大叫着:哦哟,你他妈还有两下子,都给我上,打死他和这两个一块儿埋了!
听他一喊,那三个一起扑上来,“噼里啪啦”一阵打,四个人一样了,全都鼻青脸肿趴在了地上不敢动了。华云龙打开一瓶酒喝了一大口说:你们起来挖坑,谁要不干我就让他一块儿埋在这儿!他说的口气特别狠。边说边把牙咬得咯咯响,吓得这几个叫花子带着浑身的伤痛赶紧起来挖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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