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如果不是因为你代替阿泽受伤，我不会多看你一眼。

    沈欢榆一直关注着梅无尽的动态，梅无尽发的那条长微博，沈欢榆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

    害得她丢脸地昏厥，住院好几天的人被揪出来了，沈欢榆觉得自己出了一口恶气。最主要的是，这个破案的，帮她揪出凶手的人，是她男神。

    这个认识让沈欢榆不禁得意忘形起来。

    再想想自己住院的那几天里，梅无尽都会和白泽一起过来看自己，虽然依旧是高冷样儿，但是却在默默地照顾自己。

    近距离地接触之后发现，梅无尽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近。而他对她，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冷漠。

    好像，自己对他来说很特别呢。

    沈欢榆开始一个人胡思乱想起来。

    而这时的梅无尽，接到了来自于沈欢榆的爸爸沈世清的电话。

    “小尽啊，你什么时候有空，出来和沈伯伯见个面怎么样？”

    梅无尽没有去管沈世清是怎么知道自己手机号码的，准备直接挂电话了：“没空，档期很满。”

    沈世清却没有那么容易打发走，还是好脾气无比耐心地对他说：“伯伯亲自过来找你也行，只是晚上想请你吃一顿饭而已，谢谢你对小榆的照顾……地点可以选在你工作地点附近的餐厅，不会耽误你太久……”

    明明是和对方商量，却已经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梅无尽想，奸商都是这样？

    他想要了解更多的关于沈世清的消息，这何尝不是他一个打探的机会？

    “那好，时间和地点都由我来定。”梅无尽说。

    沈世清没想到他上一秒还是冷漠拒绝，下一秒就轻易改变了主意，急忙道：“没问题！”

    梅无尽说会很快给沈世清回复，他说的很快，是在两天之后的周末。

    白泽接了一支奶茶的广告，恰好安排在那天下午拍摄。原本广告商邀请的是整个SKY组合，但是魏琳说那个文案不符合梅无尽的风格定位，所以建议梅无尽不要接，让白泽自己上。

    梅无尽竟然就果断地抛弃了他，理由很简单：“我可不想表演喝一下午的珍珠奶茶。”

    魏琳悄悄拉过白泽，私自揣测：“小泽，我跟你说噢，梅无尽心里的后一句潜台词是吐槽——小心膀胱会爆。”

    白泽满脑袋的黑线：“……”

    梅无尽和沈世清都是准时踩点到的。

    梅无尽提前预约好了包厢，把帽子和墨镜摘了，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沈世清一直在悄悄地打量他，把菜单递过去，大方地说：“今天沈伯伯请客，想吃什么尽管点！”

    还真是一副哄小孩的语气。梅无尽心里一声嗤笑。

    梅无尽随遇而安，倒也没跟他客气。他经过连续几个小时的舞蹈训练，体能消耗很大，也确实饿了，不客气地把自己喜欢的通通点了一遍。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沈世清摸不准梅无尽这样冷淡的态度，是因为性格使然，还是对自己的身份有一定的了解。

    他在心中斟酌了一番，才说：“我最近老是听小榆提到你，她好像说你也是L市人，我们算得上是同乡了。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梅无尽不置可否，没有表态。不答应，也不立马拒绝。

    “你父母也是L市人吗？”沈世清问。聊了几句其他的，话题还是转移到这个上面来。

    “不清楚，”梅无尽直白地说，“我是个孤儿，不清楚他们的身份。”

    沈世清的脸上立即流露出愧疚的神色，说：“你不要介意，叔叔只是多嘴问了句。你知道的有时候长辈为了避免冷场，会找一些自己觉得亲切的话题，喜欢把小辈的父母拿出来说事儿，拉近彼此的距离……”

    梅无尽的注意力似乎都放在吃上，慢条斯理地咽下食物，又慢条斯理地说：“我没有很在意。”

    “啊？”沈世清愣怔，显然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问道，“小尽，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吗？就没有想过去找他们吗？”

    梅无尽喝了一口茶，目光探究地看着沈世清。

    沈世清意识到自己说的话越矩了，尴尬地笑了一声，想试着圆回来。

    梅无尽却说：“我其实见过我妈妈，七八岁的那两年里，她回来找过我，把我从孤儿院里接出去了。她说她是我妈妈，想要重新照顾我，跟我一起生活……”

    他的语气太过平静和冷淡，让沈世清觉得他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梅无尽喝了口咖啡，继续说：“我跟她生活了不到半年的时间，之后她又莫名地消失了，我再次回到了孤儿院，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见过她。说起来还有一个巧合，她有一块怀表，在那两年里，我常常看见她对着那块表自言自语。有一次偶然看到，表盖里有一个男人的相片。”

    梅无尽的一句话犹如炸弹，在浅塘里炸开。

    他看着沈世清说：“我觉得，照片上的男人……和你很像……”

    沈世清手里的刀叉一个不慎，响亮地掉在地上。

    包厢里在突兀的一声惊响之后，变得无比安静。

    梅无尽走之前去前台结账，看了一眼菜单，手指点了点，说：“我只付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的钱。”

    “其他的是我对面那个人自己付。我们实行AA制，麻烦请重新清算一遍。”

    收银员：“……”

    梅无尽走出旋转门之后，服务员A说：“我觉得那个戴口罩的帅哥背影有点像我家男神啊……”

    服务员B说：“你眼花了吧，梅无尽怎么会吃个饭还要AA制，他又不是穷疯了！”

    “也对，他一招手，估计有的女粉丝都愿意站在大街上撒钱了……”

    “还好你穷，不然还真会干出这么缺根筋的事。”

    “我有钱了也不会啊，我是男的，理智追星。我家男神都在微博上说了，追星要有正确的态度，我才不会干出这么脑残的行为！”

    “呵，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穷。”

    “……”

    梅无尽走出餐厅时，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在下雨。地面潮湿，水洼里倒映着闪烁的霓虹。

    湿答答的衬衫贴在身上，水珠顺着额前的头发差点滴进眼睛里去。

    有出租车司机开车从他旁边路过，特地按了两下喇叭，放下车窗问：“帅哥，要不要打车？”

    梅无尽好像完全没有听到，看也不看地走了过去。

    他的大脑是放空的。

    之前在餐厅和沈世清的对话又突然地冒出来。

    “我觉得，照片上的男人，和你很像。你说不定认识我妈妈呢，”他笑容讽刺又犀利，“……沈伯伯。”

    沈世清多次的试探，在此之前多半已经把他这些年的事情从头到尾彻查了一遍。而梅无尽心里也早有预感，自己和沈世清之前的关系不会那么简单。

    这顿饭吃不下去了，梅无尽推开椅子往外走的时候，沈世清在身后叫住他：“小尽，你愿意和我去做亲子鉴定吗？”

    梅无尽说：“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了。”

    “我很有可能是你的爸爸！”沈世清想要说服他，“如果我们的确有血缘关系的话，以后我愿意补偿你……”

    梅无尽甩上包厢的门，声音隔断了沈世清的视线和他即将出口的话。

    雨越下越大，裤兜里的手机在这时候响起。

    梅无尽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期待白泽那个二货，他拍广告应该喝了好几个小时的奶茶吧，这会儿估计得找人吐槽。

    手机上显示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传出来的是沈欢榆的声音。支支吾吾，只听清楚了大概的内容。

    “能不能，麻烦你过来绿茵酒店这边一趟……我，我遇到麻烦了……”沈欢榆似乎很着急，又在电话里面讲不明白，声音好像要哭出来了一样，“我、我会一直等你来的……”

    梅无尽不知道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这种情况下绝不能置之不理。他担心沈欢榆一个女生在外面突然遇到危险，直接拦下一辆的士，往绿茵酒店赶过去。

    梅无尽按照沈欢榆提供的地址，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找过去。他浑身湿透，又戴着帽子和口罩，格外引人注目，但好在一路上没有遇到几个人。

    看到了A3103的门牌号。

    梅无尽敲了敲门。

    门无声无息地从里面开了，打开一条小缝，却不见沈欢榆的身影。

    梅无尽带着疑惑走进去，突然从门角里冒出一个白色的影子扑过来。

    沈欢榆双手牢牢地抱住他，或许是因为害怕还是别的什么，她的手臂微微发颤。

    两边脸颊泛着红晕，眼里氤氲着醉意。床头柜上摆着红酒和高脚杯，她显然是喝过酒，壮过胆了。

    “放开。”梅无尽冷静地说。

    他的声音像冬夜下过的一场雨，透着让人却步的寒意。

    沈欢榆却醉得厉害，听不出他话里压抑的怒气，依旧缠着他，鼓起勇气说：“我……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不然你怎么会对我这么好……我、我也喜欢你，一直一直喜欢你……我、我……我们在一起吧！”

    她说完这句话，废了好大的力气，依旧不肯松手，仰起头眨巴着眼睛望着梅无尽。

    不久才和沈世清见过面的梅无尽，看见眼前这张和沈世清隐隐有几分相像的脸，他几乎是带着凌厉的气势和凶狠的力度，把沈欢榆强行推开。

    沈欢榆一个不稳，脚步踉跄，跌坐在身后的床上。

    “我有说过喜欢你吗？”梅无尽冰冷的质问像刀子一样割过来，沈欢榆连酒也醒了一点，脑袋里嗡嗡作响，她迷茫地说：“你怎么会不喜欢我呢？你……你明明对我那么特别，那么好！”

    “特别吗？”梅无尽仿佛像听到了一个笑话，嘴角微微勾起，尖锐的弧度，“你是指特别讨厌你这一点？”

    “可是我住院的时候你分明很紧张，一直在照顾我！”

    “如果不是因为你代替阿泽受伤，我不会多看你一眼。”

    “你胡说！”

    沈欢榆大哭起来。

    梅无尽却不肯轻易饶过她，要把她的美梦彻底地击碎，嘴边的话越发不留情面：“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一个仗着家里有权有势在外面任性妄为的小丫头片子，谁会真的喜欢你？你有什么值得让人喜欢的？简直……一无是处。”

    梅无尽没有再多看沈欢榆一眼，关上门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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