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武神轰然而碎,化成了无数水晶般的残片。
在天风吹拂之下,这些碎片被卷起,向着九霄之上扬去,仿佛那强悍的武神不愿接受凡人的役使,终化风返回了天界的宫殿。
众人抬头,呆呆地望着那夜空中的碎片,默然无语。
还能说些什么?
之前,几乎所有人都极尽奚落之能事,将“赵安”说得一钱不值,将连越,将武神掌,捧上了天。
结果,它真的上了天。
还能说些什么?
月光如水。如水的月光之中,有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武息如同翅膀般张开,托着他自高空中飘然而落,如同一根羽毛,如同一片树叶,落地无声。
但所有人的心中,却有一声巨大的轰鸣响起。
那轰鸣震动他们的心灵,令他们的身体也情不自禁地颤抖。
一击而碎,那强大无比的武神掌最高境界,竟然被这个其貌不扬的“赵安”一击而碎!
这是什么样的力量?这又是怎样的境界?
没人说得出来。每个人只是在心中盘算着,若是自己面对连越这恐怖无比的一击会如何?
想来想去,除了被踩成一团肉泥,似乎也没别的什么出。
但“赵安”不同。他有办法。
他竟然将那可怕的武神毁去了!
风宇落地,负着手,气不长出,面不改色。他缓步向前,来到连越面前,皱眉看着他。
“你还想说什么?”他问连越。“是要继续为某人讨公道,还是要向所有人说你没尽全力,我又使了诈?”
连越不语,手握成拳,在颤抖。
他看着风宇,试图从风宇的眼中读到些什么,比如他为何会如此厉害,他为何能将实力隐藏得这么好……
但他什么也读不出来。
“我败了……”他低声说。“再没有资格在你面前说什么。你……杀了我吧。”
“我为啥要杀你?”风宇皱眉,“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我虽然不喜欢你,也谈不上讨厌你,更谈不上仇恨。一切的一切,只源于你对我瞧不起。如此而已。你想想吧。”
连越抬头看着他,惨然一笑:“我是不是很可笑?明明是弱得可怜,却敢瞧不起你这样的人物……”
风宇不语。
他还能说什么?连越自己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连越在笑,笑得很是凄凉。
“可惜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位天才,是了不起的人物,是人中的龙凤。”他自嘲地说。“我以为我练就了武神掌最高境界,同辈之中,便无人是我的对手。但今日,我才知道原来我只是一只井底的蛙。”
“井底的蛙见识浅,不是它的过错。”风宇想了想后说,“只要它能跳出这口井,便能知道天地多大。”
“可我仍是不服。”连越看着他,眼里有不甘之色。
“凭什么你这样的人可以超越我?不就是因为你出身于贵族之家,从小便可得到一切最好的资源?”他说。
“不就是因为你身边全是贵人,可以提供一切你想要的辅助?”他说。
“总有一天,我可以再超越你。”他说。
“你……”风宇皱眉,想再开导他几句,但他却已然转过身去,走向外面。
他脚步缓慢,但却坚定,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连师兄?”
剑澜阁的人走过来,他不停。于是,他们急忙散开,不敢阻挡了他的脚步。
风宇望着他那落寞孤独的背影,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但愿你自己能想开一切吧。至于你服是不服……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总不能现在告诉你,我便是风宇吧?
一切随缘好了。
他转过身,也不看那些立在屋顶墙头看着自己发呆的家伙,径直走到了潘五的面前。
“没事吧?”他问。
“没事!”潘五一脸兴奋,一跃而起。
“好看不?”风宇笑问。
“好看,太好看了!”潘五急忙点头。
“看够了就好好休息,明天还有明天的事。”风宇说。
“是!”潘五重重点头。
风宇走到自己屋门前,拉开了门,在进入屋中之前,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说了一句:“走时,帮我关好院门。”
说着,入屋,关门。
院中,便静了下来。
剑澜阁的人呆呆地看着风宇的屋子,好半天后,才一声不响地走了。
院门已经碎成了粉,自然没办法再关上。围观的人们望着那空荡荡的门框,一阵发呆。
“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
“方才你看清了吗?赵安他到底使用了什么武技?”
“似乎不是武技吧?”
“怎么可能!武神掌最高境界一击而破,怎么可能只是单纯的体术力量?必是武技!”
“可什么样的武技,能破得了那么可怕的武神呢?”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个赵安不简单啊!恐怕这一次江湖大会,便是他的扬名大会了!”
发呆之后,众人却忍不住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起来,激动之情一时无法平息。
“你奶奶的,让不让人睡觉了?要聊天滚回自己住处聊去!”
蓦然间,风宇的屋里响起了他愤怒的吼声。
一时间,外面一通鸡飞狗跳,一个个围观者吓得面色苍白夺而逃,生怕一个晚了这杀神“赵安”再从屋里冲出来,给自己几拳几脚。
片刻工夫,外面就彻底安静了,风宇院落两边的邻居,匆匆地关门进屋,说话也压低了声音,惟恐惊扰了杀神“赵安”。
但有一个人没有走。他静静地立在远处,等周围完全静下来后,才缓步向前,走入了小院,来到了风宇的门前。
“大晚上的,不接客。”屋里传来风宇的声音。
但紧接着就是几声“呸呸呸”,然后是:“说错了说错了!是不见客!”
外面的人怔怔半晌,随后不由笑了。
他抬起手,轻轻地敲了敲门,说:“天心派薛玉,求见赵公子。望能不吝拨冗。”
风宇在床上一怔。
“不吝拨冗”?
用小词儿用的,真是满肚子学问的架势。咱缺的就是这个呀!
这声音清脆好听的,怎么觉得像个大孩子似的?天心派,那不也是一个二流武道门派吗?倒是有所耳闻,好像也是个以行侠仗义为己任的正道门派。
见就见见吧!
翻身下床,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所立者,身材并不算高,略有些瘦,长着一张娃娃般的小圆脸,面嫩得很,看上去仿佛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浓眉大眼,抬头看着风宇,一笑脸上就出现两个酒窝。
长得真可讨人喜欢啊!
风宇忍不住感叹。
“你找我啥事?”风宇问。
“能否入内一叙?”薛玉问。
“进来吧。”风宇点头,将薛玉引入屋内,点燃了灯火。
昏黄的灯光之下,两人坐了下来,风宇大咧咧地一笑:“半夜三更,也没啥能招待你的。干聊吧。”
“无妨。”薛玉笑眯眯地说,“能瞻仰赵公子风采,便已足够。”
“你这意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秀色可餐’?”风宇问。
薛玉红着脸笑了,这一红一笑,更显得他像个大娃娃般地可爱。风宇看着他那脸,忍不住想去捏两下。
这小脸蛋,不捏真可惜了。
但总算是把这冲动给忍下来了。
“侯爷先前便对我说,赵公子会让我大吃一惊。”薛玉说,“白天见到您,我确实吃了一惊,不过却是因为……”
他脸一红,没接着说。
“侯爷?”风宇一怔。
“我也是长乐侯的人。”薛玉低声说,“这次侯爷命我前来破坏江湖大会,阻止郎长风的阴谋。他说我尽力就好,只怕到时要依靠的,还是您。我那时还不信,但方才见到赵公子的身手,真是令人赞叹。侯爷所言果然非虚。”
风宇惊讶地看着这大娃娃一般的薛玉,愣了好半天。
“您不信我?”薛玉有点着急了。
“不是。”风宇急忙摇头,“若不是侯爷心腹之人,是不知道这次计划的。只是……”
他上下打量薛玉,不由笑了:“只是我没想到,侯爷这人这么喜欢用少年侠士。”
“少年?”薛玉一怔,“赵公子年纪很小吗?”
“我是说你。”风宇摆手。
“我?”薛玉笑了,“在下今年已然二十,算不得少年了。”
“二十?”风宇一惊,“这怎么可能?”
薛玉这模样,说他十五六都是看他身材而论的,光看这张娃娃脸的话,顶多十二三岁。
竟然是个二十岁的青年了?
“对啊。”薛玉极认真地点头。
真是天生怪胎啊!风宇心中感叹。
“不知赵公子贵庚?”薛玉问。
“我十六。”风宇说。
薛玉惊讶地看着风宇那张沧桑猥琐的脸,盯着风宇那两撇假胡子,心中感叹:
真是天生怪胎啊!
“我先道个歉。”薛玉郑重拱手,“白天时,我以貌取人,轻视了赵公子,所以没有及时来相见,是我错了。”
“哪里哪里。”风宇急忙摆手。“都是自己人,这么客气干什么。唉,说到自己人……这个连越真是让我无语啊。”
“连越他可能是不喜欢你的身份吧。”薛玉说。“他出身贫寒,但自己特别努力,费了千辛万苦才拜到鲁门主门下,不知又吃了多少辛苦,才有今日的成就。所以他特别看不起那些身边要什么有什么的贵族子弟。”
“所以我始终没对他下狠手。”风宇说。
薛玉点头:“我看出来了。他对你那般态度,你却没动他一根指头,如此高义令人佩服。也正因此,我才决定一定要立时与公子相见。你这朋友,我是交定了!”
“好呀!”风宇点头,想了想后忍不住说:“既然是朋友,有句话,我便不得不说了。”
“赵公子请讲。”薛玉点头。
“这个大会,薛兄不参加也罢。”风宇说。
“这是为何?”薛玉讶然。
“天心派终不算一流大派。”风宇诚恳地说,“若公开破坏大会,一定会引起郎长风的愤怒,我只怕到时……”
薛玉看着风宇,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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