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公有些不以为然,说:“大青山易守难攻,王大彪又在山上经营了这么多年,大人你准备怎么做?”胡铭伯早有考虑,说:“强攻不行,只能智取。只要你我齐心协力,定可将他一举歼灭!”
李三公虽然觉得胡铭伯过于天真,但毕竟是一县父母,他不得不召开族会商讨此事。会上,胡铭伯刚提出官民联手剿匪之事,大家就强烈反对,他们怕官府到时一甩手,留下百姓遭殃。
胡铭伯纵然有心杀贼,但得不到村民支持,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正当他不知是该回城还是继续留在这里时,有人来报,说在村口发现了一具尸体。
尸体被扔在一处雪窝里,如果不是有条饿狼撕扯,断难被人发现。胡铭伯查看过尸体后,确认此人致命伤是在后脑,应该是被钝器所伤,而脸上的那些伤却像是被人有意毁容的。
齐山村剿匪不出力,胡铭伯不能强求,但村口出现尸体,他作为父母官不能不管。胡铭伯让人洗净尸体脸上的血迹,又将李三公叫来辨认尸体。李三公想到那倒塌的棚子,下意识地认为这就是张保,但仔细查看过后,发现这不是张保,而是邻村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
胡铭伯根据货郎脚上靴子的特征,在雪地里找到他的脚印。从积雪厚度上推断,他是前夜走近齐山村的,但并没有进村求宿,而是继续前行。随后有人从背后袭击了他,再将他拖行至桥头的遮雪棚……
这就有三个疑问了。一是货郎既然已经到了齐山村口,为什么不进村求宿,而是冒雪夜行?二是在遮雪棚倒塌的现场,发现了货郎的血迹等线索,可以肯定,被埋在下面的是货郎,那张保去哪了?三是王大彪来取粮时,显然看到了尸体,为什么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第一个疑问很快被解开。李三公说,过去村里曾发生过外乡人拐走村妇的事,自那以后,村里就不留外人住宿了。货郎显然是知道这规矩的,所以没进村子。至于后两个问题,胡铭伯也很快想通了,货郎是张保杀的。张保杀了货郎之后,将他拖至遮雪棚中,毁容并弄塌棚子,目的就是完成死信,促使王大彪血洗齐山村。只可惜王大彪根本不愿为一个小喽啰跟齐山村闹翻,于是将假张保的尸体扔进雪窝里,顺利取走了粮食。
看来这件事的主要人物就是那个小喽啰张保,但大家实在想不明白,张保跟齐山村有什么血海深仇,竟要置齐山村村民于死地?
4.哀其不幸
夜里,胡铭伯正想着这问题时,李三公来了。他一进门便躬身行礼说:“胡大人,请救齐山村172人的性命。”胡铭伯忙问他有什么事。
李三公说:“请胡大人不要再追查假张保一事了。”
胡铭伯惊问:“为何?”
李三公道出真情:“死信一成,王大彪就不得不血洗齐山村,这是道上规矩,但他不想开战,因此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大人若是执意查明此案,王大彪必然会说我们不识好歹,到时,我们就在劫难逃了。”说着,他从身上拿出一件古玉,双手敬奉上来。
胡铭伯不由勃然大怒,吼道:“放肆,你敢公然行贿朝廷命官,若不是念在你们饱受土匪之苦,今日我便抓了你!”
李三公叹了口气,打开门,胡铭伯看到外面黑压压地站满了村民。李三公说:“大人,王大彪听说你来了,派人送来口信,要拿你。我们不敢拿,所以才请你回县城,可你既然不答应,我们只能把你交给他了。”“你、你们……”胡铭伯没想到在这些愚民眼里,一个土匪竟然比他这县官更有威慑力,一时间气晕了。
夜里,胡铭伯与几个衙役一起被关在柴房中。午夜后,门外有响动,接着一个人裹着风雪走进来。
来人正是李兴,他拱手行礼说:“大人,您受委屈了。”胡铭伯苦笑,说:“你去找我时,我还不信天下居然有这等愚民,现在才明白,你没有骗我。”边上的衙役急不可耐地说:“大人,我们还是赶紧逃回城吧。”胡铭伯摇头说:“我若是走了,齐山村交不出我,就真要遭大难了。”衙役恨恨地说:“大人,齐山村的人铁了心要做土匪的奴才,我们何必多管闲事呢!”
“齐山村村民再不争气,也是我朝子民;我再不济,那也是一县父母。”胡铭伯要衙役们先走,到了县衙门把所有能动用的人手集中起来,赶回齐山村。随后他又吩咐李兴:“你马上带几个年轻力壮的后生去找张保。我敢断言,他一定就在村子附近等着看王大彪血洗齐山村。”
天亮后,李三公带人来提胡铭伯等人,却发现柴房里只有胡铭伯一人。李三公不是傻子,很快就想明白了胡铭伯不走的原因,羞愧难当地说:“大人,此去你若有不幸,齐山村必塑像祭拜。”
“不必了,因为齐山村已是自身难保了。”胡铭伯冷笑,“你将我交给王大彪,这事若传不出去,他从此就捏住了你们与土匪勾结谋害朝廷命官的把柄,要什么你都必须给;若是传出去,官府必定派兵围剿你们。无论如何,齐山村必亡。”
李三公听后目瞪口呆,半晌也没开口。
5.怒其不争
晌午过后,王大彪带着所有的喽啰来了。李三公早已备下酒席,匪众们聚在院子里吃喝,王大彪则在李三公家中吃起小灶。
酒过三巡,王大彪让人将胡铭伯押来,得意地说:“胡大人,你可曾想过会落到我手里?”胡铭伯冷笑说:“莫非你还敢向朝廷索要赎金?”王大彪大笑,说:“这我可不敢,不过我可以把你留在寨子里,给我们端茶送饭,当个奴才使唤。”
胡铭伯气得说不出话来。王大彪又对李三公说:“三公,我原是让你们上贡三车粮食,没想到你们一拿就是十车,看来我太低估你们的能力了。以后的岁贡就按这个数交吧,要不然,你们伙同土匪绑架朝廷命官的事传出去,只怕官兵要来围剿你们了。”
李三公愕然看向胡铭伯,果然被他猜中了。胡铭伯连声叹气,说:“这就是你们妥协的结果,你现在明白了吧。”王大彪阴险地说:“可惜已经晚了。”李三公突然大笑起来,说:“谁说晚了,我们齐山村的人是明白事理的。”说到这,李三公朝外面一挥手,进来几个村民。
王大彪大惊,高声嚷道:“你们想造反吗?来人,来人……”连喊几声没人响应,王大彪起身朝外跑。李三公推开门,王大彪一看,外面那些喝酒的喽啰们不知何时已经东倒西歪了,显然酒里下了药。他惊呼道:“你、你不怕我血洗齐山村吗?”
就在这时,李兴和几个后生押着张保从外面进来。他对胡铭伯说:“大人,我们抓到张保了,他果然一直就在村子附近。”王大彪一看到张保,还以为见了鬼,惊叫起来:“你、你没死?”
胡铭伯走到张保面前,问:“张保,王大彪要的明明是三车粮食,为什么你传成了十车?”张保起先不肯说,被李兴连打几拳,吃不住痛,才咬牙切齿地说:“我是杨家庄的,前些年,王大彪这帮土匪血洗了我们庄,我父母因为拒交粮食而被杀害。我逃出来后,路过齐山村时百般央求他们让我借宿一夜,但被他们拒绝了。无奈我只得连夜赶路,却被王大彪抓了,逼我做了土匪。后来我又得知齐山村一味讨好王大彪,以求自保,所以才想给他们一些教训。”
胡铭伯说:“所以你故意将三车粮食说成十车,要逼得齐山村的人走投无路。但是你没想到,李兴带领着村民们起来反抗了,王大彪不敢犯众怒,命你做死信威胁他们。于是你又生出毒计,害死走夜路的货郎,刮花他的脸皮,弄塌遮雪棚,做成你已死的假象,要逼得王大彪血洗齐山村。可你还是没想到,他眼中只有粮食,根本不在乎你一个小喽啰的生死。”张保长叹一声,说:“是啊,谁能想到呢?”
胡铭伯冷笑说:“那是因为他根本不敢对齐山村动手。齐山村172口人,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一旦把他们逼急了打起来,村民们固然会伤亡惨重,但他这五六十个喽啰也别想讨得了好。”
王大彪已被人绑起来,这时村民们发现,这个山大王也不过如此。胡铭伯环顾四周,对村民们说道:“张保的遭遇虽然可悲,可他恨的为什么不是王大彪而是齐山村?那是因为王大彪比他强,他不敢恨王大彪。而齐山村一味顺从,最后竟要将势单力薄的我绑了。这同样,也是因为你们不敢恨王大彪,你们只敢恨比你们更弱势的人。”说到这里,胡铭伯声音更响了,“王大彪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们骨子里欺软怕硬的本性啊!”
一番话说得村民们羞愧难当,纷纷低下头来。
[第21章]中篇故事——绝不宽恕
石长文
林主任家遭了贼,被窃的是赃款,他自是不敢报案,可没想到竟有报料者主动找上门。随着这人的身份一层层地被揭开,林主任从担惊受怕到最终彻底崩溃了……
1.来了爆料者
林主任是市政府某个实权部门的一把手,再干半年,就可以体面地退休了。
这天下午,有个陌生男人把电话打到了办公室,约他在楼下的咖啡厅见个面。林主任愣了一下,回答说:“现在是上班时间,你如果有公事就到我办公室来谈。”“我找你不是公事,是个人之间的私事。”正当林主任要说私事免谈,对方又加了一句话,“林主任,你家里不是被盗了吗?我可是来给你提供破案线索的!”林主任心里抖了一下,马上说:“你搞错了,我家里没有丢过东西!”
其实这些日子,让林主任心里纠结不已的,就是这件事情!一个多月前,他的家里被窃贼光顾,丢掉了不少于200万元的现金。这些钱不干净,与正常的收入严重不符。事后他权衡再三,没敢去物业公司查看监控录像,更没敢去报案。可是,不报案就保证能躲过这一劫吗?如果哪一天窃贼落网,为了举报贪官,减轻罪责,再把自己交代出来,那该怎么办?为此,林主任整天担惊受怕。但六月债,还得快,还是有人找上门来了!
对方听了林主任的话,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林主任不敢再听下文,急忙把电话挂断了。他想镇静下来,考虑一下该怎么应付这一突发事件。可没过几分钟,对方给他的手机发来一条短信:别担心,我只是想要点报料的奖励。你要是不肯给,我只好多管闲事儿,替你向公安机关报案了!
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手机号,而且这部手机又是仅限与家人和朋友通信的。思前想后,这个约会林主任就不能不去了!
在咖啡厅等着他的,是个30岁出头的年轻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黑道”上的人物。林主任坐下后,不冷不热地说:“我很忙,你就挑重点说吧!”
这个人也够痛快,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的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林主任,给我50万元奖金吧,我会告诉你到底是谁做的案子!”
事到如今,也由不得林主任不配合了。傍晚的时候,林主任开着汽车,来到立交桥下,将装着50万元的提包交给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说:“我不是给了你账号吗,你为什么不转账呢?”见林主任铁青着脸不理他,又笑了一下说,“哦,大额转账是要出示身份证的,而且本人还要在账单上签字。作为人精,你当然不会犯这个低级错误。总之,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快告诉我,那个人到底是谁!”林主任真想掐死他,当领导的这些年,还从没有人敢用挑衅的口气这么对自己说话呢。
“急什么!”年轻人得意地笑着,又把手里的提包掂了掂,说,“主任大人,拿你这200万元的并非外人,而是你女儿正在交往的男朋友!”
“胡说,我女儿没有男朋友。”
“没有吗?你回去问问,要是真的没有,这50万元我全额送还!”年轻人拎着装钱的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主任有个独生女儿,名叫林怡,标准的80后。几年前,林主任给了结发妻子一大笔生活费,两人平静地分手了。
妻子离开后,林主任身边就只剩女儿一个家人了。林怡从小学音乐。林主任不想让她和自己一样混迹官场,就帮她找了个事业单位,在青少年宫当辅导老师。林怡工作几年后结了婚,遗憾的是,小夫妻婚后没多久就吵架,然后是冷战分居。离了婚之后,林怡就搬回来和林主任一起生活。林主任虽然在外面情人多多,但对女儿的那份关爱真是没得说,对她向来是言听计从。
此刻,林主任点燃一支烟,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家中被盗那天,小偷确实是和平进入的,两道房门和所有的窗子都没被破坏,这应该是内贼。难道女儿也参与了这件事情?可是藏钱的地方那么隐秘,女儿也不知道。小偷怎么一下子就找到了呢?真是不可思议!
晚上和女儿一起吃饭,林主任拐着弯提起了这个事儿,问她是不是有了新男友。女儿见瞒不住,笑了笑,便承认了,说两人交往有半年多了,但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尽管林主任此时气得要冒火,可也得使劲儿压着。他告诉女儿,周末的晚上出去吃饭,他要和那人见上一面。
2.准女婿是他
周末,林主任在饭店预订了包厢,人也早早地到了。他想好好试探一下,那人到底是不是那个小偷。
正当林主任思来想去的时候,包厢门被敲响了。女儿甜甜地笑着,挎着一个男人的胳膊出现了。不看则已,林主任这一看,头都要大了!这个男人怎么是女儿的男朋友?几天前,那个以报料者的身份,冷嘲热讽地从自己手里拿走了50万元的人,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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