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梅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指着门外的车说:“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那这车……”丁强呵呵一笑,说:“车是租的。”
姐弟俩把心里的话都说亮了,决定先借钱把那五万块钱凑出来,然后跟母亲一起去存,帮她设密码,让她管存折。
就在两个人意见达成一致的时候,偏房的门被推开了,丁老太红着眼站在门外,她说:“你们姐弟俩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别去借钱了,我不存了,你们对我这么好,我踏实了,踏实了!”
天价喷嚏
刘忠山
县博物馆最近来了位新馆长,叫肖文。初来乍到,肖文就遇到一个大麻烦。
这天,肖文打算扩大展厅。就在挪移展厅文物时,他对一件锡葫芦展品来了兴趣。趁着开柜挪移的机会,他戴上手套,拿起锡葫芦把玩。这锡葫芦嵌金镶钻,明朝永乐年间制作,是大师级工匠作品,价值不菲,也是镇馆之宝。正当肖文饶有兴趣地把玩时,他突然打了个喷嚏,手不由自主地一哆嗦,锡葫芦脱手,“咣当”一下掉到了瓷砖地上。等肖文拿起来一看,葫芦的侧下方已经被砸凹进去了一个小坑。在场的人一阵惊呼,肖文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按肖文自己新制定的规矩:由于个人操作不当引起的文物损失,自己负责相应赔偿。新规矩刚执行,馆长自己就损坏了镇馆之宝,这麻烦可大了!
副馆长老付醒过神来,赶紧过来打圆场:“还好,就一个小坑,修复一下就好,大家继续干活,千万要小心!”
在场的两位专职修复人员围着锡葫芦嘀咕了半天,挠着头皮表态,这活儿难度太大,他们修复不了。
肖文立马返回办公室,联系市里一位修复专家,人家大致一听,也回绝了,说修不了。
看来事有些棘手。这时,站在一旁的老付提醒说:“肖馆长,要不让老胡来试试?”
肖文一听,不高兴地说:“嗬,市里的专家都不敢接,他老胡算老几?就算他能修,我也不用他!”
原来,肖文为了节约经费,一上任,将之前聘用的“临时员工”一律辞退。当时,资深副馆长老付一再提醒他,说有个叫老胡的,是馆里聘的临时修复顾问,千万不能辞退。肖文表态,上任后第一脚就踢得不利索,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开展?再说,老胡不过是一爿古董店的小老板,能有啥本事?辞了!老胡接到辞退通知,当即让人转告肖文:有他姓肖的求我的时候!
现在,听到老付提老胡,肖文自然不高兴。他很快又联系上了省里的一位专家,对方说让肖文带着锡葫芦去找他看看。
第二天,肖文和老付风尘仆仆赶到省城。专家告诉肖文,锡葫芦造型所限,葫芦口很细,传统的修复工具根本无法将凹陷处敲打出来。这件锡葫芦主体当初用模具一次浇注成形,要是强行切割修复,对文物损害更大。借助仪器设备可将凹陷部分吸出来,但是,该技术很难把握力度,况且,锡的硬度低,极易变形,搞不好“治哑不成反治成了聋”,所以,专家也不敢修复。
肖文一听,心里冒了凉气。他试探着问:“损伤要是不修复,这件锡葫芦的价值能打多少折扣?”
专家叹口气,说:“估计怎么着得十万。”
一个喷嚏十万块!肖文蒙了。
肖文垂头丧气地从省城回来,心里七上八下。自己赔十万块只是经济损失,可怕的是他刚上任,什么政绩还没干出来,反倒打个喷嚏损坏了镇馆之宝,这要是传出去,啥影响不言而喻。
一筹莫展之际,老付又提起老胡。老付直接举例:“前年,博物馆发掘一处古文化遗址,有一件瓷器破损缺失,省里的修复专家都不敢接,最后就是老胡修复的。瓷器还在展厅摆着呢,不信,你可以去看看。”
肖文跟着老付去看,那瓷器修复得果然十分精妙。肖文有些动心,但仍不无担忧地说:“我承认这件瓷器老胡修复得很好,可是,锡葫芦需要在不损害整体的情况下修复。省里的专家已经分析得很明白了,老胡还能有什么办法?”
老付说:“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先找老胡看看再说。”
很快,老付把老胡请来了。老胡面色凝重地端详了锡葫芦半天,最后,只对肖文淡淡地说了一句:“管吃管住一星期,外加五万元报酬,报酬当然你自己出,修不修?”
肖文急了,一把拉住老胡说:“讹人啊,我看了财务档案,你以前一年的顾问费也不过一万块,哦,现在修一次文物就要五万?”
老胡不屑地说:“搞清楚,现在是你个人求我,出这个价,还是看着付馆长的面子。嫌贵你找别人去吧!”
肖文一赌气,说:“好,我就给你五万,你要一周之内修不好或者修坏了,咋办?”
老胡说:“签协议。修不好,我给你五万!修坏了,损失我赔!”
这下,肖文心里有了底。不过,他还是疑惑:专家都没谱的事,这姓胡的能有什么办法?
按照协议,锡葫芦不能离馆,老胡吃住都在博物馆内,老付负责他的后勤。老胡的工作室未经允许,谁也不能进。
第二天,老胡穿一身宽袍大袖的粗布衣裳,背着手,溜达进了博物馆。肖文从窗户里看到吊儿郎当的老胡,鼻子都气歪了,这像是要修复文物的样子吗?好歹也得有个工具箱吧!
接下来两天,老胡啥事不干,两手抱着锡葫芦,坐在工作室阳台上晒太阳,看起来十分慵懒。
肖文坐不住了,他想去质问老胡,被老付拉住了。老付安慰道:“肖馆长,沉住气,说好一周时间。再说,不是还有协议吗?”肖文只好又回到办公室,他更纳闷了:这个老胡即便对他不满,总不至于拿五万块钱当儿戏吧?可看他那副样子,估计是还没想出办法来。
肖文整日在纠结中煎熬,等了五天,也没看到老胡有啥行动。
肖文忍不住了,隔门对老胡喊:“你到底行不行?整天好吃好喝供着你,你却猫在阳台上晒太阳。”
老胡在屋里就一句话:“我不行你行?没事别来瞎搅和!”
终于熬到第七天,老付跑来告诉肖文,说锡葫芦修好了,非常完美!肖文一听,拔腿就跑去找老胡。
在老胡工作室,那件嵌金镶钻的锡葫芦静静地摆放在桌子上,跌出来的凹坑,已经被神奇地修复好了,物件恢复了当初的神采!
肖文仔细端详了半天,没发现锡葫芦有新损,馆里的技术人员也确认锡葫芦完好如初。肖文和在场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老胡面无表情,怎么修复的,谁问也不理会,只看了看肖文,说:“五万块钱,拿来吧!”肖文如约给了老胡五万块,心疼得要命。
老胡如何修复锡葫芦成了一个谜。这个谜,像猫爪子挠心一样,搅得肖文心里老是悬着个事儿。
这天,反省多日的肖文让老付陪着,亲自登门向老胡道歉,并打算重新聘请老胡为常年顾问。
老胡的态度虽然和善了一些,但对重新应聘一事一口回绝。老胡说:“肖馆长,五万块买个教训,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肖文一个劲地点头,继续争取道:“老胡,不,胡老师,您给个面子,继续担任顾问吧,顾问费可以多给,以前是我不懂事!”
老胡说:“我以前干顾问不是为钱,只因喜欢文物,想尽自己的一点薄力。可你辞退我,大概是心疼那区区一万块钱。这倒引起我思考了,你们圈子里那么多评着高职称、拿着高工资的专业人员,连我这个土包子能干的技术活都干不了,你说该辞退的人应该是谁呢?聘我的事儿,不要再提了!”
老胡态度坚决,肖文和老付只好告辞。临出门前,肖文又站住,犹豫地问:“胡老师,冒昧问一句,您怎么修复锡葫芦的,能讲吗?”
看着肖文期待的眼神,老胡说:“你诚意而来,我就破个例!开始,先将绿豆放进葫芦里,灌上水,利用种子膨胀发芽的力量将凹陷顶出来。局部的小细节,我再放进未脱壳的小米,一样的原理,完善局部。”
肖文恍然大悟。
老胡补充说:“这些都是民间艺人的手艺传承,即使告诉你,那些光拽纸面理论的专家也未必会用,里面还有很多操作技巧,需要很多年的实践摸索才行。”
往回走的路上,肖文感慨地对老付说:“这个天价喷嚏打得值,很多事我们是该好好琢磨琢磨了!”
带帽子的女孩
水中沁
最近,大龄男青年宁朗遇到了烦心事。不是因为没有女朋友,而是父母不喜欢他正在交往的女友。
宁朗的女友叫杨茜。一年前,在撒满落叶的京西公园里,宁朗偶遇了一位穿着鲜红风衣,戴着艳红八角帽的漂亮女孩,他的眼睛瞬间被这道靓丽的风景点亮,主动上前要了电话,认识了杨茜。
两人交往了一年,经过秋冬,到了春夏,杨茜一直换着不同的帽子,高雅的贝雷帽、可爱的羊绒帽、帅气的八角帽……各种帽子轮番上阵,不论时间、时节、场合,她的头永远被神秘地藏在帽子里。
宁朗追求杨茜时,杨茜的要求就是,不要问关于她戴帽子的事。当时他并没有想太多,虽然觉得有些蹊跷,也不敢多问。
直到宁朗的哥哥宁俊提出了疑问,他怀疑这女孩是不是头发过于稀疏。但现在医学发达,这病也能治,问题也许没那么简单,说不定,女孩的脑袋上长了个瘤子呢。
宁朗当然不信宁俊唬人的话,但心里也起了疙瘩,出于对杨茜的尊重,他忍着没问,他想着等火候到了,杨茜一定会对自己说出戴帽子的秘密。
可现在,哥哥宁俊把这事带到了家里,父母一致认为女孩有问题,谁没毛病一年四季都戴帽子?
妈妈连夜打电话,苦口婆心地劝宁朗,宁愿找个丑的,脾气不好的,也千万不能找个有病的。
这天,宁朗找好兄弟华子诉苦。华子眉头一皱,说:“兄弟,你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杨茜戴帽子,我也一直觉得奇怪,只是没好意思问。你家人的担忧有道理,你说哪有女孩一年四季戴帽子不脱的?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宁朗心烦地掐断烟:“我也疑心,但是我舍不得,我害怕,唉……”宁朗说不下去,一顿唉声叹气。
华子急了:“你个大老爷们,直接问啊,猜来猜去有啥意思?”
“你不知道,当初我追求杨茜时答应她,不会问她戴帽子的事,我现在怎么好开口?”
华子点点头,思索片刻说:“既然这样,明的不行,咱来暗的。”
“暗的?”宁朗疑惑,华子诡笑着给宁朗出了个计策,虽然有些不够光明,但为了弄清那帽子下的秘密,宁朗只能点头答应。
第二天,宁朗把杨茜约在两人经常约会的京西公园,依然是满地枯黄的梧桐叶,宁朗仿佛回到了一年前,那个让自己心动的下午。
可如果揭下那顶帽子,自己不知道会面对怎样的真相,是否能接受真相?宁朗有些胆怯。
华子在一旁鼓励:“这事本来就是杨茜不对,她一定有啥事瞒着你!她打算遮遮掩掩到什么时候?”
此时,杨茜已经出现在了公园门前,正左右环顾找着宁朗。华子忙打电话给在公园门前准备的兄弟:“阿明,看见那个戴红帽子女孩吗?过去把她帽子揭下来就跑。”
宁朗紧张地闭上了眼,华子却把眼睛瞪大,兴奋地等待见证帽子下的秘密。
华子对着电话关照道:“揭帽子后看看清楚,有没有头发,脑袋是不是畸形,看仔细了。事成之后给你一千块。”
阿明快步跑到杨茜面前,杨茜没有防备,帽子轻易地被阿明揭了下来。杨茜惊叫一声,阿明早已跑远了。
杨茜慌忙捂住头,匆匆忙忙跑出了公园,也不顾和宁朗的约会了。
事后,阿明证实,那就是个正常的头,没有秃顶也没有畸形。
结果并未让宁朗满意,反倒更让他疑心。头发没问题,脑袋没问题,为什么一年四季戴帽子?
华子安心劝他:“也许杨茜就是觉得戴帽子好看,女孩嘛,爱美。反正没毛病就行了,你也可以安心跟你爸妈交代了。”
这个答案并不能让宁朗信服,如果外表没问题,那肯定是内心出了问题。在杨茜心里一定有个谁也解不开的心结。
很快过年了,宁朗把杨茜带回了老家,爸妈还是对杨茜总是戴着帽子感到奇怪。
宁朗妈不止一次地说:“杨茜,家里有暖气,你戴着帽子怪热的,脱了吧。”
杨茜笑着对宁朗妈说:“阿姨,我不脱帽子的,习惯了。”
宁朗妈不甘心:“谁也不是天生就戴帽子的,这头皮老捂在帽子里不好,得出来透透气。”说着,伸手就要去揭开杨茜的帽子。
杨茜躲了躲,再次礼貌地拒绝了:“阿姨,我真不脱帽子的。”
宁朗妈忍不住了,心直口快地问道:“不怪阿姨问话直接,你这头肯定有啥毛病,不能见人吧?要是头没毛病,你这就是心理出问题了。”这话问得也太过直接,一大家子人正坐在一起唠嗑,现在一下子都沉默不语,都盯着杨茜的帽子不挪眼。
杨茜淡定一笑:“阿姨问了,我实话实说,我小时候因为车祸做过手术,头上有条很长的疤,长不出头发。虽然早就恢复了健康,但形象不好,只能戴帽子。”
宁朗妈拉长了脸,对儿子吼道:“你个兔崽子,你不是说她没毛病的吗?”
杨茜见状,懂事地站起身,对宁朗妈抱歉地说:“对不起阿姨,这事我没有告诉宁朗。”
宁朗妈翻了个白眼:“我也不是以貌取人,但我不希望我的媳妇是个有缺陷的人。”
杨茜尴尬地笑笑,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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