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齐承乾还真是看得起她,不,抑或说,这丞相爷还真是看得起她,竟把百转精钢炼成的锁链用在了她的身上,这下,别说是她,就连岐傲那个老家伙都弄不开,若是没有钥匙,恐怕只能把她的四肢砍了,才能从这锁链里出来。
七月静静的想着现下外面的动静,没有理会蹲坐在对面的人,笑话,她如今在这大牢的最深处,可不是来交朋友的,只要能确保她自身的安全,管她对面窝着的是活人还是死人?
那七月眼里不知是死是活的人也很识趣儿,除了清浅的呼吸,连动都不待动一下的。
从三年前,她以幺儿的身份进入承乾的眼帘之时,太子这位亲娘舅,当朝一品的百官之首纳兰丞在承乾面前便从未有过存在感,甚至和太子除了朝会等必要的场合相见,私下鲜少见面,哪怕太子频频相邀,丞相大人十次也有九次推脱,众人皆知丞相与太子皇后这等亲近的关系,但因丞相府所处的态度,也从来把太子纳兰皇后和纳兰丞相看成两个个体。
与莱国公一样,纳兰丞在朝堂上从来是站在中立的地位,虽然往日里,就算他站在中立的地位,太子承乾与纳兰鸢也依然盛宠优渥。
也正因为太子与纳兰皇后在朝堂与后宫的风光,纳兰丞与太子一系的关系往往会被朝堂众臣所忽略。
纳兰丞此人少有在太子面前出现,甚至虽协百官之首却鲜少有存在感,她跟纳兰丞的接触更是寥寥数面,她就真的会忽略么?
不,若非纳兰丞此人,她又怎会潜伏在太子承乾面前数年,为他谋事,让他对七月阁从一开始的利用到慢慢的依靠,甚至依附七月阁的势力呢?
她表面为太子费尽心力,实则对他原本所握的权利步步瓦解,不动声色的换上一个又一个更有能力的人,太子虽然谨慎多疑,但本性却是卷狂自傲,而她对“他”的痴念又是他把她捏在手心里最踏实的把柄,太子多疑多思的对她始终留了一手,却对她的眼光赞赏不已——他每次只与她讲他遇到的事情,让她来分析决策,却从来不跟她提及那些人的名字,而他不知的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皆是她先一步制造的麻烦,她以小女儿姿态巧笑倩兮下对他嗔念的闺阁心计,便成了太子利用人心和他人弱点所解决的麻烦,成就了他所谓的手腕,而在太子解决麻烦过程需要拨弄的棋子,便自然而然的进入他的眼帘,消了他一开始的戒心,再慢慢的蚕食着他的多疑,在勾心斗角中不动声色的踢开了原有的人,更加出色的在他毫无防备的身后,指点迷津,指引道路。
这也是当她抽走七月阁的那块浮木后,太子大跌跟头之时,只以为是七月阁对他的影响过大,却从未怀疑他身后的那些人的根本原因。
那些暗桩,皆是单线,随着她的言行动作推波助澜,在她潜伏消失后,便依然是忠心耿耿的幕僚,所以太子承乾只觉得人倒霉便愈发的诸事不顺,从出生便手握权杖的他,却不知自己已经在一无所觉时,脚下的根基已被掏空,只待人轻轻一推,便会跌入万丈深渊,血肉模糊,尸骨无存。
而七月整整筹谋了三年的,却不是为了这轻轻的一推,而是为了——抽走他手中从一出生便握着的权杖!
一阵阴风不知透过哪个旮旯的缝隙钻进来,扑向昏沉弱小的火把,蜡油被吹动了波纹,浇上火苗,它“嗞啦”的发出一声磨牙的声响,跳动了一下,发出的光却愈发亮了。
七月清亮的眸子看向那点跳动的火苗,唇角轻轻勾起,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而这股东风,并没有让她等多久,不多时,耳边便听到一阵锁链门扉开合的声音,伴随着窃窃低语,脚步声渐渐明了,停在了她的牢房前。
男子宽厚高大的身形遮住了微弱的烛光,阴影透过铁笼般的牢门,笼罩在坐在角落,缩成一团的纤瘦身影上。
那发型散乱,把面容埋在膝盖上的女子似有觉察,身子一僵,慢慢的抬起了头,随着她的动作,精刚锁链发出一阵冰冷刺耳的摩擦声,这才让承乾从她苍白清冷中掩藏着几分怯弱的面容移开,滑到声源处。
那沉重粗大的锁链饶是在阴影中也反射着冰冷刺目的光,缠绕在她的身体上所带来的重量,好似下一秒就能压碎了她。
“太子…殿下……”她似是有些恍惚的看了他一阵才回过神来,他的面容藏在阴影里,让看他不太分明她有些犹豫的呢喃,清冷的眸间顷刻间破碎出通红的血丝,眼泪溢满了眼眶,却不舍得滴落下来,好似掉下眼泪,氤氲在雾气和期盼里的幻影,便会随着眼泪变成痴念,无影无踪。
承乾的心猝的一疼,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从小到大对他付出真心的女子多如尘土,所以他对待真心,就如尘土般脚步踏上,随意轻贱,就算是少有几个另眼相待的,也是肆意玩弄,他的眼里,情爱相思不过是追逐权势的调剂,而他今夜前来,也不过是化解一次危机前的放松,轻松过后的“玩具”,是被他随意赏人,任由他人随意亵玩,还是零落成泥碾作尘的消失,便不是他的事儿了。
承乾在自己尚未觉察之时,眉已拧起,细长的眼眸极快的划过一丝愠怒,声音却是平静无波,“打开牢门。”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