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你以前从来不是这样的，你如今这么果断的推开我，是因为古尽尘吗，你觉得他能帮你复仇，他对齐国皇室没有一点瓜葛，所以你更信任他，是么？”
“不是。”七月摇头，这是她与齐承贤的问题，与祁王没有任何关系，虽然她是与古尽尘一直牵扯不断！
“承贤，你对于我来说，是朋友，是弟弟，甚至……是家人，不管有没有古尽尘，我们都不可能在一起。”七月看着脸色苍白如纸的齐承贤，捏紧了手，尖锐的指尖刺得她手掌生疼，也让她的理智愈发清醒，“承贤，对不起，当初是我让你从九州回到京城，是我错了，我对自己太过自信，也高估了自己，京城……你一直不喜欢，不必为了我强迫自己留在这里，如今抽身，还来得及。”
话罢，七月便不再停留，狠心的转身离开。
一路回到莱国公府，七月也没有问逍遥什么时候回来，让暖儿去酒窖取了几坛酒放到千叶湖的亭中，便挥退了所有的下人，自饮自酌起来。
借酒消愁算不上，她只是自我厌弃。
一开始她不是也不在乎人名，不在乎善恶，只想为母妃和弟弟报仇的么，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有了可笑的良知？
是蒲江江岸杜逍遥温暖宽厚的胸膛？是莱国公知道她身份后的甘心利用？是那个雨天那把遮雨的油纸伞，还是那个青年的呢喃？
她开始在意人的死活，开始在意那些手无缚鸡之力如同蝼蚁的百姓，她医治难民，她为他们的鲜活和笑容欣喜，直到那些被她救活的生命被欲望湮灭。
齐承乾为了一块地，一个马场，可以利用他们作为贱奴般的劳动力，事后轻描淡写的坑杀活埋。
而吴王和齐承贤也能为了把齐承乾彻底扳倒，不吝惜的利用那些百姓对她的感激，设局让齐承乾所杀。
以前？以前……子贤说得对，以前的她确实不会考虑这些，只会注重结果，有吴王和齐承贤这次的助力，她加快了太子覆灭的时间，她应该高兴的，而现在她却胸口沉闷，乌云罩顶的压抑。
她一直以为，众人皆醉我独醒，而子贤是最懂她的哪个人，而现在似乎，所有人都是冷血的清醒，而她才是醉着的那个人？
“啪——”的一声她摔了酒坛，刺耳的瓷裂声让她轰鸣混杂的脑子稍稍清醒，薄如蝉翼的假面也掩盖不住她双颊的晕红，眸间微醺，恍惚间，她似乎看到那容冠天下的男子面色淡漠的站在她的面前。
她带着醉意的一笑，眼波流转，夺了身后一枝独秀红梅的风采，“唔，王……王爷，你说，真的是你们改变了我么？还是……我蠢。”
她现在只觉得当初在京郊枫林对那尸坑难民所发的毒誓就是一个笑话，就算她数日后手刃了齐承乾，她也再没有脸去枫林给他们交代——因为她为他们复仇的代价，就是搭上更多向他们一样无辜的百姓。
“你觉得呢？”轻轻幽幽的声音问她。
七月想了想，醉酒的脑袋却愈发昏沉，她不耐烦的化掌为拳使劲的砸了两下脑袋，却被那人握住了手，她呆呆的抬头看他，充满雾气的眸子却愈发看不清人脸，她有些丧气的一笑，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不知。”
“既然不知，那边好好的睡一觉罢。”那清凉凉的声音飘向她的耳朵，最后她只觉得后颈一凉。
陷入昏睡前，她最后的记忆，便是和着淡淡药香的清浅熏香。
——
七月原想着，以齐承贤高傲的性子，那日之后，他一定会与她再无瓜葛，却没成想，三天后，在莱国公府便收到他邀请她赏花的帖子。
七月知道赏花只是一个幌子，却打不定他真正的主意，却不想，他竟是带她去“看望”太子。
齐承贤一路并无异色，好像那日两人从未争执过一般，他依然没心没肺，刁钻桀骜，配合他那张青涩俊逸的脸，好似一个顽劣的少年。
“今日叫你过来，一是让你逗弄逗弄齐承乾开心一下，二则么……”齐承贤唇角一勾，笑的很坏，“等你高兴了，本王再找你好好算一算三天前的帐。”
七月挑挑眉，上下打量着齐承贤，他这副跳脱的模样，却依然难掩眼眶下青黑色的黑眼圈，七月心中暗叹一声，却也松了一口气。
齐承贤这样子，想必是把她之前所说的话听进耳朵里了，而他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能放得下，他现在的模样，想必是没有太多执念了。
七月想着，点头应了一声，便向院里走去。
不管齐承贤想怎么找她算账，她都奉陪，不到必要，她确实不想与他恩断义绝，更不想让他无畏的付出。
如今齐承乾既然已经变成的半个庶民，那静心斋，正是京城百姓最常见的院子，只是这院子外面看起来不错，里面却早已经破旧不堪，窗户透风，雨天漏雨，更可怜的是连一床被褥都没有，真不知这尊贵的太子殿下是怎么熬过这三天的
“咳咳咳——”还未走进，七月便听到蹲在地上衣衫发髻凌乱的男子一阵咳嗽，，七月脚步一顿，看着那瘦弱的撑不起衣衫的男子，笑了。
“呵呵……”清亮的笑声很是柔婉，却让蹲在地上挖东西的男子一个脱力，狼狈的坐在了地上。
齐承乾慌张的抬头，却看到一双绣着阳春花的丝履，而后，便是一只递着帕子的手。
待看到那张面容，齐承乾怒吼一声便向七月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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