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厨房走出来的母亲，一见她就眼泪汪汪地说，你爸往死里呼你，你就是不给他动静，差点儿没把老头子急死气死。闲话都把家塞满了，你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
林芳把一袋子香蕉递给母亲，笑呵呵地问，爸呢？
母亲上下打量着她，脸色糊涂了，讷讷地说，他这会儿在后院拔草呢。
林芳摸摸母亲的脸，转身去了后院。
爸！女儿为父亲准备了一脸放松的情绪。
正蹲在那儿铲草的父亲，慢慢腾腾地站起来，转过一张死气沉沉的脸。
林芳一乐说，爸您又重温艰苦岁月了？
父亲脸上的表情没有变换，走过来一针见血地说，少跟我屁，那事……是不是王八犊子陈铁干的？
他干啥了？女儿耸耸肩。
父亲下意识地睃了一眼女儿的肚子，干咳了两声，硬当当地说，你爹还没死，还能给你做主！要是他干的，看我不捏碎他卵子儿！
林芳又乐了，无可奈何地说，哎呀爸，哪儿的事呀，传到你耳朵里的话，都是假情报。
是吗？父亲盯着女儿。
女儿把早编在肚子里的一套嗑抖出来，闹剧是医院演的，他们把患者张冠李戴了。至于说扯上陈经理，则是那些跟他过不去的人，借题发挥，臭他呗。
父亲叹口气说，没事就好。
我说芳啊。院墙上拱出半张脸，是在老人堆里有着碎嘴婆绰号的金环玲。
林芳望去，叫了一声，金姨。
金环玲的老伴，也曾是个副局长，比林芳的父亲早一年退的位。
唉！金姨苦着脸说，孩子，这年头，吃点儿哑巴亏，就吃点儿哑巴亏吧。你还年轻，可不能跟人说你被坏人怎么了，啊，听见阿姨的话没？要是他陈铁对你咋的了，那他可是太丧天良啦！林芳想这下麻烦了，这个总是在别人的事上热情过劲儿的老女人，嘴巴又要忙了。于是林芳就大声说，金姨，那些都是造谣！
哎呀芳呀，不是阿姨说你，你不能再这么一个人单下去了，日子终归是两个人过的……
你知道个啥？你瞎嘞嘞个屁？哪都有你，你老实在家呆会儿不行呀？林德成突然发火，挥动着手里的小铲子说，把脸拿开，看见你我就闹心！说罢，一脸怒色地往屋里走去。
林德成，你个不识好歹的老东西，你给我回来，有本事你就回来！金环玲的脸在墙头上晃动着。
林芳觉得父亲的做法太伤人了，就走过去，扬着头说，金姨，我爸就这个脾气，你也知道，你别生气呀。
金环玲笑道，没啥没啥，我们这些老东西，都是猴屁股脸，上午吵个满脸唾沫星子，下午又坐在一起打扑克了，要不说老小孩呢。
这时林芳的父母在屋门口吵了起来，林芳跟金环玲摆摆手，说，金姨，不好意思，我去看看。
老死鬼，又拿你妈出气呢。金环玲似乎还没说到瘾头，一副不忍离去的样子。
饭桌上飘来了一股淡淡的醋酸味，林芳闻到了，她觉得此时自己对这股醋酸味很有好感，就忍不住朝那盘炒得烂叽叽的西红柿望去。林芳的这个贪婪的眼神，被父母同时捕捉住了，刚刚还仇人似的老俩口，现在又一条心了，直拿眼神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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