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行至一条绿阴小道,有藏族歌手亚东的音乐传来,顺着声音往前开,右侧一家发廊,门口坐两个头发染成浅黄色的无所事事的小伙子,假如他们抬起头,能看到上方写着的牌匾:空了吹。
这里是小县城。
将就吃了,空了吹,这些好玩的名字是小县城的生活和智慧,这散淡而自足的气质总能让人会心一笑。没有非做不可的事,没有艰难的取舍,没有堵车,没有闹钟,这样也行那样也好,生活就像是从土地里长出来的,是自然发生的,我爱小县城。
不久前和一位友人在一座县城的街上乱走,在一“精心打造”的“古街”尽头,见一条只能容三轮车进入的小巷,两人会心一笑走了进去。
这才走入了实实在在的生活。
那时是黄昏,不多不少的人穿行在下班路上,路两边是和吃喝拉撒相关的小店,修自行车的,卖水电器材的,踩着老式缝纫机做衣服的。左边居然看到一些人排着队,队伍的前方是一家没有招牌的馒头店,鼓风机对准蜂窝煤炉轰轰作响,馒头的香味隐约可闻,我们又是会心一笑加入了队伍。
队伍越排越长,离馒头出笼的时间似乎还早,老板忙进忙出,全然不把排队的人看在眼里,是一种满不在乎的骄傲。排队的人聊着天说着笑也没谁着急,跟在老板脚边的是两个小男孩,大的五六岁,小的两三岁,小的长得憨厚,大的精灵,哥俩自己和自己玩,互相没有交流,当然也全然不把排队的人看在眼里。
那个黄昏,那次等待,在我的记忆里永远被定格,我清清楚楚地触摸到了那个叫做“时间”的东西的质感,它是明亮的,散发着金子般的光芒。
若干年前,我也曾经是个县城姑娘,每天也会走到县城中学的校门口买一个包子做早餐,会在夜晚爬上学校背后那座小山包看月亮。我还曾经是个勇敢地成为初春时节第一个换上裙子的不惧怕别人眼光的县城姑娘,是个有人愿意为我在铁路边打上一架的县城姑娘,是个跟着男生听光辉岁月听到哭的县城姑娘,是个整天无所事事却渴望有一天和谁私奔的县城姑娘。那时我十多岁,那时也能触摸到时间,它同样散发着金色光芒。
不知不觉,我们将时间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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