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是一座没有春天和秋天的城市。如果你想在这个黄叶飘落的季节穿靴子配短裤（短裙），除非你有车，而且从你出门到取车的地方步行不超过五分钟，还要保证你所工作生活的室内都有充足的空调。

    ——反正我一直是这么以为的，所以在大街上看到一边冻得嘴唇发青一边骄傲地展示美腿的姑娘时，我总会向她们投去仰望的目光。记得有一年听到某时尚人士说：她最不能容忍的装扮就是穿秋裤。我当时就宽容地想：那是因为她没生活在成都啊。

    成都的冷是这样：它总在你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不期而至，从热到冷不会给你太长的过渡时间（从冷到热也一样）。而且是这样一种冷：冷到你的每一寸皮肤每一块骨头，你觉得到处都是潮湿的，到处都是发霉的，冷在“入侵”你的身体，从每一个毛孔进入你的血液。

    这种身体感觉的快速转变，也使得成都是不适合穿长袖衬衫的城市（从短袖到短袖加外套比较实际）。因为很少有风，同时也是不适合披披肩的城市，如果你想像个波西米亚女郎那样打扮自己，还是呆在云南比较现实。

    说了这些，你大概能想象我在成都的冬天里是个什么鬼样子了。昨天，我已经在淘宝上订购了这一季的暧手器、热水袋、围巾、帽子、手套，秋裤要穿加绒的，羽绒服要长及膝盖的，如果不是非出门不可，那我多半是呆在家里，我不爱开空调，只是躲在背窝里，手捧一本书，我会打开一半窗帘，用我温暖的身体和心想象外面的寒冷——以此来获得一种特殊的安全感。

    我们从小就爱在作文里写下这句话：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在成都，在我这里，这句话没有什么意义，反倒是我最近发现，成都的秋天是播种的季节（这其实应该是个常识吧）。是真的，我们在城郊的院子里撒下了不少植物种子，是照着周围的邻居的做法撒下的，他们已经这么干很多年了。

    到附近的市场上买了蔬菜种子，有小白菜、油菜、豌豆、儿（音）菜、葱、蒜，全部种进了土地里。干完这一切，天就下起了毛毛细雨，好像是专门为种子们准备的。姨说，半个月后就可以掐第一次豌豆苗了。明年春天，我们会在院子周围看到金灿灿的油菜花。

    这就是植物和人的区别啊，在我们想要冬眠的时候，它们，正在孕育下一季的希望呢。这些植物们，它们不需要我们太多的照料，它们钻进泥土里，吸收成都的雨水、湿气和偶尔一见的太阳就可以自然生长。只要你不奢望土地的高产，你可以不用施肥、不用打农药，甚至不用锄草，它们总是可以长出不少的，就像我们每个人心中生出的小小愿望。

    我的小小愿望是什么呢？我的愿望是在这一季的寒冷就要结束的时候，那令我好奇、不安、惶恐和幸福的可能，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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