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宗师3:赤焰螟蛉-算沙部:四十六万一千三百六十进九千一十八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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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鲲鹏怎么都没想到,宋银花根本就不在苗家山寨里生活。恰恰相反,宋银花在常德市内是一个出色的商人,一个鼎鼎有名的女企业家。

    王鲲鹏发现宋银花的下落,也算是凑巧,不过凑巧有凑巧的道理,这事放在徐云风身上就完全没有可能。

    王鲲鹏有读报的习惯,他们在县城车站候车的时候,王鲲鹏买了一份报纸,报纸上有一篇关于“银花花卉公司”的采访报道。当王鲲鹏看到报道里有宋银花的名字的时候,还只是觉得是重名,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女企业家竟然就是自己要找的苗家宋银花。

    可当王鲲鹏把这一版翻过时,徐云风正好坐在对面,他看着王鲲鹏手里报纸上一个中年女人穿戴时尚,端坐在一张豪华的大办公桌后的照片,不由地拉了拉方浊的衣袖,指着王鲲鹏手上的报纸说:“你看这个女人,像不像宋银花?”

    方浊看了一下说:“是挺像的,就是穿的衣服不像,当年她穿的衣服,是苗家的传统衣服,身上挂了好多银饰。可是这个女人,穿的是西装套裙。”

    王鲲鹏听见徐云风和方浊在讨论,脑袋在报纸后面说:“也是很巧的,不仅长得像,名字也一样,也叫宋银花……”

    王鲲鹏这句话一说,三个人都呆住了,这才意识到放蛊的宋银花为什么就不能是一个企业家呢?

    过了很久,徐云风笑起来,“我们在山里面漫山遍野地找她,她竟然在常德市内。”

    王鲲鹏把报纸又翻过来看了一遍,说:“没错,就是她。”

    徐云风摇着头说:“幸好你买了这份报纸,不然我们要找到猴年马月去。魏如喜也不告诉我们这个情况,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魏如喜也许也不知道。”王鲲鹏说,“跟魏家作对的人,也不是只有宋银花。再说了,我们找到宋银花也是迟早的事情,碰巧看到报纸,只是节约了不少时间。”

    三人立即买票到常德市,然后根据报纸上提供的线索,在市郊找到了“银花花卉公司”。

    公司是一栋很干净整洁的白色两层建筑,几十亩大棚苗圃在建筑之后。

    王鲲鹏三人走到了公司里,询问前台,要求见总经理宋银花女士。

    前台以为王鲲鹏是鲜花销售商,问王鲲鹏有没有预约,王鲲鹏说没有,但是和宋经理之前有过生意来往,而且是从外地赶来的,希望能见宋经理一面。

    前台也就不再多问,对王鲲鹏说:“宋经理在苗圃里,今天的日程刚好不紧张,可以安排见面。”

    前台带着王鲲鹏三人走到公司后的一个大棚里,大棚内温度很高,十分炎热,里面摆满了水槽,全部种植着水仙花。

    王鲲鹏看见一个穿着西装套裙的女人正在弯腰看着一簇水仙,前台对那个女人喊道:“宋经理,有客户要见你。”

    宋银花抬头,看见是王鲲鹏三人,愣了一会儿,然后手里拿着一朵水仙慢慢走过来,对前台说:“你去工作吧。”

    前台点头离开,留下王鲲鹏三人。

    眼前的宋银花完全无法和七眼泉那个一身银饰的苗女联系起来,这个宋银花虽然容貌未变,但却是一个气质非凡的女强人形象。

    徐云风扯了扯领口,“这真是热死了。”

    宋银花摆摆手,“到我的办公室坐吧。”

    三人跟着宋银花走出大棚,到了公司二楼,进了一间装修气派的办公室。

    宋银花优雅地把茶沏好,给他们一人倒了一盏。

    王鲲鹏和徐云风、方浊傻傻地看着茶盏,哪里敢喝。

    宋银花微微笑了一下,“王道长,我放蛊从来不需要让人吃喝什么。”

    徐云风立即警觉起来,左右四顾。

    王鲲鹏知道宋银花没说假话,她是天下一等一的放蛊高手,自然放蛊于无形。当年在七眼泉,在和自己说话之间,宋银花就给自己下了几千种蛊毒,而自己毫不知情。只是当时自己提前有了准备,让方浊转移了施加于自己身上所有的蛊毒,才勉强骗过了宋银花。

    可是这种近乎无赖的办法,在宋银花面前只能用一次,换句话来说,现在王鲲鹏、徐云风和方浊,在宋银花面前几乎完全无法抵抗她的高明蛊术。

    既然如此,王鲲鹏心里反而坦然,拿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新采的毛尖,不是用机器炒的。”

    宋银花点头,看着徐云风。徐云风根本就没有喝茶的意思,“我不口渴,我也不会喝茶。”说完掏出烟抽起来。

    方浊看了看王鲲鹏镇定的样子,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她和徐云风一样,喝不出来茶的好坏。

    宋银花看了方浊很久,“你的本事好像不如从前了。”

    方浊不知道怎么回答,宋银花看了眼徐云风,又看向王鲲鹏,问道:“这个人是谁?”

    “他也是诡道的门人。”王鲲鹏说,“徐云风。”

    “你们诡道的规矩也变了。”宋银花摇头,“都能收三房弟子了,不过也是,这几年变化的事情太多了。”

    王鲲鹏看了看办公室,“您是一直都在经营这家公司,还是这几年才……”

    “我父亲本来是一个乡长,后来进城了,我从小就生活在常德市里。”宋银花说,“不过我每年都要回老家的寨子。”

    “哦。”王鲲鹏也就不再多问,看来宋银花学习蛊术,一定也有很多曲折,但是王鲲鹏也没有什么资格询问宋银花的身世。

    “你来找我,一定是有麻烦事。”宋银花比王鲲鹏想得直率,寒暄几句,就开门见山。

    “当年在七眼泉上,您说过,如果我有什么难处,只要跟您说一声,无论是您,还是苗家放蛊的高手,都不会拒绝。”

    “这句话我说过。”宋银花点头,“红桃和三叶是我们门派的前辈,我说了算话。”

    “妈的,我怎么觉得肚子疼起来了。”徐云风开始烦躁,“背心也痒得厉害……”

    “别开玩笑。”王鲲鹏对徐云风说。

    “洗手间出门右拐就是。”宋银花根本就懒得理会徐云风在这里疑神疑鬼。

    徐云风匆匆起身去找厕所去了。

    “这人到底有什么本事?”宋银花问,“金仲呢?”

    “实不相瞒,刚才这个人才是真正的过阴人。”王鲲鹏说。

    “看不出来。”宋银花笑着说,“说吧,什么事情,如果需要人手,我去找几个人来。”

    “这件事情,需要您亲自出马。”王鲲鹏踌躇地说。

    “看来张元天已经把你和老严逼到死角里了。”宋银花的见识果然非同一般,一下子就看到了事情的症结所在。

    “我摆了一个阵法,天枢贪狼星位,还缺一个人镇守。”王鲲鹏说。

    “我和张元天没仇,当年我的前辈禾篾女还给张元天助阵过。”宋银花脸色凝重,“可是我既然答应过你,也不能食言。”

    “我先谢了。”王鲲鹏说,“但是到时候天枢星和开阳星要相互照应,有些事情,我不能瞒着您。”

    “开阳星你找的魏如喜这个老家伙是不是?”宋银花的声音大了很多,“他们魏家欠我们苗家两条人命,到现在还没有还回来。”

    魏如喜果然没有猜错,宋银花绝不会答应和魏家人一起镇守星位。

    “能有回旋的余地吗?”王鲲鹏没有放弃。

    “没有。”宋银花立即回答。

    这话谈不下去了。王鲲鹏和宋银花都沉默起来。

    徐云风上了洗手间回来,看着这个场面,知道王鲲鹏和宋银花一定没谈拢。看着王鲲鹏脸色尴尬,却仍旧坐在宋银花面前,他知道王鲲鹏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这么做已经是在恳求对方了。

    徐云风走到王鲲鹏身边,拉着王鲲鹏,“走吧,我们再另想办法。”

    王鲲鹏又坐了一会儿,看宋银花并没有任何松动的意思。方浊知道如果宋银花不答应,王鲲鹏的七星阵法就真的凑不齐人手了,于是对宋银花说:“前辈,我替我王师兄求您了……”

    宋银花摇头。

    王鲲鹏长叹一口气,站起来对宋银花说:“打扰了。”

    徐云风什么都没说,匆匆地第一个离开。

    三人费尽周折,终于在常德市内找到了宋银花,却又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钉子。王鲲鹏从宋银花的公司出来,就一直没有说话。徐云风和方浊知道王鲲鹏心里十分郁闷——缺了这么一个帮手,就让前期的准备都白忙活了。

    王鲲鹏买了火车票,距离上车的时间还早,三人就在火车站前的广场上坐着等车。

    “有没有人能够补上这个空缺?”徐云风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把这句话问出来了。

    “没有了,疯子。”王鲲鹏绝望地看着徐云风,“我已经尽力了。”

    “你一定还有办法。”徐云风说,“这不是你该说的话。你赌了那么多次,只要有一成的机会,你都能把握住……”

    “是的,我一直在你们面前都是自信满满的样子。”王鲲鹏看了看徐云风和方浊,“每次我都是过了一关,又过了一关,可是你们从来都不知道我心里其实常常没底,但是我却不能说出来。”

    方浊轻声说:“王师兄,会有办法的。”

    “我们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每次我都必须做出志在必得的样子。”王鲲鹏说,“可是我如果不这么做,如果把内心的恐惧和对失败的担忧挂在脸上,那就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

    徐云风看着王鲲鹏,这么多年,到了今天,王鲲鹏才吐露了他一直掩饰的内心想法,可见他真的是没有任何办法了,而且是卡在了最后一步。

    王鲲鹏说完,跟徐云风一样,懒散地坐下。方浊也无法相劝,只能安静地站在一旁。三人看着眼前旅客,人来人往,心里都是一片茫然。也许张元天在某个地方知道了他们的困境,正在暗自得意吧。

    三人一直等到了天黑。终于到了进站时间,王鲲鹏和徐云风站起来,相互看了看。

    徐云风突然对王鲲鹏说:“王八,也许你又赌赢了。”

    王鲲鹏没有说话,他已经看到了宋银花从火车站另一头的进站口走了过来,一直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两件事情。”宋银花说,“你们得答应我。”

    王鲲鹏看着宋银花,知道这两件事情一定十分难办,但是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选择?

    “第一件事情。”宋银花说,“魏如喜养的铜尸,都得封印起来,埋到地下。”

    王鲲鹏犹豫很久,“这是魏家老爷子一辈子的心血,我实在是无法现在答应您。”

    “我的意思是,到时候我跟魏如喜交涉的时候,你不能插手。”宋银花说。

    王鲲鹏摇头,“我做不到,如果您真的和魏家老爷子交涉,我还是会从中斡旋。”

    “那就是没得谈了。”宋银花说。

    “你加入,我们却要得罪魏老爷子。”徐云风说,“他退出,对我们来说,结果也是一样。”

    “如果我说的不是现在。”宋银花说,“而是以后呢?”

    “我没明白您的意思。”王鲲鹏问宋银花,“以后,我们可能都没有以后了。”

    “魏如喜一把老骨头,本来也没什么日子好活了。”宋银花说,“但是他有个姓何的传人,以后会接手他的铜尸。”

    “您的意思是要把这个恩怨留给后人来解决。”王鲲鹏终于听明白了,“可您是一个长辈,要去对付何重黎这个后辈?”

    “我没说我来。”宋银花说,“这就是第二件事情,我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传人。”

    “这件事情,我怎么能帮得上您?”王鲲鹏问。

    宋银花眼睛看向了方浊,看了很长时间。

    王鲲鹏说:“方浊是清静派的司掌,而且她还要在老严的研究所……”

    “我答应。”方浊打断王鲲鹏,对宋银花说:“就这样了。”

    王鲲鹏和徐云风看着方浊,方浊却没有理会二人,对着宋银花说:“七星阵后,我如果能活下来,一定跟着您回到这里,我替您向魏家发难。”

    宋银花终于露出了微笑,递给了王鲲鹏一张名片,“阵法布置的时候,你给我打电话。我答应过你,一定会还你的人情。”说完,她转头离开。

    王鲲鹏和徐云风、方浊上了火车,方浊没有对王鲲鹏作任何解释。而王鲲鹏和徐云风买了两瓶白酒,在车上喝了个烂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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