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柳眉倒竖,呵斥道:“就是因为有不恭不敬的外乡人,蝗虫才一直不能驱走!你们是想这灾祸一直不停了是么?”
掌柜的伏地不敢再说话。
这边程颐已经打翻了十几个人。
他动作很快,拳脚凌厉,招招直击要害。但有留有余地,并不取人性命。
因涌上来的差役越来越多,程颐一人不能完全阻挡,有人冲向景珏。
站在后头的宁春草这才瞧见景珏的伸手,他动作很快,出拳干脆利落,出腿赫赫生风。
虽十分年轻,他比自己还小一岁吧?可其动作气势速度,完全不像个少年人。
景瑢吓得哇哇乱叫,躲在宁春草身边,眼神哀怨的瞪着宁春草。
“都怪你!”
“怎么就怪我了?”宁春草挑眉,这时候这话可不能乱说。
“怎么不怪你?他是为谁离得京?你们不说,就以为我不知道啊?不是你害的么?”景瑢撇了撇嘴,“害人精!”
“又没让你跟着来!你是自己抢着撞上来的!”宁春草皱眉,“你自愿的怪得了谁?”
景瑢翻了个白眼,“我是不想看景珏被你这坏丫头给拐走了!”
他正说着,有差役围涌上来。
宁春草惊愕退了一步。
景瑢却未再后退,反而上前一步,有意无意的挡在她前头,抬脚踹在那差役身上,竟将差役和差役身后的人都接连踹倒。
他口中哇哇乱叫着,“别过来啊,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宁春草无奈翻了翻眼皮。
马车前头站着的少女越发生气,面色不善。
“乱糟糟的成什么体统?”少女呵斥道,“蝗灾就是人的过犯引怒上苍,降下责罚!若不平息,年年将要收获之时,都会有灾祸!”
此话一出,周遭猛地一惊。
一年蝗灾,损失就已经不可估量,年年如此,人还要不要活了?
少女对周遭的猛然肃静,似乎十分满意,面色冷厉的哼了一声,“还不将这些不恭不敬的外乡人拿下?耽误了祭祀的时辰,你们就等着灾祸连年吧!”
这时不仅马车后头跟着的差役涌上前来抓景珏一行了。
就连跪着的百姓都愤然起身,要将他们拿下。
程颐和景珏的功夫虽好,可他们未下杀手,对方人却又越来越多,这么打下去,他们吃亏是一定的,说不定还要累死在这儿。
“嘈嘈乱乱,无礼不敬。”一个苍老略带沙哑的声音缓缓说道。
声音并不大,但一开口,周遭好似一下子就静了下来,让这沙哑暗沉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听得格外清楚。
“停歇,不斗,心怀敬畏……”
那沙哑的声音缓缓念叨,说是念,其实更像是吟唱,用一种奇怪的语调,缓慢的吟唱。
这吟唱的声音仿佛能通过人的耳朵,直达内心,继而引发胸中震颤。
宁春草很诧异的看向马车里头,垂下的珍珠帘子泽泽有光,遮挡了里头那乌发及腰下的人。
声音就是马车里头的人发出的,是女人暗沉的声音。
大巫,原来是个女人呀?
宁春草还在对马车里头的大巫好奇之时,令她更为惊异的事情却是发生了。
原本凶悍不可一世的程颐,竟然摇摇晃晃,绵软倒地。
他身边围着的差役立时上前,将他擒住。
景珏站的离马车稍远些,此时却不能幸免,他脚步踉跄,似乎发觉了不对,想要堵上自己的耳朵,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膝头一软,跌坐在地上。
立时涌上有差役,将他也擒住。
景瑢也好不到哪里去,三人霎时都落入差役掌控之中。
这低低的吟唱,倒是未对宁春草造成什么影响,但她的战斗力本就微乎其微不值一提。
另三人被拿下之后,差役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也擒住。
马车里头的吟唱,这才停了下来。
“这几个外乡人,不知天高地厚,触怒了神灵。如今又在祭祀前大闹,实在是不敬。”马车里的人缓缓说道,她的声音虽然暗哑,却莫名的有种安抚人心的味道,“我要将他们带到祭台上,以祭神灵。”
“祭神灵!祭神灵!祛除邪崇!祛除邪崇!”百姓们振臂欢呼。
宁春草恍惚发现,在这大巫三言两语之中,他们似乎就从无辜的外乡人,变成了招致灾祸的恶人了!
他们被差役擒着,压在马车后头,跌跌撞撞的跟着马车,向凤州城中行去。
走街串巷,恍若游街一般。
一直到快要晌午的时候,马车才在凤州城城中心停了下来。
城中心的空地之上原本是为进行大型的祭祀活动,年节盛典而留的空地,此时却搭了一个很高的祭祀高台。
高台上燃着火把,火把在风里猎猎作响。
宁春草是被人推着走的,再看景珏程颐他们,则几乎是被人架着走的。
他们腿上身上,似乎使不出力气来。
宁春草担忧的看着他们,“景珏,程管事?你们怎么样了?”她跌跌撞撞前行之中,借机靠近他们,低声询问。
“莫说话!祭台接近神灵,小心触怒了神灵!”推搡宁春草的差役压低了声音呵斥道。
程颐垂着头,似乎没听到她的话。
景珏则缓缓转过脸来,他深邃幽暗的眼眸,此时却不似平常那般明亮而有神采。反而有些昏暗无光。
那大巫用了什么办法,一阵吟唱,竟能让他们变成这样?
“将他们带上祭坛!”从马车中缓缓走下的红衣大巫吩咐道。
马车前头站着的少女立时伸手,指挥众人,将他们四人押上祭坛。在祭坛上强行按着他们跪了下来。
景珏腿上发软,不受控制。
被人按着跪倒之后,他垂眸呵呵的笑,“我跪圣上,跪亲长,还从未给旁人下过跪!今日你们按我跪下,也不知你们受得起,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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