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有一只鸟儿,像是寻着哨音,扑棱棱的飞来。在花厅外头的上空盘旋两圈之后,振翅落在程颐的肩膀上。
“这是……信鸟?”知州略有些震惊的看着程颐肩膀上的鸟,喃喃道,“听闻军中为传递紧急军情,专门驯养有信鸟……”
他仿佛自言自语,但宁春草站的离他很近,便也听闻到这句话。
宁春草眯眼看着程颐,这人从离开京城就表现了他出门在外的各种适应能力,此时又唤出信鸟来。
他真的只是一个闲散王爷家的小管事么?
程颐转过脸来,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到以往的面无表情,他冲知州拱了拱手。
知州看这一行人的言行,心中已然猜测出,他们来头可能不小,不敢托大,连忙拱手还礼。
“这是信鸟,不过不是军中的信鸟,军中信鸟多用隼。这是岩鸽。”程颐解释了一句,“还请知州大人将商量好的办法写在纸上,这信鸽定能将信件用最快的速度送回京中。”
知州连忙点头,备上笔墨,信鸽个头不大,带不了重物。信上用最简单的言语说了凤州蝗灾的情况,以及破除蝗灾需要朝廷的哪些支援。
将书信绑在信鸽腿上后,程颐将信鸽放飞,又拿起那精致的银哨子,吹了一段恍如鸟叫的哨音。
那鸟儿个头不大,飞的却是非常的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天空中便不见了那鸟的痕迹。
知州大人看着四人,面上明显有些为难。
这四人来头不小得罪不得,看样子和朝廷乃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他现在一点儿都不想打听对方是谁。有时候,知道的多,不如知道的少。无知者无罪。
可既然几人并没有亮明身份,蝗灾也还没有灭除,外头尚有诸多百姓看着,期盼着,他更是不能将四人就这么放出去。
景珏看向程颐的表情有些冷,发现知州为难欲言又止的面色,他也没有理会,随意坐在椅子上,脸上挂着嘲讽的笑。
“委屈几位,蝗灾未能解决之前,几位不能离开府衙。”知州大人颔首说到,“还请几位屈尊,且在府衙厢房里住上几日,等京中有消息传来,本官自会妥善安置几位。”
这时候自然应该景珏来回应知州大人。
可景珏只坐着,恍如没有听见一般。毫不搭理的神色,叫知州有些尴尬。
程颐只好转过身,对知州大人拱手,“就按大人安排的来吧,蝗灾当前,无所谓委屈不委屈。除灭蝗灾,才是当务之急。”
知州连连点头,“正是,正是。”
说完,两人都看了宁春草一眼。
只盼着她的主意确实有用。
四人被安排在府衙后院的厢房里头,院子里外都守了差役。
说是住在厢房,其实和蹲大牢也没什么差别了,只有相邻的两间屋子,景珏三个男人,住在一间。宁春草被关在另外一间。
三餐饭食送来,但不许他们外出。
那红衣大巫更是派来了她手底下的人时不时来看看,唯恐知州大人徇私,将这几人给放走了。
景珏无视厢房外头围着的看守,倚坐在门口,看着另一间厢房里头的宁春草,“你果真是梦到的?”
宁春草微微一愣,抬眼瞧见他紧盯自己的目光,幽深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看穿一样。
宁春草垂下视线来,点头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么……”
“抬头看我。”景珏冷声提醒,“看着我说。”
宁春草只好又抬起视线,四目相对,她总有些心虚,视线漂移不定。
“看着我说,这些都是你梦到的么?”景珏盯着她,又问了一遍。
宁春草心跳有些快,好似忽然间,自己掩藏的秘密就要破土而出,就要被人发现了一般。其实她说的话,她想到破除蝗灾的办法并不是梦中知道的。
她的梦若能如此,她想来也不必千里迢迢的去往青城山寻找破除梦魇的办法了。
她之所以知道,乃是因为前世在李家的时候,一日伺候姐姐与其他家的妇人们闲聊。妇人们偶然提及蝗灾之事。
前世听闻蝗灾那时间,似乎比现在还要晚上一个月左右。
据说某地的蝗灾十分严重,不仅粮食皆被破坏,那些蝗虫久聚不散,后来经开始食肉啖血,实在有些耸人听闻匪夷所思。
那些妇人们当做热闹来讲,说是朝廷因为知州隐瞒不报而震怒,要严惩知州,当地的百姓联名请愿,要保那知州。当时她不过像是个丫鬟一般,伺候在二姐姐身边,能听得一耳朵的热闹,已经是侥幸至极。
至于是哪个州县,哪个知州,她则全然不记得了。否则也不会到被带上祭台,才突然想起这件事来。
记得当时有人问了,说这蝗灾最后如何解决了。那讲热闹的妇人道,是有个过路的道士说了解决的办法。当时人都觉得他的办法天方夜谭。
可又是在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只好照做,不曾想,竟真的将蝗灾灭除了。
宁春草之所以敢信誓旦旦的拿性命作担保,就是因为这办法乃是前世验证过的。
如今前世已去,对她来讲,犹如噩梦一般。
就说是自己梦中知道的,也不算撒谎吧?
“是,是梦中梦到的。”宁春草定定看着景珏的眼睛,语调极尽平缓的说道。
景珏又看了她一会儿,才微微点了点头,“好,梦到的好。”
宁春草松了一口气。
“待事情解决了,咱们也好快些去往青城山,去寻一寻那紫玄真人,问一问他,你这梦,究竟藏了什么玄机,竟有如此神奇的预见之力。”景珏似笑非笑的说道。
宁春草咬着下唇点了点头,“我也迫不及待。”
她扭头离开门口。屋里头晦暗,景珏的目光被隔离在门外。
宁春草坐在硬硬的坐榻上,听闻程颐的声音道:“爷,某乃是……”
“你别说,也别解释。”虽然看不见景珏的表情,但单听他的声音就满满尽是嘲讽的意味,“我当不起你的解释,程管事如此厉害!叫程管事给我驾车,真是屈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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