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珠死了。

    她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刘夫人提着装着细软的包袱，迟迟等不来刘玉珠向自己道别，于是派人去看看，结果发现刘玉珠一个人倒在血泊里。

    汩汩的鲜血染红了半张床，地上的血迹已经发暗发黑，显然她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那把用来割破自己手腕的匕首就掉在床沿下。

    刘夫人哆嗦着跪在床前，拾起那把匕首打量很久，终于倒在刘玉珠身上，嚎啕大哭：“我的儿啊！我的儿！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我的儿！”

    下人们害怕地在一旁跪着，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刘大人看着刘玉珠的尸体，他倒是没有出声，只是眼睛里的泪，藏不住他的痛苦悲伤。

    他张着嘴，想哭，也哭不出声来。

    “都怪你！都怪你！”刘夫人突然从刘玉珠身上起来，一把推向刘大人，用拳头狠狠砸着刘大人的胸口：“你昨天把她带回来的时候，究竟跟她说了什么！害她想不开！都怪你！都怪你！”

    刘大人什么都没有和刘玉珠多说，又能和她说什么呢？

    他闭上眼，一行浊泪便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珠儿……珠儿……”

    刘玉珠的死，怨谁呢？怨得着刘大人吗？

    或许是怨得着的。如果他对刘玉珠不是从小娇惯，养成了她骄纵任性的性格，当初她要嫁给晏无心时，刘大人或许便拦得住。

    拦得住了，她就不会死了。

    怨刘夫人吗？怨得着。不是刘夫人一直在一旁推波助澜，刘玉珠又岂能落到今天的结局？

    但刘夫人怨来怨去，最怨的还是沈含笑。

    她怨恨沈含笑，她固执地认为，如果不是沈含笑，自己的女儿又怎么会死呢？她又回到床边，掀开被子，盖住刘玉珠的脸，闭上眼，不敢看床上的尸体一眼。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怕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够体会。

    刘玉珠死了，把刘夫人送到乡下的事情就只能够暂缓，等到刘玉珠的丧事结束后，再行商议。

    她因为被休，在家中自杀，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除了那些必须通知的人，刘大人没有通知多余的任何人。

    这场丧事办的简陋，三天之内，刘大人为刘玉珠结了冥婚，夫家是一个寻常百姓家早夭的男子，尸体也葬到了别人的祖坟上。

    本是官宦女，却成草芥妻。

    刘玉珠入土那天，刘大人一个人在家里喝了两坛闷酒，他喝醉之后，倒在刘夫人的怀里，不停地呼喊道：“珠儿、珠儿……”

    这一声声呼唤，听得刘夫人的心都要碎了。

    刘夫人不停地抹着眼泪，在心里发誓，自己一定要让沈含笑为刘玉珠的死付出代价！她的女儿不能平白无故的死！

    摄政王府怎样？王妃又能如何？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女儿！自己一定要让沈含笑偿命！黄泉路上，刘玉珠不能孤独。

    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不走漏风声的，没几天，刘玉珠自杀的消息就传到了沈含笑的耳朵里。

    当时，沈含笑正在碧溪家中做客，俩人围着炭盆坐着，说着家常话，碧溪府里，被碧溪支使去街上买些糕点回阿里的丫鬟一回来，还没进来便大声说道：

    “夫人，您知道我在街上听到了什么吗？”

    “什么？”碧溪接过小丫鬟手里的糕点，把沈含笑爱吃的都摆到沈含笑面前，淡淡地问。

    “户部尚书府的小姐死了。”

    “什么！？”沈含笑一惊，问：“你从哪儿听来的？”

    这小丫鬟不知道刘玉珠和沈含笑之间的渊源，只依稀觉得摄政王府和户部尚书府间似乎有什么牵扯，便好奇问道：“就是我买糕点的时候，听店主和其他人议论的。王妃您不知道吗？”

    沈含笑摇头：“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死的？”

    “什么时候死的奴婢不清楚，只是听说，好像是四五天前下的葬。户部尚书怕他女儿在地下变成孤魂野鬼，还给她寻了个鬼丈夫，办完了冥婚又入的土。跟她办冥婚的，似乎就是糕点铺旁边，卖茶叶的那个得了花柳病死了的儿子。”

    听丫鬟说完，碧溪和沈含笑不由地啧啧连叹。

    “还真是善人善报，恶人恶报，那刘玉珠活着的时候，想的尽是如何害您，您仁慈，只是让王爷休了她，没想到她自己竟然死了。”

    沈含笑塞了块糕点到嘴里：“先不说这个，我刚刚不是跟你说，我那木头兄长瞧上寻素了吗？”

    碧溪忙点头：“对，你还答应你兄长，要帮他做媒，然后呢？”

    “这段时间我一直替他旁敲侧击，但每次一提到我兄长，寻素就把话题岔过去，兄长送给寻素的那支簪子，我也从来没见寻素见过，我觉得他多半是凉了。”

    “寻素当真对沈将军无意？”

    “十有八九。”沈含笑咬着糕点：“我那兄长也是个榆木脑袋，不开窍。他簪子都送了，就勤往摄政王府跑着，多在寻素面前露露脸，跟她说说话啊，你说对不对，他可倒好，就来问过我一回寻素的想法，然后就开始躲着寻素了。”

    碧溪“噗嗤”笑出声来：“莫不是害臊了吧？”

    “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害臊的。”沈含笑不以为然，“你说现在晏无心他摄政王的职务也辞了，我家的旧宅，也派人先去打扫修整了，明年等我肚子里的孩子出世，我月子过完，大概就要搬到咱们故里去了。”

    说到这儿，碧溪便没来由地羡慕起来：“我和品延也一直想着回去，毕竟此处非故乡，但……”碧溪叹息一声。

    品延不比晏无心，许多事都身不由己。

    “你若想回去，回头我便和晏无心打个招呼，让他随便找个什么理由，把品延调过去，咱们也好做个伴。”

    碧溪激动地忙点头说“好。”

    “倒还是我兄长的事，我比较发愁。他这都老大不小了，我离开之前，若还不能解决他的婚事，我怕就很难看见他拜堂成亲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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