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美尔-挥师阿拉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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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星光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寒风在夜空下徜徉。德军士兵们的手表正在滴答滴答地接近进攻的时刻。凌晨4点15分,一发德军的信号弹准时划破长空,接着一束束拖着尾光、具有高爆炸力的炮弹雨点般地落在新西兰旅密集的人群中。德军装甲车隆隆驶过洼地的边缘,冲入英军阵地。奥金莱克精心准备的进攻,乍一开始就损失了1000多人。

    无能的意大利人

    截止至7月1日,隆美尔已抵达距亚历山大港不足200公里的重镇阿拉曼东北地区。

    这个消息像一枚重磅炸弹在所有的英国人之中引发了强烈的震撼:隆美尔即将征服整个埃及。

    英军中东司令奥金莱克将军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宽敞的办公室里,他坐立不安、手足无措,紧张地踱来踱去,接着飞快地开出一张隆美尔攻陷埃及后必将遭到破坏的设施项目表:电台、电报和电话系统、石油和汽油装置、交通以及动力供给系统。

    这个时候,一项旨在防御隆美尔攻人开罗的工事正在金字塔附近修建,埃及首都已宣布进人紧急状态。英国军队代替当地政府接管了开罗,城内的秩序正在日益恶化。隆美尔的名字已先其本人攻陷了埃及古老的国都,到处都是惊惶失措的人们,他们奔走相告、惶惶不安。

    在伦敦,温斯顿·丘吉尔首相也同样陷入了困境,他的议员们以隆美尔作为武器,正在把他逼入死角。保守党议员们集体提出了一个反对丘吉尔和他的战争措施的“指责议案”。议员约翰·瓦德洛、米尔恩爵士直言不讳地对丘吉尔说:“对任何一个公民来说,现在已经十分清楚,过去几个月来的一连串灾难,甚至更远可以追溯到两年前,从那时起,所在的灾难都是由于英国军事总部的根本错误造成的。”

    第二天,也就是1942年7月2日,英国议会对丘吉尔的攻击达到了一个新的高点。一位议员情绪激动地指责道:英军的失败主要在于军队中按部就班的思想,它使得整个军队变得毫无灵活性,“在这个国家里,人人嘴边都挂着这样一句富有讽刺意义的话,如果隆美尔是在英国军队里服役,那么恐怕他现在还仍旧是一名中士。”

    面对种种攻击,丘吉尔展开了一次才华横溢的雄辩,最后他把军队中的各种弊端都推到了他的将军们身上,并声情并茂地把英国第8集团军在北非的不利战果归结为隆美尔的英明才干。

    针对这件事,德国的《柏林经济报》满含嘲笑地用大标题报道:“丘吉尔说:怪隆美尔”。在遥远的东普鲁士,希特勒也不禁对丘吉尔发起评论来:“人们时常问,隆美尔是如何享有这种遍及世界的伟大声誉的,”他说,“这更主要的是因为英国的这位首相,他总是在那里把隆美尔描绘成一个军事天才。”希特勒抿着嘴轻声笑了笑,“仅仅是一个名字,却突然开始赢得了一种价值。设想一下,如果我们一直大肆宣传苏联的元帅,那将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最终我们的士兵会逐渐把他们都看成是超人。”

    此时,在非洲战场上,隆美尔的部队和奥金莱克的部队已经形成了僵持局面。仅有55辆德国坦克和30辆意大利坦克的德军装甲军团抵达了阿拉曼防线。

    但此时的德军并不是士气激昂的,连日来的疲劳几乎使这些士兵们躺倒,烈日和干渴也在无情地折磨着他们。

    隆美尔自己也有着同样的感觉,在炎炎的烈日下,他抽空将指挥车开到了海滩上。他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在那里先后两次享受起海水浴的新感觉,然而,由于水温太高,他根本感觉不到丝毫的凉意。

    但是,紧跟而至的第九十装甲师却极其羡慕这种享受方法,他们也想体验一下这种海水浴。可隆美尔断然拒绝了他们的要求,并冷酷地把他们驱向新的战场:阿拉曼。

    7月1日凌晨3点钟,德意军队的步兵、机枪手在第九十轻装甲师的带领下,重新爬进自己的卡车,编成浩荡的队形登上征程,直指阿拉曼。

    但这种浩荡的队形没有保持多久,刚刚出发,一场突至的沙漠风暴便使他们迷失了方向。这些士兵们在慌乱中正好闯入了英军的防御阵地。

    顿时,枪炮声四起,火光冲天。第九十轻装甲师率先溃不成军地逃了回来。指挥官们气急败坏,扯着嗓子强令他们返回各自的阵地,但已经没有人再听指挥。隆美尔只好亲自驱车上阵,重新组织进攻。于是,他亲自领略了英军炮火对他这支仅有20辆卡车和装甲车的小部队正在进行着何等猛烈的攻击。

    这是一场可怕的战斗,英军的炮火织成了一张密网,简直无法穿越。隆美尔的指挥车很快被压制在一块洼地里,最近的一颗炮弹在离他仅有6米的地方爆炸。在如此密集的炮火下,德意士兵们发疯似的在地上挖着洞,以便将他们自己藏在那里。

    战斗一直持续到当天晚上,英军才停止了炮击。但随后天空中却下起了瓢泼大雨,无情的雨水哗哗地流进士兵们刚刚在地上挖好的藏身洞。他们只好带着满身的泥水爬了出来。这时,英军无休无止的空袭又开始了。

    此时,那些饱受折磨的德国士兵们除了高声诅咒别无他法,他们无力与英军强大的火力相对抗。非洲军团仅剩下37辆坦克了,开始时还跟在他们后面的意大利部队现在已躲得无影无踪。可怜的第九十轻装甲师现有兵力只是正常编制的六分之一。可隆美尔依然在猛烈的炮火中,高声命令这个师要在月亮升起之时重新发起进攻。

    但直到月亮升起之后,第九十轻装甲师也没有获得进攻的机会。英国轰炸机持续不断的空袭令这个装甲师根本无法出动。这次空袭一直到第二天,也就是7月2日的凌晨4点才结束。

    在天亮前一小时,英军空袭停止后,第九十轻装甲师疲惫不堪的步兵们在没有任何炮火掩护的情况下又尽忠职守地开始了一次新的进攻。但仅仅前进了2000米,进攻就被英军势不可当的炮火和机枪扫射拦住了。

    上午10点钟,隆美尔在获知第九十轻装甲师的战况后,显得焦急不安。当天下午,他不顾一切劝阻,命令非洲军团的第十五和第二十一装甲师在第九十轻装甲师发起进攻的同时,从另一条路冲破英军的封锁,进行一次打开通往海岸突破口的尝试。

    然而,直到下午4点30分,第九十轻装甲师仅仅推进了500米,进攻再次受阻。而非洲军团的两个装甲师与英军的装甲旅一直拼杀到天黑,也没有打开任何突破口。这时,非洲军团指挥官奈宁的手中已损失了11辆坦克,他们只有26辆坦克了。

    7月3日,隆美尔在各地的进攻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挫折。中午12点50分,他重新打起精神,命令整个非洲军团全速向前推进。然而,隆美尔此时的命令已得不到任何人的响应。甚至意大利师中勇敢的阿雷艾特师也开始崩溃了。猛虎般的英军新西兰师在那天早上与阿雷艾特师展开了白刃战,几乎缴获了阿雷艾特师的全部大炮并抓获了380名俘虏,其他意大利士兵不得不扔下武器,望风而逃。

    直到这时,隆美尔才不得不承认,他正在打一场寡不敌众的无希望之仗。“不幸的是,局势并不像我所希望的那样有利,”他说,“英军的抵抗十分顽强,而我们的力量已经耗尽……我相当累,疲乏极了。”

    7月4日清晨,隆美尔决定不再消耗他有限的装甲力量了,他把疲惫的装甲师拉出这条战线,用步兵顶替他们,这些士兵基本上是意大利人。坦克手们可以休息一段时间,给坦克加足燃料,并进行整编。

    这个时候,墨索里尼带着一批意大利法西斯的重要人物飞抵了利比亚,他们无视隆美尔现在艰苦的处境,正焦急地等待着他们进入开罗的庄严时刻。此间,墨索里尼不断地与希特勒联系,商谈着有关任命意大利驻埃及总督的人选,以及这位总督同隆美尔和“占领军”之间应有的关系。与此同时,英军的宣传机构正在做着类似最后挣扎的宣传攻势,他们到处散布谣言,说埃及被征服之后,一切财富都将落入德军手中。这一谣言很快发生了作用,引起隆美尔手下的许多意大利部队发生了骚乱,意大利军队中甚至出现了“整营”开小差的情况。

    隆美尔本人无暇顾及这些令他反感的政治宣传,因为他对自己当前的处境已经焦头烂额。他非常清楚,目前自己的前景无法预测,他的弹药和汽油已经用尽,部队兵员也大大不足。仅在6月份,他的部队中就有840名士兵死亡,3318人负伤;而且他的后勤补给线现在益发显得过长了。相反,英军补给线却短得多,并且有着强大的防卫力量。

    眼下,由意大利师驻守的防线,从阿拉曼北部边缘、地中海的蓝色海域一直延伸到盖塔拉低地,长达60公里,其尽头是低凹、干燥而又难以跨越的盐碱沼泽地带。

    1942年7月间,隆美尔曾无数次聚精会神地就站在这片荒野的边缘,俯瞰着这片茫茫的空地。无数的沙丘像平展的波涛涌向闪闪发光的远方,在沙丘后面,耸立着寂静可怕的平顶山峰,人类或许从不曾在那里留下过自己的足迹。但隆美尔就要从这里横跨而去。

    他打算于7月11日在这条战线的南端用装甲师冲开一个突破口。两天前他在巴卜·卡塔拉附近占领了一个英军放弃的战术据点,在这个充满地下通道、混凝土地堡和精心修筑的漫长战壕的复杂区域里,隆美尔与第二十一装甲师那位固执的指挥官俾斯麦交换着意见,并用他那杆众所周知的彩色铅笔画着装甲师即将开始的进攻方位的草图。他把装甲军团的前沿指挥部就地设在地堡的医院里,但当他随后发现地堡里到处都是成群的跳蚤时,还是决定在自己的卡车里睡觉。

    7月9日深夜,隆美尔在睡梦中被雷声惊醒。清晨4点钟,他又一次听见远远传来的雷鸣。当他头脑清醒过来时才意识到,这根本不是雷声,而是野战炮以一种他自第一次世界大战以来就不曾再听到过的连续爆炸在猛烈地呼啸。

    隆美尔当前正置身于爆炸声以北55公里的地方,英军正在向海岸附近的两个山脊特勒埃萨和特勒马克哈德发起出乎意料的突然进攻,这两座山脊均由意大利步兵防守着。隆美尔的主力部队就在那附近。

    难道我们落入了英军的陷阱?隆美尔马上意识到这阵炮声的危险,英军可能会直接突破德意军队的防线,摧毁自己的补给线。他翻身而起,叫醒正在酣睡的士兵们,立即带着自己的战斗班和第十五装甲师的一个战斗组向北方炮声轰鸣处开去。

    但隆美尔还是来晚了。驻守在那里的一个意大利师在英军的进攻下,一口气退出去6公里,隆美尔的新任作战部长梅伦辛不得不调动所有可以找得到的德军部队,去挽救这种危险的局势。于是西波姆上尉率领的无线电侦破连成了第一批阻击力量。最后,他们义无反顾地战死在那块阵地上。

    然而,西波姆上尉的死却给隆美尔带来了一个沉重的打击。西波姆指挥着一支出色的无线电侦破连,不断地为隆美尔提供击败英军的有利情报。现在他死了,他那些训练有素、无法代替的部下们永远地离开了德军,他们收集的密码本以及英军的作战命令也全都丢失了。这一损失给隆美尔随后几个月的战斗带来了不可估量的困难。现在德军的装甲军团只能盲目作战了。甚至美国驻开罗武官那些极有启发作用的侦破情报也一去不复返了,英军已经发现了漏洞,于是把那位敬业的武官赶回了华盛顿。

    7月10日早晨,英军的澳大利亚部队向特勒艾莎发起主动进攻,未到中午便占领了这个山脊,一支坦克和步兵的小部队将驻在那里的意大利军队打得一片狼藉。

    隆美尔的翻译气愤地对此评论说:“意大利人应该尝一尝皮鞭的味道,6辆英军坦克就围歼了他们整整的一个营。这个该死的民族应该全部枪毙,而我们却仍旧得为他们在非洲打仗。这些家伙在完蛋之前全都变得很胆怯。这真是一个奇耻大辱,我们真为隆美尔司令不得不和这样的部队合作而感到遗憾。”

    同样对这些无能的意大利人感到气愤的隆美尔除了谩骂别无他法。他重新检查了剩余的力量,经过适当的休整后,命令俾斯麦的第二十一装甲师于7月13日向英军防线发起进攻,切断阿拉曼的坚固防御,然后大力突破,继而将其全部摧毁。

    这次进攻在7月13日正午开始,强烈的阳光让沙漠上一切东西的轮廓都在高热中闪烁和模糊起来,再好的炮也无法瞄准目标。在进攻发起的同时,从地中海赶来的瓦尔道将军派出轰炸机对阿拉曼的西南方阵地进行了一番猛烈的轰炸,随后,隆美尔的坦克也开始隆隆响起,奋力前进。这时,一阵沙漠风暴昏天黑地地席卷而来,所有一切都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深入到前线掌握战斗进程的隆美尔什么也没有看到。

    直到下午5点钟,隆美尔才获悉,他的装甲部队正在阿拉曼西部的一个高地附近停止不前,同时空军飞机也在等待着进一步的命令和指示。6点30分,瓦尔道终于下达了第二次让轰炸机发起攻击的命令,隆美尔的坦克再次点火起动。

    晚上8点钟,隆美尔打电话给瓦尔道,情绪显得极为激动,他宣布,装甲师将在轰炸机出色进攻的掩护下直接开过英军的防线,“我们要争取在今天夜里到达阿拉曼以东的海岸公路。”

    可严峻的现实却并非如隆美尔想像的那样简单,高速推进的坦克开到了英军一道厚重的铁丝网前面,由于没有适当的工具,开辟通路的工作毫无进展,只有少数工兵有钢丝钳,仅仅打开一条狭窄的通道。在硝烟四起的夜色下,摇曳闪烁的火焰和苍白的月光无法让德军坦克找到正确的方向,它们杂乱无章地拥挤在铁丝网旁边。

    隆美尔与德军将领们一起研究前线防务问题。不久,冲在最前面的坦克突然掉转了方向,一名德军上尉军官一跃而起,跑到离他最近的一辆坦克旁边,命令所有的坦克不得后退。但随即而来的一发反坦克炮弹恰恰击中他的脖颈,把他打倒在地。英军的炮火将阿拉曼防线照得如同白昼,终于看清了方向的德军坦克现在却只能选择后撤。

    晚上十点钟,第二十一装甲师满怀沮丧地向隆美尔报告,新一轮的进攻再次失败了。

    激动不已的隆美尔颓坐在指挥车上,无可奈何地说:“我对这次进攻所怀的全部希望都已经令人悲痛地幻灭了,无论如何,我们不会再取得什么成功了……”

    接下来,两军之间进入僵持状态,小规模的攻守战一天接一天地进行着,而隆美尔却始终找不到可以突破阿拉曼的好办法。

    在这场漫无天日的消耗战中,隆美尔手下已有两个意大利师率先崩溃,无法重整。7月17日,另两个意大利师又被英军的澳大利亚师冲开了突破口,大批意大利士兵不是投降就是开了小差。隆美尔在给露西的信中无限伤感地写道:“英军正在把意大利军队一个接一个地围歼和消灭,这样一来,我们德国军队的力量将会变得极为单薄,最终可能会变得无法抵御他们的进攻。为此我真想痛哭一场。”

    当天下午,意大利最高统帅部总司令卡瓦利诺带领着巴斯蒂柯等人来到了隆美尔的指挥所,隆美尔呆坐在那里,满目凄凉:“如果再有类似今天这样的打击,我觉得自己无法再控制这样的局势了。”

    7月18日,北非的天空突然变得一片碧蓝,强烈的阳光照得整个大沙漠雪白耀眼。在这一天,英军出人意料地停止了进攻,前线战场一片寂静。

    随后的两天时间,隆美尔打起精神,走出指挥所,在整个战线上四处巡视,指挥士兵们埋设地雷和修筑战术据点。他不无失望地对第九十轻装甲师的指挥官们说:“由于实际上已被歼灭的4个意大利师的失败,一个暂时的危机已经出现,而且这一危机将延续到8至10天后德军主力到达这里为止。”

    7月21日,隆美尔显得稍许高兴了一点,因为战场上仍然是一片平静。现在,经过维修和补给,他还拥有大约42辆正常的德军坦克和50辆意大利坦克。“前线已经平静下来,感谢上帝,我终于有机会估量一下局势了,”他私下这样写道,“然而这将是一个长期的危机,因为在战线另一侧的英国兵力集结得远比我们快速得多。凯塞林将飞回元首大本营了。多么遗憾啊,我不能像他一样也飞回柏林。”

    为英军安排的“绝妙困境”

    沮丧终归是沮丧,隆美尔这只对战争的嗅觉极度敏感的沙漠之狐时刻没有忘记奥金莱克随时可能发起新一轮的进攻。

    事实也正是如此,奥金莱克在对英军进行了重新补给和给予了他们充足的休整时间之后,新的进攻计划马上出台了。

    在歼灭了意大利师之后,奥金莱克将新进攻的目标直接指向德军的装甲师。

    7月21日晚上,一场猛烈的空袭之后,接着是一阵密集的炮火轰击。当夜,一支英军新西兰旅从南面径直插向埃及麦尔洼地,这是位于沙漠中央的~处浅碟形的地方。

    事实上,隆美尔早就知道英军会向这里发起进攻。此时,非洲军团指挥官奈宁将军正埋伏在这里,不慌不忙地观察着新西兰旅的活动。他早已通知他的装甲部队在凌晨4点15分发起反攻。

    冰冷的星光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寒风在夜空下徜徉。德军士兵们的手表正在滴答滴答地接近进攻的时刻。

    此时,刚刚抵达这里的新西兰人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危险处境,他们正在悠闲自得地等待着将和他们一起发起突袭的英军装甲部队的到来,有些人甚至在洼地上架起了帐篷,似乎想在进攻之前安安稳稳地睡个好觉。

    7月22日凌晨4点15分,一发德军的信号弹准时划破长空,接着一束束拖着尾光、具有高爆炸力的炮弹雨点般地落在新西兰旅密集的人群中。德军装甲车隆隆驶过洼地的边缘,冲入英军阵地,但直到此时,英军的装甲部队仍未见踪影。奥金莱克精心准备的进攻,乍一开始就损失了1000多人。

    7点30分,英军的装甲部队终于出现了。100多辆英军坦克从东面冲了过来,他们突破了德军布雷区,坦克的先头部队改变方向、势不可挡地冲到隆美尔战线的后方。德军力量单薄的步兵阵地立即被突破。

    此时,由于俾斯麦刚刚受伤,临时代替他的布鲁尔指挥着第二十一装甲师飞速地赶了过来。他阻住正在后逃的步兵营,令他们转而抵抗英军,接着他派出第五装甲团直接冲向英军翼侧。英军装甲部队终于被冲散了。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内,隆美尔的指挥官们齐心合力,一举俘获了200多名英军官兵,并缴获87辆坦克。

    在这场厮杀中,名不见经传的德军炮兵观测手、年仅19岁的哈尔姆一夜成名。当时,他正操纵着一门俄国造的76.2毫米反坦克炮,这种炮在德军里一共只有两门,权作为阻挡英军装甲部队突破德军前的最后一道防线。由于炮手们无法在坚硬的岩石地上安置大炮,哈尔姆和另一名炮手不得不把大炮临时安置在一座废弃炮架的尾部,以减轻大炮的后坐力。当英军的坦克纵队呼啸着向他们扑来时,哈尔姆以他精湛的发射技术,仅仅在两分钟内就击毁了4辆英国瓦伦丁式坦克,使得其他的英军坦克顿时停了下来。

    随后,英军终于搜索到这门毫无遮蔽和掩护的大炮,并集中向他们开了火。立即有一颗炮弹在哈尔姆两腿的前方爆炸,接着,第二颗炮弹炸掉了他的填弹手的双腿,旁边另一名炮手立即接管了填弹手的位置。此后,又有5辆英军坦克被哈尔姆打中起火。恰在此时,第二十一装甲师追了过来,全歼了剩余的英军坦克。

    一个星期后,隆美尔亲自给哈尔姆佩戴上骑士十字勋章。在德国军队中,哈尔姆成了第一个获得这种奖赏的普通士兵。隆美尔充满感激和钦佩的目光注视着这个无名的年轻人,不禁想起了当年纵横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战场上的自己。

    为了表彰隆美尔的这次胜利,几天后,希特勒派人给他送来了一枚十字剑勋章。

    在这次短暂的交战中,隆美尔再次恢复了自信,似乎胜利之神又一次站到了他这一边。英军第23装甲旅被全歼,仅仅2天,英军共损失了146辆坦克和1200名士兵。阿拉曼的局势出现了微妙的变化,隆美尔将要转守为攻了。

    隆美尔那个擅长模仿的翻译阿尔布鲁斯特在日记中兴奋地写道:“局势急剧变化,这是多么振奋人心的事啊,但是总司令却命令此刻要把重点转向后方,他操纵着每一名指挥官并做好了一切准备。他已为英军安排了一个绝妙的困境。”

    1942年8月初,隆美尔估计,在英军采取另一次行动之前,他可能还有四个星期的准备时间,同时,希特勒此时正在苏联向高加索大举进攻,北非地区势必会受到影响。

    为了防止在新的战斗中,德意士兵可能会出现的临阵脱逃现象,隆美尔不得不下达了一道略胜于无的严厉命令:“我要求每一名士兵,军官也包括在内,都要坚守自己的阵地,决不后退。放弃阵地就意味着被消灭。在征战中固守住我们的阵地,我们就能赢得较少伤亡的有利条件。任何突破阵地的敌军,都必须由附近的后备部队彻底加以消灭。任何放弃自己阵地的人员都将被指控为临阵脱逃者,并送交军事法庭审判。”

    此时,隆美尔与英军的力量差距正在缩短。7月间,他得到了5400名补充兵员和新组建的第一百六十四轻装甲师的两个先头团。13300名新兵已经空运到北非,更多的部队正在以平均每天1000人的数额逐渐到达。

    8月初,一支空军精锐部队,第一伞兵旅归属于隆美尔指挥。这支部队的指挥官赫尔曼·兰克将军是一位灵巧好斗的老兵。他镶着一日金属假牙,原来的牙齿在一次跳伞事故中摔掉了。他手下的伞兵装备精良,身体强壮。然而,由于他们是空军部队,隆美尔很少去看望和关心他们。

    这些受过严格训练的德国人正在源源不断地填补到隆美尔在大海和大洼地之间的薄弱防御线上。炮兵也正在到达,弹药库已经修建起来了,密集的布雷区已用计划好的方式细致地埋设妥当。

    新的意大利部队也到达了。但对意大利人抱有极度偏见的隆美尔早已把他们排除在自己的计算之外了,“这些意大利士兵实际上毫无用处。”他这样说。

    此后,隆美尔在信中对正在柏林养病的参谋长高斯进一步阐明了他的观点:“我这里所需要的,不是更多的意大利师,而是德国士兵和德国装备,仅仅依靠这两者,我也能最终发起进攻。”

    随着实力的增强,隆美尔制订了新的进攻计划。他要把阿拉曼的南端作为自己的突破口,并决定在那里与英军第8集团军决一死战,同时把其他部队直接推向开罗和亚历山大,横跨尼罗河,发动闪电进攻。

    为此,隆美尔在一张地图上详细地标出了他的每一个军、每一个师和营推进时应遵守的部署。他们之中的一部分将从开罗冲向苏伊士运河,另一部分则从开罗转向南方,沿尼罗河直接插入非洲的心脏。

    隆美尔此时也非常清楚,虽然德意军队现在的实力增强了,但等到9月份,英军第8集团军也将变得十分强大,可能已远非他隆美尔所能打败的。几经思考,隆美尔将进攻时间选在8月。他希望这次进攻以一种突然袭击的方式打开通向埃及沃壤的最后一道门户,为了确保成功,隆美尔大胆地决定在夜间发起这次进攻。这就要求这一天必须是月圆的日子,也就意味着在公历8月末。

    狐狸在大战前病倒

    计划定好之后,隆美尔显出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他一面在白天依旧四处奔跑,巡视他的部队,一面静下心来,在夜幕低垂时,认真地阅读来自各方的信件。

    露西从新维也纳寄来的信已积压了很厚一叠,其中有许多露西和曼弗雷德的新照片。曼弗雷德现在已经离家去一个希特勒青年团的营地了,他将在那里生活几个星期。隆美尔看着儿子近期的成绩单,当发现他已取得了明显的进步后,禁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在其他的信中,露西谈了很多她对德国国内一些新情况的看法,以及隆美尔手下的军官们家属的情况。她告诉隆美尔,最近德国正在放映一些新闻记录片,有墨索里尼在非洲活动的情况,还有隆美尔陪同凯塞林、卡瓦利诺和巴斯蒂柯视察阿拉曼战线的情况,她发现隆美尔在影片中看上去很不高兴,她知道那是由于非洲军团的给养和意大利士兵的原因。在另外一封信中,露西写道:“温斯顿·丘吉尔最近去莫斯科对斯大林进行了一次受罪的访问,”接着,她又说,“想不到这个爱吹牛的英国人,居然也堕落到了与俄国人同流合污的地步。不过,他可能要更换北非的指挥官了。据今天的新闻广播说,你的对手奥金莱克已被革职,一个名叫蒙哥马利的将军将去非洲。”

    “蒙哥马利?”隆美尔摇了摇头,“没有印象。”

    隆美尔在摇过头之后,突然发现自己的头好像在隐隐作痛。

    实际上,自从8月2日以来,他就开始感到有些不舒服了。只是隆美尔没有太在意,几乎每一个到过非洲的人,只在待上一段时间,都会多少沾点小病的,坚持一阵就好了,他想。

    但隆美尔没有坚持多久,他真的病倒了。

    8月19日,他的参谋们留意到隆美尔几乎总在头痛感冒,而且还在忍受喉咙剧痛的折磨。参谋们以为是流感,当他们跑去找隆美尔的私人医生霍尔斯特教授时,他已经只能躺在床上了。

    霍尔斯特的诊断报告说:“隆美尔元帅正在忍受着低血压的痛苦,而且有昏眩的趋势。这种情况是由于长期的胃病和肠功能紊乱导致的,再加上最近几个星期体力和脑力的过度疲劳,尤其是不利的气候影响,使得这一病情加重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特别是如果他的负担再进一步增加的话,再想完全康复将是绝对不可能的。现在,他康复的惟一希望只能是在德国呆上很长一段时间,并且要有适当的医药和护理。在非洲的治疗只能是一时之策。”

    8月21日,隆美尔将霍尔斯特的诊断结果电告柏林,并推荐坦克将军海因兹·古德里安代替他的职务,同时,他也给古德里安发了一封电报。

    8月24日,隆美尔的病情有所好转,他起床乘车去马特鲁做了一次心电图检查。当他返回住所时,德军最高统帅部已给他发来了回电。电文说:“古德里安不能接替这一职务,因为他的健康情况不能适应热带的气候。”

    事实上,早在1941年底德军进攻莫斯科时,古德里安就因与希特勒发生意见分歧而被免去了坦克第2集团军司令的职务。现在他已经是个失宠之人,希特勒怎么还会启用他到北非这个重要的战场上来呢?

    不关心政治的隆美尔对最高统帅部的回电信以为真,从未怀疑到他提错了人选。现在,他只好继续留在自己的岗位上。26日,他用密码电告最高统帅部,根据医生的意见,在即将发起的进攻中,他还可以继续指挥装甲军团,“同时要进行适当的药物治疗”。在此之后,他将不得不返回德国本土休养,这一时期必须有人接替他担任非洲装甲军团的指挥。

    究竟谁会来接替他,隆美尔已无暇去考虑了。因为病情的恶化已使他感觉到非洲的沙漠正如一块软绵绵的杀人场,长久地呆下去,最终可能只有被杀死这个惟一的结局,不是被英军,就是被沙漠。

    他不想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了。在北非,他所有认识的人中,他已是留在这里时间最长的了。其他人,不是早已返回本土,就是刚刚来到。当然也有一些人,他们已永远地安息在这片大沙漠里了。

    但在眼下,他还必须坚持下去,坚持最后几天。8月底转眼就要到来了,一场新的战斗正在等着他。

    这一天,隆美尔拖着病体对整个战线作了最后的视察。接下来,他就要向正在集结的英国大军发起猛烈的进攻。

    这将是具有决定意义的一战,但他严重的病情,已使得他在面对这场战争时显露出满脸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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