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美尔-千里大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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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2年11月3日,隆美尔虽已疾病缠身、头晕目眩,却毅然带着残存的7万官兵,开始了长达3200公里的大撤军。这支队伍从首至尾长达100公里,他们缺乏燃料、弹药不足、短粮少水,地面英军尾追、空中飞机轰炸,白天要忍受着热带酷热的煎熬,黑夜要抵制彻骨寒冷的侵袭,时刻还要提防着疾风暴雨的吹打。在荒无人烟的大沙漠里,他们不敢有任何怨言,只有一路苦行。因为他们是败军之师!

    “不胜利,毋宁死”

    1942年11月3日清晨,尽管朝阳似火、晴空如洗,但对希特勒来说,这个早晨仿佛比暴雨之夜更为阴暗。隆美尔在非洲的失败犹如霹雳当空,打得他重跌在地、久久不能站起。当他终于从震惊中苏缓过来时,立刻叫嚷着要撤掉国防军指挥参谋部副参谋长瓦尔特·瓦利蒙特的职务,因为在“隆美尔呼救时,这位瓦利蒙特先生却在呼呼大睡”。

    在众人的多番劝慰下,希特勒终于止住了怒火,稍加思索,向隆美尔口授了一份电文:“我和全体德国人民,怀着对你的领导能力和在你领导下的德、意部队的英勇精神的坚定信念,注视着你们在埃及进行的英勇防御战。鉴于你现在所处的形势,毋庸置疑,只有坚守阵地,决不后退一步,把每一条步枪和每一名士兵都投入战斗,除此别无出路。大批空援即将在未来几天里到达南线总司令凯塞林那里。领袖和意军最高统帅部必将竭尽全力积极增援,以保证你能继续战斗。敌人虽占有优势,但已是强弩之末。意志的力量能够战胜强大的敌人,这在历史上已屡见不鲜。你可向你的部下指明,不胜利,毋宁死,别无其他道路。——阿道夫·希特勒。”

    上午11点零5分,约德尔亲自打电话把希特勒的命令传达给在罗马的林特伦。11点30分,密码被艾格尼马机译出并将电文转到了埃及。没多久,在伦敦的丘吉尔也接到了这份电文。后来,这份电文传遍全世界,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最闻名遐迩的电文。

    隆美尔在阿拉曼的失败标志着希特勒末日的开始,虽然希特勒对最初的这次重大失败表现出少见的狂怒,但随后接踵而来的盟军5天后在北非登陆、德军3个月后兵败斯大林格勒等事件,终于使希特勒认识到,自己正在迈向命运的深渊,而且已经无可挽救。

    同一个早晨,隆美尔正在怀着悲痛与绝望的心情写家信:“战斗对我们大为不利,敌人强大的力量压垮了我们。我必须尽力挽救一些部队,但成功与否,不得而知……死者真是幸运,对他们来说,一切都已解脱。”

    上午9点钟,隆美尔驱车沿着海岸公路赶往指挥所,向西通往富卡新防线的路上已挤得水泄不通,但前沿阵地上已平静了下来。直至上午11时,英国人尚未发现隆美尔正在撤退。蒙哥马利的炮兵曾在早晨对着德军几小时前就已放弃的阵地发起了猛烈轰击。

    心力交瘁的隆美尔在炮兵指挥所里呆了整整一个上午,穿着松松垮垮、皱皱巴巴的上衣,耷拉着脑袋,脸上罩着一片黑晕。

    此时的非洲军团正在拉赫曼以东一块开阔的半圆地带与英军对峙着。在那里,冯·托马将军已指挥着这些严重缺乏补给的装甲部队再一次将100多辆英军坦克化成废铁,其中包括令人生畏的“谢尔曼”式坦克。

    下午1点30分,希特勒那份著名的电报被送到了隆美尔的手中。电报结尾那几行字让隆美尔感到自己的大脑里忽然雷电交加:“你可向你的部下指明,不胜利,毋宁死,别无其他道路。”

    隆美尔读电报时心乱如麻。他时而勃然大怒,时而惶惶不安。仅仅90分钟前,他还在向部队发出进一步撤退的命令。然而却在此时此刻,希特勒明令禁止撤退,这该怎么办?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隆美尔试图找到一种最合适的措词方式向希特勒发电,申明当前的现实已决定德意军队必须撤退。他写了一份又一份,但要忠于元首的念头却让他无法将任何一份电文写完。

    最后,隆美尔把所有这些未能完成的电文草稿推到一边,于下午2点28分,接通了非洲军团指挥官冯·托马将军的电话:“停止撤退,你要不遗余力地继续战斗!”接着,他向托马宣读了希特勒的来电,然后强调道:“把这项命令贯彻到士兵中去。部队必须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

    托马大吃一惊:“这是一项必然导致灭顶之灾的抉择。至少我们应该先撤下坦克,重新进行组编。”

    “什么都不能撤!”隆美尔对话筒吼道,“元首命令我们竭尽全力坚守!不能撤退!”

    托马迟疑了一阵,终于同意道:“遵命。不过那是总的策略。我们还是可以作一些小小的撤退的。”

    “遵照最高指令,固守现有阵地!”隆美尔满腔怒火地挂了电话,只是不知这怒火到底是发向托马的,还是发向希特勒的。

    隆美尔的参谋们,特别是参谋长拜尔莱因,激烈地反对希特勒的这项命令。隆美尔不得已,只好重新拿起钢笔,进一步向希特勒说明他们当前的处境。但在此时,他正处在困境中的部队又浪费了更多的宝贵时间。到下午4点30分,他的步兵、反坦克兵和工程兵的伤亡数已达到50%、炮兵近40%。非洲军团现在仅剩下了24辆坦克了。意大利第二十军的两个机械化师事实上已不复存在。

    不得已,隆美尔于绝望之中派他的副官伯尔恩德中尉长途飞往东普鲁士向希特勒报告新情况,希望能够撤消那项灾难性的命令。

    但在得到确切的答复之前,隆美尔意识到部队不可避免的撤退必将会被认为是公开违抗命令,所以他继续坚持抵抗到底的原则。下午6点40分,他向指挥官们呼吁:“我要求你们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竭尽全力取得当前战斗的胜利,要做战场的主人。”

    在同托马的参谋长通话时,他又一次强调:“元首的命令已排除任何机动防御的可能。”隆美尔大声疾呼:“我要你们守住现在的阵地,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此时的隆美尔已抱定了全军覆灭、自己必死的信念。他把自己的一些机密文件让伯尔恩德回到本土的途中带给露西,并留下了一封信:“我不相信,几乎也不再相信我们会以胜利而告终。我们的生死全操在上帝手里。别了,露西,别了,我的孩子……”他把所有的积蓄25000意大利里佛(约合六十美元)塞在了信封里。

    尽管隆美尔多次向前线申明必须死守,但他的内心却一直是矛盾着的,而且斗争越来越激烈,他不敢违背希特勒的命令,但他同时也不想眼睁睁地死在这里。伯尔恩德离开后,隆美尔在指挥部里长达几个小时地走来走去。他跟身边的参谋们说:“如果我们死守在这里,部队就活不过三天了。”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作为一个总司令或者甚至作为一名士兵,难道我有权违抗元首的命令吗?”经过一阵长时间的沉思,他忽然说道:“要是我果真服从了元首的命令,部队就有不服从我的危险。”又过了一会,他大叫了起来:“战士的生命第一呀!”

    一直到了晚上,隆美尔终于坐了下来,不再四处走动,疲惫的他望着屋顶,第一次破天荒地说出一句对希特勒不尊的话:“元首简直是发疯……”

    11月4日7点25分,南线总司令、陆军元帅凯塞林风尘仆仆地赶来给隆美尔的部队打气。

    “继续这样守下去,我们只能是全军覆灭。”隆美尔无精打采地对他说。

    “不能这样说,”凯塞林一副充满信心的样子,“元首现在正一心一意地扑在俄国战场上,”他对隆美尔解释道,“俄国的经验已告诉他,坚守现有的牢固阵地一直是最好的策略。”

    “可是,用什么坚守?我们现在只剩下22辆坦克了。这22辆坦克能抵挡住潮水一般扑过来的英军么?”

    “什么?22辆坦克?”凯塞林如触了电一般。

    接下来,凯塞林低下头,四处乱踱。

    过了好久,他终于抬起头来:“我觉得,应把元首的电报看作是呼吁,而不是一成不变的命令。”

    隆美尔立即眼睛一亮,转而又暗淡了下来,他诚惶诚恐地说:“我认为元首的指令是绝对不能更改的。”

    “但必须随机应变,”凯塞林反驳说,“元首并不愿意你和你的士兵葬身此地。”

    “命令有如晴天霹雳,”隆美尔苦恼地说,“但我一向认为元首是信得过我,所以才这样对我说。”接着他向凯塞林说了自己很想采取边打边撤的办法,“但只有元首对自己的命令做出明确的修正才行。”

    “你立即电告元首,”凯塞林劝道,“就说部队损失惨重,人员剧减,不可能再守住防线。要在非洲立足的惟一机会完全系于此次撤退战。”他用力地向隆美尔挥了一下手,“我也将马上给元首去电,告诉他这里的情况。”

    隆美尔果然给希特勒拍了电报,但他仍旧没有取消固守阵地的命令。到上午11点,几个意大利师已经出现了溃逃现象。“尽最大力量守住阵地。”隆美尔再次向他们重复一次命令。

    中午12点55分,参谋长拜尔莱因上校急匆匆地跑进了隆美尔的指挥所,报告说非洲军团司令冯·托马将军刚刚大骂了一通说坚守命令是发疯,随后挂上自己所有的勋章,乘坦克冲到最前线去了。

    隆美尔吃了一惊:“赶快追回来,以免意外。”

    拜尔莱因驱车出发,一路打听,终于在一小时后看到了托马。在一堆堆烧着熊熊烈焰的坦克、尸体和反坦克炮旁,托马将军高挑的身影正伫立在那里,在离他200米的前方,英军坦克隆隆地迎了上来,托马一手拿着一个小小的帆布包,另一只手正在向英军招手示意。

    后来,隆美尔从一份缴获的英军文件中获知,托马在被俘后,愉快地接受了蒙哥马利的邀请,二人共进晚餐,在随后的谈话中,托马将隆美尔未来的计划和部署向英方和盘托出。

    当天下午3点30分,阿雷艾特师给隆美尔发来了最后一份电报:英勇无畏的意大利装甲师已战斗到自我毁灭的地步,第二十军全军覆没,英军现已打破了德意军队的最后一道防线,新的进攻即将开始。

    遭到进一步打击的隆美尔终于下定了决心,不再等待希特勒的修正令了。他果断地将命运握回到自己的手中,下令撤退。

    当晚8点50分,希特勒在多方说服下,只好答应让隆美尔向西撤退:“既然木已成舟,我同意你的要求。”

    但当这份电文于11月4日送到隆美尔手中时,隆美尔残余的7万队伍早已踏上了3200公里长、横跨北部非洲的远征之路。

    隆美尔要求撤出非洲

    1942年11月3日下午开始,已是满怀绝望的隆美尔虽已疾病缠身、头晕目眩,却毅然带着残存的7万官兵,开始了长达6000多里的大撤军。

    这支由坦克、大炮、各种载人车辆以及7万多人拼凑起来的队伍,从首至尾长达100公里,他们缺乏燃料、弹药不足、短粮少水,地面英军尾追、空中飞机轰炸,白天要忍受着热带酷热的煎熬,黑夜要抵制彻骨寒冷的侵袭,时刻还要提防着疾风暴雨的吹打。在荒无人烟的大沙漠里,他们不敢有任何怨言,只有一路苦行。

    因为他们是败军之师!

    意大利最高统帅部由于他们那几个作战力低下的师没有撤出阿拉曼而不断地对隆美尔进行谴责。德军最高统帅部也同样不再信任隆美尔,他们认为隆美尔是个违抗军令、固执专横、欺上瞒下的败兵之将。

    现在的隆美尔已经没有朋友,没有人安慰他,也没有人支持他。这只陷入困境独自挣扎的沙漠之狐只能对着露西一个人哀鸣:“在这个舞台上,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益的。老实说,我已鞠躬尽瘁,做出了非凡的努力。结果却落得了这种凄惨的下场。”

    11月4日黄昏过后,隆美尔所有可以撤出来的部队都已踏上了西行之路。在他们右面海岸线的公路上,燃烧的车辆正喷着烈焰、火光冲天。隆美尔有意让自己的队伍走在不容易被发现的大沙漠里。以稳扎稳打为风格、缺少冒险精神的蒙哥马利多次试图从两翼迂回包抄隆美尔,可每一次当英军到达公路上时,他们总是找不到这支首尾长达100公里的大队伍的影子。6日凌晨,隆美尔刚刚穿过黑暗,急速地向马特鲁进发。此时,兵力强大的蒙哥马利已在马特鲁正东方向布好罗网,只待隆美尔进人后,他就会用另一部分兵力迂回到德意军队的后方,将其一网打尽。

    但偏偏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大雨滂沱,沙漠顿时变成了一片泥塘,英军被天气所阻,行动缓慢,根本无法完成迂回任务。隆美尔轻而易举地挣脱了英军的包围圈。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隆美尔对残存的部队做了大规模的整顿和重组。这时,非洲装甲军团中只有十多辆坦克了。最近几天的战斗,再次使德军1100人阵亡,3900人负伤,7900人失踪;而意军则有1200人丧命,1600人负伤,20000人失踪。意大利的第十军和第二十一军的残余部队没能撤出阿拉曼,第二十军已经全军覆没。非洲军团也仅剩下了一个团的架子。第十九轻装甲师只有一营半的兵力,虎口余生的第一百六十四轻装甲师也只剩1/3的兵员。惟一令人欣慰的是,兰克将军的伞兵部队于11月7日突然出现在隆美尔的指挥车旁。这个从未被隆美尔重视过的伞兵将军粗暴地向隆美尔行了个军礼,然后尖酸刻薄地宣布:他和那些被隆美尔在11月4日弃之不顾的800名空降部队伏击了一支英军运输队,得到了汽油,从而得以闯过敌阵与隆美尔会合。兰克讥嘲的笑脸上流露出极度不满和幸灾乐祸的表情。

    此时的隆美尔无法给他的士兵们指出令人鼓舞的前景。他的给养情况已岌岌可危。虽然曾有5000吨汽油运到了班加西,但离他尚有1000公里的路程。埃及土地上多余的汽油已经一滴不剩。在前面200公里远的托卜鲁克还贮存着7000吨弹药,但在这中间,在利埃边境上,还隔着塞卢姆和哈勒法亚的高山险道。

    11月8日早晨,连续两天的大雨终于停了,被洗得干干净净的太阳满面笑容地走了出来。在清新的空气中,一弯美丽的彩虹出现在西侧碧蓝的天空下。

    隆美尔决定趁着天晴再次转移。他不得不放弃马特鲁,进一步后撤,因为天晴之后,英军将随后追来。在部队西移之前,隆美尔与几位装甲师指挥官碰过头,要求他们必须一个师接一个师地沿公路开拔,拉长队伍,这样英军就无法从翼侧包抄过来。

    当天上午,隆美尔的部队径直撤到了利埃边境。尽管蒙哥马利打算在西迪俄马再打一次伏击,但隆美尔马不停蹄地行军速度根本没有给英军留下任何机会。

    在此之前,墨索里尼和希特勒都一再坚持让隆美尔守住边境地区,但隆美尔认为,自己当前的兵力极为有限,而且由于缺少给养,根本没有战斗力,无论守在什么地方,都没有办法对抗实力强大的英军。呆在利埃边境不会有什么前景,所以他一刻未停,继续西撤。

    中午时分,一辆小轿车把个子矮小、性情活泼的卡尔·贝劳威斯少将送到了隆美尔跟前。他是刚上任的装甲军团的工兵指挥官,是个极具天才的布雷专家。

    隆美尔命令他抓紧时机阻止蒙哥马利的追击。同时,他还让贝劳威斯放心,在工兵埋设地雷炸毁公路时,西奥多·冯·斯波纳克中将的第十九轻装甲师将在他背后狙击英军。

    从这时起,追击隆美尔的英军开始噩梦缠身。天才的贝劳威斯将埋有碎金属片的假雷区和真雷区混杂在一起,那些魔鬼般的圈套引得英军不断上当受骗,弄得他们不是当场送命,就是缺胳膊少腿。

    他在被遗弃的建筑物里放置了饵雷,抽水马桶的手柄接上了引爆线,甚至当人们展开或卷起图画时也可能引起爆炸。这样,被贝劳威斯处理过的机场甚至在德军放弃几星期后,英军仍然无法使用。在此后的行程中,贝劳威斯为隆美尔的撤退赢得了许多宝贵的时间。

    下午,当隆美尔的队伍正走在进入利比亚的途中时,刚从希特勒那里回来的伯尔恩德恰好赶到这里。

    这位副官引用希特勒的重要命令向隆美尔说:“现在惟一要做的事就是在非洲某个地方重新建立新战线,而且要选择在不太重要的地方。”元首答应要让装甲军团恢复元气,重整旗鼓。一大批最近生产的主要新式武器即将运送过来,其中包括具有大杀伤力的88毫米大炮以及41型高射炮,还有新出厂的十几辆巨型坦克、新式4型坦克和“虎”式坦克,每辆均有60吨重。落难之中的隆美尔极受鼓舞。

    但这种鼓舞仅仅维持了一个小时。随后,作战部长威斯特法尔给隆美尔送来了一份更重要的情报:一支庞大的、拥有10万人的美国部队已在阿尔及利亚和摩洛哥登陆。盟国军队在北非对隆美尔已形成了两面夹击之势!

    这个消息犹如又一枚炮弹重重地打在隆美尔的身上。现在,仅东面的英军已令他难以招架,实力雄厚的美军又在西面站稳了脚跟,补给极度困难的德军基本上已丧失了在北非继续生存的条件。再建立什么立足点都已毫无希望,看来只要可能,德军就该撤出非洲了。

    他立即发了一份加急电报,让还没有休息过来的伯尔恩德火速返回,再次晋见希特勒。隆美尔在这份电报中率直地向希特勒建议:德军不能再无望地试图建立新的据点了,当务之急应该让装甲军团尽快地撤离非洲。德军的剩余部队和为数不多的武器不可能守住昔兰尼加,只要盟军夹击之势形成,德军必败无疑。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德军尽快撤至昔兰尼加的群山之中,形成守势,然后再用潜艇、小船和飞机在夜间尽量把大批训练有素的士兵运回欧洲,投入其他战场。

    事实上,早间就已获知盟军登陆北非消息的希特勒此时正处于极度矛盾的斗争之中。他第一次得知这个消息时还正在慕尼黑参加“啤酒馆政变”19周年庆祝活动,同时他还获知维希政府正在抵抗美英联军。乐观的希特勒决定要与维希政府建立全面合作关系,共抗盟军。但随着情况的进展,他突然改变了主意,因为维希政府根本不可能抵挡住盟军的进攻。尽管维希政府在法属北非(摩洛哥、阿尔及利亚、突尼斯)驻有20万军队和500多架飞机,但军方的高级将领魏刚、吉罗、朱安等人都与美国关系密切,他们极有可能会倒向盟军一方。

    事情正如希特勒所意料的,美英两国在制定好这次登陆行动的“火炬计划”后,于11月7日开始展开政治攻势,通过拉拢吉罗和朱安来影响维希政府武装力量总司令达尔朗。11月8日,美英两国出动13个师、650艘舰船和1700架飞机在艾森豪威尔和亚历山大的联合指挥下,兵分三路,分别于阿尔及尔、奥兰和卡萨布兰卡登陆。由于达尔朗最终倒向盟国,美英军队于11月11日胜利进入了法属北非。

    狡猾的希特勒在11月9日就看出了维希政府的苗头。虽然他正忙于苏联战场,不想将过多的兵力投入北非,但他同时也认识到,德国放弃非洲将会直接导致墨索里尼的垮台,失去意大利必将对德国产生严重的不良后果。

    当天晚上8点钟,希特勒决定全面占领法国、登陆科西嘉岛,并在突尼斯占领一个桥头堡。11月10日,他发出了占领法国南部的命令。11日早晨,德国的机械化部队和意大利的6个师很快就占领了法国自由区,维希政府就此垮台。与此同时,德意军队在艾森豪威尔赶到之前迅速占领了科西嘉岛和突尼斯,并在突尼斯集结了5个师的兵力,组成了第5装甲集团军,由阿尔尼姆将军指挥,企图阻止美英联军的前进。

    在盟军登陆北非的过程中,希特勒拿下突尼斯可算是取得了一个不可忽视的小胜利。但是,为了这个胜利而进行的投入是否物有所值呢?为了守住这个桥头堡,希特勒共投入了约25万德国和意大利军队,如果在几个月前,他把这批部队和坦克的1/5用于增援隆美尔,恐怕现在的隆美尔很可能已越过了尼罗河,英美在北非的登陆就不可能发生,地中海也不会无可挽回地落到盟国手中,从而还可以使轴心国的腹部得到保护。但如今的事实却是:希特勒在这年冬天迫不及待地送到突尼斯来的每一个士兵、每一辆坦克、每一门大炮以及非洲军团的残部,到来年春末就要完全损失,全部被送进了盟国的战俘营。

    但此时的希特勒却正在为他的英明决策而沾沾自喜,他让伯尔恩德转告隆美尔:“你不用再考虑突尼斯的问题。元首大本营将借道的黎波里不遗余力地提供你所需要的一切,以便你重建自己的部队。”

    隆美尔对希特勒的回复和他在北非采取的行动极为失望。11月13日,他甚至愤怒地说:“但愿我是柏林一家报社的老板,这样我就可以每夜安然入睡,毋庸承担任何责任。”然后,他就躺倒在指挥所的椅子上了。到了14日,由于种种烦恼,加之早已中断了治疗,隆美尔的病情进一步恶化,竟有好几次晕了过去。

    隆美尔正在一天天地心灰意冷,他在不发一枪一弹就丢弃了哈勒法亚之后,再次将托卜鲁克扔在身后。他没有兵力和补给守住任何一个地方,哪怕是易守难攻的天然要塞。

    拿什么守住阿盖拉?

    对于隆美尔毫无保留地一味后撤,意大利人显得比德国人更为着急。他们深恐隆美尔在放弃托卜鲁克后进一步放弃阿盖拉,因为从阿盖拉到卜雷加是昔兰尼加边缘最好的海岸防御阵地。

    11月15日上午,隆美尔已撤到了班加西附近,驻罗马的德国空军联络官里特·冯·波尔将军来到了北非。他特意为隆美尔庆祝51岁生日而来。波尔带来了凯塞林的祝贺信和一块大蛋糕,还有露西的信和隆美尔最喜欢吃的巧克力杏仁饼干。同时,波尔还带来了卡瓦利诺的指示:“墨索里尼通知你,庞大的增援部队已飞往突尼斯和的黎波里。他们可能还有一些时候才能赶到前线。轴心国在非洲的命运将取决于你能否守住阿盖拉的新防线。”

    隆美尔立即向波尔讲明了形势:“目前装甲军团中一点汽油也没有了,坦克也所剩无几。”他说,“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每天仍然需要400吨汽油,可是有些时候却一点也得不到。你们天天说将有几千吨汽油马上运到,可是你们到底给我送来了多少?昨天才运来40吨。”隆美尔露出一脸的鄙夷,“别他妈的用假数字来蒙骗我了,”他对波尔吼了起来,“我要的是海船运来的大批量汽油。要是你们空军愿意空运一部分来,我倒要看看你们说话算不算数。部队要调动,我至少也要有175吨汽油才行。你们不能只给我40吨。”

    同一时刻,即将离开班加西的意大利人正在疯狂地在破坏这个港口,港口人员已经逃离。驱逐舰、潜水艇以及满载着汽油运给隆美尔的油船已被意大利引向其他港口。这时,隆美尔的车辆正被困在班加西和阿杰达比亚之间,眼巴巴地等着汽油。

    可由于班加西港的破坏,载着500吨汽油运给隆美尔的德国商船汉斯阿尔普号却被意大利人引向了其他的港口。

    随后,林特伦从罗马用无线电密码通知隆美尔:该船将于11月17日天亮时返回班加西,在它后面还有两艘装有更多汽油的驱逐舰将紧随而来。同时,阿尔及里诺、马劳蒂、沙伦和格纳里号等几艘船只已从的黎波里载燃料出发;另有2艘油船吉奥达尼号和西里诺号各载数千吨汽油将分别于17日和18日停泊在的黎波里。

    英军的破译机截获了这份安排得相当详细的通知,它的潜水艇早已准备完毕。到18日为止,林特伦在通知中提到的船只无一幸免,全部被击沉。

    隆美尔的装甲军团离的黎波里尚有1000公里的路程。他们被困在沙漠的边缘一动也动不了。德军的空军侦察表明,英军的数百辆机动车正在附近地区集结,一场阻截进攻即将开始。

    情急之下,凯塞林想方设法空运了80吨汽油给隆美尔。隆美尔利用当日恰好暴雨连连的恶劣天气,克服各种困难逃出了英军预定的包围圈,幸免于难。

    到达阿杰达比亚后,燃料危机再次出现。隆美尔的全部燃料已经耗尽。凯塞林电告说:“现在你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航程最远距离,空投汽油已不可能。”隆美尔焦急地向最高统帅部报告:在整个非洲,他只有510吨汽油,其中的10吨存放在400公里之外的布厄艾特,另外500吨则存放于在更远的的黎波里,现在他正停留于阿杰达比亚,坐以待毙。

    11月21日,隆美尔躺在自己的指挥车里,呼天天不语,呼地地不应,只有豆大的雨点正在急剧不停地敲击着车顶,他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只能在此无谓地焦急,因为没有人会给他送汽油来,而没有汽油,他的部队则寸步难行。他痛苦万分地写道:“不敢期望我们的命运会有什么好转,除非出现奇迹。”

    但是奇迹果真出现了。那天早晨,执行空中侦察任务的一名将军刚一落地,就飞快地跑到隆美尔的车前,两手挥舞:“汽油,成千桶的汽油!”

    “在哪里?”隆美尔一跃而起。

    “海上,从阿盖拉到卜雷加的海面上。”

    这是遭鱼雷袭击的汉斯阿尔普号油船上的货物,在海浪的冲击下,成千的箱子和油桶涌到了沿岸的海区。

    隆美尔犹如濒死的病人被输入了新鲜的血浆。就是靠着这些打捞上来的有限燃料,于23日安然无恙地撤出阿杰达比亚,把装甲军带到卜雷加一线。事实上,他在没有遭到什么损失的情况下已从阿拉曼后撤了1300公里。

    在卜雷加,隆美尔对当地的地形进行了重新视察和评估,随即认为这不是进行防御的好地方,应迅速西移。但墨索里尼和希特勒在得知他已到达卜雷加后先后来电,命令他坚守在那里。这样,在随后的10天里,隆美尔不得不使尽浑身解数、运用各种手段让这两位首脑相信,坚守卜雷加的计划是错误的。

    隆美尔说,这条新防线长达160公里,是阿拉曼战线的一倍半。但现在的他一没汽油,二没机动部队,对英军的迂回包抄无能为力。在阿拉曼战场时,他还有50万颗地雷,相比之下,他现在的地雷只有32000颗。部队已丧失许多重型武器和反坦克炮。而且当前他正在对抗的是蒙哥马利不断聚拢而来的大军,可在他的背后,仅仅到达布厄艾特港就需要再走400公英里长的沙漠路,要想横跨这个广袤贫瘠的地段,每一滴淡水和汽油,每一吨粮食和弹药都是极其宝贵的。因此,也应该让蒙哥马利尝尝这400公里沙漠路的苦头,这远比等在这里让他们进攻好得多。

    为了说服意大利最高统帅部,隆美尔派第二十军指挥官吉斯比·德·斯蒂芬尼斯将军带着这些强有力的论据于11月20日去了罗马。卡瓦利诺问这位从未受到隆美尔重视的意大利将军:隆美尔打算在什么地方才能停下来,不再撤退?

    这位终于不用再看着德国人眼色说话的斯蒂芬尼斯,站在他本国的主子面前,立即变得恣意放肆起来,他耸耸肩回答:“谁知道呢?隆美尔只会不断地从一个地方撤至另一个地方,他甚至还说要举手投降呢。”

    卡瓦利诺大为震惊,他一怒而起:“要是隆美尔再像这样下去,他很快就会完蛋的。”

    随后,卡瓦利诺给隆美尔发来指示:必须坚守卜雷加至阿盖拉一线。

    德军最高统帅部根据希特勒的命令立即同意了卡瓦利诺的意见,他们答应给隆美尔增援坦克和大炮,但隆美尔要听从意大利驻利比亚总督巴斯蒂柯元帅的指挥。

    11月24日,隆美尔、凯塞林、卡瓦利诺和巴斯蒂柯四位陆军元帅召开了一次长达3个小时的会议。态度粗暴的隆美尔明确说明自己不愿在卜雷加死守。他一再强调,既然墨索里尼和希特勒命令他坚守,再争论其他的选择也是徒劳无益的。但他要参会的人明白,他仅有35辆坦克和57门反坦克炮,而蒙哥马利却已调动了420辆坦克和300辆装甲车。

    凯塞林马上接过来说:“但你的能力远远强于蒙哥马利。在一条1300公里长的路上拉回一支庞大的部队,蒙哥马利也无法把你阻挡住,这在战争史上是空前的。我们都十分佩服。”隆美尔立即想起了自己在阿杰达比亚前方没有一滴汽油、坐以待毙的惨况,于是不耐烦地回答说:“说点现实的问题。假如在一两天里敌人在这条战线上缠住我军,然后以强大的兵力迂回夹击,我该怎么办?”

    会议室内立刻鸦雀无声,没有人可以回答隆美尔提出的问题。这个没有达成任何共识的会议就这样结束了。

    11月25日晚上,装甲军团里开始为这些疲劳的士兵放映电影,片名是《我爱陌生人》。按照惯例,电影前都要加映一部新闻记录片。这次放映的是隆美尔在柏林的记者招待会。当电影屏幕上的隆美尔意气风发地说道“通往埃及的大门已掌握在我们手中”时,电影场内一片笑声哄然而起。

    正在场内看电影的隆美尔马上感到有一股热血涌上了双颊。他不由地意识到:也许现在全德国的电影院里,人们在看到他时都会发出谩骂和嘲笑之声。真是世事难料,想不到自己的赫赫大名如今竟已成为众人耻笑的目标。

    11月26日,巴斯蒂柯,这个被德国最高统帅部确认过的上级领导电告隆美尔:墨索里尼希望装甲军团能够抓住有利时机,向英军的先头部队发动有限的反攻。同时,墨索里尼还强调,没有他和巴斯蒂柯的直接允诺,隆美尔无论如何也不得再往后撤。

    “这些意大利蠢猪!”隆美尔暗暗骂道。随即,他简短地命令非洲军团:准备后撤,下一个目标,布厄艾特。

    隆美尔最难接受的就是那些令他极为看不上的意大利人在他的头上指手画脚。暗中拒绝了墨索里尼的命令后,他觉得自己必须亲自向希特勒说明自己的实际境况,以求得到元首的直接支持。

    于是,他把装甲军团的指挥权暂时移交给3天前到达利比亚接替托马职务的古斯达多·费恩将军。自己未曾与巴斯蒂柯打招呼,便带着副官伯尔恩德中尉钻进亨克尔飞机,往北直飞新维也纳。与露西简短见面后,隆美尔随即给东普鲁士的希特勒大本营打了电话。

    下午3点多,最高统帅部的凯特尔和总参谋部长的约德尔亲自在东普鲁士的机场等候他,一见到隆美尔,就极不高兴地问他找希特勒干什么。隆美尔无心过多地浪费口舌。

    5点钟,隆美尔走进了秘密司令部的会议室,希特勒被他的突然到来惊得目瞪口呆,随后他劈头问道:“你没有我的允许,怎敢擅离职守?”

    这第一句话已注定了他们接下来一个小时会谈的紧张气氛。

    斯大林格勒战事不利,已使希特勒心烦意乱,在他的眼中,相对平静的非洲现在已经顾不上了。

    “你这次大后撤是一个空前绝后的好榜样。”希特勒很勉强地赞扬了一下隆美尔。

    于是,隆美尔借机开始详尽地汇报他的军队所处的困境和新防线的不利,以及意大利人后勤组织的无能。

    但此时的希特勒不想考虑任何苏联战场以外的事情,他不耐烦地打断隆美尔:“你手头还有多少人?”

    隆美尔说:“大约六七万。”

    “英军进攻时你有多少人?”

    “8.2万人。”

    行进中的英军士兵,路边标牌上写着:罗马57.6公里。“看起来,”希特勒冷淡地说,“你并没有遭到什么损失。”

    隆美尔固执地反驳道:“可我们的武器几乎都丧失了。成千上万的士兵甚至连支步枪都没有。”

    希特勒终于忍不住了,扯开嗓门叫道:“那是因为他们把枪都扔掉了。”

    隆美尔也跟着大声嚷道:“但最终的事实是,非洲已无法固守,惟一能做的事就是尽量地把德军撤出非洲。”

    希特勒尖声叫道:“你提出的建议和我的那些将军们去冬在苏联所干的完全是一码事。我拒绝任何撤退。我们之所以必须在北非保留一个大的桥头堡,是因为它有着十分重要的政治原因。假如我们丢掉了北非,意大利就会产生极其严重的反响。因此,放弃的黎波里塔尼亚是绝对提不到议事日程上来的。你的部队会得到足够的武器,使你能够把每一个士兵都投入前线。你必须把后勤部队削减到绝对的少数。凯塞林的空军将竭尽全力护送给养队伍。你可以和戈林一起去见一下领袖墨索里尼。”

    晚上8点,隆美尔带着希特勒坦诚的诺言离开了元首司令部,前往罗马。希特勒答应将给他增援更多的武器、弹药和部队,包括88毫米41型高射炮和“虎”式坦克。

    隆美尔是搭乘帝国元帅戈林的富丽堂皇的专用列车“亚洲号”去罗马的。在列车上,他第一次如此充分地见识到了这位六星上将、德国第二号人物、希特勒的指定接班人的腐化丑态,这个肥胖的蠹虫穿着满身珠光宝气的灰色制服,别着镶有宝石的领针,与之相配的是手指上套着几个过于讲究的戒指,嘴里则喋喋不休地谈论着他的各种珍藏。

    隆美尔越发地心灰意冷起来,对希特勒,对戈林以及从戈林身上所看到的德国的未来都心灰意冷起来。

    11月29日晚问,火车经过慕尼黑,露西从那里登上了火车。这个晚上,隆美尔与妻子就“未来的严重局势”进行了一次具有重大意义的谈话,他试着为自己在德军的必然失败和对希特勒的忠诚之间应采取的态度做出一个恰当的选择,但这的确是一道不易求解的难题。

    露西离开后,隆美尔在火车上又为非洲军团的未来拟定了一个新的计划:将非洲装甲军团从布厄艾特和的黎波里一直撤到突尼斯,在那里与新建的坦克第5集团军联成一体,然后向初临战场的美军发动突然袭击。非洲装甲军团可以先退到战前法国人在利比亚和突尼斯边境修建的马里斯防线。这道防线的南面和西面有盐碱沼泽区作为屏障,而且突尼斯的两个主要港口突尼斯城和比塞大离意大利更近,此外,这个国家粮食充足,可以保证德意军队向西发起联合进攻,打进阿尔及利亚和摩洛哥。

    隆美尔的这一计划倒是率先得到了戈林的极度欣赏。但当列车到达罗马时,南线总司令凯塞林得知这个打算后,顿时对之嘲笑起来。他认为,这不过是隆美尔想继续后撤而玩弄的花招。当天下午,隆美尔与墨索里尼在会议桌上出现了反复激烈的争论。

    第二天,即12月1日,他又与一群意大利将领发生争吵。最后,墨索里尼总算答应,只有在隆美尔确信蒙哥马利即将进攻卜雷加的情况下,才允许他撤到布厄艾特一线。

    中午,在罗马豪华的爱克塞尔西奥饭店,德意双方高级将领举行了一次宴会。席间,由于戈林一句毫无顾忌的话刺痛了隆美尔,他显得神情恍惚、悲痛之极。散席后,隆美尔找到另一位德国元帅埃哈德·米尔契,伏在他的右肩上,潸然泪下。

    对于这件事,戈林在事后专门拍了封电报给希特勒:“隆美尔已精神失常。”

    英军把瓶盖盖在了空瓶上

    1942年12月2日清晨6点30分,隆美尔飞回了利比亚。

    一下飞机,他就下达了命令:“停在原地,暂时不动。”这个时候,谁都看得出来,隆美尔疲惫不堪、神情冷淡。

    3日,隆美尔一头钻进斯托奇飞机,直飞布厄艾特,从空中视察起那里的地形。同时,他在焦急地等待着汽油,因为已有迹象表明,英军距这里越来越近了。

    这种等待一直持续到12月6日,汽油终于凑齐了。天黑后,意大利步兵率先从卜雷加出发,再次登上西行之路。尽管隆美尔命令他们:为保证这次撤退的安全性和秘密性,每辆汽车前面必须有一人步行,在夜色中引路。而且在必要时,可以用步枪击灭零星的车灯。但是,如同出笼野鸟一般的意大利部队摩托阵阵轰鸣,喇叭声声作响,大开着车灯飞速狂奔。整整一夜,数百辆军车满载着欣喜若狂的意大利人忙乱地行驶在通向布厄艾特的沙漠公路上。然而英军却毫未觉察,因为到天亮时,路上又空无一人了。

    隆美尔诡计得逞,禁不住情绪也渐渐高涨起来。意大利已经运来了一大批汽油,他的部队血液充足。这时,空中侦察部队报告说,英军有5000辆汽车和坦克正在附近集结,准备发起进攻。

    8日夜里,车灯又一次亮起来,另一批意大利步兵师急急忙忙地涌向布厄艾特。到9日夜,意大利步兵师全部离开了卜雷加防线。“毫无疑问,敌人仍然不知道我们正在撤退。”回到利比亚后第一次穿得如此仪表堂堂的隆美尔得意地说。

    此时的卜雷加,乡野间已空旷无人,给养部队也已撤出,防线上只剩下非洲军团的装甲部队了。但隆美尔却决定让这些汽油充足的坦克暂时留在防线内。他要在临走之前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好好地戏弄蒙哥马利一番。

    他从早到晚都呆在司令部里,等着电话铃的响声,他必须在最需要的一刹那做出果断的决定。隆美尔要在蒙哥马利聚集好部队、准备最后一击的那个时刻把自己剩余的部队一下子拉走,让蒙哥马利枉费心机和炮火,闯进一座布满陷阱的空城。

    12月10日早晨,非洲军团指挥官费恩将军提醒说,蒙哥马利的进攻已迫在眉睫,英军的战斗轰炸机和侦察机活动更加频繁,特别是在薄弱的南部地段。

    11日,蒙哥马利的迂回包抄终于开始了。隆美尔早已看惯了英军的这个招术,他一直以嘲笑的眼光观察着英军煞有介事的秘密行动。夜里,他若无其事地要求放一场电影《一起跳舞如何?》。电影刚刚结束,已是午夜时分,蒙哥马利进攻前惯用的排炮轰击开始了。隆美尔立即拍发密码电报:令德意装甲部队在汽油允许的情况下尽量后撤。

    天亮时。卜雷加防线一带早已空空荡荡,可蒙哥马利的炮火还在朝那儿死命地轰击,殊不知那里早已是一座空城。隆美尔惟一给他们留下的就是贝劳威斯设下的、数以百计的地雷阵。12月13日,扑了个空的蒙哥马利无奈的宣称,他们已攻陷卜雷加防线,但没有赶上隆美尔的主力部队,仅仅抓获了100名俘虏。隆美尔立即要求各部队进行清点,结果证明:德意部队没有损失一个人。

    1942年12月13至15日,隆美尔在撤出卜雷加后的这三天,燃料危机再次出现了。在英军的不断空袭下,惟一的一条公路惨遭摧残,到处弹坑累累,一堆堆燃烧着的车辆翻倒在公路两旁。轰炸机的俯冲轰炸不止一次地光临隆美尔的头上,因而他不得不趴在沟渠里躲避。

    根据最新的消息,刚刚抵达北非的三艘油船再次沉没;而英军的一支1500辆坦克的装甲部队正在沙漠上小心翼翼地向隆美尔迂回包抄。但德军所剩的汽油只够行驶50公里,这一次,隆美尔是真的落入了蒙哥马利的包围圈。

    经过修理和补充,非洲军团尚有54辆残存的坦克。情急之下,他们的指挥官费恩将军命令把第二十一装甲师坦克里剩余的汽油全部支援给第十五装甲师的坦克,以便至少能有一个师的坦克可以在夜间继续作战,保护其余的部队,直到有更多的汽油运到。

    当天晚上,开罗电台和英国广播电台开始大肆宣扬说,隆美尔及其部队终于在靠近海岸的一座小城诺菲利亚被蒙哥马利装人了瓶中,现在,蒙哥马利正在把瓶盖盖上。隆美尔不由得笑了起来:那里不过是第115团的一个排而已,他们已经抛弃了运输车,正在设法逃出来。就让蒙哥马利去包抄那里吧。只要我们今晚能得到汽油,蒙哥马利将发现所有的瓶子里都不过是空空如也。

    就在当晚,8架美国轰炸机从托卜鲁克飞来,降落在德军正在控制着的一座小机场上,它们是给蒙哥马利空投汽油来的,却误落在隆美尔的手中。汽油,宝贵的汽油!

    隆美尔的装甲师重新恢复了生机,趾高气扬地直指西方,英军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谢尔曼”式坦克和装甲车,再次扑了个空,看着僵尸复活般苏醒过来的德国装甲师的远去背影,他们已是鞭长莫及,只能独自兴叹。

    12月17日上午,隆美尔的部队钻出了蒙哥马利的瓶子,沿着沙漠的公路向布厄艾特飞一般进发。

    虽然此时还是1942年的12月中旬,但地处非洲北部沿海的布厄艾特已是一片初春的景色,空气中散发着百花的清香。这里的确是一个险峻的防线,坚固的防御工事和深不可越的反坦克壕使德军人员难以忘怀。但隆美尔的眼光却丝毫没有在这里停留,他已望向更为遥远的西方了:那道横亘在利比亚与突尼斯边境地区的马里斯防线。

    隆美尔声称,布厄艾特的防线与其他防线一样,南部地带经不住英军的迂回夹击,况且他此刻仅剩160门反坦克炮,因而炮兵阵地不能充分利用。在布厄艾特,地雷、弹药和其他给养物资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一半以上的士兵手中仅持有步枪或机枪,只适宜在马里斯那样的高山阵地上进行防御。

    隆美尔说,从现在来看,甚至防守的黎波里,都已没有战术上的意义了,这座大港口已遇到猛烈空袭。补给船只无法靠岸,港口已不起任何作用。非洲装甲军团欲寻生路,如今只有进入突尼斯,别无他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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