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今天可不行!”M忙说.“我想和你谈一些事情。我手下的那个人,就是你一直负责治疗的那个人。我听说你昨天就已经允许他出院了。他是已经康复了吗?我的意思是能执行任务了吗?”
电话里很长时间的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听筒里才传来莫洛尼的声音,“是的,从生理上讲,他已经完全康复,腿上的伤口已愈合,也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先生,他神经仍然是高度紧张。你肯定也是心里清楚,你给你的手下人加的负担有多重。你最好让他先完成一件轻松点的任务。你说过,这些年来他受的罪可不少啊。”
“这我清楚,不过他所得到的补偿也是不少的。这样说来,他已经完全康复了。”
“是这样的。不过你这次又准备派他去哪儿呢?”
“牙买加,我准备是让他去休假一个星期。放心好了,我不会亏待他的。这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轻松愉快的事。”M说完,开心地笑了。
莫洛尼笑道:“这样说来,他又得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了。”他顿了一下,忽然话锋一转:“M先生,有一种新药品你听说过吗?”
“什么药品?”M显得很感兴趣。
“麻痹液,”莫洛尼清晰地说道:“其原料是从北海道的一种鱼的精子里提炼出来的。据说日本人发明了此项技术,并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使用过这种药品。后来听说俄国人也掌握了这项技术。只要这种药品注入到人的皮下组织里,一分钟内就能使人全身麻痹。”
“太好了,这简直是医学奇迹!”M非常兴奋,说了声“再见,”然后挂上了电话。
M面前放着两样东西,一个是那只一直没有点燃的烟斗,另外就是一本红色的案卷,封皮上写着“加勒比情报站”几个大字,下面是两个人的名字;斯特兰格韦和特鲁布拉。他看着档案袋,表情庄重严肃。
对讲电话的绿灯亮了,M按下开关说,“是我,请讲!”
“007来了,M。”
“让他送来。另外,叫阿穆尔五分钟后来见我。”
M说完,拿起烟斗点起火来,然后坐到躺椅中,身子向后靠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仰起头来,让轻烟徐徐向上飘向半空,但他的眼睛却始终死死地盯着房门。
门开了。詹姆斯·邦德走了进来。他先转身轻轻地将门关上,然后一直走到M的办公桌旁来,还没等到主人吩咐,便自己坐下了。
“早上好,007。”
“你好,先生。”
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沉寂。M把烟斗不停地在嘴边换来倒去,偶尔发出些微的轻微的响声。邦德则对自己的上司默默地注视着。
烟斗在M的嘴角上绕了一圈又一圈。良久,他终于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将烟雾徐徐地喷出去。在他们两人之间的范围里立刻弥漫了一片白色的烟幕。当烟雾慢慢地快散尽的时候,邦德发现正对着自己的是一双深邃的眼睛,目光明亮而犀利,似乎是要洞穿人的心灵最深处。对于邦德来说,要直面这样的目光本身就是一种考验,无论胆量、勇气、智慧,成功或失败,在这道目光下都会暴露无遗,显示得淋漓尽致。尽管如此,但邦德依然纹丝不动,脸上仍然是刚开始进来时的那副神态,但他心中是如明镜一般,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发生了。
M将火柴放到红色的桌面上,仍躺到躺椅里,但是脑袋微微抬起,两只手交叉起来枕在脑后。
“007,怎么样?近来感觉还好吗?想不想再回到我这儿来?”
“不错,先生,我很愿意回来。”
“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你是否有什么想法?或许你是吃了点皮肉之苦。我已经派人就此事对你进行了调查,这想必你应该也知道。你的档案材料已经是在参谋长那儿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想先听听你自己的想法。”
M的表情严肃,语气生硬冷淡,管腔十足,一副公事公办的派头。
邦德可不吃他这一套,“不,我无话可说的。对于我来说,那件事情只不过就像晚饭吃得倒胃口一样。要怪只能怪我自己,都怪我自己不小心,没有提防,让那该死的女人靠近了我,要不然哪会有这档子事呢?我只是感到遗憾。”
“的确是这样子!”M从躺椅里坐了起来,双手从脑后拿了下来,按在桌子上,看着邦德,温和地说:“你太麻痹了,所以才会引火烧身的。要不是之前我早有准备,说不定你连枪都弄丢了。你说,你现在回想起来是不是还有点后怕?”
邦德的眼神突然变得倔犟起来,他死死地紧紧地盯着M,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开口,回答道:“不,先生,对此我从未后悔过,也未曾感到一点儿后怕。”
“哦。是么?不管怎样,我们还是打算给你换一支枪,要知道我们这可是为你着想。我的意思你能明白吗?”
“是的,先生,这个我当然明白!”邦德口气仍然是很固执地说:“不过,现在的这支枪,我用的非常习惯,也非常喜欢它。再说了,在遇到紧急情况时,对于我来说,哪种枪都无所谓的。”
“我不是非常同意你的说法,但是我们对此也是完全没必要进行争论。当务之急是要考虑给你换一支什么样的枪?”M俯身拿起听筒,接通了电话,“阿穆尔来了吗?让他进来。”
M双手从桌子上抬了起来,扶着自己的腰,直了直身子,继续说道:“007,你肯能还不知道吧,阿穆尔·布思罗伊德少校是整个世界范围内最为出色的轻武器制造专家。你不要用怀疑的眼神看我,对于这个观点,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你就会认同的。”
这个时候门开了,走进来一个五短身材,显得异常精瘦干练却满头乱糟糟短发的男人,他一直走到邦德的身旁。邦德抬起头,上下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男人,感觉他的面容很陌生,但是那双透着光芒的灰色眼睛他却似乎是在哪里见到过。那个人漫不经心地扫了邦德一眼,然后转向M,用沙哑并且极其冷漠的语调说道,“早上好,先生。”
“早上好,阿穆尔,”M笑容可掬,态度显得非常随和,“有几个问题我想打听一下。首先,你是如何看待二点五毫米的贝蕾达手枪的,这种枪的性能怎么样?”
“不过是女人用的枪而已,先生。”
M朝邦德扬了一下眉毛,似乎是在说怎么样。邦德笑了笑,不置可否。
“嗯。还有别的什么建议吗?”M接着问。
“杀伤力太小,但轻巧方便,造型美观。要是想知道更详细的一些情况,请去问那些女士们。”
“是无声手枪吗?”
“不是。我不喜欢无声手枪,体积过于庞大,且非常笨重,携带麻烦,总之有着太多的缺点。当然,名种武器性能不同,但这种杀伤力太小的小手枪,我还是建议不要使用。”
“你是怎么看的呢,007?”
邦德耸了耸肩膀;“我的看法可不是这样的。十五年来这种2.5mm贝蕾达手枪我一直不离身边,用得非常得心应手,从未有任何差错出现过。当然,在一些不得已的情况之下,四点五毫米的大口径手枪我也会用的。只要不是执行什么特殊秘密的任务,我还是更倾向于使用贝蕾达。”说着,他朝身旁的阿穆尔努了一下嘴,“至于无声手枪,我的观点和你是一样的,不感兴趣,不过在必要的时候却不得不用它。”
“你这样固执,以后非吃苦头不可。”M大声说道,“不就是给你换支枪嘛。慢慢地你会习惯的。”他皱起眉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坚定地说。“就这样决定了。对不起,007,请你站起来,让阿穆尔替你检查一下身体。”
邦德没好气地站起来,面对阿穆尔,满脸的不情愿,阿穆尔的目光也没有多大热情。
阿穆尔绕着邦德转了一圈,说了声“请原谅,”便伸手扶了按他的肩膀,又捏了捏他的手臂,随后停下来,说;“把你的枪拿出来好吗?”
邦德从衣袋里慢慢掏出那支贝蕾达。阿穆尔接过去仔细检查了一番,又在手中掂了掂,然后把枪放到桌子上。“枪套呢?”
邦德对他翻了个白眼,脱下外套,将套在肩上的皮枪套往桌子上一扔,然后重新穿好衣服。
阿穆尔把枪装好,转身对M说道:“我想我们应该给他换一支更好的。”他的声音很低沉短促,可邦德却觉得听着很不顺耳。他很将心中的不快发泄出来,但最终还是忍住了,重新又坐到椅子上,索性抬头对天花板看去,对M和阿穆尔视而不见。
“好吧,阿穆尔,将你的看法说说看。”
“这个问题很简单,”阿穆尔侃侃而谈起来,像个行家一样,“几乎所有手枪的有效射程都在二十五码左右。相比较而言,我认为,沃瑟PPK型7.65mm手枪应当是最佳选择,其次是日本的M-38型。对007来说,哪一种都不在话下。”
“你是如何看的呢?”M向邦德问道。
“我没什么意见的!”邦德说道,“既然说大的总比小的强,阿穆尔说用哪一种就用哪一种吧。”
“好极了!”阿穆尔大声说道,“你就使用沃瑟PPK型吧。命中率高,射程远,携带也算很方便的。”
“很好,”M说道,“那就这样决定了。我非常相信你的眼光。去拿一把沃瑟PPK吧,让007试试。非常感谢,布思罗伊德少校,你干的非常棒!”
“谢谢,先生。”阿穆尔说完,转身走出房间。
他们再次陷入了沉默。M靠在椅子里,两眼出神地望着窗外,似乎是忘记了邦德的存在。
邦德抬手看了看表,十点了。他的目光落到桌子上的那支枪上面,心头涌起一股莫可名状的思绪。是呵,这支枪跟随他已有十五年了。十五年来,他带着这支枪走南闯北,周游世界,出生入死,用它击毙了多少歹徒,又无数次靠着它死里逃生、大难不死。而今天就要与它分别了,邦德心中真的非常舍不得,他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邦德的叹息声把M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满怀歉意地说,“你的心情,我是能够理解的,詹姆斯。但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你不得不忍痛割爱,因为我不想看到你在这次任务中,因为这把手枪而出现什么麻烦。如果敌人摸清楚了你每次都是带着同一支枪,那情况可就不妙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我相信,你比谁都清楚一条好枪对于干我们这一行的重要程度。它甚至是远胜过你的一只手或是一条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邦德笑了:“我完全明白,先生,你无须再作解释,我想我很快就会习惯的。”
“那就好。眼前还有件大事在等着我们去解决呢。事情是这样的,我想让你去牙买加执行一项任务。牙买加可是个不错的地方,阳光明媚,空气清新,你到那里去执行任务就如同是度假一样,还可趁此机会来试试你的新枪。怎么样,有兴趣吗?”
直道此时邦德心中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他说;“先生,我当然非常有兴趣,可是…可是……你真放心我去吗?你觉得我能胜任吗?”
“当然,”M说:“我完全放心你。”
端倪初显
糟糕的天气使得屋内一片昏暗。M拧亮那盏绿色的台灯,红色的桌面反射着灯光,屋子中央被蒙上一道黄色的光晕。M随后取出一叠档案,拿给邦德看。
邦德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份材料,所以他几乎是记住所有的细节。“斯特兰格韦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他暗想,“那个特鲁布拉又是谁呢?”
M按一下桌子上对讲电话的按钮,“请参谋长来一下。”然后他对邦德说,“让参谋长来详细地给你说说具体的情况。”
一位陆军上校走了进来。他与邦德年纪差不多大,但看上去却苍老很多。成天的冥思苦想让他长出了满脸皱纹,头发也灰白了。在整个情报局里,邦德和他的关系是最好。二人相视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请坐吧,参谋长。我已决定了让007去处理斯特兰格韦这件事,因为我觉得只有他能够胜任。我想一周之内就让他出发。出发之前,我想听听你有什么看法。另外,有关殖民部和总督方面的情况也给他介绍一下。”
说完,M脸转向邦德:“这个斯特兰格韦你肯定是认识的。你们曾在一起工作了五年。你对他的印象如何呢?”
“人很不错的,身体也很强壮。我们在热带地区曾一起待过五年,应该说已是很了解他了。我看他现在说不定都已经脱险了。”
“那么,会不会是那个女孩,那个玛丽·特鲁布拉,出了什么事?”M接着问道。
“我想不大可能吧,先生。”
“我也是这么看的。从档案看,她是个非常出色的情报人员。那么,会不会有可能女色害了斯特兰格韦呢?”
“这倒不好说!”邦德不愿在这个时候说斯特兰格韦的什么坏话,他思索了一下,问道:“先生,他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这我们还真的没搞清楚。”M说道,“三个星期前的一个晚上,他们突然无声无息地就失踪了。那天,斯特兰格韦任何信号也没发过来,特鲁布拉也只是说了一句话,然后信号就中断了。他们身上都带有牙买加和南美的双重护照,如果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他们完全可以提前转移。可是在这之后的几天内,全世界所有的机场我们都调查过了,都没有发现他们。参谋长,是这样的吗?”
“是的,先生。”参谋长继续说,“一想起最后一次联络总让我觉得很疑惑,”他把头转向邦德,看着他说,“就像你所知道的那样,每天,他们都会在牙买加当地时间——下午六点,给总部发电报联络。那天总部接收到了那女孩回答的呼叫信号,但是我们只说了一句话,信号就断了。随后扬声器里传来了的声音,好像是枪声和叫声。此后,总部也没有接收到他们用‘蓝色’和‘红色’发出的呼叫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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