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谍海系列-微量的慰藉+黎明杀机(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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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初的一天,骄阳似火。詹姆斯·邦德停下手中专门用来批注文件的铁灰色的铅笔,脱掉外套,随意往地板上一扔。在他看来,外套是没有必要特意保持整洁和挺括的,因此他向来将外套随手搭在座椅靠背上,从不会挪步把它挂在办公室外面那扇门后的挂钩上。那些挂钩是玛丽·古德娜特花钱请人安装的。几个星期以来,内外情报都很正常,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每天不是看看文件,就是翻翻报纸。那些所谓的绝密文件只会让他感到枯燥乏味,而报纸更是无聊至极,上面永远登满了国内外的各种丑闻。不管是绝密的信息还是毫无根据的传言,只要是丑闻他们就登,以招揽读者,增加这些小报的销售量。

    邦德厌恶这样的生活,无所事事,纯粹是打发时间。他漫不经心地翻阅着科研处送来的一本论文集,内容是关于俄国人怎样利用氰气。这种气体可以作为暗杀武器,用最便宜的圆柄獐水枪就能压出来,直接往人的脸上一喷便可使人致命,适用于对付二十五周岁以上的成年人,尤其在他们爬楼梯或弯腰向下时最为有效,不留任何痕迹,验尸结果也通常表明死者可能死于心脏病。

    “嘀铃铃……”电话刺耳的铃声在房间里骤然响起。邦德第一反应是把手伸向右臂窝,想拔枪自卫。醒悟过来后,他做了一个鬼脸。电话铃很快又响起,他一把抓住了话筒。

    “喂?……好。”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捡起地板上的外套,边穿边强打精神。刚才他一直在桌边迷迷糊糊地犯困,这时必须要到楼上去了。在外间办公室看到玛丽时,他非常想摸一摸她那充满诱惑的后颈背,好不容易才控制住。

    电话是M局长打来的。邦德顺着地毯走上外面的走廊,一边沿着走廊往前走,一边注意听着身旁通讯处办公室里传出来的细不可闻的噼啪声;然后他乘着电梯到了第八层。从莫妮彭妮小姐的神色来看,没发生什么大事。一般说来,如果她知道了什么,脸上一定会表露出来,或者是兴奋,或者是好奇,总会事先预告。如果邦德有麻烦,她总会表现出鼓励或气愤不平。而现在,她只微微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显得很平淡。邦德便明白接下来要谈的事不过是某种无关紧要的例行公事。于是,他调整了他的步履,走进了那间貌似深不可测的局长室。

    M局长办公室里,有一个陌生的访客坐在M局长的右边。M局长像往常一样,坐在蒙着红皮桌面的办公桌旁。

    邦德进来时,他语气生硬地说:“凡谢尔博士,这位是我们研究所的邦德中校,我想你们以前没有见过吧?”

    对这种客套邦德早就习以为常了。

    M局长站起来和邦德握手,凡谢尔博士也站了起来,他迅速地抓了一下邦德的手,又迅速地收了回来,仿佛碰到的是一只巨毒蜥蜴的爪子。

    凡谢尔博士用敏锐的目光打量着邦德,似乎邦德只是他的一个解剖物或类似的东西。邦德在心里想,凡谢尔博士的眼睛肯定装有一个镜头快门,而且速度能达到千分之一秒。

    凡谢尔博士显然是个专家,他的兴趣在于事实、理论和事物,却不包括人。邦德默默祈祷,但愿M局长叫他来是为了给他下达某种命令,或者让他去执行某项任务,而不是让他像个小丑似的给人看。然而,邦德回想起几分钟前自己那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再设身处地想想M局长,便体会到他本人的无聊,他同样也在忍受炎热气候的煎熬,同样也面对着工作空虚无趣的压力。因此他自然也会在工作中制造出某些戏剧性的效果,榨取出最大的乐趣,借此纾解自己的无聊,让自己宽心。

    凡谢尔博士正当壮年,面色红润,从这可看出他很注重保养。他的穿着非常时髦,是模仿爱德华七世时代的装束:深蓝色的外套上订着四颗钮扣,袖口向上微卷;大领带是丝织的,上面别着一枚宝石别针;高领衬衣整齐而洁净,袖口上缝着古币似的链扣;一副夹鼻眼镜系在黑色的粗丝带上。一眼看去,邦德就感到这个陌生人身上有一种综合气质,好像是个文学家,又像是一个批评家,可能是个单身汉,说不定还会是一个同性恋者。

    M局长向邦德介绍:“凡谢尔博士在甄别古代珠宝方面是权威。他是英国海关的顾问,也是刑事侦缉部珠宝类问题的顾问。当然这是秘密。情报五处的朋友们推荐他到我这里来,处理与弗露英思坦女士有关的事宜。”

    听到最后一句话,邦德便明白了。玛丽娅·弗露英思坦的身份是双重间谍,她既为英国秘密情报局工作,又是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的秘密特工。名义上她虽然属于通讯处,但她却在专门为她改建的密室里工作。她的工作是特定的,专门负责一种特意为她编订的紫色密码。她每天的任务是把冗长的绝密情报翻译成密码,再分六次传送给美国中央情报局。当然这些电文都是由00处提供的。

    该处负责控制这些双重间谍。情报只不过是一些真假不明的消息,有的一眼就能看穿是谎言。玛丽娅·弗露英思坦混入英国秘密情报局后,她苏联间谍的身份就暴露了。俄国人派她来是为了窃取紫色密码的译码本,以便获得绝密情报,并要尽可能将这些情报发往苏联。她的工作属于高度机密,必须格外谨慎。三年以来,她还没有出现过任何纰漏,但是如果还接着让弗露英思坦在总部悠哉,那毫无疑问是拿高度机密冒险。好的一点是她的魅力还远远不够勾引身边的军官们,否则将会对国家安全造成极大的威胁。

    M局长对着凡谢尔博士:“博士,也许你可以向邦德中校讲一讲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微量的慰藉(24)

    “当然。”凡谢尔博士飞快地看了邦德一眼,又将视线集中到自己那擦得发亮的靴子上。他说:“事情是这样的,中校。也许你听说过一个叫法波若的人。他是俄国一个很有名的珠宝商和珠宝匠。”

    “据说在俄国革命之前,他还专门为沙皇和皇后制作过著名的复活节彩蛋,是这么回事吗?”邦德问。

    “是的,那不过是他特制的金银饰品中的一件。他制作过很多我们称为古玩的珍品。他的作品目前在交易所中能卖到五万英镑以上。前几天,他的一件最杰出的珍品进入了美国。这件杰作被称作纯绿宝石球。直到今天,人们都还只是从这位非凡人物的手稿中见到过这件绝世珍宝。这件珍品不久前从巴黎挂号寄来,收件人是一位你认识的女士,也就是局长刚刚提到的玛丽娅·弗露英思坦小姐。”

    “哦,这真是一份相当不错的礼物。请问你是如何知道这一消息的,博士?”

    “局长刚才谈到了,我在英国海关和税务部门兼任古玩珍宝和艺术品的顾问。这个非同一般的包裹保价十万英镑,这种情况下我们都要设法在暗地里查看。经内政部同意,打开包裹后,我检验了里面的东西,并估算了一下它的价格。因为肯尼斯·思若曼在研究法波若的权威性著作中详细记载过此宝球和草图的样式,我当时就辨认出这是那颗著名的纯绿宝石球。说实话,它的价值,远高于保价的十万英镑。然而有件事更让我好奇,在包裹内找到一份文件,用俄文和法文写的,它证明了这个无价之宝的出处。”凡谢尔博士指着M局长桌子上放着的一份影印件。那张纸看上去倒像是一份简化版家谱。“这是我复印的。

    这份文件的内容大概是这样的:弗露英思坦小姐的祖父在1917年的时候从法波若手中买到这颗纯绿宝石,其动机显然是要把自己手中的卢布转变成容易携带的值钱物品。1918年他去世后,宝石便传给了他的兄弟。1950年的时候又传给了弗露英思坦小姐的母亲。她母亲大概在童年时就离开了俄国,之后一直生活在巴黎的白俄移民圈里。她没有结过婚,却生下了玛丽娅。据说她在去年过世。这颗纯绿宝石便顺理成章地成为留给玛丽娅·弗露英思坦小姐的遗物。我当然是很想去向这个女孩讯问一番,但却一直找不到这样做的借口。上个月,索瑟贝拍卖行声称,一周之后他们将对这件宝物进行拍卖。时间紧迫,于是经过谨慎的探询后,我以大英博物馆和其它一些感兴趣的团体代表的名义与这位女士会了面。她非常冷静地肯定了原始文件上的那个故事,尽管它是多么令人难以置信。在那次拜访中我得知她是国防部的工作人员,当时我一向非常多疑的头脑中便不由地泛起了一个问号。”

    “你可以试想一下,一个资历不深的普通职员,却从事着某种极为机密的工作,并且突然间收到了一份来自国外的价值高达十万英镑的礼物,这事情也太离奇、太难以理解了。”

    “之后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情报五处的一位高级官员。他立刻推荐我到贵部来。”凡谢尔博士展开双手,又瞟了邦德一眼,说道:“中校,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

    M局长插了一句话:“谢谢,博士。但是,我还有一两个问题要问,我想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你当时查看过那个纯绿宝石球,你认为它是真的吗?”

    凡谢尔博士移开一直盯在他靴子上的视线,抬起头来,肯定地对着M局长说:“当然,它是真的。沃茨基拍卖行和思若曼先生也都认为它是真的,他们是世界上最具权威的法波若专家以及最大的法波若珠宝商人。不用怀疑,这绝对就是那件失落的杰作。一直以来人们只能看到卡尔·法波若本人制做的草图,现在终于能看到他作品的真正面目了。”

    “专家们对于它的来历是怎样认为的?”

    “专家们都赞同它的来历。法波若最优秀的作品几乎都是在私下交易的。根据弗露英思坦小姐的解释,她的祖父在革命前是个财产相当丰厚的陶瓷制品商。法波若的杰作有百分之九十九都散落到国外,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件还保留在克里姆林宫里,但都被笼统地称呼为‘十月革命以前的珠宝样品’。苏联政府一直认为,这种东西都是宣扬资本主义情调的小摆设,没有实际价值。他们瞧不起这些珍宝,就像他们看不起法国的印象派绘画一样。”

    “这么说来,法波若的一些作品一直保存在苏联。多年来,克里姆林宫一直收藏着这颗绿宝石球,将它保存在某个隐秘的地方。是不是这样?”

    “应该是这样的。克里姆林宫的财富多到难以想象,从来没人能知道那里到底收藏着什么。最近他们展示的只是那些他们愿意给别人看的东西。”

    M局长含着烟斗,锐利而又有神的目光透过烟雾,直视着凡谢尔博士,温和地说道:“据此推断,是有人将这个珍贵的纯绿宝石球从克里姆林宫中偷了出来,为了证实所有权,才编造了那样一个有关出处的故事,带到国外后,用来酬谢某位俄国的朋友,对不对?”

    “不完全是这样。如果他们只是想对某人进行酬谢,可以选择直截了当地把一大笔钱转交到那个人的银行账户,而不必承担任何风险。”

    “但是,把这件珍品拍卖出去就能立刻转换成货币报酬,不是吗?”

    “是这样。”

    “据你判断,这个小东西在索瑟贝拍卖行大概能卖到多少钱?”

    “这很难有肯定的答案,沃茨基肯定愿意报高价。但是,他们肯定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究竟能还多少价。无论是为了收藏而自己买下来,或者是代其他顾客买下来,他们都不可能透露价格最终会升到多高。成交的价格主要还是取决于沃茨基的竞争者会出多少。但是,我敢肯定的是,绝对不会少于十万英镑。”

    “哦,”局长绷紧了嘴唇说,“那的确是一件非常昂贵的珍品。”

    凡谢尔博士没料到M局长会如此直白。他瞪着M局长,说道:“亲爱的局长先生,”问道:“用你的话来说,你是否认为那幅被盗的哥雅的作品也只是一幅昂贵的油布和染料而已呢?它在索瑟贝拍卖的价格是十四万英镑,后来被国家美术馆所购买。”

    M局长诚挚地道歉说:“请你原谅,凡谢尔博士,我这人有些嘴笨。我既没有对杰出的艺术品感兴趣的雅致,也没有对无尽的金钱渴求的欲望。我对海军军官的薪水已经很满足了。刚才我所说的只是表达我对近年来拍卖行漫天要价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

    “你可以这么认为,先生。”凡谢尔博士仍然愤愤不平地说。

    邦德觉得还是别使M局长感到太尴尬,应该给他解解围,就请凡谢尔博士离开这房间,这样他们就可以只从情报人员的角度来分析这件离奇的买卖。随后,他站了起来,对M局长表示:“先生,我想我所需要的事实已经足够了。事情非常清楚,它仅说明了一点,那就是:我们情报局即将出现一位拥有一件绝世珍品的女富翁。你看,这件事情给凡谢尔博士增加了这么多的麻烦,真应该感谢他的这份好意。”他转向凡谢尔博士说道:“我们派一辆车送你回去,你觉得怎样?”

    “不用了。谢谢。我倒喜欢从这个公园穿过去走走。”

    送走凡谢尔博士后,邦德又回到房间里。M局长正在专心地翻阅刚刚从抽屉里取出的一大堆印有红星标志的绝密卷宗。邦德在旁边坐下。房间里一片寂静,只听得见纸张翻动的沙沙声。M局长在机要公文夹里抽出一张大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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