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北约组织监听研究机构正在研制一种‘扰频器’。这种‘扰频器’能够装置在发报者的手腕上,巧妙地干扰控制手部肌肉的神经中枢。但是……”
就在此时,电话响了。有三部电话被安置在邦德的办公桌上。外线电话是黑色的,通往总部各部门的公务电话是绿色的,通往局长和参谋长办公室的专线是红色的则。此时正是红色电话那熟悉的鸣叫声响起在寂静的房间里。
通话的对方是参谋长。
“你能够立即来一趟吗?”参谋长亲切的话音从电话听筒里传来。
“局长您有事?”邦德询问道。
“是的。”
“可不可以先给我透漏一点线索?”
“也可能是想念你了,所以想马上见到你。”
“那好,我马上就来。”邦德答复了一声,放下听筒。
他把上衣穿好,通知秘书他要到局长那里去,不需要等他。说完他就从办公室走出来,顺着走廊朝走向电梯的方向。
在等待电梯的之时,他回想起曾经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在一个无事可做的日子,突然红色电话打破了寂静,使他离开这个世界,投身到另外一个世界中去。
这次是因为局长“想念你了”才去的,也可能局长见过自己后,可能又要举行一次送行宴会了。是去开罗?是去新加坡?还是去南美呢?嗨,管他呢,随便。他耸了耸肩膀。
星期一!也可能真的可以得到他所盼望的一切。
电梯停在他面前。“到十层,”他一面说着一面走进电梯。
非凡的事迹(1)
这幢大楼的最高一层就是十层。通讯部门占据着大部分的房间。有三座天线塔树立在房顶平台上,天线塔下有一台无线电发报机,那是全英国功率最大的无线电发报机。
一块青铜铭牌放置在大楼门厅里,十分醒目,它提示着本幢大楼都有哪些用户。这个“无线电检测股份有限公司”的伪称掩盖了楼顶平台上搁置的三座天线塔的真实意义。除此之外还有:“环球出口公司”,“迪拉利·布劳斯股份有限公司(1940)”,“综合公司”以及“问讯处(E·特威宁小姐,帝国荣誉军官)”。
倒是的确有特威宁小姐这么个人。四十年前,她做着和如今的劳埃丽娅·波恩松贝小姐相同的工作。现在她已经退休了,在最底层的一间小办公室里坐着,从事着零零散散的工作,例如撕贴通知、帮房客上税、礼貌地拒绝推销员以及那些打算出口货物或者是修理电器的人等等。十层楼上大多数时间都是寂静无声的。
邦德从电梯里出来就拐向左手边,顺着铺有地毯的走廊向局长的办公室方向走去。绿色的粗呢蒙在局长办公室的门上。
他并未敲门,而是径直推开了那扇绿色的门,朝着门廊走进了倒数第二间屋子。
莫妮潘妮小姐,也就是局长的私人秘书,正在打字。听到有脚步声,抬起头,对着他微微一笑。他们俩相处得比较可以,她明白邦德赏识她的相貌。今天她的打份与邦德自己的秘书差不多,只不过不同的是,她的衬衣是蓝色条纹而已。“穿新衣服,潘妮?”
她笑出了声,说道,“劳埃丽娅和我光临了同一家商店。因而我们两人用抽鉴的方法决定颜色,最后我现在身上这件蓝色条纹的就是我抽中了的。”有人轻轻咳了一声,参谋长走了出来,他和邦德的年龄不相上下。一丝稍带调侃意味的笑意挂在他那张苍白、疲倦的脸上。
“别胡扯了,局长在等你呢。谈完之后一块吃午饭如何啊?”“没问题。”
邦德回答完之后转身走进莫妮潘妮小姐旁边的房间,并把门带上。莫妮潘妮小姐抬头瞟了参谋长一眼,他摇了摇头。“我认为应该不可能是公事,潘妮,”
参谋长说,“也可能是局长心血来潮就召唤他来了。”他又转身回到属于自己的办公室,继续埋头做他的工作去了。邦德推开门走进屋时,坐在大办公桌前的局长正在点烟斗。他挥动燃着的火柴,含含糊糊地指了指在一侧的椅子。邦德走到椅子前坐了下来。
局长长长地吸了一口烟,然后透过烟雾目不转睛地盯着邦德约半分钟,在他面前是一张铺着红色皮革的桌子,他随后就把火柴盒丢桌子上。
“请假出去玩得愉快吧?”他忽然问道。
“的确不错,局长阁下,谢谢您。”
“我看得出来你那被太阳晒黑的皮肤尚且还未褪色,”局长脸上一幅满不在乎的神色。他并不是真的不舍得给邦德准假,他的不满来自于所有领袖人物所共同具备的清教徒以及苦行僧的精神。
“局长阁下,是这样的,”邦德含含糊糊地回答着,“那是由于靠近赤道的关系,天气实在太热了。”
“嗯,”局长哼了一声,又说;“的确热,但是这次休养肯定是值得的。”
局长冷若冰霜地地鼓起眼睛,“希望你的黑皮肤早点褪色,在英国,皮肤黝黑的人很多时候是会让人起疑心的。他们或者是东游西逛无所事事,或者就是在太阳灯底下烤黑的。”他把烟斗朝一边抖了一下,脱离了这个话题。
打量了一阵邦德之后,局长继续把烟斗放回口中,心不在焉地吸着。烟斗已经熄灭很久了,他又重新伸出手去取火柴,漫不经心地把它再次点燃。
“看来,我们总算能够得到那批金子了。海牙法庭尚且存在一些非议,然而阿森艾姆可是个非常出色的律师。”
“不错,”邦德应付了一声。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局长聚精会神关注着自己的烟斗。远处伦敦城中车辆的喧嚣声隐约从敞开的窗户外面传来。一只拍打着翅膀的鸽子落在窗棂上,过了一会儿又展翅飞走了。
邦德想尽办法要从那张历经沧桑的脸上看出点儿意图来。他对这张面孔非常熟悉,并且对它忠心不二。但那一双灰色的眼睛波澜不惊,即便是他那每逢焦虑紧张就会青筋暴起的太阳穴也只是微微起伏,是他无法察觉出任何迹象。
突然,邦德看出局长好像是有难言之隐。他似乎是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邦德打算帮这位情报局的首领摆脱困窘。他挪动了一下身子,从局长身上转移开自己的目光,关注着自己的手,懒散地抠着指甲。
局长抬眼望着邦德,清了清嗓子。
“现在你都在做一些什么样的工作?有特殊的任务吗,詹姆斯?”局长声色不动地问道。
“詹姆斯”。这样称呼邦德可是与以往不同的。按常规惯例来说,局长召见他时开始都是先说话,不叫名字。仅仅在有必要时,才用他的身份编号——007,或者直呼7号。像今天这样叫他的教名还是仅有的一次。
“也不是处理文件,履行日常事务,练习射击课程罢了。”邦德诚恳地回答,“您是想让我做什么事吗,先生?”
“事实上的确是这么回事,”局长冲邦德皱了皱眉头,“但是,这件事确实和情报局没有什么关系,差不多就相当于是桩私事。我经过深思熟虑,觉得只有你能够帮我这个忙。”
“当然没问题,先生。有事您尽管开口好了,我一定会尽力而为。”显然邦德极其兴奋。
终于摧毁了坚冰,这让邦德感到一身轻松。可能是老人家的哪一位亲属遇上了什么麻烦事,但他又不愿意请苏格兰警察帮忙。难道是讹诈?有这个可能。也可能就是毒品。局长会选中他来处理这桩事情使他很高兴。对他来讲,这是一项非常大的荣誉。而在局长这一方来说,对政府财产和私人财产之间的区别和界限他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为了一桩私事而动用邦德,在他看来这与偷窃政府的钱财是没有什么区别的。这可能就是他颇费心思,不愿开口的原因吧。“我预料到你会这么回答的。”局长的嗓子有些喑哑,“不会花费你太多的时间,只要外出一个晚上就已经足够了。”他稍作停顿,“呃,你听到过有关雨果·德拉克斯爵士这个人的传闻吗?”
“听说过。”局长提到的这个名字使邦德感到非常吃惊,“几乎所有报纸都会报导些关于这个人的事情。《星期日快报》正在连载他的生平事迹。似乎这个人来头不小呢。”
“我明白,”局长简单地说了一句,“把你从报上看到的那些事实说给我听。我很希望听听你对他的看法以及见解,为方便我对此人多些了解而作参考。”有那么一段时间,邦德注视着窗外,企图理清自己的思路。局长不喜欢听杂乱无章的谈论。他很讨厌对方说话离题太远,哼哼哈哈。他欣赏干脆爽快,一语道的之谈,容不得含糊其词,让他听起来大费周折。
“先生,是这样的。”终于,邦德开口说话了,“首先这个人是位民族英雄,受到很多公众的仰慕。我认为他的地位不低于杰克·霍布斯或戈登·理查兹。人们是发自内心地喜爱他,认为他是个超人。虽然他的外貌并不出奇,脸上满是战争时留下的伤痕,嘴比较大,甚至有些故作姿态,不过假如谈及他对国家的贡献时,那就该另当别论了。假如你想象一下他花自己的钱为国家做的事大大超出了任何一届政府的能力范围,那么你就会觉得,即便是让他当首相也没有什么过分的。”
非凡的事迹(2)
邦德发现那双冷冰冰的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寒霜,但是他故意对此不加以理会。他要畅快淋漓地表达出自己对德拉克斯所做出的成就的羡慕。“总而言之,先生,”他仍旧稳重地说道,“看来诸多年来,正是一个刚刚过了四十的人使得我们这个国家免遭战祸。对于他来说,我和大多数人有着同样的感受。但是,直到现在为止依然无人能解开他的身份之谜。这对大众来说的确深为遗憾,但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即使他终日寻欢作乐,但看上去倒有点像是孤孤单单。”
局长漠然地笑了笑,“你所说的这一切就仿佛是从《星期日快报》上照搬下来的。他无疑是位非凡的人物,但是,他都有些什么非凡的业绩,或许你比我知道得更多,不如都说给我听听。
“好的,先生。但是报上的事实的确不容易站住脚。”他再一次凝望着窗外,聚精会神,整理好自己的思路,然后转过身来看着局长。“1944年冬天,德国人从阿尔丹尼突围时,把大批游击小分队以及破坏小组留了下来,并为他们起了个恐怖的名字——狼人,令他们恣意进行各种各样的破坏活动。这些狼人比较擅长蒙蔽对方,伪装自己,掌握着各种敌后藏身的技巧,甚至在我们的部队和盟军攻克阿尔丹尼、横渡莱茵河之后的大部分时间里,他们中的某些人仍然没有停止活动。有的潜藏各地,有的加入联军服役,担任野战医院里的救护工作或者充当司机。这些人在背地里干了很多坏事,例如暗杀受伤的官兵并消尸灭迹等等。
“在他们的战迹中,有一件显赫的奇功,就是将盟军的一个后方联络指挥部炸毁。‘增援部队协调部’是这类指挥部的正式名称,它是混合单位,组成成员来自盟军各国:来自美国的信号兵,来自英国的救护车驾驶员等等,一起组成这个流动单位。本来‘狼人’们是打算炸掉食堂,然而战地医院也在爆炸时跟着一起遭了殃。一百余人在这次灾祸中死伤,对死伤者的身份的辨识成了一件非常艰难的工作。德拉克斯就在这些人中,他被炸飞了半边脸。有一年之久的时间里他完全丧失了记忆。到最后人们仍然弄不清楚他到底是谁,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身份无法验证的死伤者一共有二十五个,美国人和我们都无法辨识。
他们有的是肢体不全,有的是不具备任何使人信服的证明材料。一年以后,当一个名叫雨果·德拉克斯的无亲无戚的人,被人们在盟军的情报机关的旧档案中查到——一位战前在利物浦码头工作过的孤儿——时,他的脸上表现出某种关切之情。另外,名单上的照片以及身体特征也多多少少地与他受伤前的情形相一致。从那时开始,他开始回忆起过去的一些简单事情,病情慢慢好转。医生们特别为他自豪。到了后来,战时委员会找到了一位曾经和这个‘雨果·德拉克斯’在同一个突击队里服过役的人,他在医院看过后,证明了那个病人就是德拉克斯。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后来报界的大力宣传也没有因此而引出另一个德拉克斯来。因此,1945年底,他最终以这个名字复员,得到了一笔复员费,并且可以终身享受残废军人的津贴。”
“但是他仍旧说不知道自己是谁,”局长把他的话打断,“他是‘长剑’俱乐部的会员,我常常和他一起玩牌,吃完饭后同他一起聊天。他谈到有的时候会有一种‘强烈的怀旧感’。所以经常去利物浦,努力地想回忆起他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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