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将青梅和紫迷送出府,然后,她的日子便在等待中度过。
终于,在一个夜无烟进宫见太后的深夜,瑟瑟便行动了。
她的轻功,很容易地避开了那些侍卫,到了后园那片竹林。
她要闯阵。
这片林子占地很广,如能避开竹林,从竹林上方运轻功跃过,便可避开所有的阵法。可是,瑟瑟目测了一下,她不能一下子跃过,中间势必要落脚换气。如此一来,必要踩到竹梢。竹梢上定是有机关,那样一来,她就被逼到了明处,若是再被暗卫发现,届时弓弩伺候,她就必死无疑了。
是以,只有从林中闯阵,才有一线希望。
夜晚的竹林,静的骇人。唯有月光透过竹叶在林中洒下微茫的柔光。
瑟瑟小心翼翼挪动身子,步步为营,不敢大意。
竹林中的阵法和璇玑府中的阵法是明显不同。她感觉到足下步步都是陷阱,若是大意,不仅仅是被竹林困住,还有可以性命堪忧。
她想她有武功的事,夜无烟应当已经知道了,不然也不会和她打这样的赌。只是她一直隐藏的很好,若说露出破绽,也就是那晚她出府去解媚药时露出的。毕竟,她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府。
他知道了也好,免得遮遮掩掩。
在他眼里,她本就是不知廉耻的女子,再加上是会舞刀弄棍的悍妇,怕是比起他心目中的仙儿,更是差得远了。
一朵阴云飘过,遮住了清冷的月光,竹林内瞬间一片暗沉。不小心踏出的一大步,似乎碰到了细线。瑟瑟轻轻颦眉,暗叫糟糕,应该是触动了机关。
果然,刹那间,飞蝗一般的飞镖从四面八方射来,黑暗中,寒芒点点,冷光彻骨。
瑟瑟勾唇浅笑,从容不迫地脱下外衫,拿在手中,暗运内力,轻轻一扬。霎时间,衣衫好似鼓风的帆,瞬间膨胀起来。又如伞一般不断旋转,护住了身前身后。飞镖全部被挡住,半分也近不得她身前,一阵噼噼啪啪,全部掉落在地上。瑟瑟盈盈轻笑,用暗器对付她纤纤公子,这不是班门弄斧吗?在习练发暗器前,她最先学的便是如何躲避暗器。
冷月从云中移出,柔光再现。
飞镖过后,瑟瑟知晓还会有第二轮攻击,因为那根细线显然是激活机关的开关。
瑟瑟淡淡颦眉,她伸手抚向腰间,将缠绕在腰间的新月弯刀一点点拔出。新月弯刀是一把软刀,平日里缚在腰间,和腰带一般无二。一旦出鞘,却是一把绝世好刀。
刀光清澈如一泓秋水,辉映着月色,照亮了瑟瑟眸中的斗意。
又一阵飞蝗般的嘈杂声袭来,瑟瑟挥刀一舞,一团团弯月形的刀光闪过,好似乍看的烟花,所有的暗器都在刀光中淹没。
接下来的路,也无外乎是一些机簧暗器,这看似危机重重的竹林阵,对瑟瑟而言,竟如履平地。除了机簧暗器,似乎并没有阵法和幻术。
瑟瑟记得第一次发现此阵时,似乎并非这般简单的。难道是夜无烟故意撤走了那些阵法?瑟瑟摇首,她想他才没那么好心,知道她要闯阵,只怕会故意加上些难度才是。
不管如何,瑟瑟眼看着就要顺利通过竹阵了。
又一轮攻击袭来,瑟瑟眯眼瞧去,看出是一根根的削尖了头的竹棍,从竹枝上方,铺天盖地射来。瑟瑟足尖一点,曼妙的身姿飞速横移,瞬间向后退了十几步。大多数竹棍都钉在地上。有两根横飞的,直直向她袭来,瑟瑟伸刀一挥,竹棍断为两截,向她身侧偏飞。
本来已经没有危险了,可是,断裂的竹棍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间爆裂。
瑟瑟下意识躲避,但是动作还是慢了半拍,躲过了致命的胸,却逃不过肩头被巨力重创的命运。
她跌倒在地,又一轮竹棍袭来,而此时,她却根本无暇去挥舞弯刀,只得在地上翻滚。只是,她不确定是否能躲过所有的竹棍。
忽然,一阵强风袭来。所有的竹棍在这一瞬间纷纷射向旁边的空地。有人出手救了她!
瑟瑟凝眉瞧去,只见夜无烟身姿挺拔地凝立在黑暗之中。被树枝分解的月光,零零星星照在他身上,看不请楚他脸上神色,但是,却可以感受到他的眸光,是前所未有的寒烈。
一阵风扬过,紫袍翻飞,使他看上去恍若谪仙欲飞。
他双臂环胸,居高临下睥睨着负伤倒地的她,良久,听到他冷冽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要本王救你吗?”
瑟瑟咬了咬牙,对他的话恍若未闻。
她左臂撑地,迫使自己一点点从地上站起来。这个动作要在平日里,会是轻而易举,可是对于现在的她,是如此的艰难。
她不仅右肩受伤,左腿也被竹棍刺中。
瑟瑟歇了歇,运掌挥去,将钉在腿上的竹棍削断。这一运力,伤口处的鲜血漫出,疼痛袭来,她再也没有气力将留在伤口的断竹拔出。从衣裙上撕下来一块布条,简单将伤口缠绕了一下,然后,她再次左手撑地,右脚点地,忍着剧痛,从地上撑起来。
好不容易爬起来,身子摇摇欲坠站不稳,她慌忙伸手去扶旁边的竹子。
只听得夜无烟冷漠的声音再次悠悠传来:“如若你还嫌伤的轻,就去扶那棵竹子”
瑟瑟闻言,手慌忙一收,身子砰然一声,再次直直摔倒在地。
“我再说一遍,要我救你吗?”夜无烟的话,冷的似乎能冻死人。
夜无烟不愧在边关镇守多年,见惯了生死,果真是无情的很啊,瑟瑟在心中低叹。
不过,瑟瑟没看到夜无烟笼在阴影中的眼。他的一双凤眸,狠狠瞪着她,狂怒的眼神好似火一般燃烧,虽然说出来的话寒烈冻人,其实他已怒的几乎失控,他几乎要冲过去掐死她,反正看样子,她也不想活了。
聪明人最会做傻事了,她竟然真的敢闯竹林阵。
月光洒在她清冷艳绝的脸上,黛眉深深凝着,很显然是忍受着剧痛。但,纵是如此,她依旧吃力地摇了摇头,可是,这个细微的动作牵动了肩头的伤口,鲜血从伤口冒出来。
可是她只是喇了咧嘴,再次忍着剧痛,撑起受伤的身子,摇摇晃晃地继续前行。竹林已经快到尽头了,她已经看到了竹林外的白墙,只要走出去,翻过高墙,她就可以成功地出府了。
一步,两步,三步……每挪动一步,都是那样的艰难。可是,瑟瑟没有回头的打算,也没有求助的打算。她知道,一旦她屈服,她就是输了。她是江瑟瑟,不需要依靠男人的江瑟瑟,尤其是眼前这个冷酷的男人,她更不需要。
她就那样,一瘸一拐地向林外走去。
夜无烟凝立在黑影中,黑眸紧紧锁着前方那抹倔强的背影。只觉得心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将他平静的心湖打破。看着她狼狈地向外走,心底的那股气就那样噎在胸中,无法纾解。他抬手,一掌拍向身畔的竹林。好似狂风卷过平静的海面,一大片竹子顷刻间扑倒在地。
瑟瑟终于挪到了林外,双足点地,向高墙上跃去。但是,受伤的腿不能使力,跃起的力道不够,不及触到高墙的顶端,她就好似断翅的蝶一般,向下直直坠去。
不过,她没有如预期般跌落在地上,而是掉入到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里。
“放开……谁让你救我的,放开……”她断断续续喘息着说道。
她的话,好似火种,点燃了他眸中残余的火星。刹那间,狂怒的火再次在他眸中燃烧起来。他平素极会隐藏感情,可是此刻,他脸上的平静和冷漠被打破。
瑟瑟不知他为何恼怒,她输了,他赢了,他应当高兴才是。只是,她没有气力去想了,伤口的鲜血不断释出,意识开始慢慢飘远,她感觉到她快要撑不住了。
夜无烟冷眼瞧着瑟瑟被疼痛折磨的样子,忽然一掌拍在她伤口上,将她伤口处的断竹震出,然后,伸指迅速地点了她周身大穴道。
瑟瑟忍受着断竹从伤口逼出来的剧痛,几乎将唇咬破,才没使呼痛声逸出。痛意难忍,她终于陷入到无尽的黑暗之中。
夜无烟看到她彻底昏迷过去,将视线从她苍白的脸上移开,犀利的眸光扫过紧随身后的金总管身上。
“金堂,竹棍中的霹雳弹是怎么回事,为何没有拆除?”夜无烟冷冷眯眼,平日里隐藏的极好的桀骜和霸气在这一瞬展露无遗。
“王爷,您前日只是吩咐,说暗器留下,其余危险的机关全部拆除,可是这霹雳弹是装在暗器之中的啊。”金总管颇有些无辜的样子。
夜无烟冷冷挑了挑眉,倒是他的疏忽了。当时没留意到这一点,可偏偏是这疏忽差点要了她的命。
他抱着瑟瑟,大步离去。
瑟瑟不知自己在黑暗中飘了多久,她感觉到又冷又孤独。可是无尽的黑夜里,没有一丝亮光也没有声音。心慌乱无章地跳动着,但是,她不允许自己害怕,她安安静静地飘来飘去。
可是长久的黑暗还是使她感到了惧意,她不会永远困在这里出不去吧。终于,当重重黑暗中,乍现一束亮光,她就像飞蛾扑火一般飞了过去。
“啊……”随着一声轻轻的呢喃,瑟瑟终于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陌生的床顶,一时间,瑟瑟不知置身何地。微微一欠身,身上便疼痛难耐,洋身的力气好似被人抽走了。口干舌燥,头疼欲裂。梦中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在脑中掠过,难道她进了地府?
“醒了?”冷寒的犹如阎王的声音。
瑟瑟缓缓转首,这才看到窗边有一道人影转了过来。
夜无烟穿了一龚黑衣,深沉的黑色衬着他冷绝的面容,看上去沉稳而冷凝。
“你更像个阎王了。”江瑟瑟撇唇哑声说道,既然她有武功的事实已经被他识破,她也没必要再在他面前装出大家闺秀的端庄。她骨子里就不是那样的女子。
“阎王?”夜无烟失笑地挑了挑眉。
昨夜她失魂地躺在床榻上,一袭白衣使她看上去柔弱而无助,他几次都伸指去探她的鼻息,深怕她无知无觉地永远睡去。现在好了,她醒了,一开口就讥嘲他是阎王。
“阎王有这么俊吗?”他一开口,才发现他和她的对话,好像不再是原本王爷和侍妾的身份。
他即刻冷了脸,寒声道:“江瑟瑟,想见阎王,也要得到本王的许可。”
瑟瑟淡淡笑了笑,一扯唇,这才感觉到唇已经干裂了。嗓子一阵痒,她忍不住咳嗽了几下,只觉得伤口被震裂,她忍不住颦眉,苍白的脸衬着倔强的眼,柔弱和坚强在她身上同时展现。
夜无烟凝视着她,眉头忽皱,忽而漫步向她走来。从床畔的小几上拿了一个药瓶。
“做什么?”瑟瑟低声问道。
“换药!”他拧着眉,淡淡说道。
“你为我换药?”瑟瑟惊异地问道,堂堂王爷屈尊为她换药,她是不是该高兴?若是别的女子,或许还以为他对她忽然倾心了。可是,她是江瑟瑟,她不是那种会做梦的女子,她知道,他不过是在想着法子折磨她罢了。
“还是算了吧,怎么能劳驾王爷呢,还是请侍女进来吧!”瑟瑟哑声道,若是他在换药之事,故意用力猛点,她害怕她的伤口会留疤。
“你这是害羞吗?别忘了,你可是我的侧妃。”夜无烟俯首瞧着她,深黑的眸中闪耀着复杂的光芒,他的神情,倒像是早已将瑟瑟看光摸光了一般。
瑟瑟羞怒道:“王爷,还是我自己来吧。”
“害羞已经晚了,昨夜就是本王帮你换的药,怎不见你拒绝,可见你是愿意的。”夜无烟声音冷澈地说道,一边说一边早已动手开始解瑟瑟肩上的布条。
昨夜她是昏迷的,怎么可能拒绝他。不过,人如若是无赖的话,说什么都没用。
瑟瑟在心内哀叹道,于是闭上眼睛,不再理他。不过,令她惊异的是,他为她换药的动作极是轻柔,他小心翼翼地撕开布条,细心地擦去她肩上的血迹,轻柔地为她敷上清凉的药膏,他没有触动她的伤口。
看起来是她多心了。
不过,昨晚她受伤后,他那样冷绝地袖手旁观,她怎么可以因为他为她敷药就认为他好心呢。
她望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看着他冷静深幽的黑眸中那宛若润玉般的光泽,那儒雅温文的神色,瑟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子,是相当有吸引力的。
只是,纵然如此,她也不允许自己的心深陷。这样霸道、狂妄、冷情的男子,一旦爱上,对于任何女子,都无疑是飞蛾扑火。
夜无烟原本所有注意力都在瑟瑟肩上的伤口上,待包扎完毕,他才注意到瑟瑟清澈的眸中,尽是冷然。
他皱眉,黑眸中迸出慑人的压迫感。
“这么不情愿,或许你愿意让那个为你解媚药的男人来为你敷药。”他毫不留情地讥诮道,手下一用力,用布条紧紧搏住了她的肩。
瑟瑟痛呼一声,冷眼望着他,声音波澜不兴地说道:“那是自然,他比你温柔多了。”
夜无烟眯眼,眸中冷光乍现,面容虽淡定,但,瑟瑟还是感到了危险。但是,他并没有发怒,而是莫测高深地问道:“如何温柔呢?”
这句话,就像是一根刺,刺到了瑟瑟心口处。
这一瞬,瑟瑟有一种冲动,她几乎想要从腰间拔出弯刀,在他脖颈上划一个口子透透气。
看到她眸中暗涌的怒色,看到她瞬间有如斗败了的公鸡一样敛下清眸,他闲淡地开口,声音凉凉的,“随便在外面找一个男人,他就会温柔待你吗?”
“你……”瑟瑟转首,愤怒地眸光几乎要烧起来。
他这样羞辱她,是在故意惩罚她吗?是惩罚她那夜没有去找他解媚药吗?
瑟瑟压下心头的屈辱,双眸一弯,甜甜笑道:“莫非王爷是嫌我没找王爷解媚药了。早知道这样……”
“住口!”他冷声打断了她的话,“就算你找本王,本王也不会给你解媚药的。”
他的话,就像寒冬屋檐上垂下来的冰凌,有一股清冽深冷的意味。
她早就知道是那样的结果,所以她才没去求他。不过,就算是如此,还是要受他的冷嘲热讽吗?
“来人!”夜无烟忽而沉声道。
原本在门外伺候的侍女掀帘走了进来。
“娉婷,玲珑,你们两个好好照顾侧妃!”夜无烟撂下话,转身出去了。
临江仙 051章
红衣侍女轻声道:“江侧妃,奴婢是娉婷,”又指着绿衣侍女道,“这是玲珑。”
瑟瑟点头问道:“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倾夜居!”红衣侍女轻笑着道。
“那,这屋是……”瑟瑟心中一滞,这不会是夜无烟的卧房吧。
“这是王爷的卧房,昨夜王爷抱侧妃回来,将我们可吓坏了。”娉婷微笑着说道。
娉婷模样清婉,眉黛唇红,生的很讨喜。玲珑生的略微消瘦,模样娇俏,清秀可人,只是一双美目却带着清霜般的寒意,似乎不喜瑟瑟。
“昨夜有劳两位照顾了。”瑟瑟微笑着说道。这两个侍女,看样子是夜无烟的贴身大丫鬟。
“哪里,昨夜可不是我们照顾的,是王爷亲自照顾了侧妃一晚上。”娉婷淡笑道,“王爷还没对哪个院的夫人这么尽心的。”
“别以为王爷这样就是喜欢你了,其实王爷心里……”玲珑冷声道。
“玲珑……“娉婷慌忙截住了她的话头,“胡说什么?”
“娉婷,你总是这样好心。不告诉她,要是她对王爷生了非分之想,岂不是害了她。”玲珑撇嘴道。
瑟瑟淡然轻笑,原来这个玲珑是怕她喜欢上夜无烟,或者说,她是怕夜无烟喜欢上她。
“玲珑姑娘,你放心好了,我没有那么自作多情。”瑟瑟巧笑嫣然地说道。
“哼,知道就好,你还是快快喝药,早点养好伤,好回你的桃夭院去。”玲珑继续说道。
娉婷从几上端了药碗过来,瑟瑟伸手接过,将药汤一饮而尽,苦涩的感觉一直从舌尖蔓延到胃里。娉婷见状,递给瑟瑟一杯水,让她饮下,以冲淡汤药的苦味。
娉婷大约是怕玲珑再说不中听的话,将空药碗交到玲珑手中,轻声道:“玲珑,你下去备饭,我在这里伺候就行。”
玲珑本就不愿伺候瑟瑟,得了这话,端着空碗一溜烟去了。
娉婷为瑟瑟掖了掖被角,柔柔笑道:“江侧妃,你昨夜失血过多,身子还很弱,好好歇息吧。”顿了一下,沉吟道:“方才玲珑的话,请侧妃不要放在心上,她一向心直口快,说话从不顾别人感受。”
瑟瑟淡淡笑了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介意的。”
其实,瑟瑟心里清楚玲珑为何不喜她,应当是为了夜无烟那个心上人了。说实话,她心里其实对那个女子是很感兴趣的,不知怎样的仙儿会让夜无烟如此倾心,又令伊盈香宁死维护,还能令一个侍女为她说话。
只是,瑟瑟没有问。
娉婷那般稳重,这样的事,她是绝不会说出来的。何况她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和她本没有一点关系的。
瑟瑟沉思之时,娉婷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只见她静静斜躺在床榻上,暖暖的日光透过薄如蝉翼的窗纱映照在她脸上,本就苍白的脸颊,好似透明一般白皙。病弱的她看上去是那样娇柔婉约,可是你只要细细去看她的眸,就会发现,她那清澈如水的黑眸中,透着一股子倔强和请傲。
这是一个不会轻易被打倒的女子。
也是一个有苦不会说出来的女子。
不知为何,娉婷忽然就觉得这个女子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很早就认识一般。她们自然不可能认识。很快,娉婷就知道这种熟悉感来自何处了。
因为她和王爷是如此相像,不是相貌的相像,而是气质的相像。王爷和她骨子里都是高傲叛逆的人,却一个表现的淡定恬淡,一个表现的清雅温婉。
这个认知,让娉婷心中涌起一阵欣喜,却也有一丝担忧。
“江侧妃,其实王爷,并不似表面那般无情。”娉婷站在瑟瑟身前,轻声说道。
瑟瑟本正在打量所处的居所,此时听娉婷为夜无烟说话,意外地笑道:“娉婷,你为何不讨厌我,就像玲珑一样。”
“江侧妃,你是值得人喜欢的,日后,玲珑也会喜欢你的。”娉婷带着几分肯定轻声说道,“就算王爷,他也会喜欢侧妃的。王爷的卧房,除了侧妃,还从没有别的女子住过。如若,王爷的心不是被另一个女子占满,他定会喜欢侧妃的。”
瑟瑟倒是没想到,娉婷会主动提到夜无烟的心上人。不过,话出口,娉婷似乎觉得有些踌躇,似乎不知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
瑟瑟盈盈浅笑道:“娉婷,关于那个女子的事情,若是为难,就不用说了。我也是不很想知道的。”
夜无烟的事情,她真的没有多大的兴趣。
“日后有机会,娉婷一定告诉您。”娉婷为瑟瑟物善解人意感动,轻笑着说道,“您歇息吧,奴婢先出去了。若有事,就唤奴婢。”
瑟瑟点点头,嫖婷开门出去了。
娉婷一出去,诺大的室内就剂瑟瑟一人了。
夜无烟的卧房极大,比之她桃夭院的卧房,不知大了几倍。布置的极简洁,很有男子的阳刚气质。很显然,夜无烟并不曾带女子来过。
带她来,代表什么呢?
他心里住着一个女子,不管何时,都魂牵梦系地惦着,就算卧房是空的,没有别人住过,又如何呢?
瑟瑟低低叹息一声,仰躺在卧榻上。
窗外,淡淡的花香夹着芳草香,透过纱窗袭来,沁人心脾。这样睛朗美好的日子里,她却乖乖地躺在床榻上养伤,这个都拜夜无烟所赐。
他竟然在竹棍中还埋伏了机关,令她输了赌,输了自由,再没有资格请求夜无烟准她离开。而且,还差点输了命。都怪她大意,如今,可再怎么出府。难道她这一世,都注定要困在这里吗?
她绝不甘心的!
唯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总是有法子出府的。
瑟瑟决定不再烦忧,先养好伤再说。
瑟瑟这一受伤,一直养了十多日。而她,也在倾夜居住了十多日。其间,她曾几次让夜无烟放她出府,被拒,又几次要求回桃夭院,也被拒。
她不明白,他为何要留她。
她和他,只是名义上的夫妇,况且她还曾红杏出墙,而他竟然一点不在乎。难道他就不怕,这件事,一旦被人翻出来,与他而言,将是多大的羞辱?
她实在不明白,也懒的再想。
一直到瑟瑟的伤完全痊愈后,夜无烟才准她回了桃夭院。
桃夭院,老桃树花事已过,生了嫩嫩的绿叶。枝枝丫丫间,绿意盎然。
青梅见了她,竟是一脸贼兮兮地奔过来,笑道:“小姐,你怎地回来了,不在倾夜居多住些时日。”
“你这丫头,莫不是盼着我不要回来?”瑟瑟挑眉道。
“那是自然,小姐得宠,我们都替你高兴呢。自然不盼着你回来,最好是一直住下去。呵呵,小姐这一得宠,看谁还小看了我们。”青梅喜笑颜开地笑道,仰着头,一哥主子得势,鸡犬升天的拽样。
“青梅,这话可不能胡乱说,什么得宠?”瑟瑟凝眉问道。
“小姐,你还不承认呢,自从云粹院那位出了采花贼事件后,后院的人都不看好她了。都在费心机得宠,却不想都败在小姐身上了,小姐,说实话,你那晚是不是故意受伤的?”青梅笑眯眯地说道。
瑟瑟心中一沉,她倒是没想到在倾夜居住了几日,在别人眼中就成了荣宠。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倾夜居是如何的煎熬。虽然知晓他不会对她怎么样,但每夜里和他同居一室,她还是很紧张。因为他的存在感,实在是不容人忽视的。虽说隔了一层帘子,可是,每每听到他悠远的呼吸声,她心中就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小姐,你的伤不碍事了吧。”紫迷走过来,颇担忧地说道。
“已经痊愈了。”瑟瑟道。
“小姐,只怕,今后我们的日子不会好过了。”紫迷凝眉道。
瑟瑟点点头,她知道紫迷的担忧来自何处。如今,她已经不经意间,成了后院最得宠的女子。只怕,有些人不会让她好过的。妻妾间的争风吃醋,她也是略有耳闻的。
“紫迷,你不必担忧,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还不曾怕过什么,何况,她并非真的受宠。过不了几日,夜无烟那些姬妾们,就应当看清事实。她只不过还是那个遭冷落的侧妃。
接下来的日子,如紫迷预料的那般,果然不再清闲。倒也称不上门庭若市,但,每日里,都有三两个夜无烟的姬妾来拜见。
瑟瑟明白,这后院的女子们,最会见风使舵。见你得宠,就来拜见,嘴里甜言蜜语。但是,心中却未尝不是打着别的注意的。若是你失了宠,只怕不知要如何落井下石呢。
是以,瑟瑟便装作伤势未愈,一概拒见。
每日里,只管穿薄薄的白纱衣,梳最爱的随云髻,闲坐花下,看蝶飞燕舞,赋词吟诗,弈棋作画。
就连伊盈香曾来求见,都被她拒之门外。
这样的瑟瑟,无疑落了个清高自傲的声名。
瑟瑟对此,只是一笑而过。
夜无烟果然不曾来桃夭院,但是,却时常送一些赏赐过来。
这就让那些姬妾们有些匪夷所思,这个江侧妃,到底是得宠,还是失宠?
然后,这样的日子,似乎并不长。
五月的天,花事正盛。
后花园的牡丹都开了,青梅缠着瑟瑟,要一块去游园。瑟瑟今日正闷得难受,便答允了。
紫迷正在低头刺绣,是一副细腻精致的“红锦戏青莲”,她为难地说道,“小姐,你们先去,我绣完这只红锦,便去寻你们。”
瑟瑟知她一罢手,再补上后面的针法要费些手。便对紫迷说道:“无妨,你慢慢来。不用急。”
青梅早等不及了,拉上瑟瑟便走。
璿王府后花园。
暮春的风里,带着熏熏的暖意。湖畔,嫩嫩的杨柳在风里轻扬着软软的枝条,纯白的桅子花和嫣红的蔷薇花,红红白白交相辉映,说不出的娇艳。
这个季节,开得最盛的是牡丹,硕大的花朵,竞相开放。在花园里,将娇艳徇丽铺洒,展现着她们的婀娜和娇媚。空气里,弥漫的全是馥郁的馨香。
游走在花间,侍风之柔媚,听鸟之清吟,看花之徇烂,整个人,似乎都要醉了。
“小姐,你看那边,开了一朵墨色牡丹!”青梅惊叹着用手指着前方。
瑟瑟顺着青梅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一株牡丹,那花朵隐隐是墨色的,只不过夜无烟的几个侍妾正围在那里观赏,看不真切。若是以往,瑟瑟便不去凑热闹了,但是,墨色牡丹,她倒极想看看。牡丹本就是名贵之花,而墨色牡丹,更是罕见的品种,是以极是珍奇。
本待那些莺莺燕燕走了,她再过去,只是,这些人在那里叽叽喳喳评论,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青梅一直催促着瑟瑟,是以两人结伴前去。
刚到那里,几个侍妾便过来施礼,脸上都挂着盈盈笑意。
“江侧妃,身子可大好了,听说您病了,柔儿这些日子可惦念的很呢。”一道娇柔的声音传来,瑟瑟抬眸,见是柔夫人。
瑟瑟轻轻笑了笑,冷言道:“多劳挂念,已经大好了。”她会挂念她?怕是巴不得她病着吧。
瑟瑟受伤的事,夜无烟刻意隐瞒。是以,府里人都知她是得了病。至于什么病,因在倾夜居养伤,那些女子也无法去探望,都不甚清楚。
青梅眼见大家都围着那花,她在外面看不真切,有些急。
其中一个面貌姣好婉约的女子,见状轻笑道:“江侧妃进来看,这黛色牡丹可是罕见的品种。”
“是呢,江侧妃快进来。”几个侍妾也赔笑随声附和道,让出了一条道。
瑟瑟和青梅款步进去,但见,那柔柔的风里,一株牡丹静静伫立,十来朵硕大的黛色点缀在叶间。黛色花瓣娇艳地舒展着,在后面那架嫣红的蔷薇衬托下,更有一种独持的厚重的魅惑。
瑟瑟看的出神,冷不防青梅一声惊叫,竟是脸面朝下,朝旁边跌了下去。
临江仙 052章
若是跌在地上,也就罢了,偏偏面对的却是那架蔷薇。这一跌下去,只怕会被蔷薇的尖刺才破脸面。扎到脸上尚不打紧,扎到眼上可就了不得了。
瑟瑟眯眼,在宽大的袖子掩映下,不动声色一弹指,一道光芒闪过。银针飞出,刺在青梅腿弯的穴道上。青梅腿一软,瞬间便歪倒在地上,堪堪扑在蔷薇架一侧。若非瑟瑟出手,她定是扑到蔷薇架上无疑。
“青梅,怎地如此不小心?”瑟瑟缓步过去,趁着搀扶青梅的工夫,将她腿弯的银针悄悄收了回来。
青梅苦着脸,小声道:“小姐,方才好像有人撞了我一下,然后,好像又有什么东西咬了我的腿弯一下。”
“起来吧,没事了。”瑟瑟轻声道,心中却一沉,她明白这绝不是一个意外,为何有人要推青梅呢,害她这样一个小丫头,有什么好处呢?
何况,推倒了也不过是摔一下,或讦会扎破脸,这又能怎样呢?
莫非,是为了试探青梅有没有武功,或者是试探自己有没有武功。
这样一想,瑟瑟眸中闪过冷凝的幽光。莫非,她受伤之事,还是被人探到。是以,有人怀疑她有武功。看来,夜无烟的姬妾之中,也有高人。只是不知,到底是哪一位呢?又是有什么目的?
为何要试探她是否有武功,就算试探出她有武功,又能怎样呢?
原本挤在青梅身侧的一个圆脸侍女,旦青梅扑倒,唇角一瞥,带了一抹得意的笑。那个小丫鬟也很眼熟,她站在柔夫人身侧,显然是柔夫人的贴身侍女了。
“是不是你椎的我,方才就是你站在我身后的!”青梅抹了一把粉脸上的土,气呼呼地指着那圆脸侍女问道。
“自己没站稳,就说是别人推的吗?”那小丫鬟轻声讥笑道。
“上次,你家夫人撞不到我家小姐,自己落入湖中。这次,你分明是报复,是不是?你想毁了我的脸,是不是?”青梅叉着腰,气哼哼地嚷道,几欲扑过去和那小丫鬟打起来。
“梅儿,是不是你推的?”柔夫人美目中闪过一丝阴霾,冷声问道。
“夫人,我真不是故意的,不知怎么忽然就没站稳,才撞了过去。”小丫鬟梅儿低了声音说道。
“既是你推的,不管是不是故意,还不过去给侧妃娘娘道歉。这点规矩都不懂吗,我平日里怎么教你的!”柔夫人狠声斥责道,不知是真的生气,还是故意做样子给瑟瑟看的。
小丫鬟梅儿撅着嘴,却还是乖乖地到瑟瑟面前去请罪。
瑟瑟一直不动声色冷眼旁观,此时,嫣然一笑,道:“无妨,日后小心点就好。”
“哼,就知道是你推的,真是狠心。”青梅咬牙恨恨地说道。
“青梅!住口。”瑟瑟瞪了青梅一眼,冷声道。
青梅还待说话,被小姐一记冷澈的眼风吓到。其实瑟瑟平日里对她极是宽容,有时兴致上来了,还和她一起胡闹,从未见小姐如此严厉过。
瑟瑟见青梅不再吭声,才翩然转身,视线掠过黛色牡丹,投向夜无烟的姬妾。
她心里,对此事,还是有些怀疑的。那小丫鬟就算真的想害青梅,也不会傻到做的如此明显吧。如若青梅真的被扎破了脸,她就不怕受到惩罚?若小丫鬟的话是真的,她并非故意去撞青梅,那便定是有人在暗中捣鬼。武功高强之人,可以凌空发掌,悄无声息打在柔夫人的丫鬟身上,再撞上青梅。将所有罪责全部推在别人身上,倒是绝好的计策。
以前,她从未留意过夜无烟的姬妾,只认识一个柔夫人。此时,她感到有必要了解一下她们了。不然,都被人家陷害了,或许还不知对方是谁。
除了柔夫人,还有两个姬妾,以及她们的侍女。
那两个姬妾生的都眉目姣好,颇有姿色。
一个身着浅红色水纹暗花的纱裙,梳着云髻,鬓边插着碧玉含芳簪,身材窈窕,明眸皓齿,看样子温婉美丽。另一个身着娇黄罗衣,墨发轻挽,看上去有些怯生生的,模样倒也不俗。
瑟瑟微微笑道:“前几日病中,各位夫人前去探望,只因身体欠安,未曾见客。今日得见各位,不如一起赏花。”
三人盈盈笑道:“再好不过了。”
几人信步在花丛中漫游,笑语盈然中,瑟瑟获悉,那着浅红色衣衫的叫彤露,性子很随和,很爱说话,也很爱笑。那着鹅黄衣衫的女子,叫青泠,怯生生的,一点也没有主子的架子,倒像是丫鬟。她的话很少,时不时插上一句,声音也是低低的。柔夫人芳名柔情,瑟瑟第一次知晓,忍不住笑了笑,听这名字,倒像是乐坊的花名。
几人从花丛中,漫步到长亭上,遂坐下歇息。
彤露美目瞥向瑟瑟,微笑道:“这满园芳菲,都及不上侧妃姐姐风采。”
瑟瑟心内暗暗笑道:若还是一月前的她,怕是无人和她说这样的话。
“妹妹真是谬赞了,我怎及得妹妹清灵柔美的姿色。”瑟瑟轻笑道,转眼瞧见青泠偷眼瞧她。
瑟瑟淡笑道:“还有这位青泠妹妹,也是娇美曼妙,灵秀飘逸。”
青泠闻言,低低柔柔地说道:“青泠不才,怎及得侧妃姐姐落落芳骨。”言罢,雪腮上浮起一片嫣红,微微垂了头。
这么爱害羞的女子,瑟瑟叹气,或许不是她。而彤露,温婉可人,对她恭恭敬敬,也不太像。也就柔夫人柔情,每每望向她时,眸中隐有一丝恨意,似乎极恨她得了夜无烟的宠爱。
可是,人不可貌相,凡事都不能凭靠自己的臆测。
既然目前在府中住着,就须要小心提防,和她们还是少来往的好。遥遥看到紫迷寻了来,瑟瑟起身道:“只逛了这么一会儿,就觉得累了,这一病,身子骨还真是差了。你们慢慢逛,我先回去了”
“姐姐慢走。”三人起身恭送道。
回到桃夭院,瑟瑟向紫迷说了此事,紫迷颦眉道:“小姐,早知如此,我就应该跟着你们。这下可好,小姐,你觉得她们探出你有武功了吗?”
“这个倒不好确定。不过,我有武功的事,夜无烟也知晓了,就算她们知晓,也没什么。”
夜无烟啊夜无烟不喜欢她也罢了,何以还让她在倾夜居养伤。拜他所赐,如今,她位于这风口浪尖,简直要草木皆兵了。
“还是小心些好。”紫迷凝眉道。
瑟瑟轻轻颔首。
一连数日,后院里都很平静。瑟瑟几乎怀疑自己多心了,她又不是多么受宠,谁要冒着危险陷害她啊。
这日,夕阳西下,落日融金。西天的白云,如同抹了胭脂一般,绯红徇烂。
瑟瑟独自走在庭院内,斜阳余晖洒落在身上,朦胧若轻雾。抬眸远望,遥遥看着这深深的楼台殿宇,竟是与她梦想中的广阔天地隔了万水千山。
她本欲做展翅翱翔的鹰,可叹,却被困入这层层叠叠的楼宇轩台中,不得解脱。
都说一切是命定,可是,她偏不信。她相信,自己可以改变目前的处境。
紫迷不知何时来到瑟瑟身后,为她披上披风,轻声道:“小姐,进屋吧。”
瑟瑟点头,两人正要回屋,就见青梅快步过来禀告道:“小姐,云粹院那位又来了,她说,小姐若是再不见她,她就一直在门外等下去。”
瑟瑟凝眉,伊盈香这是何苦呢,何必要见她呢?徒增烦忧!
“请她进来吧。”瑟瑟淡淡吩咐道。
不一会,就见伊盈香带着侍女伊那,缓步进了院。
多日不见,伊盈香明显瘦了不少,苍白的小脸上,一双黑眸大的惊人,眸中充满深深浅浅的哀愁。
瑟瑟想起初见伊盈香时,那时,她骑在小红马上,身穿花花绿绿五彩衣衫,说不出的俏丽可爱,唇边挂着的笑意,是那样明艳动人。如今,也不过才几个月的光景,她就变得如此憔悴。
情之一物,果真害人不浅。竟有如此大的魔力,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折磨的如此凄惨?
“盈香特来向姐姐赔罪!”伊盈香看到瑟瑟,向她深深施礼,“那件事,盈香做的确实过分,但,请姐姐相信,盈香确实是为了姐姐和王爷好,盈香没有害姐姐的心。”
伊盈香显然还以为瑟瑟当日所中媚药是夜无烟所解。是以,就连赔罪,也不是很真诚的。
什么叫为了她好?这样的好,谁人承受的住。
什么叫没有害她之心?明明都已经害了她。
本不欲再和她计较,听了她的话,瑟瑟清眸中便笼上一层冷意,她凝眉道:“王妃真是客气了,我倒是要问问,你本知道王爷有心上人。而我,在王爷眼中,又是那样不堪。你可知,要他为我解媚药,是何等的难。如若王爷不为我解媚药,我就有可能死去,这个你想过没有。”
“这个,盈香没多想,但是,在我生辰宴上,姐姐惊鸿一舞,震惊四座。我就知晓,王爷定也对姐姐动了心。是以,我令伊那将姐姐推下湖去,以此试探王爷心意。果然,王爷竟亲自下水去救姐姐。可见王爷心中,对姐姐是有情意的,是以我才敢给姐姐下媚药。我知晓,王爷绝不会不救你的。”伊盈香急急说道。
瑟瑟冷冷一笑,眸中寒意更盛。
伊盈香之所以这般急急成全她和夜无烟,只怕并非因夜无烟欣赏她,而是因为那夜风暖曾和她在一起说话。
“王妃,到如今你环说是为了成全我,如若我没记错,那夜我和赫连皇子在一起说话,就是被你打断的。之所以这样做,恐怕就是因为这个吧。”瑟瑟冷声说道。
明明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却偏要说的如此高尚。
“江姐姐,你说的是,我是为了我自己,但也确实是为了成会你和烟哥哥。虽然,我不想烟哥哥这么苦。”伊盈香的泪在眸中不断打着转,似乎随时都会落下。
“王妃,不知你今日来,除了道歉,还有何事?”瑟瑟转首,她实在不愿再看到伊盈香的泪水。
“姐姐,求你别叫我王妃了,我这王妃的头衔本就是从姐姐手中夺来的。盈香受之有愧。”伊盈香垂首低低说道,顿了一下,又轻声问道:“盈香今日来,还想问问,姐姐是不会和赫连皇子在一起的,对么?”那日瑟瑟被夜无烟押走后,她的赫连哥哥极是失望地对她说,就算瑟瑟失了身,他也一样喜欢她。
瑟瑟实在想不到她会来给她要这个保证,几乎为之气结。
“王妃,这样的保证我是不会给你的。日后的事,谁又能说的准呢。”瑟瑟凝眉冷声说道。对于那些虚无缥缈的保证,她是不会说的。
伊盈香闻言,瞬间红了眼,一直在眸中打转的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你明明已经和烟哥哥在一起了,还要霸着赫连哥哥。为什么?”
“我没有和你的烟哥哥在一起,我也没有霸着你的赫连哥哥。你和赫连傲天之间的感情出了问题,是你们之间的事情,希望王妃不要牵扯到我。王妃,天不早了,您还是早些回去吧。”瑟瑟实在是不愿再和伊盈香辩解,她转身进了屋。
伊盈香在台阶下呆呆站了良久,忽然转身,捂着脸奔了出去。
瑟瑟瞧着她仓皇奔出的样子,可见她是何等伤心。瑟瑟忽然有些后悔,或许方才,她该安慰她一些。
只是,人总要学着长大,她这般纯真,将来是要吃亏的。
夜色渐深,一勾冷月在窗外倾洒着淡淡的光晕。室内,一灯如豆。
瑟瑟躺在床榻上,想起伊盈香方才奔出去的样子,忽然有些不安。今日,她说的话其实也不算狠,只是伊盈香那样娇柔的女子,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
若是她一时想不开?可就糟糕了。
“紫迷,你悄悄去云粹院打探一番,看看伊盈香是否安然,若是无事,便早早回来。别惊动了她们院里的人。”瑟瑟对紫迷道。
紫迷凝眉,伊盈香的性子,她也很怕她想不开。于是,点了点头,急急去了。
可是,过了也不过两盏茶的功夫,紫迷匆匆忙忙回来了,脸色惨败,神色间满是惊惶。
瑟瑟从未见一向稳重的紫迷如此紧张,心中猛地一滞。
“怎样?难道,真的出事了?”瑟瑟担忧地问道。
望海潮 001章
“小姐,真的出事了。”紫迷在瑟瑟耳畔低低说道。
“我到了云粹院,便发现云粹院灯火辉煌,侍女急急进出。我拉了一个侍女问话,她却什么也不肯说,后来,我悄悄躲到树上看了看,才知,真的出事了。伊盈香好像,好像是快要不行了!”紫迷颤声道。
“什么?不行了!”瑟瑟一惊。
她不会是真的寻了短见吧。如若那样,她是逃不掉责任的。早知如此,她方才就直截了当和她说,她永远不会喜欢风暖。
“紫迷,随我到云粹院!”瑟瑟低低说道。
可是,刚披上风,还不及走出去,瑟瑟便敏感地发现了异常。
“不好了,小姐,我们桃夭院被包围了。”青梅急匆匆奔来说道。
“你说什么?”瑟瑟凝眉,不相信地问道。
“我刚才在院里,然后,就见从房上,从门口,悄无声息地冲进来许多侍卫,都……都拿着弓弩和刀剑。”青梅吓得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话未落,一阵纷至沓来的脚步声,打破了桃夭院的寂静。冷幽的肃杀之意在空气里,一点一点蔓延。
瑟瑟清澈的眸中掠过一丝诧意,随即便归于淡静。她平静地转身坐到椅子上,淡淡说道:“紫迷,开门迎客!”
昏黄的烛火闪耀着,照亮了她唇边那抹浅浅的笑意,说不出的清冷和飘渺。
房门徐徐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天边皎洁的月,是地上摇曳的花,还有黑压压蓄势待发的侍卫,一把把闪着寒光的刀刻和一张张拉开的弓弩,以及一脸凝重的金总管。
这么大的阵仗,还是她江瑟瑟平生首次遇到。
夜无烟,倒真是瞧得起她啊!
只是,有必要这样做吗?搞的似乎是要抓一个罪大恶极的潜逃犯人。纵然伊盈香想不开,做出了什么傻事,可也不是她的错啊!
“金总管,这是何意?”瑟瑟淡笑着挑眉,眸光清澈而淡定,焕发着动人心魄的辉光。
站在侍卫前边的金总管跨前两步,沉声道:“江侧妃,王爷请您前去前院厅堂。”
“去厅堂,何以要这么大的排场?难道说,我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不成?”瑟瑟静静说道,声音清澈优美,好似日日夜夜用音律之华美浸透出来一般。
金总管望着淡然端坐在椅上的女子,这样的阵仗,若是普通女子,早已吓得瘫倒在地。可是,眼前这个女子端坐在那里,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心中对瑟瑟暗暗钦佩,话也便柔和了几分。
“江侧妃,属下只是依令行事,冒犯之处,请侧妃海涵。还请侧妃随属下走一趟。”
“好!”瑟瑟冷声说道。她倒要看看,夜无烟到底要做什么,派这么多人来,很显然是怕她逃逸。
瑟瑟嫣然一笑,站起身来,径直走了出去。青梅和紫迷紧张地紧随着瑟瑟。
一路上,那些弓弩手手中的弓箭每时每刻都对准着瑟瑟,似乎只要她一有异动,就会弓弩齐发。
起风了,清凉的风吹动晚开的花,一朵花瓣悄然无声地飘落,似乎也带着无法思量的心思。
璿王府的厅堂,位于前院。平日里是夜无烟接待特殊客人的场所,今晚的特殊客人便是瑟瑟。
厅堂里面的摆设极其简约,黑实木雕成的家具,很实用。厅堂也极大,一眼望去,令人心中极是空茫,生出一种置身刑堂的感觉。厅堂内点燃了无数灯盏,将厅堂照的亮如白昼,似乎就连人心中的阴暗,也能照的一清二楚。
夜无烟没在厅中,金总管低声道:“王爷在救王妃,请稍等。”
“王妃伤在哪里?”瑟瑟轻声问道。
金总管凝声道:“有些话,王爷来了,侧妃自会知晓。”言罢,凝立在门边,不再说话。
“小蛆,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要抓我们?”青梅惊惶地问道。
瑟瑟淡淡笑了笑,轻声道:“没事,我们没做坏事,不怕的。”可是,心头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在悄悄蔓延。
等了很久,一直到月影西移,夜已经很深了。
瑟瑟坐在椅子上,清眸凝视着窗台上那盆兰花出神。
厅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幽沉的夜色之中,有人稳步走来。瑟瑟没有转首,不用看,她也知晓是谁来了。
夜无烟,他终于来审判她了吗?
夜无烟径直从瑟瑟身前掠过,带起一阵幽冷的风,他走到厅堂正中的椅子上,缓缓坐下。俊美的容颜很平静,看不出是喜是怒,是悲还是哀。
“江侧妃留下,其余人都出去。”夜无烟语气冷冽地说道。他这一开口,泄露了他隐忍的怒气和寒冽。
瑟瑟心中微颤,莫非,伊盈香无救?为何会这样?清丽的脸上,浮现一丝悲悯。
所有人都退出去后,夜无烟忽然抬眸,将深邃犀利的眸光转向她。
“江瑟瑟,今日香香是不是去找过你?”寒冰似的话从他口中吐出,冷彻的骇人。
“不错。”这是事实,她也没必要隐瞒。
“她是不是求你不要和赫连傲天一起?”夜无烟眯眼,浑身上下散发出逼人的霸气。
“不错。”瑟瑟缓缓说道。
“你没答应她?”夜无烟起身,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缓步向瑟瑟走来。
“我为何要答应她?”瑟瑟凝眉,难不成夜无烟也认为,只要是伊盈香喜欢的东西,别人都不能染指吗?
“你喜欢赫连皇子,一直都喜欢他,是不是?”夜无烟顿足,凤眸中燃烧着莫测高深的危险。
“是又如何?”瑟瑟淡淡说道,清亮的眸中尽是冷然。这是什么问题,她喜欢谁,有必要告诉他吗?他到底是要问什么,难不成是审问她是否喜欢风暖?
瑟瑟的回答,令夜无烟俊美脱俗的脸上,笼上了一层黯淡。也不见他如何动作,眨眼间,只见人影一晃,他的人已经晃到瑟瑟身前,大掌无情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瑟瑟并非没有防备,只是夜无烟的动作快的近乎神话。早就知晓,夜无烟就如同一柄隐在鞘中的剑,微笑和淡定不过是掩饰。而今,她终于见识到宝剑出鞘的凌厉和震撼了。
他的动作,真的好快,好狠,也好准。
“你喜欢赫连傲天,所以,你恨香香给你下媚药,让你失身与别的男人。所以,你便潜入云粹院,要杀了香香,是不是?”他修长的指按在她脖颈上,似乎只要一使力,就能掐断她的脖子。
他的话,就在耳畔响起,一字一句,伴着冷冽的气息喷在瑟瑟脸颊上。
“我杀她?”瑟瑟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的眸,冷声道,“王爷可以把话说清楚吗?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好的很,一向做事潇洒,自恃骄傲的纤纤公子,竟也不敢承认自己所做的事情吗?为何不敢承认?你也有畏罪的一天?”夜无烟凤眸危险地一眯,低寒的声音邪魅地擒上她的耳朵,而他的唇边,却扯开一抹讽刺的笑意。
纤纤公子?他竟然已经知晓她是纤纤公子了吗?何时知晓的?她怎地一点也没有察觉?怪不得那夜采花贼事件后,他便意有所指地提到纤纤公子。
杀伊盈香,难道说,今晚伊盈香出事,并非自己想不开,而是有人杀她?
“你敢说你不是纤纤公子?你和赫连傲天本就是旧识,当日在胭脂楼,就是你救走了他。他去香渺山劫持你,轻薄你,就是你们,不!或者说是你,定下的计策,赫连傲天并不知晓,那时,他还不知你是女子。你只是要坏了名节,好退掉和本王的婚事。然后和赫连傲天双宿双飞是不是?可是你没想到本王依旧娶了你,更没想到香香给你下了媚药。所以你恨她!”夜无烟一字一句冷冷说道,他目光犀利,如蓄势待发之豹。因愤怒,眉峰浓烈的似乎在燃烧,瞳孔收缩,黑眸中的颜色更是深了几分。只是,就连他自己也没觉得,他眼底深处,划过一丝痛苦。
“不错,王爷说的很对!我是纤纤公子,当日的轻薄事件也是我设计的。我也恨伊盈香,但是我没想要杀她!”他怎会知晓她是纤纤公子,瑟瑟依旧想不通。
“没想要杀她?还不承认?”夜无烟眯眼,扼在她脖颈间的手指忽然加力,力度收拢到威胁她呼吸的程度。不用任何刑具,他便可以要了她的命,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瑟瑟隐隐感到他颈间的脉搏正在他指下剧烈的跳动,她感觉到呼吸越来越急促,而他的一张俊脸,就在她面前放大。她清清楚楚看到他眼底的神色,是那样复杂,不仅仅是怒意还有一抹狠色,甚至还有一股失望。
“你敢否认,当日的采花贼不是你?”夜无烟看到瑟瑟涨红的脸,和急急喘息的样子,手指忽然一松,冷声道。
“是我没错!可是,我只是想要吓唬她一番,我并没杀她,不是吗?”瑟瑟急急呼吸着,冷声道。在他心中,她就是这般阴狠的吗?
“那日你是没杀她,但是今日你们发生过争执,而且,香香身上的伤,明明就是你的手法。这你怎么解释?更何况,你还派紫迷去云粹院打探情况,你是要打探什么?”他眯眼冷声道,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听了令人不寒而栗。
“我的手法?难不成她是中了暗器?”瑟瑟瞪大眼眸冷声问道。
“不错,是银针。就定在死穴上,若不是香香身上的配饰阻住了银针的力道,再深一分,她就会当场毙命。”夜无烟眨了一下眼,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表情,那笑意令他冷森的表情缓解了一下。
那就是没死了,瑟瑟舒了一口气。
“会用银针发射暗器的,这世上并非只有我自己。”难道因为暗器而死的人,都要算在她江瑟瑟的头上吗?
“那你是说有人在陷害你了,可是这府中,只有我知晓你是纤纤公子,就连金总管也不曾知晓。”夜无烟眯眼冷笑。
“可是,或许有人知晓我会发暗器的,前几日,我曾经在后花园用过暗器。”瑟瑟想起前几日花园中的一幕,眸光忽然一冷,她终究还是被陷害了。
“我以为本王还会相信你吗?”他目光幽冷地看着她,好似在看戏。
瑟瑟静静地瞧着他,心底深处,涌上来一股无法言语的酸涩和痛苦。为何她还有痛苦?被他误解,至于这么难受吗?曾经,她还傻傻地以为,他让她到倾夜居养伤,对她,或许真的有一分怜惜了。
原来,不是,什么都不是!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做!”她倔强地仰着头,桀骜不驯地盯着他。
他被她的冷和傲激怒了,忽然抬头,爆发了一阵冷冽的笑声。
“纤纤公子,有胆做就要有胆承担后果。”他在笑声中,忽然抬手,伸指点住了她身上几处大穴。
一瞬间,瑟瑟浑身僵直,一动也不能动。此刻她完全成了案板上的鱼,任由他宰割。
咫尺之间,他深深凝视着她。漆黑的眼瞳深不见底,眸中不再有狂怒,而是悲哀,深深的悲哀,那种悲哀让瑟瑟心中不寒而栗。这一刻,她毫不怀疑,他会杀了她。
他看着她。
明亮的灯光,衬托的她肤光如雪,眼眸和发丝又是那样的纯黑。清丽的脸蛋,雅致如水的眸光,可是,再也想不到,她竟会如此的狠毒。
这样的认知,令他心中不禁愤怒,更多的是失落和绝望。
他错看了她!
他的大掌,轻轻抚上她的头顶,低低说道:“江瑟瑟,今日这样的结果,是你应得的,怨不得谁。”
他猛然运力,瑟瑟感觉到体内的内力好似决堤的水,一点点不断从头顶的百汇穴逸出。
他不是要杀她,而是要废掉她的武功。
可是,这样的惩罚,比杀了她还要残忍。废去她的功力,就好似拔去孔雀的翎毛,他是要彻底毁掉她的骄傲。
锥心刺骨的疼痛袭来,一寸寸好似要将她淹没。
望海潮 002章
黛黑的纤眉深深纠结着,她痛的不能呼吸。但是,她没有求饶,她不会向他求饶的。
疼痛折磨中,她隐隐看到有晶莹的水珠在面前滑落。她怎么可以哭,她绝不能在他面前哭。
眨了眨眼,她才知晓,那不是她的泪,她没有哭。 可是,那水珠来自何处,她不想去想,因为她已经痛的不能思想了。
夜无烟眨了眨眼,只觉得视线有些模糊,有什么东西,溅落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此时的夜无烟,也并没有注意到,那种东西,其实叫做眼泪。
疼痛的折磨中,瑟瑟只是在笑,那抹笑意,就像乍然绽放在暗夜里的晶莹剔透的花,美丽的令人心碎。那抹笑,也像一把利刃,在夜无烟冷硬的心头,刺出了一个洞。似乎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好似春天蔓生的水草,缠缠绕绕地从心口的洞中长了出来。
夜无烟的大掌,忽而一顿,不知为何,他再也下不去手。冰霜般的黑眸中,泛起一丝涟漪。
他忽而撤手,反噬的力道将他整个人推得踉跄了几步,才好不容易站稳。
瑟瑟更加难受,胸口,四肢,好似炸裂了一般疼痛,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一股腥甜的味道涌上来,瑟瑟蓦然弯腰,一口血从喉咙急遽涌出,喷洒在青石地砖上,好似炸开的一朵菊花,带着妖艳的凄美。
她不明白夜无烟为何忽而撤手,但是,就算如此,她的功力依旧损失了五成。这已经够了,已经足够摧毁她的骄傲,她的自尊。
明亮的灯光照在瑟瑟脸上,她脸上早已没了一丝血色,苍白的像一张白纸。
“你走吧!璿王府养不起你这样狠心的女人。这是休书。”夜无烟冷冷开口,冷澈华美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情,有的只是坚冰一般的金玉质感。
瑟瑟抬眸,伸手接过,看着上面大大的休书,心中暗涩。
好梦寐以求的休书,却不想是以这样的方式得到。
所有的沉淀往事,都在这一瞬间,纷沓至来。
四年的等待,她也曾想像他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子,那种淡淡的思念,曾是她心头美好的寄托。临江楼头的一瞥,看到他和伊盈香并驾齐驱的背影,那时,她心中酸酸涩涩的,涌起一种叫嫉妒的东西。
而今,所有的美好感觉,此时,都化作云烟。
往事如烟,轻轻飘散在风里。
瑟瑟淡漠地望着夜无烟,那张美丽的令人心颤的脸上,是那样的平静,平静的一如死水。
她没有再解释什么,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的。
她忍受着疼痛,挺直了脊背,一步步,艰难地向外走去。
她曾无数次幻想着能够离开王府,离开他身边,却没想到最终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
失去了半数功力,背着“毒如蛇蝎”的骂名,像一只丧家之犬一样,被他无情地踢了出去。
夜无烟,算你狠!
瑟瑟踉跄着刚刚走到门边,门忽然被推开了。
有人走了进来,她听到低沉而略带戏谑的声音:“我是否来晚了,错过什么精彩的戏码?”
瑟瑟冷冷抬眸,看到一个灰衣男子,抱臂靠在门边。
他有一张斯文俊美的面容,一双波光潋滟的俊目,脸上带着炫目的笑容,灿烂的似乎能灼伤人的眼睛。
他肆无忌惮地瞧着瑟瑟,笑吟吟地说道:“你的身子似乎很弱,莫非是被璿王打伤?看来你损失了不少的功力,只是可惜了,我从不医治生的丑陋的女人。否则,倒是可以把你虚弱的身子医好。”
瑟瑟轻轻辇眉,此时的她,发丝凌乱,脸色惨白,大约真的很丑。但是,她就算很弱,可也不需要别人医治。就算需要医治,也不屑让他来医。这个人既然出现在璿王府,定是和夜无烟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让开!”瑟瑟冷冷开口,清眸中满是冷澈。
“你让我让开?你若是知晓本公子是谁,就不会让我让开了。”灰衣男子瞪大眼睛,戏谑的扬眉。
“没兴趣!”瑟瑟冷冷说道。
“本公子就是江湖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男子狂医——云轻狂!”他一口气说完,然后,优雅地起身,让开门口,道:“你可以走了!”
瑟瑟连眼皮也没抬,从他身畔擦身而过。
“你真的要走,知道我是狂医,竟然还要走?难道你没听说过我的名头吗?”云轻狂不依不饶地说道。
瑟瑟冷冷凝眉,狂医云轻狂的名头,在江湖上很响亮,她确实听说过。
据说,他脸上总是挂着迷死人不偿命的笑意,可是你别被他的笑容骗了。因为,他可不是表面那般良善。
他的医术,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这世间没有他医不了的人,只有他不想医的人。江湖上有句传言,说是:阎王让你四更死,狂医让你五更活。可见他的医术,已到了起死回生的境地。
但是,这个看似好脾气,脸上总是挂着灿烂笑意的狂医,想要求他医治,却不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情。
因为他有一个怪癖,对于看不顺眼的人,就是对方跪在他面前,手棒金银珠宝求他,他都不会为你医治。而对于他看顺眼的人,就算你不要他医治,他也会求着给你医治。
云轻狂,不是谁都能可以请到的,就算王孙贵族皇亲国戚,他看你不顺眼照样不会为你医治。而此刻,他出现在璿王府,只能说明一件事,他是夜无烟请来为伊盈香医治的。
狂医既然出手,想必出不了几日,伊盈香就会活生生的。
他说他从来不医治丑陋的女子,那么,她就是他看不顺眼的人了。
瑟瑟跨出房门,夜风夹着清寒,拂过她的脸颊。碎落的月光,洒落在她肩头,让她单薄的身子,看上去分外孤寂。
“看你这么可怜,我就破例为你医治,如何?”云轻狂在瑟瑟身后说道,声音不大,却是掷地有声,似乎是下了决心一般。
瑟瑟才懒的理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连头也未回,缓步离去。
青梅和紫迷看到瑟瑟,从远处遥遥奔来,方才她们被金总管押了出去,早已急得一直跺脚。此时,见瑟瑟出来了,齐齐奔来问道:“小姐,怎么样,到底出了什么事?小姐,你的脸为何如此白?”
“我没事,夜无烟准我们出府了,我们快些走!”瑟瑟怕紫迷和青梅担心,轻声说道。
“小姐,我们要不要到桃夭院收拾些东西?”青梅问道。
“紫迷,你去把我娘亲的骨灰匣子拿来,其余的东西,一概不要!”瑟瑟低声吩咐道。
来时,她是两手空空,走时,一样是孑然一身。
冷风吹过,扬起她素白的裙,像盛开的牡丹,越开越远。
夜无烟静静坐在椅子上,眸光不知不觉追随着那抹倩影,一直到她越走越远,终于消失在他的视线内。他依旧不些呆呆地望着。
云轻狂凝着夜无烟变幻莫测的黑眸,忽而笑道:“王爷,已经走远了!”
夜无烟轩眉一凝,冷冷瞥了云轻狂一眼。
云轻狂眨了眨眼,淡淡道:“你何以放她走了,这可不是你一贯的作风。”
夜无烟懒懒坐在椅子上,冷声道:“你为何要为她医治,这也不是你一贯的作风!”
云轻狂抚了抚下巴,笑着道:“这就是我的作风,见到美貌的女子,看着就是顺眼。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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