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走到了湖中间那个台子上。皇上命人用屏风在他们身后撑起一张雪白的巨大的宣纸。顾天扬要人在地上也铺了一张。此时天已经黑了，月亮挂在半空，就好像一个银盘在默默滚动。碧空如洗，一丝云也没有。沈墨坐在一只小船上从远处慢慢飘了过来，悠扬的琴声就好像从湖中传来一样，似有若无，却更引得人心里痒痒的，越发竖起了耳朵。“还好，我把书房里那些莫微凉原来写的塞在角落的东西翻出来，一样挑了一首死记硬背下来以备不时之需。其中有一首就是祝寿的。今儿正好派上用场。”莫微凉在心里窃喜。她往前踱了几步，故作思索，然后低声沉吟：“墨湖微冷，渐觉银河影转。”为莫微凉捏了一把汗的齐如海立刻叫了一声：“好。”好在哪里他也不知道，反正莫微凉能说出来就是好了。顾天扬猿臂轻舒，也不拿笔，只用右手食指和中指蘸了墨水在纸上写字。字刚劲有力，如龙走蛇游一样，他的姿势也极其好看，似在打拳，又好像漫不经心。莫微凉心里有了底气，一字一顿地又念了一句：“层林静，疏红欲遍。月好风清，渐有中秋愿，朱帘细雨，尚迟留归燕。沈墨的船渐渐近了，他手下忽然用力一拨。莫微凉被他的音律所带动，声音也激昂起来：“寿辰日，多少世人良愿。楚竹惊鸾，秦筝起雁。萦舞袖，急翻罗荐。”顾天扬如行云流水一般的身姿也忽然加快了节奏。一时间三个人不相伯仲，让观看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大声会打乱他们一致的步调。沈墨又慢了下来，琴声又如月光一样温柔。莫微凉幽幽地念到：“云回一曲，更轻栊檀板。香炷远，同祝寿期无限。”然后三人一并跪下朝皇上磕头，大声说：“祝皇上，万寿无疆，寿比松椿，祝大李国泰民安，雄霸天下。”顾天扬举着刚才放在脚下的纸，上面竟然写了一个巨大的寿字，铁画银钩、苍劲有力。皇上一听最后两句龙颜大悦，一拍龙椅的扶手，站了起来大声说：“好！赏！哈哈哈哈。”莫微凉伏在地上，半天没动静。顾天扬说：“可以了，起来吧。”“脚软，站不起来。”“……”“顾大人，庐月公主对你好像有意思诶。刚才她一直往这边走，差点一脚踏到湖里来了。”沈墨竟然在台上还有心思八卦。“不劳殿下费心。”顾天扬的字竟然写得这么好。真是小看他了。莫微凉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顾天扬了。他就好像云雾中的松树，原以为树下枝稀，走近才发现，不过将实力隐藏了起来。莫微凉回到席位上时，一屁股坐下就不想起来了。她这时才发现自己后背湿答答的全是冷汗。“诶，你们是不是套过招啊，怎么像排练过一样？”齐如海啧啧感叹着问。“没有，只是刚才上去前商量了一下最后那几句祝词。”“啧啧，真不错。今晚上最好的节目，真的。”齐如海咂嘴一连声赞叹着。其实，他们心里都知道。在皇上眼里，最好的节目一定是安若素那个，只是都不愿提起。各路官员都来轮番敬莫微凉和顾天扬的酒。莫微凉喝兑了水的白酒都喝饱了。散了场，已是亥时初。一晚上一惊一乍，还被狗咬了，莫微凉觉得自己虚脱了。她跟齐如海匆匆分手回到家觉得酒气上来，头晕脑胀，一头栽倒在床上熟睡了。夜里莫微凉被床头的铃声吵醒，便用枕头捂住了耳朵皱眉迷迷糊糊嘟囔着：“吵死了。顾天扬今晚上老娘累了，死也不伺候你了。”铃声好不容易停了。莫微凉舒展开眉头，又睡着了。忽然觉得有人揪着她的领子把她提了起来。莫微凉睁眼，迷蒙中看见有些气急败坏的顾天扬。顾天扬也喝了不少酒，脸颊泛着红晕，比平日看着倒是要温柔许多。莫微凉打了个嗝：“嘿嘿，你来了。接着喝。”“我叫你，你为什么不应我。”“没听见。”“胡说，怎么可能听不见。”莫微凉决定耍泼，抱着顾天扬的脖子，把他拉倒在自己身上：“没听见就是没听见。你咬我啊！”莫微凉的眼睛像是两汪秋水，盈盈照人，脸颊红润粉嫩可人，嘟着嘴的嘴红润得像含着个小樱桃。顾天扬眼神变得幽暗，咬牙说：“你不是想采阳补阴吗？今天就让你采个够。”“救命！”莫微凉还没有惊呼出声，便被他堵住了嘴拖到了帐中。摇曳的烛光也被顾天扬抬手一指便灭了。只有屋外月亮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它却不闻不问，只管把盈盈的月光温柔地撒向那两个纠缠的人。远处的深宫中，有人跟他们一样晒着月光，只是那人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屋顶。坐在深宫屋顶上的人是齐如海。他跟莫微凉分手之后，便兴冲冲从盒子里拿出一个层层包裹的小食盒，端在手上，翻墙回到宫里。当了几个月的侍卫，他已经对宫中了如指掌。他到了安若素的卧房中，却发现没有人。屋子中弥漫着沐浴后的清香，椅子上还有安如素换下来的白衣服。齐如海拿起那件白衣，放到唇边。其实这不是齐如海第一次来这里。只是以往，他都只敢躲在暗处偷偷看着安若素。他也想过不顾一切地带她走。只是他害怕这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事情。或许，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更别说愿意跟他忍受流离颠沛东躲西藏的苦了。而且，他觉得自己还不够强大，还不能护她周全。若是她也喜欢他，他现在表白，会让她在宫中的日子更加苦。所以，他没有表明心意，只是像个孩子一样故意找机会出现在她面前。比如不小心在拐角撞到她，或者反反复复在安若素住的院子周围巡逻，让她看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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