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盛见莫微凉来了，和颜悦色给她赐座，然后问莫微凉对教课授业有什么计划。莫微凉暗暗叹气：唉，该来的怎么都躲不过。李隆盛都跟着几个李国的最强学者学了十几年。且不说他比过去的莫微凉的学识如何，反正有一点能肯定的就是绝对比现在的她强。她站起来整理衣冠郑重其事地朝李隆盛再次行礼。李隆盛莫名其妙，忙扶住她：“太傅这是为何？”“殿下学富五车，诗词歌赋，官样文章都学了十几年了。微臣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殿下的了。如果，殿下还要跟微臣学这些，微臣只能请辞了。”莫微凉一本正经地回答。沈墨的手抖了抖，茶水都溅到了衣服上。莫微凉知道他在偷偷笑，暗暗咬了咬牙。李隆盛和颜悦色：“太傅谦虚了。不过我请太傅来教我，确实是想学些书本以外的东西。”“比如呢？”“怎么应付朝中的各种大臣。”说白了就是怎么斗奸臣了。都说我是天下第一权臣了，把你教会了。我还能混的下去？莫微凉心里嘀咕，嘴上却说：“这个不好教。”“那我们就打个比方。你如何知道大鸿粮庄的后台是谁？”莫微凉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难道要她说莫家在整个都城乃至全国都有眼线。就算是宫里面，眼线也不少？问话的可是未来的皇上。这么回答，就算现在不被不满门抄斩以后也难逃一刀。就算她再傻，经过数次惊心动魄生死一线之后，也变聪明了。“微臣猜的。”莫微凉低头恭恭敬敬回答。沈墨手里的杯子又抖了抖。莫微凉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妈蛋，让你笑，等我脱身了，给你下巴豆，拉死你。莫微凉在心里默念此句数遍。李隆盛好无奈。在外面的时候，他们分明像好友一样无话不谈，患难与共。一回都城，莫微凉就立刻恢复了原来那副奸臣模样，好像穿上了个盔甲，软硬不吃，百毒不侵。李隆盛思索良久，才接着说：“好吧。我换个问法。你是不是一早就打好了主意要利用兰璞来帮我们收粮食，再顺便整治大鸿粮庄。”“殿下高看臣了。臣都是走一步看一步。每一步都是情势所逼。”“可是我总觉得你好像去过那里。”沈墨对这个问题也很感兴趣，放下了茶杯认真看着莫微凉。他想，如果莫微凉去过，说不定知道，是谁帮他外公岑进老将军立的碑。其实莫微凉也有这种感觉。特别是最近反反复复做着那个梦，她便更有这种感觉了。如果不是前世，或许就是她失忆以前去过。如果她回答说有，李隆盛再问点别的，她又答不上来；若是回答没有，万一有人知道她去过，又欺君了。莫微凉只能老老实实回答：“臣不记得了。”沈墨很失望，垂眼轻轻抚着茶杯上的青花纹。“若是明年再丰收，百姓的粮食再卖不出怎么办？”李隆盛放弃了询问这种敏感问题，换了个话题。“把粮食跟蒙古国换牛羊。”“若是粮食还有多呢？国库已经爆满了。总不能无限制收下去。”李隆盛这一次回来之后，征用了京城里所有仓库。把国库里的钱用掉了三分之一。他终于理解了为什么皇上不敢轻易放开收粮食了。“其实从今年春天开始，便可以疏导一部分农户不要种粮食，而是改种别的作物。”“恩？这个有点意思。”“西域有一种棉花，抗旱不说，毛绒特别长。我们可以跟庐月公主多买些种子回来，让山区或者缺水的地方改种棉花。再由官府统一征收，卖给江南织造。江南织造大户多产的布则可以卖给蒙古，西域。他们的纺织技术不如我们。”“若是粮食还有多呢？”“把蒙古国换回来的牛羊卖给农户，官府补贴银子，让他们养起来，产肉产奶。可以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全部都羊。然后官府统一收购卖给京城大户和饭馆。”“好！果然是文状元，法子真多。”李隆盛很高兴，“你即刻把你说的拟成奏折。我明日早朝呈送给皇上。”写字！该死！她那才练了一年的字虽然不至于歪歪扭扭，却实在是没法跟文状元的身份相称。况且说是一回事，要写成文章……唉，好蛋疼。哦，不，错了，她连蛋都没有，想疼都疼不了。莫微凉哭丧着脸。“怎么啦？”李隆盛见莫微凉一脸吞了苦药的表情，挑眉问。“殿下明鉴。我这手屡次受伤，如今一抓笔就打哆嗦，根本没法写。”莫微凉可怜兮兮地眨着眼。唉，这个文状元。泼皮无赖的时候让人好想打，可怜起来又像只被抛弃的小猫。李隆盛哭笑不得。“那你说，我写？”“不不不，怎么敢劳烦殿下。况且我要句句斟酌，一时半会儿也写不出来。”莫微凉的借口无懈可击。“那你要如何？”“请殿下找个人协助我。而且，此事知道的人不宜太多。”莫微凉满是深意地那眼睛望了一眼沈墨。若是找别人，她口述不出个像样的东西，又会穿帮。知道她失忆这件事的人除了顾天扬就只有沈墨了。沈墨出身帝王家，对官样文章再熟悉不过，是最佳人选。李隆盛有些犹豫：“王子殿下非我李国臣子。劳动他不太好吧。”莫微凉朝沈墨试了个眼色。沈墨只能自动请缨：“太子殿下放心，不过就是一篇奏折，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李隆盛迫不及待想要看见这个奏折，便叫人搬了书桌和暖炉在偏殿的藏书房中，让莫微凉和沈墨立刻开始起草奏折。莫微凉一进暖阁就仰面躺倒在贵妃榻上，从案几上捡了个果子扔到自己嘴里。沈墨眯眼看着她：“莫大人，我好像来是协助你。”“殿下聪慧远超常人，方才早已听懂我的意思。既然是你执笔，就索性由你全部代劳。我只在最后把把关，看看有没有遗漏就行了。反正你在沈国的时候也要做这个功课，现在就当是实战演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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