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如冰一听立刻攥紧莫微凉的手低声说：“走吧，不要看了。”莫微凉手脚冰凉，冲齐如冰笑了一声：“我就看看，不妨事，放心，我不会干傻事的。”齐如冰长叹一声，松开手，转开了头。莫微凉早就听说，皇上命令顾天扬休息一个月便迎娶公主，算算日子，已经差不多到时候了。难怪他一直没有来找她，原来是在忙着准备婚礼的事情。“顾天扬怎么会选在这种地方举行婚礼。你不要傻了。”齐如冰劝莫微凉。莫微凉喃喃地说：“不，你不知道。他完全有理由在这里结婚。”这里靠近他父亲的墓地，还是离沈国最近的地方。顾天扬多半是已经知道他的身世了。他现在一定恨她入骨，即便是不娶李宛之，也不会再来找她了。虽然捡到了顾天扬的簪子，虽然看见顾天扬的马就拴在门前，只是她还不肯死心。她要亲眼见到他，才会肯相信。鞭炮声之后，顾天扬穿着一身红色的喜服从后面出来，手里牵着个盖着红盖头的女人。那情形竟然跟莫微凉梦里见到的一摸一样。顾天扬像是知道莫微凉在这里，转头看了一下这边，眼里满是嘲讽和轻蔑。莫微凉死死盯着那张朝思暮想的脸，浑身不能遏止地颤抖起来。明明是初夏，那闷热的夜风吹在她身上，却像是针扎一样，让她觉得寒意刺骨。这是因为，心冷到了极点，一点点体温根本没有办法温暖它。“好，他瞒得好好。竟然连齐如海都不知道。”莫微凉彻底绝望之后，却忽然笑了。“微凉，你还好吗。你的脸色好吓人。”齐如冰好担忧，扶住了带着像鬼魅一样怪异笑容的莫微凉。“我很好。我们走吧。”莫微凉收起了笑容，脸上是死一般的沉寂。齐如冰忙扶着她下来，上了他们之前藏在暗处的马。莫微凉坐上马后晃了晃，像是随时都会倒下来。“莫微凉，你给我撑住。不管是谁，都不值得你为他去死！”齐如冰急了，厉声对莫微凉说。莫微凉咬牙坐直：“是的。不管是谁，都不值得。”齐如冰叫了一声“坐好了”，便也坐了上来，朝马屁股上就是一鞭子。马儿吃痛，立刻撒开蹄子狂奔。出了清凉城，一路往北，银色的月光在头顶默默照着莫微凉前面的路。“嗖”一支羽箭从黑暗里飞了出来，直直朝着莫微凉而去。齐如冰抬手险险把箭挡开。更多的羽箭飞了过来，像是下雨一样，齐如冰险险全部挡开，却还是被一根箭蹭伤了胳膊。许多黑衣人从黑暗中跳了出来，围住了她们。齐如冰跳下马，一只手勉强抵挡黑衣人，一只手朝马屁股狠狠一鞭子，冲莫微凉大吼：“你先跑，找个地方藏起来。我不来，你绝对不要出来。”莫微凉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马儿便已经驼着她跑出了十丈以外。她回头看着齐如冰在黑衣人地包围中跳跃的身影，想要勒住马，怎奈手下一点力气也没有。腹中剧痛难忍，让她连坐稳都有些困难。齐如冰现在才发现，莫微凉一直在流血，以至于把马的身子都染湿了，在路上留下一串血迹。银色月光下，那斑斑点点好像黑色标记，指向莫微凉逃跑的方向。“她是什么时候受的伤，我竟然一点也没有发觉！”齐如冰心中一惊，分神盯着莫微凉在月光下远去的背影。不知不觉，狂奔的马竟然跑去了那一片开满曼殊沙罗的原野。月亮升到了头顶。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寂静得只有莫微凉的马蹄声。莫微凉觉得身上越来越冷，前面的一切都在晃动，眼前一片模糊。跑入花海后，她肚子里又像是要烧起来了。胸口烦闷得难以忍受，她终于撑不住，张嘴‘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然后眼前一黑，从马背上翻了下来，仰面落在花丛里。莫微凉身子不能动弹，知道自己身上的毒发了。她有些诧异：“啊，原来药引是这个，可是我明明是百毒不侵的身子，怎么会……？”“嘻嘻嘻。”有人笑着朝她慢慢走近。莫微凉费力地转眼看向对方，发现像黑夜里的幽魂一样正向她靠近的人原来是兰秀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娶了别人的滋味好受吗？”兰秀丽附身看着莫微凉，眼里带着狂热而又喜悦的光。“你……”莫微凉想坐起来狠狠撕碎这张美丽而又恶毒的脸，可是不管她怎么怒力，都只是徒劳无功。“是我建议他们在这里举行婚礼的。没想到顾天扬立刻就答应了。我为你准备的临死前的礼物，你还喜欢吗？”兰秀丽嘴角带着诡异的笑，比身旁那漫天遍野的暗红曼殊沙罗花还要骇人。“为什么？”莫微凉喃喃地问，“你为什么要花那么多心思来害我。你现在已经是人上人，荣华富贵享受不尽，我已经妨碍不到你了，你完全不必这样费力。”兰秀丽此刻完全沉浸在自己计划了许久的事情终于圆满完成的喜悦中，回答也有些语无伦次：“为什么？因为你的父亲任由虎叩关的那些畜生为所欲为，害死了我的夫君，我的爱人！”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每个边疆的守军之将就是一个关口绝对的‘霸王’，这一点是军中默认的。只要守将对国中心，保证边疆稳定，朝廷和主将对守将任何越矩都是视而不见。这也当作是对在苦寒之地长期守卫的将士们的一种奖赏。所以，守将们如何行事完全看自己的人品。虎叩关守将莫微凉认识，叫陆彪，为人粗鲁，英勇善战。莫微凉心里知道，却没有办法辩解。况且陆彪在兰秀丽入宫之后没多久就忽然暴毙，现在想来很有可能是兰秀丽派人杀了他。其实说起来，兰秀丽的仇早就报了，她只是在如此漫长的时间之后，还接受不了爱人死去的时候，需要找个人来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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