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请大人回去禀报你家殿下，准备迎娶我的掌上明珠。”皇上十分高兴，原本蜡黄的脸都泛出红晕。李宛之立刻大声说：“不嫁！我才不会嫁给什么沈烈，见都没有见过。莫名其妙！”皇上沉下脸：“这件事情由不得你。”李宛之气得一跺脚，走了。沈墨急匆匆地向皇上行礼：“皇上，我也可以不要陪嫁的城池。请皇上务必三思。”皇上点了点头不知可否。沈墨的心凉了半截。为了巩固皇权，任何执政者都会选择最强的盟友，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就算沈墨自己有一天遇见这种情况也会毫不犹豫在他和沈烈之间选择更强的那一个。而现在，明显沈烈比他占优势。嫡出、年长、母族强大、深得父亲喜欢，这一些沈烈所拥有的东西，随便哪一样对沈墨都是致命地打击。沈墨也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是无力的。所以闭上了嘴，朝皇上行礼之后，便去追李宛之去了。皇上见顾天扬还跪着，对他说：“顾爱卿，此事我已经准了你，你就起来吧。”顾天扬却又磕了个头：“皇上，臣还有一事请皇上恩准。”“何事？”皇上有些乏了，语气也很不耐烦起来。“请皇上将莫家荒废的宅子赐给我做宅邸。”顾天扬头也不抬地说。皇上眯起了眼，眼睛里透出了危险的光，像是一只看中了猎物的老虎：顾天扬明明知道莫家一直是他的忌讳，却还向他提这种要求。莫非是在向他示威吗？一直在一旁默不出声的李隆盛上前说：“父皇。莫家反正已经没有了后代，宅邸挺大的，放着也是可惜。不如就给顾大人吧。顾大人如今住的宅子也确实小了些，委屈了他这个一品大员。”皇上垂下眼，淡淡地说：“既然皇儿都这么说，那朕便准了吧。”皇上说完，也不等顾天扬谢恩，就退朝了。顾天扬等四周安静下来，才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他惊讶地发现，李隆盛竟然还没有走。李隆盛默默等顾天扬整理好自己，才走过来，示意他一边走一边说：“顾大人可是国之栋梁。要好好保重自己，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是倒下了，便辜负了她死也要保你的苦心。”他们两个沿着湖边的树荫下慢慢往宫门外走。顾天扬停下来，抬头看了李隆盛一眼。李隆盛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说：“你和莫微凉的关系，一直让我很惊讶。平日你看着比她老成，处处压着她。其实有时候，她比你看得远，比你心胸开阔。”恩，他们两个就像是做跷跷板，有时候她在上面，有时候他在上面。这种情况无论是在人前，还是人后，都是一样。顾天扬没有出声，仰头看着柳树茂密柔软的叶子：夏末了，不知不觉，她都去了两个月了。他竟然能熬过两月没有她的日子，连他自己都觉得是奇迹。“其实我曾问过她，为什么不拿你是莫府奴隶这个秘密作为筹码，来保护自己。”李隆盛望着顾天扬，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顾天扬心里一惊，转眼看向李隆盛，想知道，李隆盛说这些话是确实知道他的身份，还是只不过试探一下。李隆盛笑了笑，接着说：“你知道她怎么回答吗？”顾天扬苦笑了一下，默默地想：是啊，她会怎么说呢？不屑于？没时间？还是她还没有玩够？李隆盛一本正经地说：“她说，她觉得，天下苍生的性命比她一个人的性命要重要。李国能跟别国抗衡的将军，如今只有你顾天扬了。如果你身世败露，即便是你想效忠皇上，皇上也不会信任你。如果你再出事，李国再无戍边之将，到时候所有国家都会因此战乱四起，生灵涂炭。这样看来，怎么样都是她一个人死划算。”顾天扬愣在那里。我不要什么大义，我最想听到的答案，其实是你爱我。他的泪水涌出眼眶，转头看向烟波浩渺。李隆盛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顾天扬默默站了许久才离开。顾天扬回到他的小宅子便命令搬家。仆人们面面相觑：莫家荒宅里面杂乱不堪，好歹也要把门窗修一修再说，需要这么着急么？顾天扬却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便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仆人们也忙动了起来。顾天扬原本就不喜欢奢靡，所以东西也极少。还不到黄昏，顾府上所有东西便搬到了莫府荒宅的院子里。满院子荒草、落叶和破碎的家具瓷器，冷风穿堂而过，黑漆漆，阴森森的，说是府邸，其实更像鬼宅。顾府的仆人们站在大门口看见这幅情形心里面直打鼓，都有些怯怯地不敢进去。顾天扬自顾自地走了进去，穿堂入室，像进了自己家一样。他最后走到了莫微凉住的院子里，坐在凤凰木下，仰头看着天。仆人们只能相互打气壮胆，收拾厅堂、厨房和院落，勉强整理出来一些能住人的房间。点上灯之后，宽敞大气的院子里洒满昏黄的光，又有了人气，倒是比刚进来的时候，要好多了。贴身伺候顾天扬的小厮把厨子做好的晚饭给顾天扬他送过去。顾天扬像是被定住了，不看也不理，只抬头默默看着天。小厮不敢打搅他，只能把饭菜放下，悄悄退了出去。顾天扬这么枯坐了一夜，直到天边泛白才站起来。他想知道那一夜莫微凉独自坐在这里在想什么，结果除了孤寂和思念，什么也没有。他站起来的时候，早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好照在凤凰木上一个碗大的树洞上。此时阳光的角度刚好把深深的树洞全部照亮。顾天扬看见里面隐约写着字，心里一跳忙凑近细看。是的，里面确实是刻着一行字，那是一首诗。而这首诗的前半段，顾天扬再熟悉不过，因为被莫微凉刻在他背上的。虽然时日已久，疤痕渐淡，但是在他心上，那些痕迹却历久弥新。泪水模糊了视线，顾天扬努力睁大了眼睛，才能看清楚。“年少春衫乱，赶马入小园。奈何春梦短，梦醒各两端。”顾天扬闭上了眼：难怪她不告诉他后面两句。因为她知道，当她告诉他后面两句的时候，就是永别的时候。莫微凉，其实，我只是不甘心爱你爱得那么卑微。顾天扬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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