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维多利亚。
我躺在床上,浑身使劲地颤抖,根本没有睡意。我蜷缩成一团,想着自己所面临的可怕事情。
我什么也不能做,没有任何预防措施,没有任何藏身之地,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得上忙。
情况也许比我预计的更糟,因为所有这些可怕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在查理身上,想到这里,我的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我的父亲就睡在隔壁,距离我这个危险人物如此之近。不管我在不在家,我的气味都会把他们引到这里。
我颤抖得更厉害了,连牙齿也开始打战。
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幻想着不可能的情形:我想象狼群在树丛中捕获了劳伦特,然后像对待普通人一样将这个死不了的吸血鬼碎尸万段。尽管这个景象荒唐至极,但这个景象还是让我安慰。如果狼群抓到了他,他就没法告诉维多利亚我一个人在这里。如果他不去找维多利亚,她一定以为卡伦一家还在保护着我。如果狼群能抓到他……
那些善良的吸血鬼再也不会回来了,如果另一类吸血鬼同样能消失的话,该是多么称心的事啊。
我紧紧闭上双眼,等待着梦境的到来——甚至期盼着噩梦的开始。总比合上眼后还能看到那张苍白、美丽的脸庞正冲着我微笑好。
在我的想象中,维多利亚的眼睛是黑色而明亮的,充满饥渴且满怀期待,她的牙齿闪着银光,嘴唇蜷起在牙齿之上,红色的头发像一团烈火,乱糟糟地蓬松在粗蛮的脸颊两旁。
劳伦特的话在我耳边回荡:如果你知道她的报复计划的话……
我用手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喊出声来。
信徒
每天早上当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安然地度过了一夜就觉得欣喜。一阵短暂的欣喜过后,心跳开始加速,掌心冒出冷汗,我赶紧起身去看看查理,确定他也安然无恙后我才能真正安下心来。
我看得出来他很担心——我一听到任何响声都会惊跳起来,脸色总是会无缘无故变得苍白。从他偶尔的询问中,我知道他是在责怪雅各布太久没有出现。
恐惧打消了我心里所有的念想,我几乎没有意识到一个星期又过去了,而雅各布还是没有给我打电话。当我的生活恢复正常——如果我的生活还算是正常的话——这件事让我感到伤心。
我非常想念他。
在经历恐惧和惊吓之前,我已经忍受不了一个人独处。而现在,我比从前更想念他轻松愉快的笑声和打动人心的笑脸,想念他那间简单却安全、宁静的车库,想念他温暖的手掌握住我冰冷的双手。
星期一,我期待他打个电话过来。如果他与安布里一切进展顺利的话,他是不是希望告诉我一声呢?我宁可相信他是为了朋友的事情忙碌操心,而不是有意疏远我。
星期二,我给他打了个电话,但是没有人应答。难道电话线路又出故障了?或者比利申请了来电显示?
星期三,我每隔半小时就往他家打一个电话,直到晚上十一点后才作罢,我急于听到雅各布温暖的声音。
星期四,我坐在门口的卡车里——按下车栓——手里握着车钥匙,整整坐了一个小时。我艰难地作着思想斗争,想要说服自己开车去一趟拉普西,但是我不能这么做。
劳伦特现在肯定回到维多利亚那里了。如果我去拉普西,我也许会把他们也引过去。如果杰克看到我被他们捉住怎么办?尽管看不到雅各布让我伤心,但是他离我越远就会越安全。
可惜我没办法保证查理的安全。夜晚是他们最有可能来寻找我的时刻,但是我要如何向查理解释才能让他离开屋子呢?如果我告诉他实情,他肯定会把我关进精神病院。如果这样做能确保他的安全的话,我可以忍受——甚至欣然接受。但是维多利亚还是会先到家里来找我的。如果她在这里找到我,也许所有问题就此解决,她会在杀了我以后满足地离开。
所以,我不能逃走。即使我可以逃,又能逃到哪里呢?去蕾妮那儿吗?一想到把死亡的阴影带到母亲安定、快乐的世界,我不禁打了个寒噤。我永远都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忧虑似乎吞噬着我的胃,也许不久我就会患上胃穿孔。
晚上,查理又帮了我一个忙。他给哈里打了个电话,询问布莱克一家是否搬出小镇了。哈里说比利星期三晚上还参加了委员会会议,根本没提离开的事情。查理让我不要自寻烦恼——雅各布如果有时间,一定会打电话过来的。
星期五下午,在开车从学校回家的路上,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我当时一点也没留意熟悉的路况,只是麻木地听着汽车的引擎声,以此驱散所有的愁绪。突然间,我下意识地领悟到一个道理,好像它在我心里酝酿已久,直到现在才被我察觉。
我埋怨自己没有早一些认识到这一点。当然,我最近的确心事重重——伺机报复的吸血鬼、巨型怪异的狼群,还有胸口的伤痛——但是,当我把所有的事情联系起来,一切都是那么显而易见,而我竟然到现在才发现。
雅各布回避我。查理说他变得怪怪的,看上去心烦意乱……比利模棱两可、毫无意义的回答。
天啊,我知道雅各布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是因为山姆·乌利,就连我的噩梦都曾暗示过这件事,是山姆改变了雅各布。发生在其他男孩身上的情形蔓延开来,如今正在影响我的朋友,他一定是卷入了山姆的小帮派。
他根本就没有放弃我,我激动地想着。
我在家门口停下车,我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呢?我衡量着各种举措的利弊。
如果我去雅各布家,就有可能把维多利亚或者劳伦特带到那里。
如果我不去,山姆会让他深陷可怕的强制性小帮派不能自拔。再不采取任何行动的话,他很可能变得无可救药。
过去的一个星期里,还没有任何吸血鬼来找我。如果他们真的想取我的性命,绝不会等一个星期这么长的时间,所以我不是他们的首要目标,更何况我认为他们只有在晚上才会出现。对比之下,失去雅各布的可能性远远大于吸血鬼跟踪我到拉普西的可能性。
冒险行驶在偏僻的森林公路上是值得的,这一次并不是去无谓地打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是一场营救行动。我要去和雅各布谈谈——万不得已的话,我会挟持他。我看过公共广播公司的一档节目,讲的是如何解救被洗脑者,我必须采取一些措施来拯救他。
我决定先给查理打个电话,也许应该通知警方拉普西发生的事情。我冲进屋里,一刻也不想耽搁自己的计划。
查理接了电话。
“斯旺警长。”
“爸爸,是我,贝拉。”
“出了什么事?”
这次我并没有责怪他总是假设我会出事的态度,我说话的声音在颤抖。
“我很担心雅各布。”
“为什么?”他问道,并没有想到我会谈论这个话题。
“我觉得……我觉得保留区发生了些不寻常的事情。雅各布曾告诉我,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儿身上发生了奇怪的事。现在他也和他们一样奇怪,我有些害怕。”
“是什么样的事情呢?”他显出了职业警方查案时的语气。这样也好,起码他是在认真对待我所说的话。
“一开始,他受了惊吓;接着,他开始回避我;现在……我担心他加入了那个怪异的帮派,山姆的帮派,山姆·乌利的帮派。”
“山姆·乌利?”查理吃惊地重复了一遍。
“是的。”
查理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我想你是弄错了,贝儿。山姆·乌利是个好孩子。对了,他现在应该是个男子汉了,一个听话的儿子,你应该听比利谈起过他。他和其他的年轻人相处得不错。他是——”查理突然停了下来,我猜他打算提及我在树丛中走丢的那个晚上。我立即插上话。
“爸爸,并不是这样的,雅各布害怕他。”
“你对比利说过这件事吗?”他尝试着安慰我。一提到山姆,我就没办法让他警惕起来。
“比利并不关心。”
“好吧,贝拉,我确信一切正常,雅各布还是个孩子,也许他只是想多花点时间和朋友们在一起。我相信他一切正常,毕竟,他不可能每分每秒都和你待在一起。”
“这事和我无关。”我坚持道,但我已经在这场口水战中败下阵来。
“我认为你不必担心,让比利照顾雅各布吧。”
“查理……”我显得急躁不安。
“贝儿,我手头有一大堆棘手的事情。又有两个游人在月牙湖边失踪,”他焦虑地说道,“狼群造成的问题越来越难处理了。”
我一下子被他的话吸引住了——确切地说,是被怔住了。狼群的对手是劳伦特,它们没理由能免于一死……
“你确定是狼群造成的失踪吗?”我问道。
“恐怕是的,亲爱的。有一些……”他犹豫了一下,“又有一些脚印,还有……这次还有血迹。”
“噢!”这样看来,劳伦特和狼群并没有交手,他只是比它们跑得更快些。但是,为什么呢?我在草地上目睹的一切变得越来越奇怪——越来越难以理解。
“我得挂了。别担心杰克,贝拉,我相信他没事。”
“好吧。”我简单地回答了一句,思绪又转回到眼前最急迫的事情上来,“再见。”我挂了电话。
我盯着电话看了许久,无论如何我也要解决好这件事,我拨通了雅各布家的电话。
响了两声后,电话那头传来了比利的声音。
“你好。”
“嘿,比利,”我强忍住对他大吼的冲动,尽可能友好地问道,“能让雅各布听电话吗?”
“杰克不在。”
真是出乎意料:“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他和朋友们出去了。”比利小心翼翼地说道。
“哦,是吗?是我认识的朋友吗?奎尔?”我知道自己问这话是别有用心。
“没有,”比利慢慢地说,“他今天没和奎尔在一起。”
我最好不要提到山姆。
“安布里?”我问道。
比利似乎很乐意回答这个问题:“对,他和安布里在一起。”
知道这个已经够了,安布里是其中一员。
“好吧,他回来了让他给我打个电话,好吗?”
“当然,没问题。”电话断了。
“再见,比利。”我对着挂断的电话自言自语道。
我开车去拉普西,决定等待雅各布的出现。我会在他家门口等上一夜,即使逃课我也要等着他。总有一天他会回家,等他回来了,我要和他说个明白。
我一心想着雅各布的事情,原以为危险重重的路途似乎变得特别短。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森林就消失在视野之中,很快我就能看到保留地上那一排排房屋。
一个戴着棒球帽的高个子男孩儿在马路左边走着。
我一时激动得几乎无法呼吸,幸运之神终于眷顾我了,让我这么容易就撞见了雅各布。但是,这个男孩儿比他更魁梧,帽下的头发也比他的短。尽管只看到了背影,但我确定这个人是奎尔,他比我上次见到他时更高大了。这些奎鲁特男孩儿怎么长得这么快?难道他们吃了什么成长激素?
我在他身边停下车,他听到汽车声后抬起了头。
奎尔的表情不仅让我吃惊,更让我害怕。他面色阴郁,垂头丧气,眉头紧锁。
“噢,嘿,贝拉。”他无精打采地打了个招呼。
“嗨,奎尔……你还好吗?”
他忧郁地看着我:“还好。”
“我能载你一程吗?”我提议道。
“当然。”他绕到车门前,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去哪里?”
“我家在北边,商店后面。”他告诉我。
“你今天见到雅各布了吗?”他的话音刚落,我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充满期待地看着奎尔,等着他的回答。他望着车窗外,过了很久才说道:“从远处看到他了。”
“从远处?”我重复着。
“我想跟着他们——他和安布里在一起。”他的声音很小,差不多被引擎的声音盖住。我朝他靠得更近一些,“我知道他们看到我了,但是他们转身钻进树林里。我想一定还有其他人——山姆那帮人一定都在那里。
“我在树林里转悠了一个小时,大声地呼唤他们。你碰到我的时候,我刚从树林里出来。”
“看来真是山姆改变了他。”我咬牙切齿,连话都说不清楚。
奎尔盯着我:“你也知道这件事?”
我点点头:“杰克以前……告诉过我。”
“以前。”奎尔叹了口气。
“雅各布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和其他男孩儿一样糟?”
“总是待在山姆身边。”奎尔扭过头去,朝窗外吐了口唾沫。
“在这之前——他是不是避开所有人?是不是心烦意乱?”
他的声音低沉而粗哑:“也许有一天是这个样子,不像其他人一样经历了很长时间,然后山姆找到了他。”
“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呢?是毒品吗?还是其他什么?”
“我想雅各布和安布里不会碰那玩意儿……可我又能知道什么呢?还有其他的可能吗?为什么大人们一点都不着急呢?”他摇摇头,眼神中闪现出一丝恐惧,“雅各布不想成为这个……帮派的一分子,我真搞不懂是什么改变了他。”他盯着我,惊恐万分地说,“我不想成为下一个。”
我看出了他的恐慌,这是我第二次听到有人称它为帮派,不禁一阵哆嗦:“你的父母帮得上忙吗?”
他沮丧地说:“我的祖父和雅各布的父亲都是委员会成员。在我祖父眼里,山姆·乌利是这一带最值得骄傲的人物。”
我们对视良久,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我的车几乎是在爬行。我们到了拉普西,镇上唯一的一家商店就在不远处。
“我就在这里下车,”奎尔说道,“我家就在那边。”他指了指商店后面一座小小的木头房子。我在路边停了下来,他跳下车。
“我去等雅各布。”我坚定地对他说道。
“祝你好运。”他关上车门,慢吞吞地朝前面走去。他耷拉着脑袋,肩膀无力地垂下来。
我调转车头,朝布莱克家开去。一路上,奎尔的愁容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如此惧怕成为下一个目标,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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