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思·克里尔沃特蜷缩在一棵茂密云杉下的干松针堆上,头趴在爪子上。他沙砾色的毛映衬着枯死的松针几乎看不见,但是我看得见明亮的白雪从他睁大的眼睛里反射出来,他带着我想象中的责备眼神盯着我。
我踉踉跄跄地朝树林走去,知道爱德华跟着我。我听不见他的声音,但是太阳在他身上反射出闪闪发光的彩虹洒在我身上。他没有伸手拦住我,直到我几步跑进森林的树荫里。
他的手拉住我的手腕,没理会我的挣扎。
“你不能在他后面追,今天不行。时间差不多到了。无论如何,让你自己迷路对任何人都不会有帮助。”
我扭动着手腕,无济于事地拉扯着。
“对不起,贝拉,”他轻声说道,“我很抱歉那么做。”
“你没做错任何事,是我的错。我做了,我做了所有的错事。我本来可以……当他……我不应该……我……我……”我开始啜泣起来。
“贝拉,贝拉。”
他的胳膊紧紧地抱着我,我的泪水浸透了他的衬衫。
“我本应该……告诉他……我本应该……说……”什么?怎样才能做对呢?“他本不应该……这样了解到的。”
“要不要我去看看能不能把他带回来?这样你就能跟他谈一谈了。还有一点儿时间。”爱德华低声说道,声音里充满被他掩饰起来的痛苦。
我靠在他的胸口上点点头,不敢看他的脸。
“待在帐篷附近,我很快就回来。”
他的胳膊消失了。他离开得好快,过了一会儿我抬起头时,他已经不见踪影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一阵新的啜泣在我心口迸发开来,我今天伤害了所有人。还有什么东西没有被我糟蹋的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让我受到如此大的打击。一直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的啊,但是雅各布从来都没有如此强烈的反应——丢掉了他莽撞的过度自信,流露出他强烈的痛苦。他痛苦的声音仍然痛击着我心中的某个地方,就在它旁边的是另一种痛苦,因为为雅各布感到痛苦而痛苦,为也伤害了爱德华而痛苦,为不能镇静自若地看着雅各布离去而痛苦,我知道那样做才是正确的,唯一正确的方法。
我很自私,给别人带来伤害,我折磨着我所爱的人。
我就像《呼啸山庄》里的凯西[2]一样,只不过我的选择比她的要好得多,两个都不邪恶,两个都不弱。现在我坐在这里,为此痛哭流涕,却没有做任何有效的努力校正这一切,就像凯西一样。
我不能允许伤害我的事情再影响我的决定了。一切都太微弱,太晚了,但是我现在不得不做正确的事情,或许已经有人为我做了。或许爱德华不能把他带回来。那么我就要接受现实,然后继续我的人生。爱德华再也不会看见我为雅各布·布莱克流下一滴泪了,不会再有眼泪。此刻我用冰冷的手指抹去残留的最后一滴眼泪。
要是爱德华真的把他带回来,就这么办吧。我得告诉他离开我,永远不要再回来。
为什么比跟我其他的朋友们,像安吉拉和迈克,说再见要难得多?为什么那么伤人?这不对。那不应该让我受伤,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我不能两样都要,因为雅各布不可能只当我的朋友。是放弃这种希望的时候了,一个人怎能贪婪到这种荒唐的地步啊?
我得克服这种雅各布属于我的生活的不理智的想法。当我已经属于别人的时候,他不可能属于我,不会成为我的雅各布。
我慢慢地走回那片小小的空地,我的脚费力地移动着。当我踏进这片露天空地时,一股刺目的光迫使我眨了眨眼睛,我飞快地瞟了塞思一眼——他没有从松针铺上移动过——接着又逃避他的目光,看着别处。
我能感觉到我的头发很凌乱,向美杜莎[3]的蛇发一样一簇簇地拧在一起。我用手指费力地拉扯头发,不过很快就放弃了。话说回来,谁又在意我看起来如何呢?
我抓起挂在帐篷门边的水壶,摇了摇。里面有液体摇动的声音,所以我拧开盖子,喝下一大口冰水漱口。附近什么地方有吃的,但是我不饿没去找。我开始在这片明亮的小空间里踱来踱去,感到塞思的眼睛一直盯着我。因为我不愿意看他,在我头脑里他又变成了一个小男孩,而不是一匹巨大的狼,很像年纪稍小时的雅各布。
我想要塞思如果雅各布回来就叫一叫,或者给些信号,但是我没让自己这么做。雅各布回来与否并不重要,如果他不回来可能会更容易些,我希望我有办法呼唤爱德华。
就在那时塞思哀鸣着站了起来。
“怎么啦?”我愚蠢地问他。
他没理会我,飞快地跑到树林边缘,鼻子指向西边,他开始哀号了。
“有其他人吗,塞思?”我追问道,“在空地上?”
他看着我,轻柔地叫了一声,接着警觉地把鼻子转回到西边。他的耳朵向后缩了回来,然后又开始哀鸣了。
为什么我这么笨?让爱德华去了,我在想什么?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不会说狼人的语言。
一阵冰冷的恐惧如涓涓细流般慢慢地沿着我的脊椎向下渗透。要是时间耗尽了怎么办?要是雅各布和爱德华离那里太近怎么办?要是爱德华决定加入战斗怎么办?
冰冷的恐惧在我的胃里翻江倒海。要是塞思的忧伤与空地上发生的事情毫无关系,他的叫喊只不过是表示不赞成呢?要是雅各布和爱德华他们俩在森林里遥远的地方打斗起来呢?他们不会那么做的,对不对?
我突然产生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意识到他们会——如果说错话的话。我想到今天早上帐篷里紧张的对峙,不知道我是不是低估了这差一点儿就演变成一场搏斗对峙了。
如果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失去他们俩的话,这只不过是我罪有应得。
冰封住了我的心脏。
在我还没有因恐惧而崩溃前,塞思就开始在他的胸腔里微微地低吼起来,接着从他观察的方向转身慢慢地走回到他栖息的地方。这让我镇定下来,但是也让我感到不安,难道他不能从泥土上或其他东西上抓出点信息?
我一层一层裹得严严实实的,踱来踱去开始让我出汗了。我把夹克扔进帐篷里,接着回去在一条小路上耗时间,那条小径横穿过树林里小空地的中央。
塞思突然又跳起身来,他后颈项上的毛僵直地竖起来。我看了看周围,但什么也没看见。如果塞思跑开的话,我会朝他扔松果的。
他低吼出一声低沉的警告声,鬼鬼祟祟地往树林边缘的西侧撤退,我重新梳理了一下烦乱的心绪。
“是我们,塞思。”雅各布从远处喊道。
我想要给我自己解释为什么我一听见他的声音,心就怦怦地跳到了四挡。只是因为害怕我现在不得不做的事情,就是那样。我不能让自己因为他回来而感到欣慰。那会适得其反。
爱德华首先走进我的视线,他不露声色,一脸平静。当他从树荫中走出来的时候,阳光在他的皮肤上闪烁着微光,就像照射在雪上一样。塞思跑过去迎接他,热切地看着他的眼睛。爱德华慢慢地点点头,担忧写满额头。
“是的,我们够了,”他自言自语地说道,然后对这匹大狼说道,“我想我们不应该感到惊讶,但是时间会非常紧张,让山姆叫爱丽丝尽力计划得更加周详一些。”
塞思立刻低下头,我希望我能够咆哮。当然,他现在能够点头。我烦躁地转动头部,意识到雅各布在那里。
他背对着我,面对着他来时的路,我谨慎地等待着他转过身来。
“贝拉。”爱德华对我小声说道,突然出现在我右手边。他低头凝视着我,眼睛里满是关心的神色。他的慷慨大度永无止境,我现在比以前更不配得到他。
“事情有点儿复杂,”他告诉我,语气谨慎而担忧,“我打算带塞思到远点的地方去,想办法把话说清楚。我不会走很远,但是我也不会听。我知道你不想有听众,不管你打算选择哪一条路。”
只是说到最后才流露出痛苦的语气。
我再也不要伤害他了,那会是我一生的使命,我再也不会让这种表情重新回到他的眼中。
我很难过,甚至没有问他出了什么新问题,我现在不需要其他的事情。
“赶紧回来。”我轻声说道。
他轻轻地吻了我的嘴唇,接着塞思来到他的身旁和他一起消失在树林里。
雅各布还是在树荫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赶时间,贝拉,”他无精打采地说道,“为什么你不把这一切都忘了呢?”
我吞咽了一下,我的喉咙突然变得很干,不确定是不是能说得出话。
“只不过是说说话,然后结束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很抱歉我是这么坏的一个人,”我轻声说道,“我很抱歉我一直那么自私。我希望我从未遇见过你,这样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伤害你。我不会再这么做了,我保证。我会离你远远的,我会搬出这个州,你永远都不必再看我一眼。”
“那可不是什么道歉。”他讥讽地说道。
我发不出声音来。“告诉我怎样做才算对。”
“要是我不想你离开呢?要是我宁愿你留下来,不管自私还是不自私呢?如果你想弥补我,难道还不让我说?”
“那没用,杰克。我们想法不同,还和你在一起是错误的,事情不会好转的,我只会一直伤害你。我不想再伤害你了,我讨厌这样。”我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叹气道:“别这样。你没必要说其他的了,我理解。”
我想告诉他我会多想他,但是我咬住舌头,再说什么也于事无补。
他眼睛盯着地面,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我内心挣扎着,抑制着不要走过去,抱住他,去安慰他的冲动。
接着他猛地仰起头。
“好吧,你并不是唯一有能力自我牺牲的人,”他说道,语气更强烈了,“你会耍的花招,别人也会耍。”
“什么?”
“我自己表现得糟糕透顶,我没有必要让你更为难。我一开始本来可以欣然地放弃的,但是我也伤害了你。”
“这是我的错。”
“我不会让你承担一切过失的,贝拉,也不会独占一切荣耀。我知道如何补偿自己。”
“你在说什么?”我追问道,他眼里突然出现的疯狂光芒让我害怕。
他抬头瞟了一眼太阳,接着微笑着对我说:“山下一场严峻的战斗正在酝酿之中,我认为走出这种情形并不太难。”
他的话渐渐地,一字一句地渗入我的脑海,我无法呼吸。尽管让雅各布完全从我生命中消失的一切想法还在,但直到利刃就要准确无误地扎进我心窝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它扎得有多么深。
“噢,不,杰克!不,不,不,不,”我惊恐万状地哽咽起来,“不,杰克,不要。求你了,不。”我的膝盖开始颤抖。
“有什么区别,贝拉?这只会让大家更方便,你甚至不必搬家。”
“不!”我的声音叫得更大了,“不要,雅各布!我不会让你去的!”
“你怎么阻止我?”他冷冷地嘲讽道,笑中带刺。
“雅各布,我求你,和我在一起。”如果我一点儿都不动的话,我会跪倒在地。
“我错过一场精彩的打斗就为了这十五分钟?你认为我一安全就会立刻从我身边跑开?你肯定是在开玩笑。”
“我不会跑开的,我改变主意了。我们会想出办法的,雅各布。总是有妥协的,不要走!”
“你在撒谎。”
“我没有,你知道我撒谎撒得多么糟糕。看着我的眼睛,如果你这么做的话,我就会留下来。”
他的脸更硬了:“在婚礼上当你们的伴郎?”
有一会儿我说不出话来,我能给他的唯一答案还是:“求你了。”
“我就是这么想的。”他说道,脸色就要变得平静下来了,可是他眼里闪烁着狂暴的光芒。
“我爱你,贝拉。”他低声说道。
“我爱你,雅各布。”我断断续续地说道。
他微笑道:“在这一点上,我比你自己更了解。”
他转过身走开了。
“任何东西,”我在他身后声嘶力竭地喊道,“不论你想要什么,雅各布,别这么做!”
他停了下来,慢慢地转过身。
“我觉得你不是真这么想的。”
“留下来。”我祈求道。
他摇摇头:“不,我走了。”他停顿下来,仿佛在决定什么,“不过我会把它交给命运。”
“你是什么意思?”我哽咽着说出来。
“我不想深思熟虑地做任何事情——我只能为我的团队竭尽所能,让会发生的一切发生吧。”他耸耸肩,“如果你能说服我你真的想我回来——比你想要做的那件无私的事情更强烈的话。”
“怎么做?”我问道。
“你可以问我。”他建议道。
“回来。”我轻声说道,他怎么能怀疑我的想法?
他摇摇头,又笑了笑:“我不是说这个。”
我过了一会儿才领会到他在说什么,他一直面带高傲的表情看着我——非常确定我的反应。不过,一旦心领神会,我就不假思索地说出那些话,根本不想后果。
“你愿意吻我吗,雅各布?”
他惊讶地瞪大眼睛,接着怀疑地眯起来说道:“你骗我。”
“吻我,雅各布。吻我,然后回来。”
他在树荫中犹豫了一会儿,自己也在挣扎,然后半转身面向西边,他的身躯扭动着离我远一些,双脚却仍然站在原处一动未动。他仍然看着别处,不确定地朝我迈了一步,接着又是一步。他转过脸看着我,眼里满是怀疑。
我也盯着他,不知道脸上是什么表情。
雅各布摇晃一下脚后跟,接着突然向前一跃而起,三大步就跑到我身边。
我知道他会把握时机的,我预料到了。我一动不动——闭上眼睛,我的手握成拳头放在身侧——他的手捧住我的脸,他的嘴唇找到我的,那种急切不亚于暴力。
当他的嘴唇发现我消极抵抗之后,我能感觉到他的愤怒。他一只手移到我的后颈,在我的发根下握成拳头,另一只手粗暴地抓住我的肩膀,摇晃着我,接着把我拖到他身边。他的手顺着我的胳膊往下滑,找到我的手腕,拉着我的胳膊圈住他的脖子。我把手放在那里,仍然紧紧地握着拳头,不知道为了使他活下去我能绝望地到什么程度。他的嘴唇,让我不安的是竟然又软又暖,一直试着迫使我对他有所回应。
他确定我不会放下胳膊,就松开了我的手腕,他的手一直移到我的腰上。他灼热的手放在我纤细的后背上,把我拉向前,让我弓起身体依偎着他。
他的唇放弃了一会儿,但是我知道还远远没结束。他的嘴巴顺着我下巴上的线条吻下来,接着吻我的脖子。他松开我的头发,伸手拉住我另一只胳膊,把它圈在他的脖子上,就像先前那样。
接着他用双臂紧紧地搂住我的腰,嘴唇吻到我的耳边。
“贝拉,你可以做得更好的,”他沙哑地低语道,“你仔细想一想。”
他的牙齿摩擦到我的耳朵让我一阵颤抖。
“那就对了,”他咕哝道,“就一次,顺着自己的感觉。”
我机械地摇摇头,直到他的一只手绕过我的头发制止了我。
他的声音变得酸溜溜的:“你确定想让我回来吗?或者你真的想让我死?”
气愤涌遍我的全身,就像鞭子狠狠地抽过一样,那太过分了——他没有公平竞争。
我的胳膊已经圈住他的脖子,所以我抓住两把他的头发——没理会右手上的刺痛——反击回去,挣扎着把我的脸从他那里移开。
而雅各布误解了。
他太强悍了,意识不到我的手是想要把他的头发连根拔起,是想要让他疼一下。他想到的不是生气,而是激情,他以为我终于开始对他有回应了。
他大大地吸了一口气,他重新吻住我的唇,手指疯狂地抓住我的腰。
愤怒狠狠地击打着我,使我自己脆弱的自控失去平衡;他突然欣喜若狂的回应把它完全颠覆了。如果只是胜利感的话,我可能会抗拒,但是他突然间完全不设防的喜悦击溃了我的决心,使之不再起作用。我的大脑与我的身体脱离,我开始回吻着他。违背所有的理性,我的嘴唇在他唇上游移,那是一种陌生、令人迷惑的感觉,我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因为我不必对雅各布小心翼翼,他当然也不会对我谨小慎微。
我的手指在他的头发里握得更紧了,但是现在我把他拉得更靠近我了。
他无所不在,刺眼的阳光让我的眼皮变成红色,这种颜色很合适,与这里的热度很匹配,热度无所不在。我看不见,听不见,也感觉不到雅各布之外的任何事情。
我大脑里残留的些许理智向我尖叫着提出质疑。
为什么我不制止?更糟糕的是,为什么我发现自己甚至找不到想要制止的欲望?我不想让他停下来,这意味着什么?我的双手紧紧地缠住他的肩膀,喜欢它们宽阔而强壮?他的手紧紧地拉着我靠近他,然而这对我而言还不够紧?
这些问题很愚蠢,因为我知道答案,我一直在自欺欺人。
雅各布是对的,他一直都是正确的。他不仅仅是朋友,对他说再见是那么不可能,就是因为这一点——我也爱上了他。我爱他,超过了我应该保持的界限,尽管如此,这还远远不够。我爱他,但是这不足以改变任何事情;这只会带给我们更多伤害,比我之前伤害他更深。
我在乎的不过——是他的痛苦。无论这会带给我什么样的伤害,我都是罪有应得。我希望是很严重的那种,我希望我真的会遭罪。
就在这一刻,我们就像是同一个人一样。他的痛苦一直是,而且永远都是我的痛苦——现在他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我也感到欣喜,然而他的幸福不知为何也是痛苦。几乎触手可及——就像酸液一样在我的皮肤上燃烧,是一种慢慢地折磨。
在短暂而又永无止尽的一秒钟里,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在我热泪满盈的眼眶里扩展开来。好像我看透了雅各布思想的滤网,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我要放弃的东西,这层新的自我认识无法拯救我失去的一切。我能看见查理、蕾妮与比利,山姆和拉普西奇怪地融合在一起。我能看见许多年过去了,时间的流逝意味着什么,也改变了我。我能看见我爱的红棕色大狼,总是在我需要的时候以保护者的身份站在我身边。就在那一刻最微小的片段里,我看见两个小小的黑头发小孩,他们轻轻地晃动着脑袋,从我身边跑开,跑进熟悉的森林里,他们消失的时候把其他幻像也一起带走了。
就在那时,我十分明显地感到我的整颗心沿着上面的裂痕慢慢地撕裂成碎片。
雅各布的嘴唇还挨在我的唇上,我睁开眼睛,他惊讶而高兴地盯着我。
“我得走了。”他轻声说道。
“不要。”
他微笑着,很高兴看到我的反应,“不会很久的,”他答应我,“但是首先有一件事情……”
他弯下腰又吻了吻我,我没有理由抗拒,有什么意义呢?
这一次不一样。他的手在我脸上很温柔,他温暖的唇很轻柔,意外地犹豫。这个吻短暂,却非常非常甜蜜。
他的胳膊环抱着我,紧紧地拥着我,在我耳边轻轻地说道:
“那应该是我们的初吻,晚来总比不来好。”
靠在他的胸前,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我泪如泉涌,簌簌地流淌下来。
注释:
[1]杰柯尔医生和海德先生(Dr.Jekyll and Mr.Hyde),出自英国作家斯蒂文森(Robert Louis Stevenson,1850——1894)的著名小说《化身博士》(The Strange Case of Dr.Jekyll and Mr.Hyde,1886),是一部脍炙人口的经典小说。书中的主角是善良的杰柯尔医生,他为探求人心之善恶,发明变身药并以自己为试验,结果创造出一个化身海德先生,而杰柯尔把身上所有的恶给了海德,自己则保有善。这部著作曾经被拍成电影、编成音乐剧,流传十分广泛,使得Jekyll and Hyde成为“双重人格”、“人格分裂”的代称。斯蒂文森生于苏格兰爱丁堡(Edinburgh,Scotland),毕业于爱丁堡大学。1875年当过律师,后转向为期刊写作并记见闻写作散文和短篇小说。传奇式冒险小说《金银岛》(Treasure Island,1883)使他一举成名,从此走上浪漫小说的写作道路。他的作品还有《绑架》(Kidnapped,1886)、《巴伦特雷的少爷》(The Master of Ballantral,1889) 和未完成的《赫米斯顿的韦尔》(Weir of Hermiston,1896),后者被认为是他的杰作。
[2]凯西(Cathy)是Catherine Earnshaw或Catherine Linton(凯瑟琳·恩肖或凯瑟琳·林顿)的小名,艾米莉·勃朗特(Emily Bronté)《呼啸山庄》中的女主角,凯西出生在呼啸山庄,是希斯克里夫(Heathcliff)养父母的女儿。凯西与希斯克里夫之间的爱情纠葛是贯穿《呼啸山庄》的主线。在小说中,她的灵魂备受折磨与挣扎:一方面是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心灵,与希斯克里夫在一起;另一方面则是嫁给家境富裕,社会地位高的埃德加·林顿(Edgar Linton)。她遗传了家族的黑棕色眼睛,养尊处优、任性妄为,是被宠坏了的富家小姐。凯西满腔热情地回报了希斯克里夫的爱,但是又不愿意嫁给社会地位卑微的希斯克里夫。她选择了埃德加·林顿,她希望通过婚姻能够帮助希斯克里夫找回他本该得到的社会地位。希斯克里夫听说凯西嫁给他会降低她的身份之后愤怒地离开了呼啸山庄。三年后希斯克里夫腰缠万贯地回来了,凯西则想与他和好如初,这使埃德加非常不悦。凯西总是处在肉体与精神的疯狂边缘,最终发了疯,并在生完孩子之后郁郁而终。在书中她如是说,“嫁给希斯克里夫就会降低我的身份,所以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多么爱他。……不论我的灵魂是什么做成的,他的和我一模一样;而林顿的灵魂就如月光和闪电,或者霜和火,完全不同。”
[3]美杜莎(Medusa),又译梅杜莎,是希腊神话中的一个女妖,高哥(Gorgon)三女妖之一,她的头发都是蛇,任何直望梅杜莎双眼的人都会变成石像。据说她原是一位美丽的少女,后来变成蛇发女妖,其原因大致有以下几种说法。第一种说法是因为梅杜莎和智慧女神雅典娜(Athena)比美,雅典娜一怒之下将梅杜莎的头发变成毒蛇,变成面目丑陋的怪物;第二种说法是因为梅杜莎和海神波塞冬(Poseidon)为了逃避海神之后安菲屈蒂(Amphitrite)的嫉妒,而躲在雅典娜的神殿中交合,雅典娜盛怒下将她变成蛇发魔女。梅杜莎最后被珀耳修斯(Perseus)取下首级,献给雅典娜,雅典娜将梅杜莎的头嵌在神盾埃癸斯(Aegis)的中央。后来梅杜莎一词有“致命吸引力的女子”之含意。传说梅杜莎与波塞冬有两名子女,而这两名子女在梅杜莎被杀后,从她的身体走出来,即飞马珀伽索斯(the winged horse Pegasus)及巨人克律萨俄耳(the giant Chrysa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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