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春

    李煜

    【原词】

    晚妆初了明肌雪①，春殿嫔娥鱼贯列②。凤箫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遍彻③。

    临春谁更飘香屑④，醉拍栏干情咏切⑤，归时休放烛花红⑥，待路马蹄清夜月。

    【注释】

    ①初了：刚刚完了。明肌：白晰的肌肤。

    ②嫔娥：即指官女。嫔：宫中女官名；娥：美女。

    ③霓裳：《霓裳羽衣舞》的简称，是唐代宫廷乐舞。传为唐开元中西凉节度使杨敬述所献，初名《婆罗门曲》，经玄宗润色并制歌词，后改此名。

    ④香屑：香粉的细末，此指香味。屑：碎末。

    ⑤情咏切：意谓感情融于歌唱的曲词之中。

    ⑥烛花红：指燃烟的红灯。

    【译文】

    刚刚画完晚妆的嫔娥，她们的肌肤如白雪一样洁白无瑕，依次走进春殿排成一列，翩翩起舞。在风萧等乐器的优美旋律中一遍遍跳起霓裳羽衣舞。

    好像沐浴春风空中又飘来阵阵香气，沁人心脾，令人陶醉于歌唱的曲词之中。舞曲结束不要点燃红灯，欣赏皎洁的月光，别有一番趣味。

    菩萨蛮

    李煜

    【原词】

    花明月黯笼轻雾①，今宵好向郎边去。袜步香阶②，手提金缕鞋③。

    画堂南畔见④，一晌偎人颤⑤。奴为出来难，教郎恣意怜。

    【注释】

    ①黯：同暗。

    ②袜：以袜贴地走。

    ③金缕鞋：指用金线绣成的鞋。

    ④画堂：指装饰华丽的厅堂。

    ⑤一晌：一会儿。

    【译文】

    花香月暗的夜晚，笼罩着一层烟雾，这样的夜晚，正好是与情郎相会的好时候，小心翼翼，手中提着金缕鞋，只穿着袜子走上台阶。

    来到南边的厅堂不一会儿就见到了情郎，依偎在他的怀里阵阵发颤。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我出来一次很不容易，这样我的情人更加怜惜这段美好的时光。

    破阵子

    李煜

    【原词】

    四十年来家国①，三千里地山河②。凤阁龙楼连霄汉③，玉树琼枝作烟萝④，几曾识干戈？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⑤，最是仓皇辞庙日⑥，教坊犹奏别离歌⑦，垂泪对宫娥。

    【注释】

    ①四十年：南唐自公元937年开国，到975年李煜投降，将近四十年时间。

    ②三千里：南唐的国境，包括现在的江苏、安徽、江西、福建一带三千余里。

    ③凤阁龙楼：指画有龙凤装饰的楼阁；古代帝王、后妃居住的地方。霄汉：高空。霄：云霄；汉：银河。

    ④玉树琼枝：形容树像琼玉一般美丽。烟萝：意谓树上攀属的女萝像烟雾一样。

    ⑤沈腰：南北朝时诗人沈约在给朋友的信上说：“老病百日数旬，革带常应移孔。”后来文人就用“沈腰”作为人消瘦的代词。潘鬓：晋朝诗人潘岳在《秋兴赋》中说自己鬓发已经斑白，后人就用“潘鬓”表示衰老。

    ⑥辞庙：告别家庙。

    ⑦教坊：宫廷里的歌舞班子。

    【译文】

    四十多年的国家，三千里的大好河山，凤阁龙楼，伸向空中，树木如琼玉一般美丽，像烟雾一样怎么能知道战争已经开始了。

    一旦成为别人的臣虏都会日趋消瘦，逐渐衰老，忍受无穷的身心煎熬，尤其在告别先皇家庙的日子，教坊演奏出离别的悲歌更加让人悲伤，只能面对宫娥整日垂泪。

    望江南

    李煜

    【原词】

    多少恨，昨晚梦魂中。还似旧时游上苑①，车如流水马如龙②，花月正春风。

    【注释】

    ①上苑：古时供帝王游玩和打猎的园林。

    ②车如流水句：意即车马络绎不绝。用《后汉书·皇后纪》句“车如流水，马如游龙”。

    【译文】

    多少幽恨又出现在昨夜的梦中。那时好像从前那样在园林游玩，车马络绎不绝，花朵正在春风里盛开。

    虞美人

    李煜

    【原词】

    春花秋月何时了①？往事知多少②。小楼昨夜又东风③，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④。

    雕阑玉砌应犹在⑤，只是朱颜改⑥，问君能有几多愁⑦？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注释】

    ①何时了：无时可了，永无了时。

    ②这句是说：以往的一切都没有了，都消逝了。

    ③又东风：东风又飘，意又过去了一年。

    ④这句是倒装句，意思是说：在这明月之夜故国已不堪回首。不堪：不能。

    ⑤雕阑玉砌：指南唐故宫。雕阑：雕刻的阑干。玉砌：如玉一般的石阶。

    ⑥这句是说：只是宫女的红润面颜改变了。朱颜：指宫女。

    ⑦问君：是假设词，自己问自己。

    【译文】

    春花秋月永无了时，可以往的一切都消逝了，在苟且偷生的小楼里又过去了一年。

    在月明之夜不堪回首的南唐故宫依然还在，只是宫女的红润面颜已经改变了，扪心自问有多少愁苦呢？好似东流的春水一样无尽无休。

    浪淘沙

    李煜

    【原词】

    帘外雨潺潺①，春意阑珊②，罗衾不耐五更寒③。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④。

    独自莫凭阑，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⑤。

    【注释】

    ①潺潺：流水声，这里指雨声。

    ②阑：残尽。

    ③罗衾：丝绸做的被子。

    ④一晌：一会儿，片刻。

    ⑤这两句是说：昔日帝王富贵荣华的生活，犹如“流水落花春去”一去不返，今昔对比，仿佛一在天上，一在人间，真有天壤之别。

    【译文】

    帘外下起了绵绵细雨，春天将要过去了，罗衾挡不住五更时夜雨的寒冷。但在睡梦中忘记了自己寄人篱下的生活，享受一时的欢悦。

    不能独自依靠栏干观赏风景。因为大好的江山已经不再属于我了，想再看一看都会增加无限的哀愁。

    相见欢

    李煜

    【原词】

    林花谢了春红①，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②，留人醉③，几时重④？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⑤。

    【注释】

    ①这句是说：“林花辞谢了春天的红艳，即已经飘零了。这里比喻南唐的灭亡。

    ②胭脂泪：美人泪。胭脂：指美人。

    ③这句是说：当年和宫人挥泪惜别的情景至今还使人心醉。

    ④重：重逢。

    ⑤自是：自然是。

    【译文】

    林花辞谢了春天的红艳，太匆忙了。最无奈的是，早晨刚刚下完寒雨晚上又刮起了寒风。

    当年和宫人挥泪惜别的情景至今还使人心醉。什么时候能够再度重逢呢？自然是人生的长恨如同水向东流一般一去不回头。

    相见欢

    李煜

    【原词】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①。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②。

    【注释】

    ①深院锁清秋：即清秋锁于深院之中。用一“锁”字，与作者当时的处境、感情有关。

    ②剪不断二句：形容愁绪纷乱，难以排遣。

    【译文】

    不要说独自走上西楼，月亮如弯钩一般，梧桐树也不再有凤凰飞来，孤独寂寞如清秋锁于深院之中。

    情绪纷乱难以排遣，这是一种别离的愁苦，在心中是另一种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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