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白夜写好信笺,轻轻吹干上面的墨迹,折叠好塞进信封中,抬头看着苏云墨,嘴角微微上挑:“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为什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
苏云墨凝眉不语。
确实,刚才那一问她几乎没有经过思考。
君成昊既然花了大价钱请了杀手来刺杀霍丹,除非霍丹不管白天黑夜全都躲在家里不出来,否则他们总能找到机会。与其被他们杀得猝不及防,不如在提前知道他们行动的情况下,做好充足的准备,然后再引诱他们入局。
只有将那些杀手清理干净了,霍丹才能真正的安全。
“我今日才刚从他府上回来,又约他明日去祈福会,是不是有些唐突?”
“这个我已经想到了。”君白夜将信笺递过去,“以你的名义约当然不合适,我已经写好了信,待会儿拿给管家,派人送去将军府。”
“你约他?”苏云墨接过信笺一看,署名居然是君白夜,不禁有些诧异。
君白夜挑了挑眉:“怎么?怕我对他不利?”
苏云墨抿着唇角不说话,如果只是约霍丹去祈福会吸引杀手,那她一个人去足以,君白夜根本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险。以君白夜无利不起早的处事风格,莫非,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既然君白夜没说,那么她也不问了,因为即便问了他也必然不会说。
“你和霍丹的进展好像很不错。”君白夜随手翻起一本西照国的地理志,目光注意着苏云墨的表情,“吃完饭还要亲自送你回来,看他对你依依不舍的样子,真是痴情。”
“这不是很好么?”苏云墨嘲讽一般笑了笑,“这么一来,霍丹这枚棋子就牢牢的被二皇子殿下牵制住了。”
“你还知道他只是我手上的一枚棋子就好,我警告过你,千万别对他动真情,否则伤人伤己。”君白夜冷笑一声道。
“我当然记得,二皇子殿下尽管放宽了心。”苏云墨嗤笑一声,“我还记得我也是二皇子殿下手上随时可以舍弃的一枚棋子。”
“你不一样!”君白夜很讨厌苏云墨这种冷漠,拒人千里之外的说话态度,好像在他面前,她永远都将自己包裹得紧紧的,然后张开浑身的刺保护自己,扎伤别人。
苏云墨迟愣了一下,等着君白夜的下文。
君白夜定定的看着她,凤眸又黑又深,像是藏了一片未知的宇宙。他缓慢而坚定道:“我不会轻易舍弃你。”
对于君白夜来说,这句话已经相当于一句承诺,他从未向谁许诺过什么,这是第一次。
“是么?”苏云墨没有表情的勾了勾嘴角,“我没看出来同为棋子有什么不一样的。”
“你!”没想到对方竟然半点也不领情,君白夜脸上隐隐有几分寒气。
苏云墨毫不畏惧的直视他的双眼,漠不近情道:“同样的话我也想和二皇子殿下说一遍,千万别对一个棋子动情,否则伤人伤己。”
从临风雪原开始,苏云墨就隐隐感觉到君白夜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微妙的改变,一开始她并未在意,但君白夜的表现越来越明显。
她不想去考虑他对她是否产生了其他的感情,也没有时间去思考,已经受过一次伤并且刻骨铭心的她,没有可能再去接受一个满心算计,生性多疑的男人。
所以不管怎么样,她都希望一切在来得及阻止之前被扼杀在摇篮里。
苏云墨离开书房以后,君白夜兀自出神想了好久,这一刻他自己也觉得迷茫起来。
他喜欢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掌握之中的那种运筹帷幄的感觉,没有人能逃出他的操控,他筹划的事也必须按照他设定好的轨迹运行。可唯独苏云墨让他有一种无法掌控的不安。即便她现在受制于他,效忠于她,他也感觉这个女人并非池中之物,终有一日会展翅高飞,彻底摆脱他。
或许是对这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太过关注,所以不由自主的萌生了一些自己都不明白的情愫。
君白夜按了按眉心,面露些许疲惫之色。
把这个女人留在身边对他以后要做的事肯定有所助益,但问题是,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她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断了其他的念想?
这件事还是要慢慢来,以循循渐进为上,不宜太过刻意。
祈福节在羌国算是比较大的一个节日,这一日皇帝会下令破例取消宵禁,让全城的百姓可以游玩到子时以后。
这和西照国的上元灯会有些相似,有放河灯有放烟花,还有歌舞节目可以欣赏,每逢祈福节,老百姓都携老带幼一起出来凑热闹。
君白夜和苏云墨都做了一些乔装,一个扮成了风流俊雅的翩翩公子,一个扮成了跟班跑腿的随从。为了避免暴露身份,两人连马车都没用,徒步走去护城河边。
珦今晚没跟着一起来,好像是被君白夜安排去做什么重要的事情去了。
街上的行人很多,基本上都是精心装扮,带着家眷朋友,满是笑容的往护城河的方向走,不少人手里还提着各式各样的花灯,十分的精致。
君白夜见苏云墨盯着一个小姑娘手里的芙蕖花灯看了好几眼,忍不住问:“你喜欢花灯?”
苏云墨摇了摇头,只不过是似曾相识的情景勾起了她前世的记忆。当年她初次下山,不谙世事,带着一把惊蛰剑闯江湖,第一次逛上元灯会就遇上了不小的麻烦,十几个自称是名门正派的武林人士不知羞耻,合起手来围攻她一个小姑娘,想抢她手里的上古神剑。
夏侯渊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帮她摆脱了这些人,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粗俗戏码。她当时天真,以为这便是命定的缘分,现在回头想想,只怕所有的一切都是夏侯渊为了接近自己设好的局。可叹她自诩聪明,却没看透他的温柔陷阱。
“要是喜欢就买一个。”君白夜正好站在一家花灯铺子前面,回头看着苏云墨。
灯花煌煌,清风摇曳,男子站在不远处笑意浅浅,丰神如玉。
苏云墨看到这一幕突然感觉此刻的君白夜身影与夏侯渊几乎重合,一种莫名的恐惧顿时袭上心头。
莫非转世重生以后,她还是逃脱不掉原来的宿命?
“不用了,我不喜欢!”面色不由得沉了下来,苏云墨再不看君白夜。
两人一路无话,一直走进护城河边上视野最好的望江楼。
望江楼在羌国可以算是数一数二的豪华酒楼,能出入这里的大多非富即贵。平日里望江楼的雅间就价格不菲,逢上祈福节更是水涨船高,价格翻上几倍。
尽管如此,还有许多人因有钱抢不到雅间而抱憾。
君白夜既然邀请了霍丹一起游祈福节,自然早就预定好了望江楼雅间的位置。
苏云墨上楼粗看了一下,也难怪望江楼雅间的价格贵比黄金还有那么多人争破头皮要来抢占,望江楼就横跨在护城河之上,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坐在楼上打开窗户,左右两边的街景历历在目,更别说护城河上的曲水流灯了。
不过,他们来的早了些,护城河两岸还不是十分的热闹。
苏云墨不想和君白夜单独呆在雅间里,于是找借口脱身:“我下楼去看看霍将军来了没有。”
君白夜明显不快:“霍丹那么大一个人,又不是路痴,你还怕他走丢了不成?”
“太子派来的杀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所行动,敌在暗,我们在明,还是提防着一点比较好。”苏云墨早就想好了说辞。
“这个不用你操心。”君白夜看了她一眼,“我已经让珦带人在附近待命,就等着杀手现身。”
苏云墨哑然,没想到君白夜比她准备得还要充分。
“怎么?才一天不见,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他了?”君白夜的语气明显有些泛酸。
苏云墨皱眉,还未回答,就听到雅间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脚步声。
每个人走路时候的声音在内力深厚的人耳朵里都是不一样的,以脚步声判断来人是谁其实并不是特别难得事。
果然,片刻后有人敲门,苏云墨看了君白夜一眼,得到他应允之后将门打开。
“苏姑娘!”霍丹看到苏云墨的时候眼神里都透着惊喜,“你也来了!”
他接到君白夜的邀请函的时候就在猜测苏云墨会不会也去参加祈福节,一路走来都在盼着她能来,现在看到她站在自己面前当然欢喜。
“霍将军安好。”苏云墨客气的侧身,把他让进屋。面色比昨日冷淡了不少,这让霍丹感觉有些意外。
莫非是昨天的事惹她不高兴了?还是遇到了什么其他犯愁的事。
虽然他很想问一问苏云墨到底怎么回事,但君白夜就坐在屋里,他不得不有所顾虑。
“微臣霍丹见过二皇子殿下。”霍丹上前恭敬的向君白夜行礼。
君白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淡淡道:“今日邀你来是来凑热闹的,不用太拘谨,就叫我二爷吧,我叫你霍兄,以免暴露了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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