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成昊这样威吓苏云墨正说明了他的心虚,苏云墨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怎么可能被三两句话就吓倒。她将信件呈递上去,镇定从容,恭声道:“启禀皇上,这信件上字迹虽然被模仿得能以假乱真,信纸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所用的墨却是歙州上贡的上等歙砚。”
皇帝立刻让太监总管验查一下,太监总管日夜伺候在皇帝身边多年,耳濡目染自然能分辨出不同种类的砚。
“这信件上带着歙县独有的紫檀香,确实是歙州的上贡的歙墨,老奴敢拿性命担保。”太监总管郑重其事的对皇帝道。
皇帝点点头,又疑惑的问苏云墨:“就算你说的不错,是歙州的歙墨,那又能说明什么?”
苏云墨不慌不忙道:“歙墨珍贵,每年上贡的不过十几方,除了御书房所需,其他的皇上都赏赐给了皇子和几位军机大臣。不过,今年皇上并未赏赐二皇子殿下,二皇子府上也不曾有过歙墨,所以这封所谓的二皇子殿下亲笔书信必然不是出自二皇子殿下之手。”
皇帝皱了皱眉,立刻传召内务府的主事:“给朕查一查,二皇子府上可曾赏赐过歙墨!”
内务府主事不敢有片刻的耽搁:“是,皇上,微臣这就去查。”
不过,毕竟内务府的账太多,要查也需要一些时间。
君白夜一派坦然,丝毫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忧,倒是君成昊暗暗有些心慌。本以为这个局已经设计得天衣无缝,必然能让君白夜永无翻身之日,可没想到君白夜只不过丢出一个小小的侍女就轻松把这局给解了。
现在他已经不指望君白夜能被这局困住,只是希望这件事最好不要牵扯到自己头上。
“查,查到了皇上!”内务府主事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手里拿着一本账簿。
“快说。”皇帝也急着想知道答案。
“回皇上的话,内务府确实没有给二皇子府供过歙墨的记录。”
此言一出,君白夜不需要再为自己辩解一句,事实足以证明他的清白。
君成昊有些不甘心,道:“父皇,歙墨确实只供用大内,但也不能保证二弟没有从其他地方得到歙墨,儿臣以为单凭这一项不足以证明什么。”
苏云墨沉声道:“启禀皇上,二皇子殿下的书房一直用的都是徽县所出的徽墨,这种墨虽然也算是品质俱佳的上等墨,不过市井上有钱都能买得到,比不上歙墨的贵重。”
皇帝问:“小丫头,你此话当真?”
苏云墨笃定的回答:“皇上若是还有疑虑,可以现在就派人去二皇子府上搜查。奴婢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皇帝也不得不信,不过为了服众,他还是派了侍卫快马加鞭去二皇子府核查。
此刻,君白夜已经基本上可以摆脱嫌疑,皇帝的面色也缓和了许多,对一直跪在地上的君白夜道:“既然有人敢诬陷朕的二皇子,朕一定不会轻饶他,你先起来吧。”
“多谢父皇。”
皇帝看了苏云墨一眼,面露些许赞赏之色:“你这丫头忠心护住,临危不乱,实在难得,有你在二皇子身边照顾朕也放心。别跪着了,你也起来吧。”
苏云墨忙谢恩:“多谢皇上隆恩。”
接下来,众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林肃二人的身上。
皇帝龙颜大怒,厉声道:“林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朕的皇子!说!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林肃吓得差点尿了,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回……回皇上……奴才……奴才实在是冤枉……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啊……”
皇帝一拍御案,怒不可遏:“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看来刑部那边没有好好招待你们两个狗奴才!”
刑部尚书李存年赶紧出来请罪:“微臣失职,请皇上降罪。”
皇帝正色道:“你确有失察之罪,不过念在你这些年办事也还算尽心尽力,朕先帮你记着。你替朕想想这两个人怎么处置?”
“这……”李存年显得有些为难,刚才他作为一个旁观者看了半天,知道这件事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若是深究下去,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只怕会牵扯出许多人。到时候他李存年怕是要把半个朝堂都得罪了。他当官这么多年,从来不急功近利,原则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明哲保身才是最要紧的。
以他多年的为官经验,这趟浑水他还是不要搅和比较好。
“微臣愚钝,不知该如何处置,还请皇上圣意独裁。”
皇帝有些不悦。
林肃和那名倒霉的太医还在哭喊着求饶:“皇上饶命啊皇上,奴才冤枉……此事和奴才没有关系,奴才也是一时糊涂受人蒙骗……”
不过,林肃也还没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没有当众说出是受太子指使,不然别说九族被诛,只怕死后还要被挫骨扬灰。
这时,皇帝把目光转向了垂首站在君白夜身后的苏云墨。他微微一笑道:“小丫头,你不是心思细腻,聪明过人么?那你替朕想一想,这两个人该怎么处置?”
苏云墨没想到皇帝会把这个难题扔给自己,抬头时一脸的茫然,惶恐道:“奴婢一介女流,怎敢在朝堂之上妄议国事,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这也不算是国事,是朕的家事。”皇帝大概是怕吓着苏云墨,面对她的时候态度还是亲和,“朕的儿子被人冤枉了,朕作为一个父亲理当要给他一个交代,你对二皇子这么忠心,朕给你这个权力,你说姑且说一说,不管好坏,朕都不会怪罪你。”
既然皇帝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苏云墨若是还推辞,就显得太不懂事了。
苏云墨有些为难的看了君白夜一眼。
君白夜面色平淡,温声道:“父皇这般看重你,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你还不快谢恩。”
苏云墨于是恭顺道:“多谢皇上恩典,奴婢就斗胆说一说,说的不好不对的地方还请诸位大人提点海涵。”
皇帝回到龙椅上坐了下来,点头道:“好,你说吧。”
苏云墨领命,缓缓开口道:“奴婢以为这二人可暂且关押起来,慢慢审问,既然他们贪生怕死,那就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只要说出幕后指使者是谁,皇上不妨法外开恩饶恕他们死罪……”
“父皇,万万不可!”君成昊一听,急了,忙上前道:“父皇万不可听信这无知的小女子之言,这两个狗奴才犯下欺君罔上,诬陷皇子,大逆不道的重罪,按照羌国的国法理当处以凌迟之刑,诛灭九族。若是饶恕他们,我羌国的法纪何存,皇室的威严何在?”
这两人贪财怕死,若是真的给他们法外开恩,那他们必然会把他做的事情全都抖出来。
不行,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他都不允许发生。
皇帝微微思忖,道:“太子说的也不无道理,蓄意谋害我羌国大将,诬陷皇子,这么大的罪名若是从轻处置,岂不让他人耻笑我羌国好欺。”
君成昊又道:“父皇英明。儿臣斗胆毛遂自荐,这二人不如交给儿臣审问,儿臣必会给父皇和二弟一个交代。”
皇帝并未同意,转而问霍丹:“霍爱卿,你以为如何?”
霍丹稍稍有些迟疑道:“回皇上,微臣以为此事应当是有人想挑起我羌国的内乱,让我们自乱阵脚。我们若是因此把事闹大,人心惶惶,反倒中了敌人的诡计。”
为了能让这件事情尽快平息下去,不牵连到任何人,霍丹不得不说一些违心的话。
君成昊听霍丹的意思,也还算合自己的心意,于是微微一笑道:“那霍将军的意思是,这件事就此打住,不再追究?”
霍丹点点头道:“微臣觉得此事可以先放一放,最近西照与我国边境屡次有冲突,民心不安,若是再将此事闹大,敌人必会以为我们羌国人心不齐,有可趁之机。”
这个问题,皇帝也不得不考虑,毕竟西照国的国力强盛,不能大意。
“此事本是因有人蓄意谋害霍爱卿而起,若是不追查到底,朕只怕霍爱卿受委屈。”
霍丹忙道:“微臣为国效力,死不足惜,这点小事何足挂齿,还请皇上以大局为重。”
皇帝赞许的点点头,又问君白夜:“二皇子你觉得此事该不该一查到底?”
君白夜恭敬道:“儿臣不懂什么军国大事,只觉得霍将军所言很有几分道理,此事儿臣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并未蒙受什么委屈,还请父皇不必顾虑儿臣。”
“难得二皇子这般通情达理。”皇帝笑了笑,道,“罢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日后谁都不许再提,这两人就交给刑部拟罪,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不必再上报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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