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山庄内紧外松,又到处张扬要抓盗贼。哪里知道蝙蝠已一飞而去,悠然归家。
扬州湖畔,两棵青绿垂柳深处,才是白少情梦想中的家园。
「娘,您又出来了?」白少情穿着丝绸黑衣,从屋中出来。黑色的衣裳,如今已不是粗布织就,他骗得武功秘笈无数,又怎会没一点家财?
妇人也已换了一身绸缎,淡淡散发出一点和少情同样的气质。若不是那张平凡的脸,怕也是个气质非凡的一代佳人。
「少情,这是柳树?」
「是,柳树真美,娘当年一直说想在门前种柳。」
细瘦的手指轻轻抚摸柳条,妇人微笑,又露出不安,「白家有消息?」
想到白家众人,白少情冷笑,语气却依然温柔。「没有。」或者是怕家丑外扬,白家只说出了盗贼。
好一群良心狗肺的东西。
「娘,我们进屋去吧!」看看烈日当空,生怕母亲在日头下晒到,白少情小心翼翼地扶起她。
丫头小翠迎了过来,「少爷,让我来。」
「不用了。」白少情摇头,又问:「饭做好了么?」
「快了。就是夫人喜欢吃的莲藕汤,要再熬一会才够火候。」
「嗯,你去忙吧!扫扫院子,娘平日在柳树下坐的那块石头,找个垫子遮住,不要晒热了。」淡淡的吩咐,倒真像个公子的模样。
「是。我这就去。」伶俐的丫头对公子又崇拜又仰慕地看一眼,做事去了。
夏虫低鸣,凉风送爽。
木门是白少情亲自选的,再不会一推就咿咿呀呀地响。
谁知道他为这平常的生活,吃了多少苦头?
「娘,湖里新摘的莲藕,您多尝点。」
「娘吃不了这么多。」妇人幸福地微笑,「少情,什么时候帮娘找个媳妇?」
白少情脸色微变。在没有视力的母亲面前,唯一轻松的就是不用隐瞒自己的表情。
媳妇……娘可知道我已经误了多少武林闺秀,也再没有为人夫的资格?
「少情啊,娘心里,有两个心愿。第一,是希望你早日找个贴心人。第二……」
「第二?第二是什么?」白少情追问。即使是大内的珍宝,我也可以弄来。
妇人叹气,「第二,便是求老天不要让任何人找到我们。谁都好,我已经不想再回想旧事了。」
她还不知道,就在家门不足两里处,新埋了五具武林人氏的尸体。以白少情的本事,找不来的不用管,找到上门的,自然一掌了事。有多少人,能不怕惊天动地丸六十年的功力?
但白少情还是受伤了。都怪和那误打误撞而开始开始怀疑他的陈文对掌时,内力忽然反噬;最后虽然杀了陈文,仍在措不及手下,受了陈文一刀。
两寸的刀口,现在还留在胸前,以层层白纱包裹。所以,这两天都不敢让娘触碰自己胸前--万一被娘知道,如何解释?
「少情,你也喝点汤。」妇人缓缓道:「你这孩子聪明伶俐,为何偏偏要从小吃苦?都是娘没有本事。」
「娘,不要这样说。」白少情握住妇人的手:「没有娘,少情早就不活了。」
「胡说!」
白少情凝视妇人。他说的是真话,生命如此痛苦,好几次被人压在身下折磨时,他真的几乎想自尽。
「是,是,少情胡说,娘不要生气。」
微笑刚逸出唇角,又骤然消失。秀气的眉紧紧皱起,白少情双手按在桌上,被体内蓦然冲击起来的内力搅得血脉沸腾。
剧痛,在五脏六腑蔓延。
「怎么了?」仿佛感觉到异常,妇人的脸转向少情这边。
「没什么,汤好烫。」咬着唇吐出平静的回答,白少情的手却开始微微颤抖。
反噬越来越严重,这查不出原因,来无影、去无踪的隐患,令他不安。惊天动地丸,究竟要如何才可以全部吸收到自身,而不会反噬?
谁会知道其中原因?
封龙总是悠然自得的微笑,浮现在眼前。白少情立即甩头,将他抛在脑后。
才不要想他!若有一天要找他,也是回去找他算帐。要狠狠折磨他,狠狠打他,欺负他……
想了无数个狠狠,牙又不知不觉咬住下唇。
「少情?」
「嗯?」白少情猛然抬头。
妇人已摸索着站了起来:「我该歇息一下了。」
「对,娘还是午睡一会,等太阳不猛了,再到湖畔坐坐。」
送了母亲回房后,白少情转回自己房中。房间光洁雅致,虽不是大富大贵,却比白家那间潮湿房子好多了。
他坐在床边,不知不觉伸手到枕下,抽出碧绿剑。入手温暖,真是舒服。碧绿的光泽,欲透而不全透,看得人打从心窝里喜欢。
他摩挲着碧绿剑,靠在床边。「你可知道,你的主人,武功已经被我废了。」像在对着剑说话,又像自言自语。「他现在一定恨我入骨。」
顿了顿,眼中露出倔强,语气也渐渐变硬。
「他当然恨我,我又何尝不恨他?」连白少情也没有发觉,自己的脸上居然隐隐笼罩着一层忧郁沮丧。「我恨死他了,这一生中,最恨最恨的便是他。他们打我骂我害我欺负我,我都没有那么恨。可我……可我……」他忽然露出后悔的神色,怔了半天,又叹道:「我不该废他的武功。他没了武功,可怜虫似的,我武功越来越强,再欺负他又有什么意思?」
他叹了好几声,居然隐隐浮出一个念头,要将剩下的惊天动地丸送给封龙。
「对啊!如此既可以要挟他、提点条件,同时也能控制武林同盟和正义教,又可以恢复他的武功,以后报仇更加痛快。」他眼中一亮,站起来绕了个圈;却忽然脸色一变,把手中的碧绿剑当成会咬死人的毒蛇一样扔到床上。
「啪」的一声,白少情打了自己一个耳光,脸色发沉道:「白少情,你发疯了?居然想这么多借口要为他恢复功力。他是世上最可恨的人,你应该恨不得他变成路边的乞丐,被所有人瞧不起,被所有人欺负。愿他尝过你所有的苦,把你吃过的苦头都吃过一遍!」他怒气冲冲大吼一遍,又坐了下来。
半晌,终于平复下来。
「我定是太悠闲了,居然胡思乱想。」白少情失笑。「看来要找点事情做。现在开始,一个一个清算坏人吧!第一个,便是那恶毒的白夫人。哼,敢逼我管你叫娘,我要你求着叫我爹。」顽童般的坏笑,在脸上浮现。
他把扔到床上的碧绿剑又抓回手中,摩挲着叹道:「你是他的佩剑,我早该毁了你的。偏偏……偏偏总舍不得。你也是名满天下的宝剑,砍那个女人的头,一定很不愿意。」
夜幕已垂,小翠点燃蜡烛送到饭厅。
桌上四菜一汤,极普通的菜式,却也香气扑鼻。
「娘,吃一点这个。好吃吗?」
「嗯,好吃。」
「娘,我有点事情,恐怕要离开娘几天。」
碧绿剑,已经收在包裹里。
「少情,你要离开?」
「只是几天。」杀了宋香漓便回来。娘,那个女人害得您好惨。
「那……什么时候走?」
「今晚就……」目光转到屋外,白少情猛然一震。
黑幕之下,一个人影无声无息站在庭院中。
「少情?」妇人奇怪,「怎么了?」
「没事。」淡淡说着,全身都开始颤栗,乌黑的眼睛,牢牢盯着一步一步靠近的人影。
人影渐渐靠近,脚步稳重,神光内敛。那张熟悉的脸,呈现在烛光下。
白少情脸色苍白,缓缓站了起来。
「少情,有人?」瞎子的感觉一向是很准的。
「是。」
「是谁?」妇人有点担心,「白家的人吗?」
封龙开口:「夫人,我不是白家的人。我是少情的朋友。」他的声音低沉华丽,总让人说不出的安心。
妇人顿时安心:「啊!原来是少情的朋友。你是要和少情一道去办事?」
封龙深邃的眼睛盯着少情,露出微笑,「不错。」
「娘,我现在就要上路了。」白少情轻轻拍拍母亲的肩膀,对封龙使个眼神,「包袱在我房中,和我一道去拿。」
「好。」
「娘,我过几天就回来。」
妇人点头:「嗯,天气热,不要急着赶路,小心中暑。」
「是,少情知道了。」
朝封龙微微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饭厅。
真气绕体,鼓得袖子震荡,却都没有动手,只是安静地朝房间走去。
「你武功仍在?」
「你以为可以废了我?」
「出了院子再动手?」
「难为你如此孝顺,我就全你这个心愿。」封龙轻叹:「我的掌风若是伤了你娘,你一定会和我拼命。」
「不过是不想你的血弄脏我的地方。」
取了包袱,朝院门走去。星空灿烂,两人明明准备一战,却走得极近,仿佛谁也没有打算突袭。白少情的确不想。封龙功力虽然不弱,但毕竟曾受他一掌;而且,自己已经服下惊天动地丸。
两人默默走在凉风习习的郊外,居然有种不可思议的和谐。
白少情停下。
「就这里吧。」他叹气,「我真不想杀你。」
封龙调侃道:「你杀得了我?」
「可是不杀你,我又总是心神不宁。」白少情扬头,冷冷道:「一掌了结算便宜你。你欠我的债,下世再还也未尝不可。」
话音刚落,浑身鼓荡的真气已经凝聚在掌心。白少情大吼一声,身形急变,一招峨嵋派的风雨同舟,拍向封龙胸前。
封龙不躲反迎,微微一笑,举掌相接。两掌都凝聚强大内力,相触时发出好大一声。
白少情一试就知对方功力深厚。他从来没有和封龙真正较量过武功,骤然一试,顿时发现自己太过低估封龙。
不料凭惊天动地丸六十年功力,也只和他斗个平手。
但此刻要退,已经迟了。白少情暗运内力,势要赢这一掌。丹田之气缓缓升到腹中,剧痛却突如其来,犹如被人用刀重重戳了内脏一下。
又是反噬?白少情心里一惊,内息立即紊乱。横天逆日功无处不入,立即排山倒海涌了过来。
「嗯……」受不住这般内力煎熬,白少情闷哼一声,撤掌后退。肺腑处血气沸腾。
他横空跌出十尺重重落在地上。刚要撑着站起来,猛然张口,「哇」地吐了满地鲜血。顿时,黑衣上尽处湿漉,在月光下,反射出诡异的光芒。
男人的靴子,出现在眼前。
白少情抬头,狠狠看着封龙,「你要杀就杀!若不是我忽然被内力反噬,你道真可以胜我?」
「好烈的性子。不知要让你吃多少次苦头,才可以听你求饶似的叫我大哥?」手一扬,已经点了少情几处大穴。
封龙弯腰,把白少情横抱起来,忽然语气亲昵道:「少情,你可知道为何功力反噬?」
早料到其中有蹊跷,看见封龙似笑非笑的表情,白少情更怒:「哼,还不是你的诡计?」那惊天动地丸也不知被他动了什么手脚。可恨自己见识也算渊博,竟被他骗了。
「惊天动地丸,我什么手脚也没有动。只是,那冰肌公主所走的武功,是至寒至阴一路。」封龙探手入白少情衣襟,掏出一物,戏谑道:「你将这个放在身上,又去吃至寒至阴的惊天动地丸,怎能不出岔子?内息的事,最是一点疏忽也不能有。」
白少情定神一看,封龙拿着的,竟是当日送他的血莲子!猛然想起,封龙说过血莲子至阳至刚,所以可以克制一切春药。
「你若把它扔掉,今日我便要苦战,方可胜你。」封龙露出坏坏笑容:「幸亏你仍想着我,不忍把我送你的东西扔了,还随身携带。混杂了血莲子影响的惊天动地丸的功力,不阴不阳,不寒不热,只会害苦自己;再碰上我至阳至刚的横天逆日功,怎能不败?」
封龙轻笑入耳,白少情咬牙切齿:「你……你这个卑鄙小人!」暗恨自己为何不早早将血莲子扔掉。
今日一败,居然是因这区区一颗血莲子。
封龙凝视白少情的俊脸,缓缓收敛笑容,沉声道:「小蝙蝠儿,你对我也够狠心了。这番落到我手里,还是快点想着怎么哄我高兴的好。」一弹指,点了白少情睡穴。转身朝黑暗之处奔去。
天色渐明。
软软的床垫,躺进去一定很舒服。
白少情陷在软软床垫中--此屋一定有什么玄妙,才可以在盛夏时让人触碰丝被而不觉得炎热。
他已经醒了,眼睛却是闭着的。任何人都看不出他已经醒了,而且脑筋在不断地转。
要醒而装睡,其实也是一种不容易学会的本事。你要眼珠不转,睫毛不颤,呼吸不可紊乱,身体不能僵硬。
他身边,有一具温暖的身体,结实的手臂缠绕他。
除了封龙,还有何人?
白少情闭着眼睛。他的鼻子很尖,可以从气味中分辨不同的人,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这种本事也不知是天生,还是慢慢养成的?
从他身边匆匆而过的男女不少;但,只有封龙的味道,最奇特。
他的气味就像他的人,霸道,不可一世;偏偏又温柔到不可思议,令人安心到咬牙切齿。
你恨,恨不得杀他,但要下手时,却又觉得一刀杀了他,太过便宜。
你怕,怕得胆战心惊。他偏偏可以这样毫无忌惮地搂着你睡觉,一口一声小蝙蝠儿。
他此刻睡得沉静香甜,可下一秒醒来,却又不知会想出些什么法子,折腾得你死去活来。
白少情拼命想着,满脑子都是身边这个可恶又可恨的人;但偏偏想不定对这个人,到底是逃得越远越好,还是跟在他身边,斗个你死我活好?
贴身纠缠,本来是他的强项。
「你还没有装够?」身边传来低沉的声音,懒洋洋地,有股说不出的磁性。「我可曾说过,最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假装。」
白少情叹气。他睁眼,转头,对上封龙乌黑深邃的瞳子。
「你什么时候醒的?」
「就在你醒的时候。」
两人在床上相依的处境,忽然让白少情不舒服。他别过头,「我要起来。」只是刚撑起身,又颓然倒下去。
封龙玩味地瞅着他艰难地挣扎,怎么也爬不起来。「昨天吞了血莲子,你今天若可以爬起来,我就叫你师父。」
白少情瞪眼。他确实浑身无力;但不是累,而是四肢找不到力气,一丝也没有。
封龙邪气地笑,俯身咬住少情的唇,「没有三天功夫,你休想离开这床。」
「三天?」白少情蹙眉,「那我何时可以回去见娘?」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见你娘。」
白少情冷漠地瞅他,又放松脸部的僵硬线条,唇角微微扬起,「全听大哥吩咐。」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阳奉阴违,你最在行。」封龙举掌,在空中一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帘子掀开,一人娉婷走进。
「教主。」声音清脆,伶俐地行礼。
白少情诧异,「小翠?」
小翠还是小翠的模样;但抬头一笑,一身却散发出教人心寒的诡异。
看着一向信任的小丫头忽然变得如此,白少情浑身发冷,而后叹道:「你是正义教的人?」
「我是,但小翠不是。」小翠嘻嘻笑着,手一举,以袖子遮住脸,再放下时,已经换了模样。眉清,眼却如桃花般娇媚动人。她笑道:「我叫水云儿,乃是教主身边两大侍女之一。」
封龙抚摸少情后颈,低沉笑道:「她姐姐风月儿,心灵手巧,服侍你娘,定比小翠更让你娘称心如意。」
湖畔那天真的侍女已经被人取代,失明的主人犹未发觉。
「我和姐姐是孪生姐妹,从小侍侯教主。孪生通心,老夫人那边情况是否安好,水云儿随时可以告诉蝙蝠公子。」
白少情冷笑:「我若有异动,你是否也可以立即和你姐姐心灵相通,叫她立下杀手?」
水云儿不畏白少情眼中利芒,掩嘴笑道:「有教主在,蝙蝠公子怎会有异动?」
封龙哈哈大笑:「亏你这小东西伶俐,有我在,小蝙蝠儿怎会不乖?」他本来一臂曲起撑着头,侧躺在床上,此刻挑起白少情下巴,俯身轻吻。
白少情全身无力,连摇头也是勉勉强强,只能眼睁睁任他轻薄。
水云儿唇角一翘,识趣地没入帘后。
「我已经认命,你为何还要用娘要挟我?」
「我哪有?小翠是乡村野丫头,哪里比得上风月儿的伺侯?」封龙在唇上咬得不够,转到一边,忽然狠狠咬住少情耳廓,「再说,你真的认命了?」
「哼,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彼此彼此。」
热吻接踵而来,如同封龙内力源源不断,白少情被缠得好几次喘不过气来。
「过了三天,我会开始亲自教你横天逆日功。你要好好用功,不要辜负大哥我一番心血。」
「大哥肯教就好。」等我学成,再做打算。
「这三天,我会慢慢调理你的身子根基。」封龙唇边带笑,「也会好好认识认识我的小蝙蝠儿。你身体每一寸,我都会看得仔仔细细……」
黑色的丝衣,在如火视线下,缓缓除下。
肌肤,一寸一寸,裸露出来。
三天,有时候给人的感觉,像过了三年。
而对白少情而言,这三天却比三十年还长。
他见过西桥美男子风轻扬的微笑,听过五湖第一的花魁杨落歌的呻吟,识过天山赫无涯的残虐,尝过飘花宫主的香吻。
还有什么没有见识过?
可在这三天里,白少情忽然发现,自己见识实在浅薄。
原来,世间有比风轻扬更蛊惑人心的微笑,有比赫无涯更可怕的残虐,有比飘花宫主更令人心神荡漾的深吻。
而胜过杨落歌的呻吟,竟是从自己的唇中逸出来的。
当听见自己发出的呻吟时,白少情才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也会动情。而这个时候的自己,想必比平日要美上一千倍,一万倍。
「少情,你真美。」连封龙也这样赞叹,「比我想象中的更美。」
星眸半睁,白少情可怜又乖巧地仰躺在封龙臂间。
他可怜,是因为动弹不得;乖巧,也是因为动弹不得。似乎他每次遇到这封大教主,都只会落得一个任人施为的下场。
「我已经帮你打通了任脉,你要如何答谢我?」
白少情苦笑。
他心里苦笑个不停,脸上却透出淡红的色泽,媚眼如丝。
唇边,是醉生梦死的呻吟,如同最饥渴的人求着一滴可以救命的水。
封龙没有用春药,他不需要用药,几下独门手法,已经让白少情求生不得。说到邪门歪道,封龙真不愧是江湖第一邪教教主。
封龙的声音,低沉温和,像吹过纱窗的清风。「我要的谢礼其实不大,只要你把这个随身带着就好。」一个小巧精致的铃铛,出现在白少情眼前。
白少情扫了一眼,心寒。
铃铛不可怕,可怕的是封龙嘴边诡异的笑意。
粗糙的手,再次抚慰着白少情赤裸的下身。正徘徊在情欲边缘的身体,因为迎来祈求的抚摸而颤抖不已。
「你想我碰你?」封龙低笑:「那你求我吧!」
「嗯……嗯……」白少情呻吟,一下比一下急促,却没有开口求他。
「两天了,你难道真能忍住三天?」
「呜……呜呜……」
封龙摇头,懒洋洋的神色,精光却从眼中一闪而过。他笑道:「不管你求不求,先把大哥送你的东西带上吧!」握住挺直的昂扬。
美丽的分身一点弯曲也没有,喜人的色泽,就如白少情身体的其他部位一样,无可挑剔。顶端,透明的液体缓缓渗出。
封龙用手指轻轻触碰最上面一点,怀里赤裸的身躯立即一阵颤栗。
「好敏感。」磁性的笑声在屋中荡漾。
下一秒,笑声被痛楚和喘息划破。
「啊!呜呜……」白少情绷紧身体,头全力后仰,细长优美的颈项,令人无法抗拒。
比发还细的铜丝,穿刺过分身的顶端,串起铃铛。颤抖的身躯,使铃铛随之震动,发出一串悦耳的铃声。
铃、铃……
封龙的浅笑虽然温柔俊美,却有着比魔鬼更可怕的魔力。「疼吗?不怕,大哥在这。」俯身,印上小蝙蝠儿的唇。
出奇的,这强吻却甜蜜得教人甘愿沉溺。白少情不甘。为什么被他吻着,竟真会觉得痛楚稍减?
两天了,他像海中的孤船,随着封龙情绪翻来覆去,一下子说不出的柔情蜜意,一下子说不出的可怕折磨。
封龙一掌,不知何时抵在背上,热流缓缓蔓延。白少情知道,他是在帮自己打通督脉。
打通任督二脉,本来就是练武人的愿望。只有这样,才能晋升高手行列,才能更上一层楼。只是天资所限,许多人花费一生,都无法达到这一步。
而处于这一阶段的人,都无比艰辛,无比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可是自己,却赤裸裸地躺在封龙怀里,被他一边肆意轻薄玩弄,一边运送功力。
封龙轻笑,他一手抵在少情背上运功,一手却悠然抚摸着他挺立的分身。轻轻一弹,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怀里的身躯立即由于刺激和羞辱,激烈地颤抖起来。
他的小蝙蝠儿一定恨死他了。
可,他又何尝没有为小蝙蝠儿的倔强吃惊。他用了至少七种秘术,这七种秘术中的任何一种,他都曾经单独用过,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熬过这么长的时间。
「小蝙蝠儿,你好硬气。」
闻言,白少情几乎睁不开的眼睛看着封龙,不明白这是讥讽,还是赞扬?
封龙叹气,「你可知道,越硬气的人越容易夭折?」若不是一直暗中用横天逆日功为白少情护住心脉,白少情连头四种秘术也过不了。
要知道,服了惊天动地丸和血莲子的白少情,本来就已元气大伤。
温暖的手握着白少情灼热的器官,抵在他背上的掌,热度渐渐上升。感觉到不妥的白少情不自主地喘息,水汪汪的眼里盛满浓浓的胆战心惊。
这次又是什么折磨?
封龙阴沉地凝视着他。那消瘦的下巴曲线依然倔强,含着湿气的眸子,却像再也禁不起一丝刺激般楚楚可怜。截然不同的两种个性,矛盾地糅合在同一张脸上,居然令人意外的协调。
「白家居然会出你这么一个三公子。」封龙啧啧摇头,英挺的眉皱起,突然间改变了心意,暗中运功而发烫的手掌逐渐恢复常温,轻轻抚摸少情的身躯,笑道:「没日没夜闹了两天,就算你不累,我也累了。」
他将有点迷惑的白少情平放在丝被之中,低头审视,「多漂亮!每一处都有封家印记了。」
因为这一句,白少情的目光又开始凌厉。
「休息吧!明天第三天,让水云儿帮你按摩一下,疏通经络。」封龙随意交代了一句,倒头躺在白少情身旁,手一扯,将他拉入怀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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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在身上移动,暗蕴力道,舒缓筋骨。
白少情伏在床上,缓缓睁开星眸。
不用回头,也知道不是封龙。这手太嫩,太小,更没有封龙的轻狂和火热。而若不是封龙,便应是水云儿。
他没有猜错。水云儿的叹息,从头顶传来。
「黄昏近也,庭院凝微霭。清宵静也,钟漏沉虚籁。一个愁人有睡瞅睬?」
轻歌低吟。
白少情扬唇,想不到那诡异的小丫头,居然也有这般愁怀。轻声续道:「已自难消难受,哪堪墙外,又推将这轮明月来?」
身上游弋的手,立即停了下来。
「你醒了?」
「封龙何在?」
「教主出去了。」水云儿又开始帮他按摩,从瘦削的肩,揉到结实的背。
一点火花,在星眸里微微跳跃。白少情略一思索,忽然问道:「水云儿,你为谁愁?」要是为了封龙而愁,那便大有作为。
女人,常为情人做傻事。如果这情人看重另一人,更是这女人最容易激动的时候。
水云儿不答反问:「蝙蝠公子,你可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少伤痕?」
「不多不少,刚好六十六道。」水云儿冷冷道:「正义教中,六十六是无穷之意。你若敢对教主起异心,定会受尽无穷苦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语气冷漠,小手却温柔亲昵,在他裸背上轻轻揉搓。
白少情暗叹。不料封龙身边,居然有这样厉害的丫头。她那守在娘身边的姐姐水月儿,想必也不简单。
如此说来,想救娘岂不难上加难?
水云儿细心地帮白少情按遍全身,看他赤裸身躯竟无丝毫窘迫,瞅见他下身的铃铛,还轻轻屈指弹了一下,笑道:「蝙蝠公子好福气,我从未见过教主这般看重人的。」
白少情俊脸微红,心中又羞又气,暗道:我不可让一个小丫头看输了去。于是朝水云儿淡淡一笑。
他一笑,如万树梨花忽开,美得不可言语。全身赤裸,到处是情欲伤痕,偏偏圣洁如仙子下凡,不可亵渎。
水云儿看了不禁一呆,冷冷道:「尽管笑,你越美,教主越不会腻味。」
一针见血,刺去白少情脸上清风般的微笑。
「那么,怎么可以让教主腻味?」白少情虚心求教。
水云儿道:「他说什么,你做什么。真心实意服他就好。」
「百依百顺?」
「千依百顺,敬他佩他爱戴他。」
「如此就可?」
「只要你乖乖听话,不出三月,教主便会腻味。」
白少情又笑起来,「你可曾听过骡子的故事?骡子脾气倔强,主人叫它东它偏往西,主人叫它西它偏往东,换了无数主人,终于有一个主人可以指挥它。」
「为何?」
「主人要东时,便指骡子往西,骡子与主人作对偏偏往东,正好中了主人的诡计。主人要往西时,依此计便可。」
水云儿皱眉,「那即如何?」
「那即说,我不是那头骡子。」白少情唇边带笑,讥道:「水云儿小丫头,你为封大教主骗过多少人服服帖帖?」
一记指风,猛然戳在肩上。
没想到水云儿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偶,内力居然强横无比,白少情疼得闷哼一声。
「我可不是私下欺负你。教主说了,你醒来若再敢口舌顶撞,就要我对你稍加教训。」纤纤玉指挑起白少情的下巴,银铃般笑道:「先告诉你,正义教刑堂堂主赫阳,是我记名弟子。」
夜色深沉,万籁俱静。
封龙悠然掀开门帘。
有点疲倦,但视线一落到白少情处,笑意便逸了出来。
「开罪了水云儿?」
白少情已经换上了纯黑的丝衣,衬得肤白赛雪。他没有躺在床上,而是斜靠着长椅,仿佛要凭椅背,才可以支撑身体。
「她说她是赫阳的师父。」少情苦笑,「原来是真的。」
晶莹的肌肤,覆盖了密密一层细汗。
水云儿没有用什么特殊刑罚,她教训白少情,不过使了武林中最简单最简单,连衙门里的人都会的一种普通手法分筋错骨手。
但最简单的惩罚,到了水云儿手里,却变成最难以忍受的惩罚。白少情第一次知道,原来分筋错骨手也能让人如此痛苦。
他的筋骨没有断,却比断了还疼;他以为痛楚会渐渐消失,或者断一会续一会,却发现痛楚如浪潮扑面,浪头一个高过一个。
最教人不能忍受的是,他居然一点要晕倒的迹象都没有,仿佛这种痛苦与生俱来,并不会伤害身体,只是单纯的痛苦罢了。
整整一个白天,水云儿已经给他灌了十三碗参汤,换了七套干净衣服,而十三碗参汤已经全部化为冷汗流出体外,七套衣服也全部湿透。
封龙抱起白少情。
他浑身湿漉漉的,仿佛刚刚从水里捞出来。越来越单薄的身体微微发颤,软得仿佛没有骨头似的。
「整了你一天?」封龙淡笑,将白少情平放在床上,解了水云儿的分筋错骨手。
白少情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痛楚一去,眼前景象忽然模糊,似乎直到这个时候才支撑不住,要用沉入黑暗的方法来恢复元气。
才要沉沉昏去,下巴一紧,几乎捏碎骨头的力道又把清醒叫了回来。
白少情睁眼,望着离眼极近的魅惑笑颜。
「一天不见,可想我?」
若不是体内空荡荡无一丝多余的力气,白少情真想冷笑;但如今,他只是冷冷看封龙一眼,便闭上眼睛。
体力透支过度,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自寻麻烦。
热气袭来,唇在脸上各处亲吻,咬住耳廓,咬住唇瓣,咬住尖尖下巴上的肌肤,西西吮吸。
「今天是你娘的生辰,为何不告诉我?」
白少情有点惊讶,星眸重睁,扫封龙一眼。
封龙笑道:「给你一件礼物。」
送到眼前的,是一个血淋淋的包袱。
微微蹙眉,立即有了答案。「宋香漓?」
「喜欢么?」鲜少有人将人头当礼物,也鲜少有人拿着人头诚心诚意地问这三个字。
「仇人应该亲手杀。」白少情懒懒地侧过头,把脸贴在枕头上。
今天是娘的生辰。
娘的生辰总是孤零零的,白少情这些年都会在这天偷偷潜回白家,伏在屋顶默默陪母亲过这一夜。
如今陪着娘的,恐怕是水云儿的姐姐吧?
扬州,西湖畔,柳树人家。
「可想去见你娘?」
「想,」希望在眼里闪了闪。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白少情轻笑,「你要什么答谢?」
「你想用什么答谢?」封龙忽然沉下脸。
白少情精明的闭嘴,敛了微笑,冷冷盯着封龙。
看见倔强的曲线又出现在白少情的脸上,封龙反而缓缓扬唇:「让你去。」轻轻吻了片刻,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嘴对嘴喂他吞下。
「这颗大补丹,可以让你暂时恢复力气。」封龙把少情抱起来,让他贴在自己胸前:「你是蝙蝠儿,轻功应该不错。全力施展轻功,可以赶在月上梢尖前见你娘一面。」
被抽空的力气,一丝一丝回来了,少情诧异。封龙手上,总有许多古怪莫测的东西。
封龙淡淡一笑,松开他,像放开鸟儿脚上的锁链。
「去吧,记得回来。」
少情跳下床,运功,丹田不可思议地升起内力,一扬手,隔着数尺的垂幔被气流拂动。
「大哥,我去了。」激动的时候,居然能自然而然地喊出一声大哥。
声音甫落,人已经远去。
封龙站在房内,对着他远去的方向微笑不语。
以白少情的个性,一放出去,就是绝不会回来的。他若回来,便表示他已经想好对付封龙的方法,找到了可以将自己置于不败之地的武器。他至少会趁片刻自由之机,解决看守母亲的水月儿,把她藏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可次日晓风初拂,白少情就回来了。
时间,恰恰和封龙预计的一点不差。
他还没有想到对付封龙的方法,也没有找到厉害的武器,没有解决让人头疼的水月儿,更没有把母亲带到安全的地方。
实际上,他一入家门,才刚刚隔着窗看了房中睡得正香的母亲一眼,就倒下了。
倒下的速度,比吃下大补丹后恢复力气的速度要快得多,快得他连轻轻喊一声娘的时间都没有。
白少情无声倒在廊上,一道悦耳的声音在身后轻轻响起:「教主真厉害,居然算得一分不差。」
水月儿。
那一刻,白少情恨得几乎要昂头大吼。
如今,他更加浑身无力地躺在竹架上,被人抬回封龙身边。
封龙看见他眼中的恨意。
「你不满?」
「为何三番两次玩弄我?」
「你恨宋香漓,我送她的头给你;你想念娘,我让你见她一面。」封龙问:「我对你不够好?」
白少情咬牙。
「难道你不恨宋香漓?」
「难道你没有见到你娘?」
「那你为何还要不满?」
白少情不答,牙关越咬越紧。
封龙叹气:「我这样,不过是想你知道,你永远也逃不过我的手心。不用逃,不许逃,不可逃……」
他挑起白少情倔强的下巴,轻轻吻下。
热唇看似轻描淡写的蹂躏下,无力的喘气更加破碎,感到白少情开始颤栗的瞬间,封龙屈指轻弹,击中少情神谷穴。
看着小蝙蝠儿闭眼沉沉睡去,唇角逸出一丝不可察觉的温柔。
水云儿从门外走进来。
「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昨日服下大补丹,再全力施展功力催发药性,少情的元气睡后就可全复。」封龙笑道:「若有千年寒冰床的辅助,应该可以很快练到横天逆日功第一重。」
「教主用心良苦,真让水云儿感慨。」
「用心良苦?」深深凝视动人的睡颜,封龙苦笑:「他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我只求莫要有一天落到他手上。」
大补丹的效果非常明显,星眸再睁开时,血色已经重回苍白的俊脸。白少情目光缓缓一扫屋内,最后定在仿佛永远低沉微笑的封龙脸上。
「力气又回来了?」
封龙轻声道:「力气不回来,你怎么练功?别忘了,我说过会在第四天开始教你横天逆日功。」
白少情轻叹,「你说过的话,永远都是算数的。」
下床。
脚踏实地而不虚浮的感觉有点怪异,白少情冷冷瞥自己身上的黑衣一眼,在封龙暧昧的目光下将衣襟拉上。
丝绸一般的白皙肌肤,被黑衣包裹起来,封龙惋惜地叹气。
「跟我来。」
一前一后出了房门,转过几处临水亭,在华丽的阁楼后拐弯,迎面便是气势巍峨的陡峰。
封龙打开机关,石门发出沉重的声音。
「进去吧!」带着白少情入内。
通道两旁摆满各种诡异古怪的东西,有发黄的武学秘笈,有缺了一边的骷髅,有被雷劈开的一段焦木,有发出阴寒光芒的兵刃,有血迹斑斑的袈裟,有装满金银珠宝半开着的旧木箱,有北京天桥边随处可见的一串糖葫芦,有江南某个不知名女子的绣花鞋,甚至还有一个年月久远的破摇篮。
这些完全不应该摆在一起的东西,杂乱无章地出现在这里,散发出一股阴森的味道,让人心惊肉跳。
「这里是正义教禁地,历代教主和护法,都会挑选一样极为重要的东西留在这里。」
白少情看一眼那串干了的糖葫芦,忽然不胜唏嘘,「不知封大教主放了什么东西在此?」
封龙忽然止步,白少情一时不察,差点撞到他背上。
「我本来还没有想好放什么东西。」封龙转身,看着白少情,忽然缓缓笑起来,「不过被你一提醒,居然想到了。」
他俯身抓住白少情的脚,轻轻一脱。黑布鞋已经到了手上。看了手中的黑鞋片刻,将黑鞋轻轻放下,把它与那串干透的糖葫芦摆在一起。
白少情喃喃道:「我倒不知正义教的布鞋如此珍贵。」
通道的尽头,是另一扇石门,进去后,才发现里面除了一块可以当床睡的玉石外,什么也没有。
「横天逆日功,必须在这上面打坐。」
白少情走近,寒气逼人,立即打了个寒战。
他转头,「千年寒冰床?」
「不错,寒气入心,迫你竭尽全力,拼死激发内力。」封龙问:「你怕?」
白少情摇头。他摸摸冰床,碰触而已,指尖传来的彻骨寒冷已让身体微微一颤。他叹气,「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从前练功,也是在这上面打坐?」
「不错。」封龙道:「全身赤裸,刚刚开始练时三个时辰休息一次,一年后可以持续打坐三天。」
白少情点头,沉吟片刻,拉开衣襟。白皙的肌肤,泛着光泽袒露出来。封龙默默看他徐徐将衣裳全部脱下,眼中又是欣赏,又是赞叹。精致的铃铛还屈辱地挂在下面,配合着两腿间优美的形状,惹得封龙一阵心跳。
封龙教导道:「默运横天逆日功心法。不顾其他,只护心脉,身如寒冰,心似熔炉。」
温热的肌肤和彻骨的寒冰紧紧贴上,不需数息,白少情已经全身僵硬,牙齿格格打颤。气运丹田,死死护住心脉。万一寒气入侵,不死也元气大伤,势必无望成为武林一流高手。正义教不愧为邪教,连练武的方法也是邪气过人。
不成功,便成仁。
闭目凝神,每一秒都漫长得无法忍耐。而白少情赤裸着,竟忍了下来。
封龙一直负手站在一边,白少情浑身冷得发硬,封龙的手心却全是汗水。
小蝙蝠儿正在生死关头徘徊,一有不对,必须立即出手相救,以横天逆日功疾拍三焦,传肺经、脾经、心经。
他一直暗运全功,监视白少情一举一动,精神身体都处于最高戒备,丝毫不敢松懈,怎可能不满手汗水?
「少情,已经一个时辰,可要休息?」
白少情闭目,晶莹肌肤散出一丝一丝寒气,犹如冰雕玉像。
「少情,已经两个时辰,可要休息?」
星眸未张开,寒气更深。
流溢光华的眸子再睁开时,白少情已经躺在舒服的床上了。
清风拂过,窗外艳阳高照。
「我打坐了多久?」
封龙叹气,「你难道真以为人人都可以第一次就在上面坐上三个时辰?」若不是他一直待机出手,怎能在顷刻间救下这只不知死活的蝙蝠?
封龙问:「你护不住了,为何不下来?」
「不到最后,怎么知道护不住?」
封龙站起来,居高临下望着他,忽然伸手,给了他一耳光。
「啪!」白皙纤细的肌肤印上五指红痕。
白少情昂头,瞪着封龙。
「不知死活。」重重说了四字,两人目光如闪电一样对撞,火花四溅。封龙低头,咬住他的唇,「你真不知死活。」
男性的成熟气息,直迫入喉内。
白少情晕眩。
「少情,为何不知死活?逞强练功,只会走火入魔。」
「不过想早日练成。」然后回到扬州湖畔,弹琴,画画,吟诗,陪着娘,不再见你,不再心烦意乱。
「武功为何如此重要?」
白少情别过脸,抿唇。他清冷如水的眼中,射出复杂的光芒。
封龙叹气。
一连数日,白少情继续在千年寒冰上练功。
要横天逆日,先得不畏寒冰。
封龙竟似悠闲得很,天天站在一旁,默默看白少情练功。白少情睡时,他便搂着他;白少情练功时,他便看着他;白少情吃饭时,他偶尔夹一筷子好菜,送到白少情嘴边。
足足一月,白少情的横天逆日功已经练到第一重。
「你可知道,横天逆日功一月就可以练成者,数百年来只有两个。」
「希望另一个不是你。」
封龙扬唇,狡黠的笑意逸出,「正是我。」
白少情冷冷看着他,忽然问:「你为何如此对我?」
「何解?」
「你暗中用九重横天逆日功助我事半功倍,为何?」
封龙别有深意地望他一眼,摘下一段垂柳,抛到湖中。
「你不懂?」
「不懂。」
「你是我兄弟。」
「结拜的。」
「你是我徒儿。」
「被骗的。」
「我说过不会让你被人欺负。」封龙沉声道:「化你一身武功,自然还你一流身手。」
白少情站在柳树下,抿唇盯着湖心漂浮的那截垂柳片刻,吐出一句,「居心叵测。」
封龙脸色微变,忍住怒气,猛然转身回房,却又停住脚步。
「明天,你可以出总坛。」
「不练功?」
「横天逆日功与众不同,练到一重,需休息一段日子。」封龙道:「你出去散心也好。」
「去哪?」
「你是教主徒弟,自然要为师父分担事务。」封龙从怀里掏出一面金牌和一张人皮面具,「代我视察各处分坛,有异常立即回报。以蝙蝠公子身份出现时,戴上面具。还有,不许惹是生非。」
白少情怀疑地盯着金牌与面具,半天才接了过来。
「你放我走?」
「反正你会回来。」
「若我不回来?」
封龙浅笑,眼中森冷之意忽闪。「天涯海角,我会抓你回来。」
白少情也笑。「如此麻烦,何必放我出去?干脆找个笼子关着就好。」
封龙问:「你见过用笼子养起来的蝙蝠?」
白少情不语。曾想用笼子将他关起来的人不少,有男有女,有老有壮,只是力量不足,反把性命送到他手中。
这封龙,明明有能力做到,偏偏不关;明明有放,偏偏放得不彻底。
「除了你娘那,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封龙悠悠道:「胆敢靠近你娘,水月儿会立下毒手。」
「懂了。」
「你不识分坛之人,水云儿陪你一道。」
「是。」
「少情,」封龙深深看他,忽然长叹一声,将他抱住,低声道:「我的蝙蝠儿应该自由自在的,对不对?」
亲昵,温柔,使人心软。
白少情猛然咬牙,吞下一个「对」字。
他冷笑,「少情无论人在何方,都被封大教主玩弄于股掌之内,何来自由自在?」
抬头看看天色,不知不觉,已经残阳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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