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的宽阔程度,美观与否都不及能到达目的地的功能性,不是吗?抛去层层的附加值,一切回归到最原始的初衷。没有繁复的交通,没有排起长龙的车辆,没有不停变幻的红绿灯,只有偶尔的小型面包车在不太宽阔的路上缓慢速度的行驶。行人和车辆都在一条路上走,没有印成白纸黑字的严肃法则,却也相安无事。
路简单了,可以随意走了,怎么都不会到不了要去的地方,对于任真这样的路痴来说,简直置身天堂。她在芭提雅的大街上茫然无措的时候认清了这个事实,回到Y市对不平常不怎么感兴趣的道路注意了起来,去了几处以前没到过的地方,更印证了这个事实。
早上在沙滩上胡乱捉了一会儿小螃蟹,他们就把行李搬到村子里的民宿,他们就各自出发展开第一天的正式游览。
一大早,妈妈就打来电话,说昨天霜降,家里那边凄风惨雨了一整天,温度立马降了十度,问她添衣服了没有,生怕她冻着。她接着电话,转头望向窗外,阳光明媚,空气清新,再舒适宜人不过的天气。
上午的阳光还是和煦的,任真脚步走在出村子的小路上,脚步越来越轻快。她穿着短裤短袖,带着遮阳的宽边草帽,感受着带着温热气息的海风扑面而来,吹走了在埋在身上的那些无形尘埃。
“笑什么呢?”身边的程靖坤也是一身轻装,和在芭提雅的模样颇为相似。
“嗯?”任真转头,还没意识到心情好到已经开始傻笑,只是眼神有些不解的看着程靖坤。
“你的嘴都要咧到耳朵边了?”程靖坤忍不住说出来。
“没有,啊,我妈刚才来电话了,说家里边降温又下雨。”她知道这回答没头没脑的,其实也不是想回答,只是找个话题罢了。连随意的走在路上也觉得心情飘飘然,无法解释。
“那我们还真是来对了。”程靖坤微微一笑,淡淡的说。
他们沿着环岛路走,一路上都是海景,路上车少,但程靖坤还是让任真走在里面,任真面有难色,最后忍不住说:“师兄,我怕高。”她一向不敢走在边沿处,虽然不是真的高处,但还是和下面的沙滩有段大距离,她走着不安心。
程靖坤愣了一下,朝路边望了望,心想,不是有护栏吗?又不可能掉下去。一瞬的疑惑过后,他眉头舒展,豁然开朗,“不用怕,我牵着你。”说完,已经将她的手纳入掌心。
任真已经没了刚才单纯的轻快心情,其实这个高度,她的恐惧度没有很厉害,但不知怎么的就说溜了嘴,说完才觉尴尬,现在他们手掌紧贴的姿势让她思绪不安。
抽回手来,显得自己扭捏,弄得人家尴尬,他也不过好心而已,自己何必多心。算了,任真在心底暗暗的自我催眠,这什么年代了,哪有男女授受不亲,幼儿园的小朋友也是手牵手的,那就暂时回到无性别时代吧。
程靖坤不知道任真那时的内心斗争,只觉得自然,她说怕,他肯定是要护着她的。
岛上除了海边旖旎的自然风光,人文景点其实少的几乎没有。只有一条所谓的商业街,从头到尾百米的距离,一家卖日用品的小超市,一家纪念品店,还有一间餐厅。不同于海边大排档,这间餐厅,有何岛上其他地方不同的西洋风格。岛外几个年轻人因为向往嬉皮的生活到岛上合伙开了这间餐厅,白天是餐厅,晚上可以作酒吧。但也营业不到多晚,来的都是游客。
简单也有简单的好处,省去了选择的烦恼。任真和程靖坤的午餐就是在里面解决的,餐厅摆设不繁复但很精致,和外面小资酒吧很相似,装饰品倒是来自世界各地,这里的主人们行走时带回来的纪念,照片上美丽的风景和年轻的脸庞相映成辉。
任真和程靖坤点的都是这里的招牌菜,海鲜意面。鉴于是在这样的孤岛吃到的西式料理,味道其实还不赖。吃完饭,还送了一壶咖啡。
程靖坤和在吧台的服务生攀谈起来,任真捧着杯子喝着现煮的咖啡。她不懂咖啡,平常就喝喝速溶的,其实只要香浓可口她觉得都没什么差别。
“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程靖坤问侍应生。
那侍应生边擦着杯子,边说:“岛上没什么娱乐活动,也没什么人文古迹,来这里就是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散散步,逛的累了找地方吃饭,醒了吃,吃了睡,体验猪的生活。”
听到这里,在场的三个人都笑了。他放下擦好的杯子,说:“过去一点有一个天主教堂,你们可以过去逛逛。”
程靖坤结了帐,带着任真出了餐厅,走了不到十分钟,果然看见了一个尖顶的建筑。教堂不大,有五彩的琉璃窗,有哥德式的尖顶,仿佛一把利剑插入云霄。天主教徒认为教堂的屋顶代表通往天堂的道路,建的越高便越接近上帝。比不上欧洲大陆的坚定建筑雄伟壮观,但在只有二三层平顶小楼的岛上已是惊艳。
教堂门口有一块石碑,刻着文物保护单位,介绍了教堂的历史。程靖坤和任真看了一下石碑上的内容,然后进了大门,里面空无一人。这个教堂建于七十年前,列强割据的时代。天主教的传教士来到岛上传教,建了这座教堂。善良的牧师没有用教义感化朴实的村民,而是在抗战时期,面对侵略者顽强的保护村民,最终永远留在这片土地。岛上的居民为了表示感谢,一直保留着这座教堂。前几年L市的文物单位到这里建了这座牌子,游客才知晓其中的故事。
教堂里没有什么人烟,却干净整洁,应该是有人定期打扫,耶稣像高挂在墙的正中央,对面是排排长椅,留给信徒祷告,耶稣像下的高台空空如也,不见神的使者。
任真和程靖坤找了中间的一排座椅坐下来,这里的窗子开得很高,光线路过琉璃窗户照射下来光线打了折扣。只有他们两个人,地方感觉起来空旷,气氛越加肃穆。
“师兄,你信教吗?”任真不信教,不懂规则,她有点紧张,生怕出了差错,扰了神明。
“信,”程靖坤抬起左手,上面戴着一串墨色的佛珠,“我是佛教徒。”
任真大惊,一时间慌了起来,“师兄,我不知道,要不我们走吧。”她对宗教没什么研究,只知道老家那边信菩萨的三姑六婆最忌讳信耶稣最礼拜的。
程靖坤眯着眼笑起来,“我没那么偏激。”
放下的手握住她的,轻轻捏了一下,让她别紧张,“其实宗教很多事共同的,都是教人向善,建立一种秩序,调和其中的矛盾。如果门户之见那么重,其实违背了它的初衷。
你知道台湾花莲有一个慈济基金会吗?它的创始人证严上人是有名的僧人。她创立慈济在世界各地做慈善,她因为心脏问题不能坐飞机,每天通过视频会议查看在世界各地的慈善项目。世界上任何地方发生灾害,慈济的人员物资会在第一时间集结前往。印度洋海啸,慈济的灾后重建项目就包括给受灾的回教徒建清真寺。”
大师一生没有离开过台湾,慈济的慈善项目却遍布全世界。她没有关起门来做出世的修行高人,独善其身。相反,她入世普度众生,撇开门户,身体力行播撒真正的人间大爱。她不因为施予帮助而劝人向佛,只劝导世人要懂得感恩,如果明白了这点,信什么宗教有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明白心存大爱。
任真听着觉得全身都被冻结了,连眼球都无法自如的转动。程靖坤身后恰好是一扇琉璃窗户,撒进的光形成一束,刚好投射在他的身上。若隐若现的光晕,描绘着他身体的轮廓。背着光,看不清他的脸孔,只有头顶深褐色的发在光线里闪烁。她屏住呼吸,余光瞥到墙上的耶稣像,此情此景,莫不是万能的主派了天使到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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