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急忙去了231打听,可否转院。半个小时后,小舅打电话过来,说收治条件不符合,让去市里的医院。这让一家人犯了愁,从这里去市里要两个小时的路程,老人年纪大,这样的状况肯定吃不消。但如果真的是脑出血这样就耽误了治疗时间。
任萍萍从度假村赶了过来,一听这个消息也是急得不行。这时候电话响了,她到角落去接。等她接完电话回来,脸上已经是释然的表情。
“231那边办好了,赶紧转过去。”
因为事情紧急,大家都顾不上细问,赶紧把外婆送到了231医院。这个高干疗养院一般不收治普通病人,任真的外婆不光顺利的住了进去,而且得到了热情的接待,院里最好的脑科医生做主治医生。
做了CT、核磁共振等一系列检查,医生的诊断是高血压引起的昏厥,并不是脑出血。一开始护士就介绍这位一声是脑科权威,任家人一听权威,便对他的诊断深信不疑,表情立马轻松了。
任真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这时候她问身旁的萍萍:“你托了谁让外婆住院的?”
萍萍愣了一下,回答:“嗯,市里学校的同学,她的表姐是副市长的侄女。”
好不容易神经能够松懈下来,任真也不去多想这其中的曲折关系。
虽然病情不严重,但出于外婆的年纪考量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性,医生让住院观察。一家人待到夜里还不肯离去。
病房不大,五个人挤在里面显得狭窄。任真到走廊上的长椅上坐着,透透气。安静的走廊响了脚步声。她不经意的循声望去,程靖坤正向这里走来。
他不似前几日的狼狈憔悴。干净的面容,整齐的发丝,西装笔挺,恢复了往日的精神。
程靖坤的出现,任真并不感觉奇怪。也许当萍萍接了电话说可以转院的时候,她就下意识的认为这其中必有程靖坤的原因。
程靖坤走到任真身边坐下,开门见山的问:“外婆的情况怎么样?”
任真也很平静,说:“是高血压,现在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那些多余的虚伪问答。她也不会矫情的非要去拒绝他的帮助,急忙撇清关系。
程靖坤看任真一脸倦意,问:“累不累?”
“累。”任真老实的回答。身累,心更累。
程靖坤点点头。亲人在生死边缘的折磨是最残酷的痛,他可以感同身受。万幸的是,有惊无险。但他没有这样的幸运。
“这次真的谢谢你。”任真垂着头,低声说。
程靖坤默然,轻轻的握住她放在身侧的手,然后才开口:“我妈走的很急,我什么也没做。这次能帮上忙,对我也是一种慰藉。”
程靖坤说的诚恳,任真说不感动是假的。他拉着她靠在他身上,在她耳边柔声说:“休息一下。”
任真本该拒绝的,但被那种心安的感觉包围是在太好,她无力推开。这时候蓓蓓蹦蹦跳跳的过来,喊她:“阿姨。”
孩子的天真无邪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温和氛围。任真的尴尬一闪而过,笑着抱起蓓蓓,让她坐在腿上。
“蓓蓓。你怎么来了?”
“跟爸爸一起来的。”
“蓓蓓,是二伯,爸爸在家里陪妈妈呢。”程靖坤出声指正。
蓓蓓显然还处于混乱中,大大的眼睛疑惑的望着程靖坤,一脸迷惑。任真一阵心疼,说:“蓓蓓还小,有些事不是一下子就能接受的,你别逼她太紧。”
程靖坤自知理亏,尴尬的笑了笑,“我还好,阿庭比较在意。”
程靖庭怨愤是肯定的,像他那样认为地球是绕着他转的性格,必定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只是苦了小小年纪的蓓蓓。这事情还不是他们兄弟俩任性闹出来的。任真暗暗的想。
“苏彤怎么样了?你弟弟呢?”任真看蓓蓓又跟着程靖坤,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莫不是苏彤的情况恶化了。
“苏彤的情况没什么变化,还算稳定。阿庭的妈妈来了,他们在度假村里,有些问题总是要解决了。我暂时管一下蓓蓓。”
程靖坤说完,蓓蓓立马补充:“奶奶来了,妈妈很害怕。”
蓓蓓的这一句话让两个人噤声。大人们总以为孩子还小,懵懂的世界里全是欢乐。而孩子的童言童语中被猛然点醒,原来所有的事情都看在他们的小眼睛里,听在他们的小耳朵里。
任真立马转了话题:“蓓蓓,最近在家里都玩些什么呀?”
“看动画,喜洋洋和灰太狼,灰太狼好笨的,老是被红太狼打,嘻嘻嘻。还有画画,阿姨,下次我拿画来给你看。”蓓蓓说到高兴处,手舞足蹈起来。
任真不禁会心一笑,而程靖坤充满柔情的眼神正落在她俩身上。
晚上8点,蓓蓓开始时不时的揉眼睛,小脸显出睡意。程靖坤把她从任真那里抱过来,她一到他怀里,立马窝进去,安心的打瞌睡。
“蓓蓓困了,赶快回去吧。”任真说。
程靖坤把蓓蓓抱稳了,对任真点点头,“你也别太累了。”说完,他在她额上落下轻吻。
任真对程靖坤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措手不及,待她回神,他已抱着蓓蓓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探视时间过后,任真和亲戚们一起离开了医院,走在回去的宁静小路上。一路上,谈论的主要还是外婆的病情。
走到一半,任妈妈突然说:“哎呀,我的眼镜忘在病房了,小真,跟我回去拿。”
渔港的夜静悄悄。海风拂面,月明星稀。任丽娟的脚步匆忙,像追赶着什么。任真跟在后头走了一会儿,觉得有些诧异。
“妈,要去哪儿啊?”
任丽娟没有马上回答,放缓了脚步,走了几步,最终停了下来。她缓缓的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是紧绷的。
“妈,怎么了?”任真看着妈妈的脸色心里一紧。
任丽娟的表情没有什么改变,说:“任真,知道妈妈为什么要让你过来吗?”
任真一愣,睁大了眼睛,诧异的问:“你不是把眼镜落在医院了吗?”
“不是。”任丽娟简洁有力的否定。
“啊?”任真彻底被妈妈搞糊涂了。
“病房外头的事我都看见了。”任丽娟的表情更加严肃,“小真,我和你爸爸都是老实人,一辈子安分守己,没有大富大贵,但也把你养大成人了。那些让人戳我们脊梁骨的事可千万不能做啊。”
任真懵了一阵,并没有理出妈妈话里的头绪,“妈,你看见什么了?”
“刚才在病房外面的是不是萍萍的领导,蓓蓓的爸爸?”
“是啊。”
“他来干什么?”
“他来看外婆啊。”
“他为什么要来看外婆?”
“他是萍萍的领导,来关心关心。”
“那他为什么对你又搂又抱的?”
任真百口莫辩。刚才是太过疏忽,完全忘了病房里的人。
任丽娟叹了一口气,“女儿,你当初不和楼嘉杰结婚,我们虽然都觉得惋惜,但是结婚对象要你自己选择,我们只能参考,不能替你决定,所以还是尊重你的选择。对象的条件如何,妈妈并不是很在乎,关键是要对你好,是个过日子的人。如果你要去插足人家家庭,或者做些趁人之危的事,我和你爸爸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老婆还躺在医院里,他这样简直就是伤天害理,还把女儿带着,真是造孽。你就是要当人家后妈,也要等一等啊。”
任丽娟说的气不打一处来,任真无从解释,她没办法把怎么和程靖坤谈恋爱,又是怎么被他甩了的事对妈妈说一遍,说出来也是徒劳伤心。也不能把这其中复杂的关系细说给她听,人家的家事也没必要这时候嚼舌根。
任真想起那时,爸爸也是听了邻居几句闲话回家大发雷霆。说到底,父母这代人就是这样老实正直,好这点面子。
“妈,我和他没什么的,你想太多了。萍萍的领导是我大学里的师兄,他在外国留过学,拥抱是礼貌,没别的意思。”任真故作轻松的说。
任丽娟明显还是将信将疑,但没有追问下去,只是说:“记住妈妈今天说的话。”
海风吹乱了任真的发,贴在脸上丝丝凉凉,视线里是妈妈严肃的脸孔,身后是漆黑海面与夜空,那天海相接的黑暗无穷无尽,望不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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