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参王-一股鲜血喷上刀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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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陶喜旺忙碌了大半天,也没在意润珠,到了晌午,润珠还没回来,陶喜旺就让伙计春生去河边喊她回来做饭。春生到那儿一看,只有捶布的棒槌和一盆没有洗完的衣裳。春生扯开嗓子喊了半天也没见润珠回话。有个放牛的孩子告诉他,那个洗衣的女人被两个男人装进一条麻袋里驮走了。春生赶忙回报东家,陶喜旺一听,脑子嗡的一声差点晕厥,他知道,媳妇被马贼们绑了票了。

    可究竟哪一股绺子干的呢?陶喜旺心说,只要润珠平安无事,就是倾家荡产,他也认了。现在,一向精明的陶喜旺觉得自己成了只无头的苍蝇。刘海东过来劝他,马贼们绑走润珠,无非为钱,只要他们得到了钱,润珠保证安然无恙,就等马贼们送信吧。可一天一夜过去了,也没见马贼送信来,陶喜旺坐不住了。

    早上,陶喜旺早早就出了门,到了郊外,忽听前边不远处传来几声枪响。抬眼一看,一群日本骑兵正在追赶着一对男女。这对男女也真不含糊,弹无虚发,几个冲在最前边的日本兵纷纷落马。陶喜旺冷眼一看,惊呆了。骑在马上的这对男女竟是几年不见的孟魁生和山花!怪不得怎么也找不到这二人的踪迹,原来当了马贼!

    “山花!山花……”

    陶喜旺虽然拼命呼喊着,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日本兵追着孟魁生和山花打他身边过去了。陶喜旺心想,这个山花,刚才明明和他打了个照脸,怎么就不认他呢?孟魁生,你不够哥们儿,老子找了你七八年,今天终于让我遇见了!

    陶喜旺闷闷不乐回到了家,现在,润珠不知下落,自己多年不见、苦苦寻找的孟魁生和山花却出现了!正如他当初断定的那样,孟魁生趁他和大哥卖参之际拐走了山花。可他不明白,孟魁生和山花又怎么沦落成了马贼呢?陶喜旺翻来覆去琢磨,一直到了中午时分。这时,门开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飘了进来。

    “兄弟,你怎么了,润珠还没消息吧?”陶喜旺正闷着头抽着烟,刘海东走了进来。

    陶喜旺将烟锅磕了磕炕沿道:“大哥,你猜,我刚才看到谁了?”

    “谁?润珠有消息了吗?”

    陶喜旺摇了摇头道:“不是润珠。大哥,还记得我曾跟你说过孟魁生和山花的事儿吗?”

    孟魁生道:“听说过,怎么了?”

    陶喜旺这才说道:“我看到了孟魁生和山花,果然,他们俩在一起。现在,他们成了马贼,听见刚才的枪声了吗?那就是日本人追他们呢!”

    刘海东道:“恩是恩,怨是怨,能和日本人干,是好汉。兄弟,这两个人不含糊呀!现在,我最恨的就是日本人。”

    两人正说着,忽听街上传来铜锣声,紧接着,传来王镇长的公鸭嗓:“镇上的老少爷们儿,马上到城隍庙前集合呀!日本人抓住了匪首大步苏,大家快来看呀!”

    这个王镇长,平时吆五喝六,威风八面,全不把镇上的百姓放在眼里,日本人一来,就成了日本人面前摇着尾乞怜的狗了。陶喜旺恨不得将王镇长撕成八块。

    “大步苏是谁?”陶喜旺和刘海东来到街上。

    街上炸了锅,在日本人的威逼之下,工夫不大,城隍庙前汇聚了全镇的百姓。陶喜旺和刘海东也都想目睹一下大步苏的风采。一队骑马的日本人押着一挂牛车,那个叫大步苏的匪首被五花大绑着。陶喜旺一看就愣了,这个叫大步苏的匪首竟是孟魁生!

    这个孟魁生,死有应得,不过,陶喜旺觉得不是滋味,毕竟死在日本人手里。日本人押着孟魁生在城隍庙前停下来,全镇的男女老少都被日本人给赶到了一块。空场上,放着一口铡刀!王镇长操着公鸭嗓子又喊道:“诸位乡亲父老,大步苏与日本人为敌,实在是罪有应得。”接着,王镇长指着身边那位洋洋自得的鬼子军官向大伙儿介绍道:“大家听着,这位就是关东军司令部的山本一郎少佐。”

    那个鬼子军官冲着大伙儿笑了笑:“乡亲们不要害怕,匪首大步苏祸害一方百姓,皇军为你们除害了。”

    原来花蝴蝶回去后,和孟魁生说了双镖以救一个掳来的弱女子作为和他们联合抗日的条件。孟魁生一听火冒三丈,不顾腿伤在身就要救出这弱女给双镖看看。手下虽多有劝阻说别中了日本人和双镖的圈套,但孟魁生和花蝴蝶说话向来一言九鼎,决定的事情就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上一闯。他们打探润珠被双镖押到了关东军司令部,探明情况后,决定让几个身手好的弟兄夜入梨树县城,神鬼不知救出那个女子。没想到鬼子似乎事先知道他们来袭,还没等他们攻击,竟倾巢而出,双方一场血战,因为鬼子人多装备好,孟魁生和花蝴蝶的人被打“花达”(散了)了。孟魁生和花蝴蝶血战而出,最后,花蝴蝶中弹身亡,他子弹打光战马被打死,正要自戕,被鬼子给活捉了。现在,面对众多的老百姓,孟魁生不但没有一丝畏惧,反倒豪气冲天。

    山本一郎在人群中睃视,目光落在了陶喜旺和刘海东身上。“你们两个出来!”山本用熟练的中国话说道。

    陶喜旺和刘海东走上前去,山本指着那口铡刀道:“我看,只有你们俩是这镇上有头有脸的人。我突然有了个主意,大步苏的脑袋必须由你们两个铡落。如果胆敢违抗皇军的命令,下场将和大步苏一样。”

    陶喜旺没想到,日本人竟然让他和刘海东做刽子手!山本一郎恐吓说:“如果你俩不干,就杀光镇上的男女老少。”

    想起了拐走山花的一幕,陶喜旺牙根一咬,站到了孟魁生面前。很显然,孟魁生也看到了他。孟魁生面露惊喜:“老兄弟,是你吗?”

    陶喜旺将脸扭到一边,冷冷道:“二哥,我没想到大步苏就是你,更没想到你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

    山本走过来,疑惑地打量陶喜旺和孟魁生:“你们,认识的?”

    陶喜旺点头:“认得,他是我的仇人!”

    山本笑了:“哈哈,那你还得感谢我,是我让你有了复仇的机会!你们,说个够,哈哈!”

    山本退到一旁,孟魁生质问陶喜旺为什么说他是小人,陶喜旺就将当年他拐走山花说了一遍。末了,陶喜旺说:“二哥,你可真够阴毒的,明知支流有个抽水洞,却让我和大哥走支流。大哥葬身江底,我也险些送了命,而你,却利用这个机会拐走了山花。二哥,你也忒不仗义了!”

    孟魁生的脸儿蓦地就变了:“喜旺,你瞎说个啥?我啥时候把山花拐走了?山花现在哪疙瘩我还纳闷呢!”

    陶喜旺闻言一呆!难道,是自己错怪了他?陶喜旺疑惑看着孟魁生问道:“你没有拐走山花,那山花哪儿去了?”

    “兄弟,你误会我了!”孟魁生气得身子直抖。孟魁生说,那一年,他在小镇的客栈养伤,一天晚上,山花给他去抓药就再没回来。那天小镇上正好来了队日本人。孟魁生不放心山花,当时就出去找,可一直找到天亮,也没见山花的影子。孟魁生就知道,山花肯定遭了不测,于是就拉竿起绺当了马贼,报号大步苏,专和日本人对着干。

    孟魁生这么一说,陶喜旺就挠脑袋了:“不对呀,我明明看见你和山花在一起被日本人追赶呢?”

    孟魁生道:“喜旺呀,那是我的女人花蝴蝶,因为她和山花长得像,所以我才娶了她。早上中了日本人的子弹死了。”

    “二哥,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

    陶喜旺这才释然了,怪不得只有孟魁生自己受刑,原来那个女人已经死了。既然二哥的女人只是和山花长得相像,那么真正的山花在哪儿呢?

    陶喜旺胡思乱想之时,山本一郎走过来道:“你们俩怎么还不动手?”

    面对地上那宽大的铡刀,陶喜旺只觉得双腿打颤。因为他要铡的人竟然是他生死与共的二哥呀!日本人见陶喜旺和刘海东有些犹豫,“啪、啪”两枪,两个居民被当场打死。

    孟魁生嘿嘿笑道:“老兄弟,下手吧!总不能因为我把全镇的老少爷们都连累了吧?给我来瓢送行的酒!”

    陶喜旺抹着眼泪,递过一瓢烧刀子。孟魁生咬住瓢,一扬脖,就把酒喝到了肚子里,然后说:“喜旺,我的老兄弟,下手吧,再过二十年,哥哥我还是一条好汉!”刘海东被感动掉了眼泪:“大兄弟,这叫我们怎么下得了手呀!”

    孟魁生弯下腰来用袖子擦了擦刀床子,然后坦然地脸朝上躺在刀床子上,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看着陶喜旺和刘海东说:“二位别犹豫了,只求二位给我来个朋友刀我就心满意足地上路了!”

    朋友刀就是刀下去要快、准,刀锋至后脖颈时停下,脑袋在刀上沾着,人死了,尸首不分家。

    陶喜旺和刘海东两人只顾发抖怎么也下不了手。山本恶狠狠地过来,一脚踢了踢陶喜旺的屁股,一刀扎在了刘海东的腿肚子上,鲜血流了下来。

    陶喜旺发出颤抖的声音,哀求孟魁生:“二哥……把脸转过去吧,兄弟我好送你上路!”孟魁生哈哈大笑:“真熊!我都豁出死,你们舍不出铡?你们怕啥?我死当鬼,不抓中国人;也不记恨你俩儿,中吧!”陶喜旺的嘴颤抖着,泪花涌出眼眶。他没想到,平时憨态可掬的二哥,竟然是个有如此血性的汉子。

    孟魁生仍在叫着:“来吧,我的朋友刀!”

    “给个面子吧!”刘海东说,“谁家都有个老小……”

    孟魁生大笑一阵,突然说:“我孟魁生不是故意难为你们,我是让朋友哥们记住,咱东北,有汉子!”说到这儿抬眼看了一眼山本一郎笑了:“小日本,记住,这是我们中国人的土地,早晚有一天,你们还会滚回东洋去!”孟魁生又说:“谁说咱东北人熊?不熊!”刘海东含泪点头:“大步苏大当家的,有种!”

    “好,我给你们面子……”说完,孟魁生才把脸转过去,侧身枕在铡刀上。

    陶喜旺和刘海东还是按不下这口刀。尤其是陶喜旺,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少言寡语的二哥竟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想到自己对他有过的误解和愤恨,陶喜旺的心更是像刀子扎般难受。不行,就是死,也不能让二哥的命断送在自己的手上!陶喜旺捏了捏袖子里的袖箭,暗想,如果山本再逼他对二哥下手,他就一箭杀死山本,然后和二哥死在一起。

    山本一郎果然走过来恶狠狠道:“你们要是下不了手,那好,我命令我的士兵来动手,不过,你们俩和这全镇的男女老少可就要成为他的陪葬。何去何从,你们自己思量。”

    陶喜旺捏紧了袖箭,就在即将出手之时,却见王镇长点头哈腰横在当间。

    “太君息怒。这样吧,您和您的手下都还没吃午饭吧?我早就备下酒饭,吃完饭再行刑岂不更好?”

    山本一郎将信将疑打量了一下王镇长,就见王镇长一招手,来了几个伙计,放桌椅的放桌椅,端酒席的端酒席,工夫不大,酒宴摆好。鬼子们闻着这香喷喷的酒饭,一个个流出了口水。王镇长见鬼子们迟迟不动,将酒菜尝了个遍。山本一郎这才拍拍镇长说:“谢谢你的美意,我们用完餐再行刑。”王镇长吩咐伙计们将酒倒上,又毕恭毕敬端起酒来敬山本一郎。

    贪生怕死的败类,丢中国人的脸!陶喜旺狠狠瞪了王镇长一眼。就在王镇长和山本一郎碰碗时,陶喜旺袖子里的袖箭直奔王镇长的后心。王镇长转身用手指了指陶喜旺,嘴角动了动,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没等说出来就倒下了。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没有人看清王镇长怎么倒下了!陶喜旺一看,王镇长竟然七窍流血。陶喜旺愣了,莫非,他刚才喝下的是毒酒?山本一郎对陶喜旺说:“王镇长狡猾得很,要不是你那一镖,我们就都上了他的当了。他的酒里有毒。”

    陶喜旺这才明白,王镇长之所以假意和鬼子周旋,就是诱使他们喝下毒酒呀!王镇长先将酒喝下,早抱了赴死之心。原来,自己竟又错怪了王镇长!陶喜旺怎么也没想到,平时吆五喝六的王镇长竟然也是条血性汉子!陶喜旺跪在王镇长面前哭道:“王镇长,我误会你了呀!”

    “兄弟,我也是挖参的出身!挖参人有个规矩,到任何时候,也不能辱没了祖宗……”王镇长说到这儿,冲着陶喜旺笑了笑,咽了气。

    王镇长一死,山本一郎就发怒了,几个鬼子举枪对准了陶喜旺。

    孟魁生喊道:“小鬼子,放了他,我有话说!”

    山本一郎说:“死到临头,还有什么话说?”

    孟魁生站起身来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想伤及无辜。你们放了他,我自己了断。”

    山本一郎洋洋得意,指着陶喜旺对孟魁生说:“好!如果你能做得到,包括他在内,我不再伤一个人。”

    陶喜旺喊:“二哥,你想干什么?”

    孟魁生看了看陶喜旺,又看了看周围的百姓,朗声笑道:“大家都是父母所生,我大步苏没权力连累大家!”接着,又冲鬼子喊道:“来,给我松绑!”

    几个鬼子在山本一郎的示意下给孟魁生松了绑,孟魁生走到山本一郎面前说:“借你们的马刀使一下。”山本一郎示意,一个鬼子将一把马刀扔在了孟魁生脚下。孟魁生捡起马刀,冲陶喜旺和大伙喊道:“喜旺兄弟,老少爷们,咱们来世再见!”话音刚落,一道寒光闪过,一股鲜血喷上刀背,洒落在皑皑白雪上,孟魁生那宽大的身躯似一座山似地轰然倒地。

    老百姓无不交口称赞:“是条好汉!”

    日本人包括山本一郎在内,对孟魁生都钦佩不已。

    “二哥,二哥哟……”

    这时,一个女人闯进了刑场,扑通一下跪在了孟魁生的尸体旁。

    “你是什么人?”山本迎上去,拦住了女人。

    女人并不理会,扑在孟魁生身上嚎啕大哭起来。陶喜旺一看,竟是刘大哥家的丑嫂子黑姑。刘海东也一愣,自己的女人怎么跑到这儿哭送孟魁生来了?于是,他对山本说:“她是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山本惊疑地打量女子。

    刘海东点头,山本嘻嘻笑道:“好极了,我倒要看看,你们演的是一出什么把戏。”

    陶喜旺疑惑地打量着黑姑:“嫂子,您这是干什么?”

    哪知黑姑泪流满面,看着陶喜旺道:“喜旺哥,我、我是山花呀!”陶喜旺怎么也没想到,刘海东的女人竟是山花!

    陶喜旺近前:“山花,你是山花?”山花点了点头,扑在陶喜旺的怀里嚎啕大哭。

    “山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陶喜旺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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