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战报传来,一时间凌国上下都震惊了,除了赞赏其精兵奇谋,坊间还兴起一种传言。
晋王喜获孔雀翎,天下即将易主!
对于西北战事,国师一向是持议和之词,先帝在位时,一次又一次的觐见,要以退为进,切勿为了那边陲一隅之地而消耗兵力。
也因此,其实民间儒生早已经是颇有意见,加之现在国政落入其手中,一时间,众人皆讨伐其对外软弱怕事,对内却是铁血政策,实乃国之不幸。
与民间的怨声载道相比,朝中却是一片的静逸。
殷不其,眼前这个人可是比高高在上的先帝更为难测,让人看不透,摸不着。
更让众臣忌惮的是,他那一身绝佳的武艺,这朝堂之上不知道已经覆盖了多少的鲜血,与其相争,无异于是以卵击石,观看过几次惨烈的画面之后大家早已经是懂得明哲保身,懂得保持静默。
可是这静默中到底是蕴含了多少的痛恨和鄙视,也唯有大家知道了。
殷不其拿起手中的折子,上面都是对晋王的赞赏之词,晋王主动要求幼主降旨赐封他为昭武大将军,赐陪殿前的与龙剑。
这裸的就是对他殷不其的挑衅,甚至还带着几分示威的意味。
啪的一声甩下手中的折子,殷不其冷冷的扫过高位之下的众人。
顿时,原本就紧张无比的气氛变得更加的让人窒息了。
朝廷向来是立功行赏,为安抚军心,也会授予相关的头衔,这实在是无可厚非的。
只是殷不其的狼子野心又有谁会不知道?手握重兵的晋王,其实早已经是他的心头大患了。又如何会亲手授予他更大的权力。
可是不给,恐怕也是不妥的。
“诸位同僚,对于这件事情你们有何看法呢?”
对于众臣而言,每日早朝是他们最胆战心惊的时刻。一语不慎,很可能就是尸骨无存。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又同时低垂下了脑袋。
斜阳已暮,阳光从宫闱的长窗散落进来,精美的浮雕间再也不复以往的生机,唯留一片的冷寂和压抑。
终于,有一日打破了眼前的窘境。
而那人,就是沈傲天。
怎么说,名义上他都是一国右相,况且当下唯一的儿子也身在墨成边塞,对于殷不其,他会小心翼翼,但不会臣服。
当然了,聪明如他,也不会选择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卵击石,那样,他就真的太过于愚笨了。
他要让殷不其慢慢的相信,他,沈傲天,对他还是有用的。
正因为有用,所以他的性命暂时无虞。
“国师何须多虑,其实这件事情看起来难,实则很是简单的。”
“沈相倒是说一说自己的高见!”
“赐封良田五千亩,黄金拜百万,加封其为晋卫将军,这不是就一举两全了吗?”
“晋卫将军?”殷不其仔细的揣摩着这四个字,脸上慢慢的露出了笑容。
原本阴郁的脸上顿时变得有些意气风发,他欣赏的看了一眼沈傲天,说道:“沈相实乃国之栋梁,即日起,恢复其辅政之位。”
殷不其这么说,其实也是迫于无奈的,朝堂一片的死寂,怨声载道。来到中原这么些年,他不是不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
只要他把大权牢牢的掌控于手,又何须在乎那些什么虚位呢?
沈傲天脸上微微有一些震惊,最终却还是俯身做了一个偮,“多谢国师厚爱!微臣定当尽心尽力,辅佐幼主!”
三日之后,当景安熠拿到那八百里加急的恩旨的时候,嘴角一抹薄笑,清洌异常。
“王爷,怎么,怎么您不开心吗?”
说话的正是茗剑山庄的大小姐柳依依。
正在沉思的景安熠听到这句话,眼底划过一丝有趣的神色:“晋卫将军,这殷不其还真是个老狐狸,既暂时的堵住了悠悠众口,又像是给本王卖了一个人情。你说,这样的人,该不该留!”
此时的柳依依,一身的男儿骑装,倒真的有几分的英姿飒爽。
“王爷不是心底已经有决定了吗?又何苦还问依依。”
说着,走上前,娇柔的搂住了景安熠的脖子。
好些事情,真的是游离于计划之外的。
当日江南大婚,他只是以商贾的身份迎娶了这柳家大小姐。
洞房花烛夜,直到现在都让柳依依有些感慨不已。
他的丈夫,脸色深沉,隐隐的还有一种含而不露的威严。
父亲和她说过,这场婚姻仅仅是各取所需罢了。
一切的决定权在她的手中。
第一次做新娘,那种感觉真的是难以言喻的,即使这场婚姻是假的,但对于一个女人而言,还是意义重大。
她微微的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觉不知道该如何的称呼。
夫君?王爷?
似乎都不大对。
“景安熠,你真的会如我所愿的放我自由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是有一些忐忑的。
却看到原本阴郁的景安熠微微一笑,很是真诚的开口:“当然,我说到做到!”
“人前人后,你只需配合我就好。时机一到,我定会如约放你自由。”
柳依依看着眼前真诚的景安逸,心底的情绪真的很是复杂。
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起身有些忐忑的开口:“王爷先就寝吧,我就在这座椅上将就一晚。”
这话才出口,景安熠却是抑制不住的畅笑出声:“放心吧,我不会动你的。男子汉大丈夫,我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
说着,就拉她坐在了床榻上。
自己一个人侧身而睡。
那天晚上,柳依依其实是彻夜未眠,黯淡的烛光下,她就那样偷偷的看着景安熠的容颜。
这个权势滔天的男子,竟然也有自己的无奈。为了得到孔雀翎,不惜放下身段娶了她。
要知道,江湖和朝廷,本来就是泾渭分明,景安熠此举不知道以后会招致多少的非议呢。
幸运的是,她和他只是交易,一切都是虚假的。
翌日一大早,沐浴,更衣,束发。
景安熠就那样浅笑的看着她,两人就那样安静良久,终于,景安熠发话了。
他起身从后面柔柔的抱着她,她有一丝的讶然,却也觉得这个怀抱很是温暖舒心。
“不要担心,时机一到,我一定会兑现诺言的。”
“看你这别扭的样子,我真的着实搞笑。其实呢?你可以把我当做是哥哥,就和你的大哥一样。”
“只要你愿意,我会宠你,保护你,呵护你,关心你。”
“只要你想要的,只要我能够办到,就不会亏待了你。”
柳依依本来就不是一个乖张不驯的女孩子,现在,既然不用去吹花小筑了。又有一个人像哥哥一样的宠爱她,她当然是开心了。
只不过,她有些讶然。这只是一场交易罢了。他其实不需要对她这么好的。
她凝视着景安熠的眼睛,有些诧异的开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而且,为什么我发觉你有时候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呢?”
“哦,就是这样,就和现在一样。你的眼神似乎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
“别瞎想了。怎么说,你名义上也是我景安熠的妻子,我能给你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或许,也是从那一瞬开始,柳依依的心就那样一点一点的沦陷了。
江南的生活仅仅只有不到半个月,可是,柳依依却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也正因为此,在景安熠离开之时,她选择了追随。
“不要胡闹了!”
“我怎么会是胡闹呢?你知道吗?其实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一个人行走江湖了。”
“你不带我走,除非你觉得我是累赘!”
从小被父亲溺爱的柳依依又如何能够轻易就放弃。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听闻景安熠要离开的时候,她的心就觉得很是不安。像是失去什么似的,有一种落寞的感觉。
按理说,他走了,她不就是自由了吗?
她就可以畅游天下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就是开心不起来呢?
这段时间,景安熠就如哥哥一般的宠爱着她,甚至比之哥哥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天夜晚,她破例的去求了爹爹。
长这么大,她很少低头的。却愿意为了追随景安熠,而敲开了爹爹书房的门。
当她说出她的想法的时候,爹爹并没有太多的意外。似乎,在他眼中就本该如此。
她有着一丝的诧异,按理说,爹爹不是应该竭力的反对吗?
为什么,现实却是如此。
柳庄主轻轻的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眼底充满了爱意,他暗暗叹息一声,道:“有时间的话,你可以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眼睛里的光芒。女儿啊,如果爹爹妹子看错的话,你应该是爱上了晋王。”
“只不过,爱上那样一个位高权重的人,真的不知道对你是幸还是不幸了。”
“王爷是有远大志向的人,聪明如你想必知道他所追求的是什么。”
“你如果爱他,或许有朝一就会成为他身边无数女人中的一位。如果他得以坐上那高位,你或许就成为了后宫中翘首垂怜的女人,这样的结局,你愿意吗?”
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想到那么多人来分享一个男人,她的全身几乎都是冰冷的。
却在这时,她撞入了爹爹沉静的眼眸中。
“爹爹,您想必是有良策的,快点说啊!”
“依依,你知道吗?一个女人能够让一个男人动心,有时候,容颜,才情,亦或是床第之欢都不是最重要的。”
“那是什么呢?”
柳依依紧紧的攒着爹爹的衣袖,眼底有着深深的好奇。
“是她身上一种独特的特质。你知道吗?有时候,如果你没有这种特质,即使你竭尽所能的讨好他,你在他心底也只会是过眼烟云。”
“为父的意思是,你既然已经爱上了他,就要当那个独一无二。最起码,让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女人大多数是在闺中守候,这样穷其一生的期盼,更多的不会带来垂爱而是日复一日的孤寂。你随他去西北吧,边陲之地虽然凶险,可是如果能够伴他度过这最艰难的时刻,他必会一生铭记你的。”
“到时候,如果你们两情相悦的话,你们可以选择在一起。”
“如若不然,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必是不会强求的。”
“你走吧,为父知道如果不答应你,你一辈子都会后悔的。为父不愿意你束缚了自己。我的女儿,就应该是天下最自由的人。”
那夜,她紧紧的搂着父亲的脖子,哭的稀里哗啦的。不知道是对于父亲话语的感动,还是因为不知道路在何方的迷茫。
到了后来,事情也就发展到了今日。
战场上,他英姿飒爽,帷帐中,却又温文尔雅。这样一个男人,让她如何能够不倾心。
从回忆中晃过神来的时候,柳依依正看到景安熠有些出神的看着她。
这么多天了,他和她从未有过任何的堦越。
她时不时的就如小孩子一般的搂着他,可他对于她,像是不忍心辜负她似的,只是一味的纵容,却又从未想过让彼此融为一体。
好些时候,她是猜不透他的。
柳依依轻轻叹息一声,伸手摸索着他的脸颊,眉毛,鼻子:“王爷,我有时候真的很好奇,好多时候我都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你离我很近,却又离我很远。”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更不知道哪一种女人王爷会以生命来爱。”
景安熠闻言,笑了一下,伸手在她鼻子上一弹:“别胡思乱想了,即使是有,现在也已经是成为过往了。”
“在这里是不是很闷啊,早就说过不需要追随我来,你偏不听。”
“我看都是柳庄主把你宠的不成样子了。”
柳依依故作生气的板着脸,腮帮子鼓鼓的,煞是可爱。
看着如此行径的柳依依,景安熠再一次的缴械投降了。
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只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肯追随他来到这边陲之地的女人吧。
王府中那么多的女人,无一不是贪恋着他的权势,勾心斗角,只不过是为了母家的尊荣。
柳依依,这个女人却是那么的不同。她从不说爱,却又追随他到这和不毛之地。
荒漠中,要知道如此恶劣的环境,好些时候连那些七尺男儿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一个女人呢?
可是,可是她却从未有过任何的抱怨。
似乎,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有着自己的思想,有着自己的坚持,更有着自己的执着。
她从未说过任何有关利益的话语,也从未为茗剑山庄讨过任何的恩赐,这样的女人,有时候真的让人难以揣摩。
她不是太过于聪明,那么就是太过于愚蠢了。
“王爷,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难不成您终于觉得我有着倾国倾城之貌,无意中爱上我了?”
柳依依的调笑让景安熠诧然失笑,却也觉得自己的心猛地一颤,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柳依依,看着她身上的那种坚持,他就会难以抑制的想起另一个女人。
萧晓,这个他生命中第一个爱上的女人,不知道现在身在何方呢。
“天色晚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记住,行军打战是男人的事情,你没事别总去拿些危险的地方,听清楚了吗?”
柳依依不甚在意的努了努嘴,“你知道吗?你那一百个精兵也难敌我一人之力。我柳依依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虽不说是威吓武林,却也不缺乏自保的能力的。”
景安熠看着柳依依如同孩子般的表情,眉头紧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战场不比江湖,哪容你儿戏。”
“明日起,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你随意的走出帷帐。知道吗?”
“哼!”柳依依不甚在意的撇了撇嘴,却觉下颚一紧,就撞入了景安熠充满阴霾的眼眸中。
“听清楚了吗?”
好汉不吃眼前亏,当下她也唯有点头了。
看着景安熠决绝的离开的背影,柳依依心底却是有着浓浓的喜悦。
他终归还是在意她的,否则,他哪会在乎她的死活。
尤其是他刚才那个别扭的样子,让柳依依真的很有成就感的。
似乎,他爱上了她。
这天晚上,柳依依激动的彻夜未眠。努力了这么久,潜移默化中她终于是要走进他的心底了。
在这西北边境之地,生活着实是单调。
这日,柳依依计上心来,向景安熠提出了要和他比赛骑术。
景安熠的鄙视真的是展露无疑,他就那样气定神闲的打量着她,似乎在考虑她那个身板到底有多少的战斗力。
“走啦,走啦。你不是说过只要我不去战区,你就会答应我任何事情吗?”
“一个堂堂的王爷,竟然欺瞒我一个女子,说出去,真的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景安熠淡笑的看着她,眼底有一种无奈,“天下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如今一看,古人诚不欺我。”kfYV3CVOqu5RygoNDVhFXY0544y0EtbsXIZTfKfyyR1g+Ur1cdXH7GCVmpCuddGk8hqRX7DlK7FU01inh5Mpz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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