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夕颜天真的小脸，萧晓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
眼睛闭上又睁开，如此重复了好几次之后，萧晓才缓缓蹲下身子，紧紧的把夕颜搂在了怀里。
这一刻，萧晓突地觉得自己这个当母妃的很失败，不知不觉中竟然事情就发展到了这样的境地。
那一年，江南苍山之巅，皑皑白雪，此刻她都能够清楚的回忆起当时两人对于孩子的憧憬。
那时候的她多么天真啊，说自己的孩子勿需和这乱世有任何的纠纷，更不需要被迫卷入皇权的争斗。
如今想来，她终于是知道为何当时无杀迟迟没有言语了，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真的反应太过于迟钝了。
当时的她，大概真的太过于信任无杀了吧，竟然没有看出一丁点的蛛丝马迹。
“颜儿，其实母妃唯一希望的是你能够无忧无虑的长大，你明白吗？”
夕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看着萧晓的眼中，却是有一种孤独无助的感觉。
她真的想要相信，夕颜能够快快乐乐的成长，可是却怎么都无法欺骗自己。
生是帝王家族人，死了也会是帝王家的鬼，这一辈子她或许早已经注定要在这个皇城中过完一生了。
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每年冬天都会和爸爸妈妈打雪仗，堆雪人，那时候的她在风雪中又唱又跳，快乐而又满足。
萧晓也想要给夕颜这样简单的母爱，却是这么的无能为力。
收回自己的思绪，萧晓帮夕颜整理了下衣服，不急不缓的站起身，对不远处的宫女道：“本宫今日累了，你们带公主去别处玩吧。”
夕颜的眼睛里似是有一些受伤，看着这样的她，萧晓真的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她瞬间变得雀跃起来，一阵风似的就向她身后跑了过去。
“父皇！父皇！颜儿想死您！”
同一时间，周围的宫女皆跪拜在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身后响起低沉而又充满磁性的声音，一如往日一般。只是，那里面却是有着展露无疑的帝王的威严。
“臣妾给皇上请安。”
萧晓顿了顿之后，转身，跪拜在了地上。
未曾抬眸看那高高在上的存在，她只是敛眉，看着眼前的青石地板。
“皇后娘娘这是愈发的懂得规矩了。”
不知道是嘲讽还是什么，无杀冷漠的声音飘落下来，带着浓浓的凉意，停在萧晓的耳中，真的是有一种苍凉。
“抬起头来！”
萧晓抬头，那张俊美而又冷默的脸颊落入了她的眼中，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欲开口之际，就听夕颜天真无邪的声音。
“父皇，您不是最心疼母妃吗？为何还要让母妃一直跪着？”
“难不成，父皇真的喜欢上了那些别的娘娘。”
说着说着，眼眸里已经是充满了泪水。
腮帮子鼓鼓的，煞是可爱。
“起身吧！”
“谢皇上！”
“皇上，臣妾今日身体有些不适，还请皇上准许臣妾先行告退。”
萧晓的声音平静的似是没有一丝的波澜，只是，真相这有她自己心底清楚，她远远没有表面那般平静。
那一瞬，她都可以听到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朕倒不清楚皇后的身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看来太医院那些奴才真的是太失职了，该罚！”
无杀的讽刺萧晓并不是听不明白，可是此刻她真的不想再有任何的纠缠了，她只是想要赶快离开。仅此而已。
虽然是一句玩笑话，可是以无杀如今的脾性，因为这件小事迁怒太医院也不是毫无可能的。
萧晓的身体不由的颤了颤，犹豫了一番之后，终于还是开口了，“臣妾只是近来有些乏力，和太医院并无任何干系，还请皇上不要为难他们。”
即使是恳请，她的语气中仍然是有着浓浓的淡漠和疏离，无杀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久久之后，终于还是放她离开了。
“跪安吧！”
“谢皇上！”
听到跪安这两个字的时候，萧晓的嘴角不由得扯出一丝笑意，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觉得这一刻好滑稽，好滑稽。
相爱至深的两人，竟然会如此的客套，如此的生疏。
回到关雎宫之后，萧晓遣散了所以的宫人，一个人静静的更衣，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却是没有一丝的睡意。
只要一闭上眼睛，她的脑海中就会浮现那些前尘往事，这些一直都是她的禁忌，这些年里，她也竭尽全力的不去回忆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可是今日不知道为何，竟然是挥之不去。
一直不愿意面对的往事就这样摆在了她的面前，如果说真一点点残留的爱都不存在的话，那绝对是骗人的假话。
其实，仔细的想一想，正是因为爱到极致，所以才不能够原谅。
如果轻易原谅了一切，那么这些年自己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样的话，自己真的会成为一个笑话吧。
四周一片的安静，萧晓几乎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够听清楚。
看着这眼前的孤寂，她真的难以想象自己竟然就这样度过了整整八年。
而这八年，几乎真的就是弹指之间。
“玲珑！玲珑！”
心底瞬间涌起有些难以言喻的感觉，她觉得如果一直这样的话，她恐怕真的会发疯。
可是，现实是，她不能够任由自己发疯，她不希望夕颜的母妃在外人眼中只是一个疯子般的存在。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帮我拿一些酒来！”
“这？”
“怎么？难道我现在连买醉的权力都没有吗？皇上是让你监视我，可没有下令说不让饮酒吧。”
“奴婢不敢！”
“不敢？你又有何不敢的？我一身的武艺就这样被禁锢住，如若不是你里应外合，我又何须这样？”
看着玲珑有些发颤的身子，萧晓终于还是叹息一声，摆手让她离开了。
其实这一切的一切又如何能够怪罪于她一人，即使不是她，也会是别人吧。
看着眼前的青玉酒杯，再看着这一室的孤寂，一杯杯的酒水就这样下肚了。
以前，萧晓即使再绝望也吧不会借酒消愁见，因为她认为那只是懦弱的人才会有的选择。
如今，她不就是一个懦弱的人吗？
自己的孩子变成这个样子，她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酒水，是她唯一的发泄口，与其隐忍着，到不如一醉方休呢。
或许醉了，就真的什么都不会想了，就不会再痛了。
一杯杯的酒水下肚，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眼睛有了一些的迷离。
恍恍惚惚间，只觉有人轻轻的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那种空气中陡然压抑的气氛，萧晓即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来人是谁。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是成为了她生命中最熟悉的人，他的气味，她已经是深入骨髓。
“无杀，你，这些年你可曾后悔过吗？”
“你知道吗？我很少想起那些滑稽的往事的，那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大傻瓜。可是今日看点夕颜那个样子，我真的好后悔当初的决定。或许，当初我真的不应该选择让她存活下来。这样的话，她或许就不会被宫廷的龌龊和肮脏给污染了。”
无杀依旧沉默不语，这一刻，他的眼中也有一些悲怆的，只是却无一丝的悔意。
“你不是说从今往后再也不会踏足我这关雎宫了吗？你还真是遵守诺言呢！”
如此的嘲讽让无杀再也抑制不住的有了暗暗的怒气。
只是，他却找不到发泄口。
突地，桌子上的酒杯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就见萧晓嘲讽的看着他，“你知道吗？我后悔了，我是真的后悔了。如果早早预料到有这么一天的话，我宁愿从未开始过！”
无杀就那样冷冷的看着萧晓，就如一只受伤的猛兽，猛然走上前，狠狠的把萧晓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他的力道几乎是要灼伤了她。
他就那样狠狠的摇晃着她，似是想要让她有着一丝的清明。
“后悔？你怎么可以后悔！你忘记了当年沧桑之巅的承诺了吗？不是说不管发生什么时候，都不会有这两个字的存在吗？”
“萧晓，你怎么可以如此的心狠，怎么可以否认所有的一切！你知不知道，这一刻我真的恨不得杀了你！”
怒吼声并未让萧晓有任何的胆怯，喝醉酒的人大概都有着一种孤勇，有些话以往即使想过也从不会说出口，可是现在她已经是记不得任何的顾及了。
“你知道吗？我做过好多种设想，与其这样互相的折磨，当初我倒不如呆在拜月教不回来了。天涯相隔，也好过现在的相爱相杀。”
到了最后，就在萧晓以为无杀会杀死她的时候，她整个人失去了直觉，软软的跌倒在了他的怀里。
失去意识之前，似乎有一滴眼泪落在了她的脸上，她不停的安慰自己，那是错觉吧，应该是错觉吧，如今已经是贵为皇上的无杀，又如何会有这样的脆弱。
只是，好些时候，爱如果能够如此轻易的离去的话，那也就不算是爱了。
无杀（求而不得）
这些年，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过的。我已经不知道开心的感觉是什么了。
如果说这宫中还有什么能够让我找到一丝安慰的话，就只有颜儿了。
他是我和晓晓的女儿，却也是我费尽心思得到的孩子。
也因为这个原因，我愿意把一切都给她。即便她要天上的星星，我都会摘下来给她。
可是，颜儿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
她从未提出过这种无理的要求。
好多时候，我在御书房疲惫不堪的时候，门口就会探进一个小小的脑袋，怪声怪气的说：“妖怪来了！妖怪来了！”
每每这个时候，看着她可爱的笑脸，我所有的疲惫都会消失殆尽。
我会把她抱着坐在我的腿上，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度过整整一晚。
一般情况下，她会说一些关雎宫的事情，不过也仅仅只是寥寥数语而已。
她说，晓晓会不会不爱她？
会不会觉得她是一个麻烦？
否则为何总是觉得和她好远好远的距离。
听着这些话的时候，无杀的心都在滴血。
我紧紧的把夕颜抱在怀里，解释道：“母妃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她的爱比之父皇更甚一筹。”
显然，我的这些话，她有些似懂非懂。
毕竟，孩子还小，是感性动物。她不了解太多太多的事情。
可是听到她这样说的时候我还是有些愤怒的，毕竟是孩子，孩子有什么错。为何连佯装的温馨都不肯给予呢？
一直以来，我也为晓晓那种淡淡的性子抓狂，可是我毕竟是一个大男人，我毕竟有负于她。这样想着，也就能够迁就一切了。
而夕颜，她还只是个孩子，这么小就留下这样的记忆，她会不会太残忍了。
那天把夕颜送回东宫之后，我破天荒的闯入了关雎宫。
“夜已深了，皇上有什么话还是明日再说吧。”
数日不见，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美，甚至是更加的美了。
可是她对我的冷却是一一日更甚一筹。
看着这样的她，我的怒火一下子就窜了上去。
“就算我求你，对夕颜好一点，可不可以？”
晓晓像是听不懂我的话似的，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怎么？这么晚到我这关雎宫，就是为了告诫我对自己的女儿好一些。”
“你不知道你多么的不堪吗？如果不是你，她如何需要日日以汤药为伴，如果不是你，她何须忍受那么多的痛楚？”
听了这话，我明显的一愣，整个身子都僵硬了。
我原以为，这一切都会成为秘密，却不曾想，原来终究还是瞒不住她。
“你真的以为我一身武功废去了，就连脑子也不清明了吗？”
“为什么偏偏在我要离开的时候，就出事了，为何又偏偏因为这件事情我被迫留在了宫里？”
“不要以为一切都天衣无缝，只要你做了，就会有曝光的那一天！”
我伸手想要把她搂在怀里，可是手指刚刚触及到她的衣袖边缘的那一瞬，她就冷冷的躲开了，而且满脸的戒备和警惕。
“你走吧，不要让我再恨你！”
“你不要担心，夕颜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让她受委屈呢？要知道她是我冒着生命危险生下来的。”
我暗暗叹息一声，却不得不说。
“晓晓，你知道颜儿方才问我什么吗？”
“她说为什么总是感觉母妃离我好远好远，为什么我总是觉得她不喜欢我？”
“听到这些话，你不觉得很悲哀吗？”
“所有的恩恩怨怨都是我和你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又如能够牵涉到孩子呢？她真的很敏感，即使她贵为公主，有我这个父皇无尽的宠爱，也远远比不上你的一个笑脸。”
听着我的话，晓晓的脸色白了几分，看得出她也有了一丝的动容。
我知道，在这后宫里，她的眼底除了夕颜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所以，我希望她能够多爱夕颜一些，这样也就不会有任何的遗憾了。
也因为这样，她会活得快乐一些。
我们两人就那样静静的对视着，久久没有说话。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吧，她突地喃喃自语道：“原来竟然真的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颜儿。”
我猛地走上前，紧紧的抓着她的手。
手里一片的冰冷。
“晓晓，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好不好？就算是为了孩子！”
和我预料中的无差异，她猛然间就清醒了，毫不犹豫的甩开了我的手。
冷冷道：“夜深了，皇上该回去了！”
看着这样的她，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的折磨真的伤人伤己。
对于晓晓而言，我从未觉得她会在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中得到快乐，相反却会狠狠的刺痛她的心，可是即使这样，她也乐此不疲。
夕颜出事的那天晚上，我正在御书房看奏折。
前往御花园的路上，我险些有点站不稳，脚底下几个踉跄。
看着浑身湿漉漉的晓晓和夕颜，我再也抑制不住的把这一大一小都搂在了怀里。
“传太医！传太医！”
那天的晓晓异常的温柔，她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看着夕颜。
从我手中拿过药水，一一勺一勺的喂给夕颜。
她的脸上的神色难得的很温和，嘴角竟然有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关切的笑容。
虽然因为担忧和哭泣让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可是那种母爱的笑容却是那么的迷人。
我似乎看到了以前的晓晓。
记忆似乎在那一瞬间回到了多年前，我想到了江南苍山之巅，想到了我们一同游车河，一同去看元宵灯会，一同去逛街。
那时候的她，最喜欢街上那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了。
“皇上，夜深了，要不您先歇着吧。”
说话的是我身边的王公公。
我才要开口拒绝，就听身后晓晓冷冷的声音：“这件事情我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不管她是谁，又有谁的支撑，我要定他的命了！”
我何尝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可是天知道我也和她一样，恨不得把那个人千刀万剐。
竟然敢伤害我的夕颜，那就是自己往死路上走了！kfYV3CVOqu5RygoNDVhFXY0544y0EtbsXIZTfKfyyR1g+Ur1cdXH7GCVmpCuddGk8hqRX7DlK7FU01inh5Mpz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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