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王枭妃-凤归来110有妻有子,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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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也!”兰夜月哂然一笑,道,“本王其实是对昨晚的偶遇分外好奇,按说五小姐昨日并未曾离开过傅家,却怎地竟让本王看到了,不知五小姐可否为本王点解一二!”

    傅华衣冷冷道:“我昨日的确没出过门,却不知郡王在何处看到我,莫不是郡王日理万机,累到老眼昏花了吧!”当然,这个否认是没有用的,她不过就是借着这个机会讨些嘴上便宜而已。

    兰夜月被她的睁眼说瞎话给逗得哈哈大笑,同样是嘴上不饶人的应道:“本王今日才知,五小姐性情竟是这般生动有趣,倒是叫本王暗自懊悔,当日真不该将你弃之不顾的。虽说五小姐在大婚夜红杏出墙的丑事是有目共睹,然而细致一想,却不难发现个中玄妙。试问这天下女儿,谁会傻到在大婚时的新房里红杏出墙的?

    想来五小姐不过不幸,遭受他人构陷而已,奈何本王当时看到新婚妻子当众与他人苟合,一时羞愤难当,以至失了常心与理智,未能及时发现个中内情,让五小姐受尽委屈,本王委实是惭愧!只叹当时本王若能理智些许,便该及时查找出陷害五小姐的凶手,平尔之冤吾之辱。更该将无辜有趣的五小姐留于府中,如此便能每日一笑,心怀快慰,岂非人生一大乐事!”

    “混帐……”

    “影儿!”傅华衣神色清冷地喝止了越影的发怒,仍然不咸不淡地应兰夜月道:“怀淑当初在郡王府不慎被疯狗咬了一回,今日郡王能够当面说出要帮忙捉狗打狗的话,姑且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怀淑都已是感激不尽。当时郡王一时不能忍受将怀淑休弃实属人之常情,郡王无需懊恼,鸾姐姐她才貌双全惠质兰心,知书达礼贤良淑德,善良可爱人见人夸,待她嫁入郡王府后,相信郡王此后何止每日一笑。怀淑在此,提前恭贺郡王了!”

    她的恭贺,是意味深长的一笑。她用了那么多的美好词藻来赞美傅红鸾,但依傅红鸾如今的名声如何当得这些夸奖,此时她人越是赞她赞得美,讽刺嘲笑,甚至是挑衅的意味便越显浓烈。

    傅华衣怎能看不出来,兰夜月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真心想过要迎娶傅红鸾,若是从前傅红鸾拥有整个华家的所有权还有那么点儿可能,嫁入郡王府。如今嘛,仍然还有那么点点儿可能,就那么一点点儿,兰夜月可能不会将她用之即弃。

    “哈哈,果然是傅五小姐,这嘴口舌尖利得,便是本五也不得不甘拜下风了。”原本提起郡王府那件事,就是想要羞辱傅华衣的,自此她似毫无感觉一般,一点也没有被打击到的样子。反而转过来对他指桑骂槐,声声讽刺,一句一句,硬将他指骂为狗。想来她肯定是已经与凤离歌说清楚了,二人如今已是暗渡成仓了是不是?

    羞辱不成反被骂,兰夜月心中恼火,却也明白此处不是他发作的地方,便不再纠缠于这些没用的话题。毕竟跟一个女人比斗唇枪舌剑,赢了没奖不说还浪费时间。他敛起或笑或怒的思绪,正色说道:“五小姐不打算跟本王解释一番,你为何会与从前如此的大不相同吗?”

    他说的是她明明那么胖,为什么却在这么短的时日内,身形变得如此曼妙。更为什么,她还要将自己的变化掩藏起来,不给他人看到。

    傅华衣冷冷挑眉,不客气地说:“我为何要告诉你,你算什么东西?”

    “你……”兰夜月悚然变脸,拍案而起,“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身后,袁斗也拨出了剑。越影同时不甘示弱地从自己靴子里拨出了自己的武器,一对造型古怪的短打弯月形匕首,严伺以待!

    傅华衣坐着没动,她幽幽说道:“原来郡王喜欢听这样的话,那我便再说一遍好了。我为何要告诉你,你算什么东西?”

    就是这个混帐玩意儿,他的爹娘为了一己之私害了初言的父王母妃,而他又害了初言前半生,将他玩弄在股掌之间。更是他害死了曾姥姥,也害了她后半生,让她再也不能坦然接受初言的好。她对他的憎恨,绝对比对白洛尘还要多了千百倍。此刻,她已经拿住了他的把柄,屋里也有越影和初言保护她,所以她凭什么要委屈自己,对他客气?

    兰夜月气得脸都青了,他今天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傅华衣的性情某一方面竟跟凤离歌是如此的相似,同样的尖酸,同样的讨人厌。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们这根本就是臭味相投。自从他成为郡王以后,便是东凤帝也是对他这个侄子疼爱有加,从不曾给他脸色看过。却没想,自己时常被凤离歌青脸以待便也算了,就这么一个女人,也敢当面指问他,是什么东西!

    是可忍孰不可忍,兰夜月怒火翻腾,他恼怒地吩咐袁斗:“给她点颜色瞧瞧!”

    虽然关于药引的事,他受她所制。可是他也确定傅华衣绝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变瘦了,也不想让人知道她跟凤离歌私下有往来。这些都是他手中的法砝,因此,有什么恩怨他们私下也是可以小小地解决一翻的,她不敢告状。

    袁斗得了令,立即持剑而上,越影立即双匕交叉朝前一挡,只听铮的一声响,二人当即交斗在了一起。兰夜月自己则伸手往傅华衣抓去,他当然不是要打她,而是想看清楚,她现在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虽然心里有所猜测,但却不及眼见为实。

    傅华衣见兰夜月往自己面纱上扯来,立即迅速后退,藏在内外室中间博古架门帘后,一身黑衣的凤离歌已经忍不住要出面了。傅华衣暗中朝他比划了下阻止的手势,自己转身到了博古架前,端起一个用锡纸密封住的白瓷罐,往兰夜月脚下一丢。

    ‘啪’的一声脆响,已经完全被腌去了药味的香泥露出来,刹时满屋花香,气味浓郁。兰夜月惊得脚下一停,俊脸顿时黑透,他不死心地再欲动手,傅华衣又抱起一罐,仿佛不要钱似的再次往下一丢。砸了个稀巴烂之后,又迅速再抱起一个罐子接着往兰夜月身后丢,兰夜月顿时再顾不上去掀她面纱了,他赶紧后退一个临空翻跃抬腿一接,将那只半尺左右高的瓦罐踢起,拿到了手上。

    傅华衣却再拿再摔,架子上总共就九个罐子,这一下子就被她砸了两个,兰夜月防不胜防,跟玩杂技似的来来去去,转眼就接住了五个。手上脚上都是,都没处儿摆了。袁斗想来帮忙,奈何被越影缠住了,根本已无暇顾及他处。

    “县君,发生何事了!”门外,听到打斗声的女卫本就心里纷乱了,紧跟着又听到药坛碎了又碎的声音,顿时也顾不上其他地,全部握着刀剑冲了进来。傅华衣立即抱好那个差点儿又被她丢出去的罐子,惊慌地指着兰夜月道:“快,抓住他,他想抢我的药!”

    ‘刷刷刷’一应武器都对准了兰夜月,将他围成一圈,随时准备发动攻击了。现在兰夜月可是已经‘抢’到手了五罐药,她们都看到了,人证物证俱在,绝容不得他抵赖。圣上的东西居然也有人敢抢,好大的胆子!这人哪怕是郡王,此时她们也不会给他留面子。就算是将他诛杀在此,都是可以的。

    虽然这些女卫隐约觉得事情可以不是她们看到的那样,可是前面药引一事已经可以让她们没命了,此刻她们的生死就把握在傅五小姐那一张嘴上。就算她是要污赖郡王,她们也是会帮忙做证的,到时所有人口供一致,准叫他百口莫辩。

    话说谁让你兰郡王要来的不是时候呢!自己送羊入虎口就算了,还把她们也给拖下了水,让她们凭白的受傅五小姐所制,她们心里还不爽呢!

    袁斗和越影适时停了下来,再次回到了各自主人身后。袁斗是一脸的紧张,越影则是满脸看戏的惬意。果然不愧是主子喜欢的女人,她好祟拜啊,哈哈哈……

    除了那一次在街上被人剥光揍了一顿外,兰夜月可从没有这么狼狈过,就算是幼时被人追杀,躲躲藏藏的也没这么丢脸过。他一张俊脸都给傅华衣气成了紫色,不由恼怒喝道:“你到底想怎样?”

    “想你……”傅华衣捧着罐子往上一丢,接住以后,轻启红唇吐出一个字,“滚!”她才不屑与他谈判,他今天不就是为了来证实昨天在太孙府看到的人是她吗?既然看到了还不滚,想从她这里得到更多的好处?!想要凭此要胁她?!

    做梦去吧!

    兰夜月憋青了脸,不肯就此罢休,他原本以为自己知道了傅华衣与凤离歌的秘密,就掌握了主动权,想要来这里讨些好处。却没料,傅华衣仍然拿着不死药三个字,将他吃得死死的。他今天来此,除了被傅华衣连削带骂,狠狠地羞辱了一顿,还送上门给他拿住了一个死穴以外,就什么都没得了。至于好处,却是完全不知在哪里,怎能甘心?

    可就算是不甘,又能怎样?他敢在这里杀了傅华衣吗?傅华衣敢将这些药全部都打烂,反正打烂了她还能再炼制出来。可是他敢吗?他连看着这些药被摔烂都不敢。他自己就是一个对不死药生了觊觎之心的人,非常能明白圣上的心理。若是让圣上怀疑他也想要不死药,甚至还有过强抢的动作,就算不完全相信这事是真的,也会起疑心,到时,他可得得把皮绷紧点儿。

    虽然他手里有那个秘密,笃定了傅华衣轻易不敢得罪他。可若自己当真逼迫于她的话,谁晓得她会不会给他来个鱼死网破。她若就着不死药设计他一顿,就差不多可以送他上黄泉了。但是,她跟凤离歌私下往来却不是死罪,她变瘦了也不是死罪。

    真要赌起来的话,他是必输无疑的。

    今儿可真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兰夜月情绪几翻变化,最终化为平静,他笑着让袁斗将几罐药小心地放回到桌上,正要说话。傅华衣抢先笑了:“忘了告诉郡王,我会炼制的可不仅仅只是不死药。在约是一个月前,我还填全了千年延寿丹的丹方,只要药材齐全,便可以开始炼制了哦!嗯,就是华家两位老祖宗,曾服用过的那一种。”

    一话出,满室人变脸。一众女卫终于明白,圣上为何要如此的看重傅华衣的药了,原来,原来竟是不死药啊!还有华家人曾用过的延寿丹,能让人增寿千年,只要有这个仙宝,那么傅五小姐就算是将天捅个窟窿去,圣上也是要保她的呀!

    怪不得,她敢这样嚣张。怪不得,她这样嚣张,圣上也要供着她。幸好,幸好她们刚刚都听了她的话,否则惹她不高兴了,她向圣上告一状,那她们的人头还是跟西瓜一样,滚滚落。

    兰夜月心里也是瞬起波涛,如此,他便也不得不再次衡量傅华衣在东凤帝眼里的价值地位了。不死药虽然珍贵,却也还不足以令人疯狂,可是能让人延寿千年的神丹,却可以轻易让人为之失去理智。他不怀疑傅华衣的话,若只是不死药她是不敢公开出来的,但是千年延寿丹说出来却再没有人敢将迫害的心思打到她头上。因为敢于害她的人,一定会遭遇到他人的千刀万剐的。

    还有的那么点点儿不悦与不满也随之消失,兰夜月啪的一声甩开折扇,微微摇动了下,风采依依地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傅五小姐敢此般张狂,原是奇货可居!”

    “你知道就好!”刻意将讽刺当赞美,傅华衣笑得很随意。兰夜月哈哈笑道:“我这里也有好宝贝,于某些人来说,不比你的延寿丹廉价。若是那人想要,五小姐要记得让他上门找我啊!”

    “他说的是傀儡毒的解药。看来他也想要你的延寿丹,那话的意思,分明是想拿解药来与我交换。”兰夜月走后,皇家女卫也都退了出去,凤离歌自门帘后走出来,站在傅华衣身后,看着她小心地将一罐罐药,放回到架子上。

    “他那里也有解药?”傅华衣回头看他,兰夜月那里的解药,跟娘研制出来的痴宝,是不是一样的?凤离歌摇头:“傀儡魔毒,其实是一种用血液签定的终身主仆契约,与生命系系相关,并无解药一说。然而身为契约的主方,却可以用秘法将这份契约解除。不过如此一来,主方本身也会受到不小的损害。可是这损害与延寿丹比起来,却也是不值一提的。”

    “他可真是打的好算盘。”傅华衣冷冷笑了一声,若是她没有痴宝丹的话,说不定真会愿意用延寿丹去跟兰夜月做这个交换。但事实是,她有痴宝丹,却没有延寿丹。这些东西固然都是宝贝,炼制出来的东西也会是好的,却不会是延寿丹与不死药。那都不过是装神弄鬼,骗人的。

    凤离歌忽然道:“衣衣,其实你并没有不死药,也没有延寿丹对吧!”

    傅华衣手顿了一下,僵住没有回头。凤离歌轻轻拥住她,柔声道:“没有就没有,我并不在意这些东西。之所以要说出来,只是想告诉衣衣,我喜欢衣衣,与这些东西无关。喜欢的,只有衣衣,如此而已!”

    傅华衣想起最初他们重逢的时候,那时候她还没有认出他,所以她怀疑他对她好是为了要从她手中骗取不死药。因此,这是他的解释。其实她已经不需要解释了。她转身靠进他怀里,拥住他的腰,抬头认真道:“我听影儿说,你母妃身体不太好。若不然你告诉我她哪里不舒服,也许我可以给她炼制一些药出来的。可惜,我都不会把脉。”

    凤离歌轻声道:“母妃她大抵是心病,从前为了父王伤心难过,又要辛苦地带我长大。而后又因我身中傀儡之毒,一次次为我心伤神碎,才致一身病痛。而今,我魔毒已解,又有了衣衣,往后还会有我们的孩子……”他伸手温暖地轻抚她尚未起势的小腹,“只要我过得好了,母妃的病便不是顽疾,勿需太过着急。”

    “你……”傅华衣微微拧起眉头,低头不语。凤离歌察觉到了她似乎有着难言的心事,他没有抬起她的头让她看他,而是自己低下头去就她,笑着问她:“衣衣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嗯,我听着呢!”

    傅华衣看着他晶亮的眼睛,手指暗中绞成了粉白色,她吞吞吐吐地问道:“我娘……给你的信中,应该有说……要怎样才能解你身上的……魔毒吧!”为什么他一次次地说他的魔毒已经解了,是故意把谎话多说几次,让她信以为真吗?可是,若他果然如他所说一般的爱她,那便不该用这样弱智的谎话来骗她的。而且他就不怕娘跟她说过什么,然后揭穿了他的谎言吗?

    凤离歌点头:“说了啊!”

    傅华衣又纠结了一会儿,再问道:“那你身上的魔毒,真的解了?”

    凤离歌愣了愣,呆呆道:“衣衣以为,我在骗你?”他以为她早就知道他的魔毒是怎么解的了,可是她现在问这话,分明就是还没弄明白。

    “不,不是啊!”傅华衣尴尬地摆着手,心虚而又紧张地涨红了脸:“那你,你的魔毒,是,是怎么解的?”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事情怎么可能这样巧合?

    可是,既然他与兰夜月有那样的往来,而且昨天在太孙府,兰夜月仅凭一个背影,就认准了是她。这表示,兰夜月是知道他对自己有心的。所以当时,是不是也有可能那个人就是他?因为,若单纯只是一个下人的话,没必要给他把脸涂成那样吧!

    凤离歌五官皱在了一起,他还以为她早就知道了,所以这两天才对他这样温柔。可是原来她竟然不知道,还以为他说的已经解了的话是在骗她。他应该生气,还是应该委屈?

    傅华衣见他不作声,着急地揪住了他的衣领:“你快点说!”

    “你说我是怎么解的?”凤离歌脸一黑,直接搂了她的腰将她抱到自己自己平等的高度,气恼地咬了她一口。傅华衣震惊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置信地说道:“是不是娘在留给你的信上说了怎么解毒,所以你就利用兰夜月来向我讨取解药……”

    凤离歌脸色惊变,他急切地解释道:“你胡说什么,我明明也是被他设计的,我并不知道解药在衣衣……”忽然顿住,他如此卑微的渴求,还是不够么?若是被别人误解,他是怎么也不会在意的,只因他人皆不在自己心上。可是被衣衣冤枉的心痛,竟使得他瞬间委屈得眼睛都红了。他说不下去了,忽然放下她,用面巾捂住脸直接从窗口翻了出去。

    他眼里的受伤这么明显,傅华衣心里骤然一痛,她连忙追到窗边,却是转眼间就不见了他的身影。

    凤离歌这一次走了之后,就说是有事要办出城去了,这之后一连好些日子他都没有传回一点消息来。傅华衣也不好意思跟越影说他们在闹别扭,打听起他的消息,就不敢过于深入。而越影也就是她问的时候才回答,再不像从前那样,总是有事没事就提起她最最祟拜的主子了。只因为她现在祟拜的已经换了人,就是面前的小姐。而且,她现在有更喜欢的事要忙啊,为了迎接小主子的到来,她需要准备各种宝宝用品可多了。

    傅华衣终于知道自己肚子里已经出苗了,这个消息最终不是由凤离歌亲口告诉她的。所幸,她是在知道了孩子父亲是谁之后,才得知宝宝存在的。否则若换个顺序,怕不又得纠结个半死。然而,因为凤离歌伤心而去,一连几天都不再出现,她也没办法睡好觉了。她已经明白自己那天说错话了,想要道歉,但他人一直不来,这种话她怎么好意思让别人帮忙转告?

    自那日凤离歌走后,到现在已经有九天了,而傅华衣也已经失眠九天了。她当然知道现在的自己不比往常,必须好好的养身子,可是睡觉这种事,心里烦躁的时候,并不是你说想睡就能睡着了。夜半的时候,傅华衣感觉到口渴,喊了越影两声都不得回应,她只好自己掀开床帘下来,就着月光的微薄光线小心翼翼地绕过越影的身子下床。

    不想吵醒她,她没有点灯,摸黑走到桌旁打开了小炭炉的塞子,将铜壶架上去。往常她夜里口渴了,等不及的时候都是喝凉水的,可是现在……手悄悄抚向尚且无任何异象的小腹上,难以置信,这儿居然已经住了个小宝宝。不过感觉似乎,还不赖!

    “宝宝,你爹生娘的气都不回来看娘亲了。他明明说过这辈子都不会生娘的气的,说话不算话,他就是个大骗子,对不对?”傅华衣坐一旁等水开的同时,抚着小腹低声喃喃,莫名的怅惆带着淡淡的委屈,酸疼自知。有生以来第一次,体验相思难捱的滋味。

    头顶上忽然响起微弱到几不可察的声响,傅华衣暗中一喜,连忙抬头看去,却发现并不是有人进来,而是绝地从屋顶上出去了。他来去无声,很快就盖好了屋顶的瓦片,不留痕迹。

    傅华衣失落地低下头,这时桌上的小铜壶中,水已经烧开了,蒸汽腾空,还扑出了些水出来。傅华衣再顾不上伤春悲秋了,赶紧站起来,提起小铜壶往已经放好茶叶的茶壶中倒了一大半的水,而后又坐在一旁发愣,顺便等着茶水凉下来。

    绝地睡得正好,但是身为暗卫,任何时候都需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哪怕是睡着了,傅华衣喊越影的话他还是听到了,接下来她那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喃喃自然也就听到了。才明白之前那几天离为什么心情低落,原来是闹别扭了啊!

    绝地回到太孙府的时候,凤离歌还没有睡,正在书房里商议要事,旁边围了他一众同门,还有他身边少数的几位心腹。凤离歌眼见着半夜三更的绝地竟然离开傅华衣身边来了这里,顿时着急地问道:“你这时候怎么来了,是不是衣衣那里出了什么事?”

    “的确。”绝地点头,呵呵笑道,“我说你前些天怎么那么没精神,还忍着这么多天不去看她,原来是闹别扭了啊!”虽然他一个大男人不适合做这种小儿女间的和事佬,可是他们都知道,小姐那就是他家这位爷的死穴,只要能让他们两个都高兴了,那么他家爷办事的劲头肯定是刚刚的。

    反之,若让小姐不开心了,那爷肯定会更加不开心,做起事来的效率也会差上百十倍。说起来,那位小姐比起一般女子来说,当真是十分出色的,若不理会外面那些有关于她的负面谣言,她还是可以配得上他家爷的。至于名声,话说他家爷的名声也不太中听,较起来是半斤八两了。

    最重要的一点,只有她才是爷努力的动力。所以,他们为了让爷高兴了,好好滴干活,往小姐这里努力,才是王道。

    “谁说我们闹别扭了?”凤离歌不承认,他才不会那么幼稚,“这不是为了预备试探白洛尘的事,出城去了才回来嘛!”绝地还在笑,那就表示衣衣一定没事,他不是特地跑回来看他笑话的吧!

    “是吗?”绝地随意地说道,“你们没闹别扭,那你家媳妇这是在生什么气?”

    “她生气了?”凤离歌着急地问道,“生我的气?”

    “没错!”绝地道,“我刚刚听到她自言自语,骂你是大骗子。还说你再不去看她,就要将你三振出局了。”

    “她真这么说了?”凤离歌脸一变,额头都冒出汗来了。话说,他这次一连那么多天忍着不去看她,是真的有要事,之前离开京城了好几天,一直到今天傍晚才回来的。他们这会儿正计划着,明天出手试探白洛尘的事,他是准备明天事情办好了,晚上再去看她的。

    不过当然,离开京城的时候之所以没有向她辞别,其实……好像也有那么一滴滴赌气的意思。

    “局就局,以咱小师叔的风范,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她牛气什么呀!”谢丘信站得离凤离歌近一点,立即习惯性地伸手往他肩膀搭去。凤离歌不等他搭下来,抬腿一脚就踹了过去:“滚!”踹完,飞速出门。

    谢丘信被踹趴在地,没人同情不说,边上还围了一大圈幸灾乐祸的鄙夷目光。

    “脑残货,不知道小师叔祖心里,就他家媳妇老大么?你还敢说他家媳妇坏话。这不找死么!”

    “更何况,人家现在还多了个小祖宗,更是矜贵了百倍不止。”

    “次次都这么不长记性,活该!”

    “笨呀笨呀笨呀……”

    谢丘信悲愤地叫道:“丫好歹是乾天宫掌门亲传弟子,天下第一贵人的皇太孙,竟然被个小女人捏圆搓扁呼来喝去的,小师叔你到底是不是男……啊啊啊……嘿嘿,小师叔,你怎么,怎么又回来了?我说的不是你,真不是……”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为了见媳妇跑得贼快的么!就是知道他走了,而且今晚绝不会再回来的,他才敢叫喊的呀!

    凤离歌瞪了讨好地笑着的谢丘信一眼,对绝地伸出手:“快点儿!”

    绝地是有准备,虽然凤离歌已经先跑出去了,但他还是斯斯文文地解着自己的夜行衣。果不其然,他到外面打了个转之后又回来了,绝地将自己脱下的夜行衣丢到他手上,凤离歌顿时二话不说,再一次飞速出门。谢丘信无奈道:“连骂我一句的时间都不浪费,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小师叔向着妻奴门进发的脚步了。唉!”

    傅华衣用过茶以后,收拾好准备继续回床上睡觉,走到床边正要从越影身上跨过去时,却意外发现她抱着被子竟然在无声发抖。那抖动很小,而且节奏很慢,无声无息。傅华衣一时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她小小声地喊道:“影儿!”

    越影没作声,傅华衣眉头皱起来,越影身为暗卫,没理由她这么叫都不醒的。之前她喊她,她也没反应,她自己坐在那里烧水泡茶,来来去去,越影竟然还没醒,这也太不正常了。莫非是生病了?

    她伸手轻触越影额头,没发现她体温有什么不对的。傅华衣走过去点亮了烛火,将灯架端到床头放下,坐在榻板上细细打量,却没有看到越影有什么不对劲的。连之前那种细小的发抖也没有了,她看起来睡得好香。脸色红晕,她嘴角弯起,还带着稚气的俏丽面容看起来天真而纯净。

    但傅华衣已经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所以本能地觉得越影睡得这样沉是不正常的。她坐在一旁,拿起越影的手腕细细地把脉,但可惜她会用药,却实在对脉象没什么理解。摸了下,没发现什么,她便接着喊她,先是细细地喊,没用她又慢慢加大声音,最终用手推起她来:“影儿,你醒醒,快醒醒!”

    越影在做梦,她梦见自己到了一个满是梨树的林子里。正是梨花盛开的时候,惊一枝,漫天雪。扬一袖,满地香。

    悠悠古曲,低沉婉转着从梨花深处飘来,轻拢慢捻,华美而幽静!顺着琴声与淡淡的幽香而行,几经辗转,终于在隐香尽头,漫天花海之间看到了那敛目抚琴的男子。

    一袭红衣,云纹水袖,与白梨相衬相托。但见他席地而坐,眉眼低垂,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行云流水般拨弄着琴弦,长长的睫毛似蝴蝶的翅膀,微微抖动着扑出层层诱惑的线。长音袅袅,他没有感觉到他人的到来,随音而动间偶尔一抬头,只叫越影瞬间停止了呼吸。

    光洁白皙的面庞,冷俊到棱角分明。泼墨般的眼瞳如黑色的水晶,泛着无底般的深邃。挺直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是诱惑的水红色。

    好美的男子,比起她最最祟拜的主子,竟也是全然不弱。

    那一双狭长的狐狸目,侧看成妖,惑人心魂!复杂的气质,偶尔张扬着王一般的高贵与优雅,偶尔又似离间世外的空灵与俊秀!

    琴声不止,一声慵懒的问候却自那男儿口中溢出:“既然来了,就出来吧,何必藏头露尾!”

    “谁藏头露尾了?”越影从一株梨树后跳出来,双手插腰,娇悍而可爱。她虽然看这男子的面容迷了眼,却还不至于迷了心,她还没满十五,暂时说不上情窦初开。再加上凤离歌身边那一群年轻人,哪一个不俊到各有千秋。说到俊美,却谁也比不上蒋江泽给她的惊艳。

    因此,虽然面对俊男儿,她脸上有着少女惯有的羞涩与驼红,但动作间却还是行进自如,全无顾忌。

    琴声顿住,那男子抬头看来,微微一笑,道:“奇怪,你一个人类小丫头,是如何来到我的梨花园的?”

    越影想了想,茫然地摇了摇头:“哎呀,你不问我还没发现,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我怎么不记得了?咦不对……你怎么说我是人类小丫头,难不成你不是人吗?”

    “呵呵……”红衣男子轻轻笑了声,道,“我本是这梨花园的守护精灵,历经五百年方得以化为人形,这片梨花园便我的私人领域,少有人能进得来。既然你来了,也算你我有缘,我终日独自一人在此,难免寂寞。你来了,便陪我说说话可好,我可以弹琴给你听!”

    “守护精灵?你骗鬼哦!”越影不信地上下将他全身都仔细地打探了下,鄙夷道,“我靠,长这么好看竟然是个疯子,可惜了!”

    红衣男子眉尾邪邪一挑,笑得好不妖孽:“只有入了梦的人,才可能见到我的真身。你若不信,可以掐打自己一下试试,看痛不痛。”

    越影看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真的低头掐了自己一下,竟然……没感觉。她又加了些力道,试了好几次,可是不管她怎么掐打自己,竟然真的一点都不痛。她不由兴奋地大叫道:“哇,原来我真的是在做梦。我从来没试过,做梦时有这么清醒的感觉。你真的是精灵?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啊哈哈哈,没想到我竟然能看到精灵,快快快,给我看一下,你跟普通的人有什么不一样?这是手吗?啊啊,真的跟人的手一模一样啊!还有脚,脚也给我看一下……你身上有没有长鳞片呢?你有没有长翅膀?啊,竟然没有,什么都没有!怎么会这样,你跟真正的人一模一样啊!哇,好奇怪……”

    像是发现了天大的惊奇一样,越影一下子就扑到了红衣男子身边蹲下,好奇地扯着他的手脚看着,还把他推倒在地上,把他衣裳都给扒开了,就为了看她皮肤是什么样的。她口中喃喃有词,一点儿也不顾虑。没有害怕,也没有什么所谓的男女之防。

    红衣男子被她如此粗俗而夸张的动作,搞得满头黑线,他气恼地推开她,微一旋身站到了一旁,拧着眉头整理自己衣裳,语气中多有抱怨:“你这女子,真是没脸没皮!你没看到我是男人吗,连我衣裳也敢扯!”

    “啊!”越影张嘴愕了下,顿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过于激动了,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她小声道:“这不一时看到不是人的东西,激动了嘛!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啊哈哈……我知道你不会生气的,据说精灵是最善良最貌美的种族,你肯定是很大方的!”

    什么叫‘看到不是人的东西’?红衣男子被她的话气得脸色发紫,他甩袖转身就走,一个声音小小的响在耳侧:“竹之!”

    “我不干了,这个女人太讨厌了!”他顺着那声音反应了一句,同样用的是密音。那个声音连忙道:“你不会连这么一个小丫头都搞不定吧!若你实在不行,那我便……”

    “影儿!”梨园上空,忽然传来傅华衣的声音,越影赶紧抬头看去:“啊,是小姐,小姐在叫我了。”

    与竹之说话的那个声音忽然停了下,接着道:“行了,今天先这样,我送她回去,你若不愿做这事,下回我换凝之来好了。”

    “谁说我不行?”红衣男子竹之赶紧应了一声,“不就是一个臭丫头,我很快就能让她对我们死心塌地的。”

    “那就好!”那个声音应了一声,竹之道:“要清除她这一梦的记忆么?”

    “不必!”

    ……

    “影儿,你快醒醒!”傅华衣摇推了越影有一会儿,才见她眯眯笑着睁开了眼睛。傅华衣顿时紧张地问道:“影儿,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嗯?小姐为什么这么问?”越影困惑地看着她,傅华衣道:“你睡着了,我怎么也叫你不醒,这也太奇怪了。”

    越影哈哈笑道:“不奇怪,小姐我告诉你啊,我刚刚梦见了一个好漂亮的男子……”

    “呃,丫头思春了?”傅华衣汗颜,所以这丫头才隐在梦里不肯醒来吗?赶情她穷紧张了啊!越影脸上微微一红,噘嘴道:“哪儿有?就是好惊奇嘛!他说他是精灵,精灵呢,你知道吗?”

    傅华衣无奈地笑道:“你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前两日她才给她讲了精灵是怎么形成的,结果她就拖着她讲了好几个关于精灵的故事。其实这些故事都是她杜簨的,反正也没人见过真正的精灵,就瞎扯呗!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当真了,还梦见了。

    “哦呵呵,可是他真的好漂亮啊!”越影哈哈笑了一声,道,“不比主子差。”

    听她提起凤离歌,傅华衣眼神微微黯了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笑着拍了拍她的脸:“没什么事,睡吧!我也困了。”说着,越过她上床拉上了帘了。

    越影起来喝了些茶水后,又躺了回去,接着眯上眼睛睡觉,不知道待会儿,还能不能梦到那只精灵呢!

    越影很快就睡着了,傅华衣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响在身边,微一个叹息。年轻,果然有年轻的好处,至少没那么多烦恼,想事情也不必瞻前顾后,顾虑重重。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屋顶微微一响,傅华衣这一次没有再抬头去看,想着应该是绝地回来了吧!

    可是没一会儿,床帘竟然被掀开,一个黑不溜揪的身影跟贼一样无声无息地闯了进来。傅华衣惊得睁大眼睛,才张开的嘴巴立即被一只手捂住:“我,衣衣是我!”

    凤离歌拉开掩面的黑布,这床里面虽然偶有月光,但傅华衣看得并不清楚。不过声音却绝不可能听错的,她紧绷的身子软化了些许,但是想到他竟然跟她赌气这么多天也不来看她,原本的期盼顿时变成了委屈,她抬开他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气恼地侧过身子,拿背对着他。

    凤离歌不由满头大汗,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紧张地蹲在那儿,手足无措地说道:“衣衣,你别气,我不是故意不来的。我,我是有事离开京城了,傍晚才回来的。真的!”

    傅华衣原来也就不是真生他的气,只不过女人家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有撒娇的权利,此刻听了他的解释,就是有些怨气也消了。更何况,他之前是被自己气走的。傅华衣转过身来,小声说道:“你别吵,外面的人听到了。”

    “啊哦!”凤离歌听出她已经不生气了,连忙将身上带着的一些小道具拿出来,在床的各个角落里摆下阵法,然后迅速脱下黑衣外衣靴子,全都一古脑的丢出去,也不管是不是砸到了越影。傅华衣感觉到身上的被子一空,接着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他紧抱着她,柔声道:“还是抱着娘子和儿子睡最舒服,我想死衣衣了!”

    傅华衣脸上一烫,羞怯地在被子里偷偷掐了他一把。顿时换来他低沉一笑,全身都笑得打起颤来,连胸膛都微微震动着。他捉了她使坏的手,在她隐隐发烫的耳垂处轻轻一吻,深情道:“衣衣,我爱你!”

    傅华衣被震得身子一阵绵软,她不是没有听过他的甜言蜜语,但是这一句却仍令她莫名的激荡,心口处那一块小东西,几乎疯狂到快要跳出来。她反握住他的手,垂着眉头小声道:“那天,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凤离歌原本抱着老婆孩子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他并没有还想要更多。因此,得到她道歉的时候,他本就已经被幸福装得满满当当的心骤然一甜,他想也没想的忽然翻身将她扑住,对着幽蓝的月光下,那莹润的红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傻衣衣,其实她已经给了他足够的信任。至今为止,她甚至都不明白当初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可是她却向他道歉,不用细细询问,她已经相信了他没有做让她不高兴的事。

    无论从前曾多么辛苦,多么的心酸,在这一刻全都有了最好的回报。

    这儿,不仅有一心为他,温柔体贴的衣衣。还有他们已经到来,再过上个大半年便要出世的孩子。

    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深情的缠绵,久久之后,凤离歌才捧住傅华衣的脸,诚执道:“衣衣,郡王府那件事,是……”

    “不用说,我信你!”傅华衣伸手抵住他的唇,凤离歌握了拿下她的手,握在掌心里,轻声道:“我知道衣衣信我,可我还是要说。洛姨让人带给我的遗物内,给我的其实有两封遗信,其中一封放在我们一起开启的箱子里面。另外一封,我当时便收到了。她在信上对我说,已经制出了傀儡之恶的解药,药在衣衣身上,若我想要得到解药,便需公然向衣衣提亲,并要让衣衣心甘情愿嫁我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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