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音扶着清一色向来宾鞠躬。
金石、老佛爷一身黑色装扮,衣服上配着白花,带着墨镜站在旁边。
山坡上,牛津与弗洛伊德遥望着葬礼现场。
“不过去看一下?”弗洛伊德问。
牛津没有回答,他取下墨镜。他很想安慰乐音,但现在去显然并不合适。
Sophia手拿鲜花走过来,在乐荣健的墓碑前鞠了一躬。将花放下,走到乐音面前,紧紧地抱了抱乐音。
金玉也来了,鞠过躬之后,也走到乐音跟前。出乎所有人的意外,她也给了乐音一个拥抱,还在乐音的耳边轻声地说了一句话:“千万不要嫁给我哥,你跟他是两种人。我说这些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让我自己的良心好过些。”
乐音下意识地扫了一眼金石。
金石有些忐忑不安。金玉走开后,他犹豫一下追上去,压低声音:“刚刚你跟乐音说什么?”
“没说什么啊。”
“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否则……”
“否则什么,你要对付我么?”
金石被金玉的反问堵住。他不知道会不会对付自己的妹妹,更不知道该如何对付自己的妹妹。他松开金玉,眼睁睁地望着她远去。
葬礼结束,乐音依然不想回家:“Sophia,麻烦你送我妈回去吧,我想留下来多陪我爸一会儿。”
“行,等把你妈送回家后,再来接你。”
“不用麻烦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Sophia有些担心:“不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呆着。”
“你想多了,我还要照顾我妈呢,不会想不开的……去吧。”
“那……你记得给我打电话。”
Sophia刚刚离开。金石便走过来,他一直在惦记着金玉到底给乐音说了些什么。
“你还好吧?”
“嗯。这些天谢谢你,要不是你替我们筹备葬礼的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都是一家人了,不用说这些话……长辈离开,晚辈都会伤心,但还是要有个限度,至少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吧。”
老佛爷向金石招了招手:“金石!”
“我让人把我妈送回去,我留下来陪你吧!”
“不用了。你去吧。”
金石转身走开,走两步又装作不经意地停下:“对了,刚才金玉说什么,她没有对你不客气吧?”
“没有……刚才脑子有点乱,她好像是安慰了我一句还是说什么,我记不清了。怎么,她说什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担心她不懂礼貌……那我先走了。”
金石上了车,又按下车窗,朝乐音挥了挥手。
乐音微笑着向车队挥手,眼看着车队渐渐消失,她的脸色也越来越冷。她不喜欢金玉,但凭着对金玉的了解,她相信金玉的话不会是空穴来风。金玉说她与金石是两种人,指的是性格?还是对感情的态度?还是做人的原则?
乐音坐在墓碑前的石板上,闭目沉思。金玉一直把她当作是情敌,所以两人一直针锋相对,没想到第一次真正交流是在父亲的葬礼上……为什么会选择在葬礼上呢?她越想越觉得恐惧,难道父亲的死跟金石有关?
牛津走过来挨着乐音坐下。
乐音睁开眼。看到是牛津,她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眼圈也突然红起来,眼泪开始在眼里打转。
牛津怜爱地看着乐音:“啊,我是来安慰你的,怎么还没开口,你反而哭起来了?”
“如果有一个人,你一直很信任他,可最后发现原来这个人是你的仇人,你该怎么办?”
“啊,你又开始怀疑我了吗……我们有仇吗?”
酒吧。乐音一口气将一杯酒灌进肚里。
“喝!”
牛津摇头。
乐音一把拽下牛津的墨镜:“这里没人认识你!你就喝吧,喝醉了,心也就不会痛了。”
牛津重新戴上墨镜:“我喝过。可醒来之后发现,除了酒量增长了,该痛的还是会一样痛!”
“不喝酒你在这儿干什么?出去!”
牛津二话不说夺过乐音手中的酒杯扔到桌上,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乐音拍打着牛津,但没拍打几下,手就无力地垂了下去。
路灯昏暗,来往的车并不多。牛津背着乐音走到街道上。每次有的士经过,牛津都会招手拦阻,但没有一辆停下。
夜色冷清,路灯愈发显得寂寥。牛津就这么背着乐音走了回去。
乐音嘴里还在嘟哝:“心好痛,什么破酒,肯定是假冒伪劣……喝了这么多,心还是这么痛!”
“你想哭就哭出来吧,眼泪比酒见效快,一哭就不痛了。”
乐音在牛津背上放声痛哭起来,边哭边把牛津的衣服当纸巾用。
乐音哭累了,酒劲也上来了。到百味园公寓的时候,她已经昏昏入睡。电梯门打开,牛津小心地背着乐音走出来,没走两步看见金玉疲惫不堪地靠在自家门上。
金玉看到牛津,立即跑过来,声音里还带着哭声:“牛津!”
牛津在乐音家的门口停下,他生怕惊醒乐音,轻声地:“嗯,你来的正好,快,帮我把她包里的钥匙拿出来。”
金玉擦了擦眼角:“每次都是她,她又怎么了?”
牛津这才注意到金玉眼角的泪痕:“你又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金玉没回答,伸手在乐音包里翻了几下:“没有。”
“那……先去我那里吧!”牛津摸出钥匙递给金玉。
金玉开了门,牛津刚把乐音放在沙发上。乐音就直挺挺地坐了起来,一阵犯呕。
“忍一下,垃圾桶呢?”牛津边说边找垃圾桶。
“洗手间!”金玉扶着乐音起来。
乐音没等冲进洗手间就开始吐了起来,她的衣服上顿时沾满了大片大片的呕吐物。
牛津提着垃圾桶出现在门口:“垃圾桶……看来不需要了!”
“快去给她找件衣服来。”
“……我这儿没有女生能穿的衣服。”
“长衬衣总有吧。”
牛津拿出长衬衫的时候,金玉已经帮乐音擦洗完毕。她扶着乐音走进卧室,开始为乐音解扣子。一回头,只见牛津的眼光还停留在乐音的身上。
“是不是很想帮她换衣服啊?好,我出去!你来!”
“哦,还是我出去吧!”
牛津把衬衣放在床上,轻轻地带上门。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走到门口。耳朵刚贴在门上,门就打开了,金玉走出来。
“换好了?”
“已经睡下了。”金玉顺手带上门,瞪着牛津:“……我现在开始怀疑你是故意灌醉她的,想趁机占便宜!”
牛津辩解:“不是……那个,你们两个都是公主脾气,我是担心会打起来。”
“我脾气是不好!但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事我什么时候干过?”
“OK!算我小人之心,好不好……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你都没问我为什么来就赶我走啊……别忘了,我刚刚还帮你忙给她换衣服呢,这么快就忘恩负义了。”
“好吧,说,你是怎么回事啊?”
牛津问的时候,金玉又不说话了。他送金玉走出小区,两人一句话也不说,一直走了很远很远。最后他实在忍不住:“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有屁就放,有屎就拉。这种人是直性子,心里要是有事,要是不说出来用不了三天就会憋死。”
“你在说我吗?”
“你要是想对号入座的话,我也没意见!反正不管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告诉我。”
“这件事,你帮不了我,谁也帮不了我。”
“你都没说,就说我帮不上……这不是小看人吗?”
金玉看了一眼牛津,长长地出口气:“你手机被监听的事,我都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我哥的电脑里发现了监听软件,里面有你手机通话的录音,还有短信的信息。但是,你手机里的木马,不是我干的。”
“我知道不是你干的。所以,才一直瞒着不告诉你,怕你多心,谁知道还是没有瞒住。”
“谢谢你,谢谢你这么信任我。”
“今天怎么了?这么客气,我有点不习惯……这事,不是都过去了嘛!”
金玉几次想张嘴又都闭上了,但她最终还是开口了:“我知道,所以……其实我……真正难过的是乐伯伯的死。”
“心脏病,太快了,谁也无法预料……”牛津下意识地安慰金玉,但话说出来他才注意到自己误会了金玉的意思:“不是,你的意思不会是乐老板不是死于心脏病吧?”
金玉很肯定:“是死于心脏病!”
“这么确定,你在场吗……你真的在场?你怎么会在?那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别问了,我不能说!”
“这事牵涉了金石?”
“我说你别问,你就别问了!”
“好,我不问!不问!”
正说着,一辆车停在两人面前。
弗洛伊德跳下车,埋怨金玉:“电话不带,连个纸条也不留!再找不到你我就报警了……怎么了,这是?怎么哭了?”
“你来的正好,快带金玉回去吧。”牛津向弗洛伊德交代了一句转向金玉。“赶快回去吧,什么都别想了,好好睡一觉。”
弗洛伊德狐疑地看了看两人:“你们有事瞒着我?”
牛津把金玉送到弗洛伊德手里:“我现在把人交给你了。这件事,以后再跟你说。回去吧。”
送走金玉,牛津立即赶回房间。悄悄打开卧室的房门,走到床边,充满爱意地看着乐音。
乐音感觉到牛津的到来,迷迷糊糊地:“水……”
牛津飞快地跑出去,端来一杯水。乐音喝完水,牛津准备撤出去的时候,却被她一把拉住。
“不要走……陪着我……不要走……”
牛津停下,他犹豫了一会儿。刚解开衣服准备上床时,发现乐音又睡着了。决定离开房间时,又发现他的手正被乐音紧紧地握着。他想抽出手,连试几次,都因为担心弄醒乐音而没有成功。最后牛津无奈坐在地板上,手保持着最初的状态,身体靠着床,胳膊绕着脑袋。这是一个极其扭曲和艰难的姿势,但他还是睡着了。
一觉过后是天亮。从窗帘的缝隙中透出了微微的阳光,乐音想翻个身子,但手却纹丝不动。她睁开眼,这才注意牛津靠在床上,两人的手依然还紧紧地握在一起。
乐音小心地抽出手,掀开被子准备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被人换了。她微微一惊,转头看一眼牛津,顿时脸色绯红。
牛津是被手机的闹钟铃声叫醒的。他醒来的时候,一只胳膊几乎变成了石雕。酸痛地甩动胳膊时才意识到乐音已经不在床上了。他快步走出卧室,在客厅四处找着乐音,眼睛扫了一圈,却发现餐桌上放着一碟碎鸡蛋,旁边还贴着一张纸条。
纸条是乐音留下的。“最初我是要给你做鸡蛋三明治的,结果面包变成了黑炭,鸡蛋也糊了。后来准备给你重做一份,可面包没了,鸡蛋又碎了,所以你的早餐就只能是鸡蛋糊。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为别人准备早餐,希望你能喜欢,至少假装喜欢!”
牛津放下纸条,看着面前绝无仅有的早餐,开心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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