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一朗

    不论是多情的诗顺，漂亮的文章，还是闲暇的欢乐，什么都不能代替无比亲密的友情。

    ——普希金

    一

    我和姜心雨同学了十二年。

    幼儿园的记忆太过遥远，已经没有多少印象，唯一记得的是，姜心雨的小红花从来都是班上最多的，那是我年幼时最羡慕她的一件事。

    十二年的同学，我们从来没有同桌过。小学时，我比她矮了一截，一直坐在第一排，而她的位置总在后面。她是一群女生的“领袖”，整天有人跟在身边。成绩一般，貌不出众的我，被大家忽略是自然而然的事。

    上初中时，我们才开始偶尔有接触。活泼开朗的姜心雨永远是班级的主角，她长得漂亮，成绩优秀，又能歌善舞，想低调都难。当然，以她长年当班长的资历，她也做不了低调的事。

    那时，我的个头开始猛长，位置越挪越后，慢慢地就坐到了班级的最后一排。我的成绩也越考越好，可能是长大后，知道读好书的重要性，开始用功了。

    二

    姜心雨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我猜想，在我的成绩超越她之前，她可能都没有真正注意过我，虽然我们同学了很多很多年。

    我不爱说话，习惯被湮灭在人群中。其实我一直很羡慕姜心雨，觉得她的青春多姿多彩。当然，她从来都不懂我对她的关注。我喜欢看她微笑的样子，喜欢看她在课堂上胸有成竹的表现，喜欢听她唱歌。我的手机里，悄悄录下了很多她唱过的歌。

    初二的一次月考，我的成绩一下进步了十几名，第一次超越了姜心雨。其实那时，我心里并没有多高兴，反而有点担心一直稳居第一的姜心雨会接受不了。没想到一下课，姜心雨就跑来祝贺我：“小宇，你好棒哟！”简短的一句话，却让我受宠若惊。

    学校里除了比分数，还有人拼父母，比穿的衣服牌子。但我知道，姜心雨只会和别人比成绩。她的家境很好，有同学说她是富二代，但她从不炫耀物质上的东西。也可能是她能展现的东西太多了，实在不必要借用炫耀物质来“画蛇添足”。

    原本有些惶恐的心，因为姜心雨的祝贺，却变得踏实了。从那以后，我和她就牢牢占据班级前两名，所有同学和老师都惊讶我的进步，但唯有我自己知道，为了引起姜心雨的注意，我在暗中下了多少苦功夫。

    能够得到姜心雨的夸奖，是我期待了很久的事。

    三

    我的学习状态越来越好，自信心空前未有。从我第一次超越姜心雨后，我的总分都排在她前面了。姜心雨没有想到，我自己也没有想到，但事实就是如此。

    面对一次次以几分之差落后于我这个她原来毫不起眼的同学，我不知道姜心雨有没有恼怒过？但我却是有过惶恐和莫名的失落感。如果在以前，面对成绩被同学超越，姜心雨肯定会快马加鞭迎头赶上的，她输得起，会祝贺对方，却不愿一输再输，次次甘愿屈居于别人。但那时，我不知道姜心雨是怎么了？她怎么就不想把第一名的荣誉抢回去？

    我真希望她能重新赢过我，这样我就会更有动力，可是她依旧如故，该玩时玩，该学习时学习，并没有因为成绩被我超越了而加把劲。

    我的心很空，我曾以为我超越她后，她会把关注的目光投注到我身上，以为她会为了赢过我更加努力，以为我们的关系会较之从前更密切一些，但一切都没有改变。

    我和姜心雨的关系还是停在原地。

    四

    学校一年一次的文艺汇演开始前，我第一次主动报名。

    在以前，班级选送的节目一直都是姜心雨的，要么唱歌，要么跳舞，但那次我很执意。没有人知道我会唱歌，老师也没听过，见我执著，他不好轻易否定，于是决定在班级现场PK。

    姜心雨报的是歌舞节目，一群女生伴舞，她唱《好日子》。我想将姜心雨PK下去，她对我的无视让我很难受，可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法子能够让她注意到我。我的成绩进步了，甚至超越了她，她只有几次简单的祝贺，然后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希望赢她，然后得到她的关注，让她把我当成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但她似乎没把我当成对手，让我很失落。于是我想在文艺汇演上展现自己歌声的魅力。

    姜心雨的《好日子》唱得不错，那群伴舞的女生也很卖力，但我是初次亮嗓，歌声一出来就惊艳全班，把所有原本不看好我的人都震住了。

    老师犹豫不决时，后排一个男生说：“确实都不错，让他们一起唱吧，把《好日子》和《你的背包》混搭。”

    “对呀，宋祖英的《辣妹子》都能和周杰伦的《本草纲目》混搭呀，而且效果超棒！”一个女生及时补充。

    老师眉开眼笑。他正为难呢，舍弃谁他都不想，于是欣然接受提议，让我和姜心雨合作。

    这个结果让我欣喜若狂。把姜心雨PK掉，只是下下策，而这种强强联手的混搭却让我能够名正言顺地接近她，与她配合。

    五

    我和姜心雨的合作很成功，第一次在校文艺汇演中为班级捧回第一名的奖杯。

    “罗小宇，你深藏不露呀？”有一天，姜心雨突然问我。

    我红着脸，挠头说：“哪有呀，你还不知道我吗？我们同学十几年了。”

    姜心雨愣了一下，她疑惑地重复：“我们同学了十几年？”

    说完，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心慌地低下头，不敢对视她的眼睛。我不知道那一刻，她心里想了什么，但我想的却是，同学十几年了，她却从来没有注意过我，虽然她一直都是我最为关注的那个人。

    时间在走，中考近在眼前了。

    我和姜心雨的关系还是像以前一样，各过各的。她依旧是忙碌而热闹的，每天有一群同学围着，聊天、打闹、唱歌，看起来过得很快乐。而我，还是沉默内敛的人。

    我依旧关注着姜心雨，依旧在学习上赢过她，但她似乎还是不在意，更没有把我当成竞争对手。虽然我们合作唱了歌，但几天的热闹过后，一切依旧。

    我还是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走进姜心雨的世界，要如何才能让她真正关注到我。十二年的同学，我和她，不知算是“最陌生的熟人”还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在我还是困惑混乱时，中考结束了。那天晚上，我伫立窗前，想了很多。也许毕业后，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也许所有的往事都只有我一个人在回忆，而于她，根本没有任何印记。但我还是希望，在毕业后，她能够想到我，想起我，记得曾经的十二年。

    一张在毕业前夕我自己精心录制好的CD，在开完毕业典礼后，我匆匆送给了姜心雨。我选了十二首别具意义的歌，代表着十二年的情感，一一唱给她听。所有想对她说的话，我只希望化成歌声，或许这是最好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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