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自己的容颜，是记忆中熟悉的绝色姿容，嘴角掖着的，却是以往对自己不曾有过的笑意，温软而欣喜。
她……不是在怪他责罚秦曜？
对上夏云初的眼睛，那双眸子中的感激喜悦之色如此明显，即便是秦御洌想要忽视，也做不到。
她在感谢他，感谢他尽心地教导秦曜。
要知道，能够让堂堂定王殿下大清早放着堆积成山的公务不去处理，在这里陪着一练剑就是两三个时辰的，秦曜还是第一人。
她在高兴，高兴他对秦曜的尽心，高兴他对秦曜的重视。
她……
秦御洌凌厉的眉眼，在夏云初温软的笑意中缓缓平复了下来。
还算她识相！
若是这个时候敢因为那点子妇人之仁便责怪他，看他不连她一起好好教训一番！
心中的怒意平息了几分，但对于躲在夏云初身后的秦曜，秦御洌可没有打算就此放过这小子。
“让开！这不是小错，我……”
“我知道。”
夏云初温柔的声音打断了秦御洌的冷声训斥，不顾秦御洌的脸色，回身将躲在身后的秦曜拉出来，让他并肩站在自己身旁面对秦御洌。
夏云初微微俯身，与秦曜平视，声音中温柔中也待着不容违逆的坚定：“曜儿，和你师父道歉。”
师父？
秦御洌听得这个称呼，挑了挑眉，却未曾多言，只抱臂站在一旁，等着看着母子二人要作甚。
秦曜听见这话，却是当即又是委屈又是焦急，咬着下唇道：“母妃，我……我……”
“曜儿，你喜欢母妃，看到母妃来了就想要亲近，这一点，母妃很高兴。”夏云初柔声循循善诱，面上上一刻还带着温柔的笑意，下一刻却又多了一份坚毅，“但是，曜儿，你要永远记住，你是男人，就当傲立于天地，铮铮傲骨，一诺千金！既然答应了师父的，就该做到，没有任何的例外，没有任何的理由！你没有做到，师父将你拦下，是在帮你，是在教你，你该谢谢师父的教诲，也该为你辜负师父的期望，违背自己的誓言而道歉，对吗？”
听得夏云初的话，秦曜缓缓沉默了下去，虽然未曾开口，但观其面色，显然是将这番话听进去了。
夏云初也不心急，只用温柔而坚定的目光望着秦曜，等着他的决定。
她相信，她的曜儿不是那么是非不分的人。
果然，秦曜没有让夏云初等太久，不过是沉凝了一瞬，便放开了夏云初的手，转身怯怯地望了眼秦御洌，双手抱拳，躬身拜下。
“曜儿鲁莽，辜负师父的期望，让师父失望，还请师父原谅。”
夏云初见此，眉目间顿时溢满了笑意，隐隐流露出一股自豪来。
这是她的儿子，小小年纪便能够敢作敢当，是她的骄傲！
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秦御洌原本冷冽的神色，缓缓地，缓缓地平和了下来。
衣袖轻抚，秦曜只觉得一股温和的力量拖住自己的身子，让他缓缓地直起身子来。
“给我站直了，你母妃说的是，给我永远记住，你是男儿，跪天跪地跪父母，除此之外，对谁都不准弯腰！”
冷冽的声音在耳畔砸下，秦曜只觉得心中一股豪气升起，当即高声应道：“是！”随即抿了抿唇，抢在秦御洌在开口之前，咧了咧嘴，道，“还可以跪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曜儿这回可是说对了？”
秦御洌望了眼笑得古灵精怪的秦曜，再瞥一眼一旁愣神的夏云初，眸中划过一丝笑意。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嗯，这话倒是说的不错。
不过……
秦御洌眯起眸子，凝住秦曜，直让他面上的神色一僵，才冷哼一声，道：“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关。”
秦曜忙收敛嬉皮笑脸的神色，恭敬道：“曜儿不敢。”
“有功当赏，有过当罚。今日你练功不专，分了心思，罚你自今日起每日在此扎马步一个时辰，什么时候能够在我的竹条下纹丝不动，什么时候停。”
“啊……”
拖长了声调的抱怨声还没有落下，秦御洌便一眼横过来：“怎么，嫌少？那就两个时辰！”
“够了够了，曜儿谨遵师命！”
秦曜闻言，哪里还敢再开口，忙连连摆手，又是作揖又是讨饶，方才让秦御洌收回成命，仍旧改为每日一个时辰，这才哭着一张脸，老老实实地在院中稳稳地扎起了马步。
夏云初在一旁看着秦曜对上秦御洌那副老鼠见了猫般的模样，哪里有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的架势？
就在夏云初忍不住轻笑着摇头的时候，帮着秦曜矫正过姿势的秦御洌却是大步流星地往她这边而来，冷声道：“跟我来。”
夏云初一怔，方才抬步跟了上去。
“那曜儿……”
“有人看着，时辰到了，自然会让他停下。”
夏云初听着这毫不犹豫的回答，便知道秦御洌已经早就有了安排，心中也安定了下来，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为自家的倒霉孩子求个情。
“你真的打算，让他每日这么扎上一个时辰？”
秦御洌的竹条之凌厉，她方才可是见识过了的。要在扎了一个时辰的马步之后，还能扛得住秦御洌的竹条，这是要练到什么时候去？
夏云初正想着，突然间身前之人猛地顿住脚步，忙也跟着停步，险些一个控制不住撞上去。
“你这人……”
夏云初的话刚开口，对上秦御洌回首露出的怒容，顿时打住了话头。
这是……生气了？
秦御洌狠狠地瞪了呆愣着的女人一眼，咬牙道：“他的下盘不稳，不趁着他习武时间尚短补上，那不成等着将来被刺客废了双腿不成！”
含怒的话语，却也是将这条责罚的原因解释给夏云初听。
解释？
秦御洌是会向别人解释的人？
夏云初一怔，随即眉眼缓缓温和了下来。
这个人，明明高傲地可以与世界为敌也绝不会低头，就像他对曜儿说的，跪天跪地跪父母，除此之外，便是鬼神也休想让他低一下头。如今却分明是动怒了，还强自压制着向自己解释，这份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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