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日既然敢将这证据呈到殿上来,想必是早有准备的,若说是破绽伪证,本宫自然是找不出的,”夏云初话语一顿,冷眸望了云丞相一眼,突然一笑,道,“不过,看来云相还是没有吸取教训,这种滔天的误会,你竟也要硬称其为谋逆大案。这般指白为黑,诬忠为奸的本事,当真是让本宫大开了眼界。”
“娘娘,金銮大殿之上,即便您贵为太子妃娘娘,也要为自己说出话负责。”丞相语含警告,严词道,“微臣自问从未有丝毫的偏颇之举,不知娘娘这番指证从何而来?”
夏云初夜不与之多做争论,只走向一旁罗列着所谓证据的一方,随手拿起那张所谓私通外敌的信笺。
“方才丞相所说的第一件铁证,便是这一纸信笺吧?”
“不错。”
云丞相微微昂头,痛快应下。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夏云初能够拿出什么样的理由,将这样一份大儒都看不出差错的书信给驳倒。可万万不要失望,落了夏中豪那个莽夫的下场才是。
夏云初对云丞相眸中略带讽刺的冷芒视而不见,只转身对着几位翰林供奉微微颔首做礼,口气温和地道:“三位大臣的才学,云初身为晚辈,自是不敢由所在质疑的。只是,云初有一事,想要与两位请教。”
翰林供奉原本见夏云初再度将目光放在这信笺上,神色已然有些不愉,却见她此刻非但没有咄咄相逼,反倒是言辞间进退有度,温和有礼,堂堂太子妃对自己等人却无丝毫的倨傲,反倒是执晚辈之礼,心中便已然对她多了三分好感,当即也纷纷回礼,道:“不敢当娘娘请教二字,娘娘但说无妨,臣等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多谢几位大人。”夏云初含笑道了一声谢,这才道,“不知三位大人比对字迹的时候,这另一份字迹何在?”
这话一出,殿上众人当即一怔。
夏云初见众人有些诧异又有些明了的神色,当即一笑,缓缓解释道:“三位乃是学术一道的大儒,云初绝不敢质疑三位的才学,既然三位说这字迹是出自一人之手,那想必是不会有错的了。只是,这也只能证明,几位大人比对的字迹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而已,如何又能够说明,这个人,便是我父亲呢?说是取了我夏府的书信比对,那这书信何在?如何又能够证明,这书信是出自我父亲之手?若是夏府一个动些文墨的小厮随手写的家书,难道也是可以作为罪证的吗?”
最末一句,分明是带了几分讽刺调侃的意味,当即引得堂上发出几声笑声。在这零星轻笑之中,殿上众人的神色间却都有些恍然。
是了是了,这正是方才他们心中隐隐觉得不对的地方。
方才云丞相先是拿出这份书信,道是曾有知情人举报夏府通敌的罪证,只是未曾得到证实,后有言道,此信经过翰林院大儒的比对,证实确实是与夏府中取得的书信是同一笔记。
如此言论之下,加之翰林大儒的权威,竟让他们都没有起丝毫的疑心,想到这另一份字迹上来,便自然而然地认定了这书信是夏中豪亲笔所书。
但,既然是比对字迹,自然是有另一份作为比较的字迹,未曾见到另一封书信,便下得如此结论,却是莽撞了些的。
一旁的翰林学士听了这话,几人对视一眼,便对夏云初道:“那另一份书信何来,如今何在,我等也不甚清楚。方才我等已然言明,检验字迹之时并不知这两份字迹从何而来,为何人所书。但那两份字迹出自同一人之手,我等却是可以肯定的。”
这话一出,这一句“不知从何而来,往何而去”,原本正验证了云丞相的公正,也增加了这个结论的可信度,但如今听来,却是变了个味道。
就连这翰林供奉都无法证实这书信到底是否是出自夏云初的手笔,那这……
如是一般案子还好,如此叛国大罪,这种证据确实是单薄了些,是站不住脚的。
云丞相听得夏云初从站定在这大殿之上,直到此刻,不过是三言两语,却已然让众人的目光都从原本的坚定变成了怀疑的神色,当真是让他咬牙切齿,恨不能当场让这个女人永远闭嘴。
只可惜,朝堂之上,还容不得他随心所欲。
他也只能忍!
好好好,既然她要另一份字迹,给她又何妨?
她当真以为,自己连这点准备都没有,就敢在站在御前告夏家一个叛国之罪吗?
云丞相心中已然动了怒气,面上却是状若无奈地长叹一口气,道:“有些证据,本官原本是不愿意呈到这大殿之上的,只可惜……既然娘娘心存疑虑,本官总要解释一番才是,这另一份字迹,本官也已经带到了宫中。来人,呈上来!”
众人闻言,顿时将目光再度投向大殿门前。
夏云初同样抬眸望去,只见窸窣之声响起,一道弱风扶柳的身姿缓缓在门外现出身形,手中正捧着一物。方才丞相那一声命令,众人不用看也知道,此物必定就是那另一份字迹了。
只是,众人心中也多少有几分疑惑。
这字迹怎的不是内侍送上,反倒是这个女子?
她又是何人?
旁人不知此乃何人,夏府几人却早在见到这身形的第一时间,便已然明了,神色顿时都难看了几分、
那婷婷袅袅,弱不禁风的姿态,即便是此刻低垂着头,未曾看清她的面容,但却也不妨碍他们认出来,这人不是前些日子还住在府中的苏蝶舞,又是哪个?
夏云初眸中一寒,尽是讽刺的笑意,当即转眸对上眸中满是得意之色的云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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