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初听得此言,这才有些惊讶地转而望向云贤,挑眉道:“云丞相,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相爷乃是百官之首,是我大雍的国之栋梁,哪里来的什么罪孽深重?可万不要为了区区一个奴才,这般委屈了自己!”
说着,便要上前扶起云贤。
听得这一番话语,云贤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
他还没有忘记,不久之前在朝堂之上将他逼得狼狈不堪的女子,正是眼前这位,她倒是一口一个“有功家国”,一口一个“国之栋梁”,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心中不明夏云初的心思,云贤却是当即后退半步,避开夏云初的搀扶,强自道:“娘娘,老臣今日忝着脸来,就是来恳请娘娘原谅老臣的糊涂,自然不敢做,只得站在这里静候娘娘。”
“这……”夏云初的动作顿了顿,这才挥了挥袖子,吩咐道,“好了,都退下吧。”
“是是,多谢娘娘。”
那内侍逃过一劫,当即叩首谢恩,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
夏云初这才上前几步,在上座落座,望向下方的云贤,沉声道:“云丞相,你既说是要本宫原谅,只是不知,这是要本宫原谅什么?”
云贤听得这话,索性直接跪在地上,叩首道:“老臣耳聋眼花,受奸人蒙蔽,竟然相信那等子虚乌有的诬陷,错将夏大人的一腔忠心当做了谋逆之心,险些铸下大错!所幸,娘娘与太子殿下及时点醒老臣,否则,老臣当真是无颜以对天下啊!”
夏云初冷眼看着下方唱作俱佳的云丞相,眸中闪过丝丝冷意,
好个奸诈狡猾的老狐狸!
到了这个时候了,口口声声竟还是“受奸人蒙蔽”!
她都不需要问,单单猜测就能够猜到,他必定是连替罪羔羊都准备好了的,只待她出口询问一句,他便可以冠冕堂皇地将自己诬陷忠良的大罪大事化小,变成一个不痛不痒的识人不清。
心中冷笑讽刺着,夏云初的口中却甚是温和地道:“云相,你的忠心,本宫和太子殿下又怎会不明白呢?此事,说来也是事出突然,本宫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这个消息,又何况是相爷呢?不晓得这其中的曲折,难免都要多想几分的,你说,是吗?”
云贤一听这话,当即额上便沁出了几分冷汗,暗道这夏云初果真是好生厉害。
看似温温柔柔的一番话,却不知是暗藏着多少机锋。
她身为太子妃,又是夏府嫡女,都尚且没有收到这样的消息,自己的消息却如此灵通,早早便已然找上了夏府。这若是传到有心人的耳中,他一介丞相的消息来源竟然比皇家还要广,岂不是奴大欺主?
背后沁出层层冷汗的同时,云贤也不敢应下这话,只垂首道:“无论如何,此事都与老臣的行事莽撞脱不了干系。陛下已然降下责罚,要老臣务必求得太子妃娘娘和夏府上下的谅解,不然绝不轻易绕过老臣!还请娘娘责罚!”
云贤避重就轻,将话语再度绕回责罚一事上。
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让夏云初的神色再度冰冷了几分。
她在金銮殿上见到皇上将云贤带走,便已然猜到他不会受到什么重罚,但却仍然没有想到,皇上竟然就不痛不痒地让他求得一个原谅,便算是了了这事儿!
可笑!
当真是可笑至极!
夏云初胸腔中的吩咐已然浓烈的快要炸裂,却还是攥紧手腕,兀自克制着,叹了口气,道:“既然相爷如此说了,本宫若是执意不肯,反倒是问难相爷了。”
云丞相见夏云初松口,忙再叩首道:“老臣甘愿受罚!”
皇上虽说要他求得夏家人原谅,但却既然仍然高居这丞相高位,夏家那边,求得一个小小的“原谅”而已,他有的是手段,难办的,反倒是这夏云初!
只是如今看来,只怕她也是个妇人之仁的。
正当云贤心中暗自冷笑着的时候,却见夏云初挥手,吩咐道:“既然相爷如此诚心,本宫也不好多做为难。只是,本宫乃是深闺妇人,不懂那什么大理寺奉天府的牢狱刑罚,倒是这宫中的论罪处罚,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丞相身系天下,本宫也不好重罚,就罚这宫中最轻的刑法吧。”
说着,不等丞相开口,便转而问身后的冬梅,道:“梅儿,你且与相爷说说,这宫中最轻的刑法为何?”
夏云初话语一落,随在身后的冬梅当即接话道:“是,主子。相爷,奴婢等宫人若是犯了事儿,最轻的便是被主子罚在门外跪上些时辰了。”
夏云初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而望向面色已然难看下来的云丞相,好脾气地问道:“云相,你看这个?”
云贤听得夏云初这般温温柔柔的询问,一口银牙却是快要咬断。
这宫中的刑罚,乃是用来处罚这些伺候人的奴婢的,不过是不痛不痒地跪上个把时辰,一不用痛,二不用挨主子的骂,自然是在轻松不过的了。
可是,他乃是堂堂一品大员,官列丞相,乃是百官之首,今日若是在东宫门前如同奴仆一般跪上这一出,日后如何还有颜面统领百官?
思及此,云贤狠狠咬牙,恭敬地道:“娘娘仁厚,罪臣感激在心,只是罪臣自知罪孽深重,这等轻罚实在是于心不安,还请娘娘重罚!”
与其被罚这饱含侮辱的跪刑,他倒是宁愿被打个皮开肉绽,还能够给自己讨个清正严明的好名声,而这板子只要落到了自己的身上,私下宣扬一番,这东宫太子妃公报私仇的罪名,也就算是坐定了!
夏云初听得云贤这话,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
她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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