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场庆功派对，是在陆景乐的期盼下开始的，却在她的绝望中结束。

    楚星宇亲吻戚微微的那一幕，就像被人强行按上重播键，不停地在她的脑海里播放了一遍又一遍，把她仅剩的最后一丝信心都给磨灭了。

    她对这段恋情伤心，对楚星宇失望，更对自己绝望。因为她甚至连去质问楚星宇的勇气都没有。

    那天楚星宇沉默的反应，不就已经间接说明了一切吗？如果她真的鼓起勇气去问，结果答案却是一样，那到时她该怎么办？仅剩的那点自尊，会破碎得再也粘不起来！

    不，她不要这样！

    与其在漫长的焦躁中等待楚星宇说出分手的话，还不如由她自己提出分手，这样至少还可以给自己保留一点尊严。虽然说尊严这东西有时候真的还挺不值一提的，但是如果没了它，人就真的跟动物没区别了。

    “我……我想搬走。”

    星期天的早晨，天气明媚，空气清新美好。就是饭桌上，陆景乐突然响起的话，让楚星宇对眼前美味的早餐少了兴趣。

    “为什么突然要搬走？”他惊讶地问。

    陆景乐抓抓脑袋：“也不突然，已经决定很久了。你知道菲菲嘛，不是从家里搬出来了吗？现在又和宿舍的舍友相处得不好，最近这几天她一直在找房子，还问我有没有兴趣。你也知道现在房租那么贵，我们又是学生，平时有空打打散工，做点兼职，收入顶多也就是零花钱，用来付房租还是挺吃力的。所以我想一起合租也好，可以帮她减轻点负担。”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说来说去还是想搬走——楚星宇是听明白了。

    “而且……两个女生住在一起，终究比较方便。”陆景乐脸红地又补充了一句。

    楚星宇突然想起上次陆景乐洗床单的事件。当时他刚起床，准备刷牙洗脸，但浴室被陆景乐霸占了。他朝里面瞄了一眼，见她在洗床单，上头还有血迹。他还以为她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了，手足无措，担心得不知如何是好。在他把大衣套在她身上，强行拉她出门，想送她去医院的时候，她才红着脸别扭地说：其实是女生每个月的那个来了……下一刻，他立即成石雕了，尴尬到风化……像这种情况，两个女生住在一起，确实要比男生方便多了。

    “可是，我不想你搬走。”

    出乎陆景乐的意外，楚星宇竟然出声挽留，而且还说得这么透彻。

    她是真的心动，可是——每次看到他，她的视线总是会无意识飘到他的嘴唇。然后她就会想到戚微微曾经吻过那里，心也就开始火烧火燎般抽痛起来。她真的快承受不住了。说她脆弱也好，说她是想逃避也行，她都必须离开。她不想再想起那一幕了。

    见她沉默不语，楚星宇不禁着急起来：“乐乐？”

    然而他轻柔的呼唤，却让陆景乐几天来一直绷紧的情绪，最后“砰”的一声，断了！

    “你不要用这样的声音叫我，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她突然激动地站起来，只是话一喊出口，她就在楚星宇惊诧受伤的神情中后悔了。她想要将话收回，但已经太晚了。

    “你说什么？恶心？”楚星宇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自嘲地苦笑，“原来在你眼中我是个恶心的人……”

    “不，不是这样的！”陆景乐想解释，但一想到这件事的缘由，她就崩溃得想哭，“我都看见了……”

    “看见什么？”楚星宇不明白。

    陆景乐抬头望向他，眼角挂着泪珠，她特别悲伤地指着他的嘴唇大声说道：“我看见戚微微吻你了！就吻在这里！”

    原来她是看见了戚微微强吻他的一幕，难怪派对结束后，她就一直怪怪的——不管干什么，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对他若即若离，以前常常在笑的脸蛋最近也被愁云惨雾所取代。

    “原来，你是吃醋了……”

    楚星宇唇边又挂起那副桀骜不羁的邪笑，笑容甚是心满意足。

    看她气得不轻，想必这几天她心里的醋坛子也打翻了不少，不过同时也说明了她真的很喜欢自己。

    想通透后，楚星宇唇边的笑容就变得更深了。

    可是陆景乐看着，却觉得很刺眼，越发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

    “我知道她长得像初雪，你会选择她也是正常的，那么……我们之间就这样算了吧。”她咬了咬嘴唇，似乎用尽全身气力，才逼得眼里的泪珠不至于掉下来，而且，她还试着朝他露出笑容，“其实这样也好，像我们这种普通家庭，本来就跟你们门不当户不对，我们分手后，你就可以再找一个配得起你的女生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楚星宇听了却极为生气，“我和戚微微之间根本就不像你想的那样，那只是她自己一厢情愿，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跟她重新在一起。”

    陆景乐却听不进去他的解释。

    因为在她看来，那天戚微微吻楚星宇的时候，楚星宇竟然没有推开她，这也间接说明他的心里确实已经重新接受了戚微微。

    也许他现在还喜欢自己，可是这样的喜欢又能够让他坚持多久呢？

    戚微微长得是这么酷似初雪……这是她这辈子无论再怎么努力，也是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所以，她除了放弃还能做什么呢！

    虽然楚星宇是跟她说过，他要忘记初雪，她也曾经相信过；但当她看见他们亲吻的画面后，她就再也不相信他会做到了。

    “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很矛盾，之前我希望哥哥可以跟戚微微重归于好，但是现在，我又希望你能幸福。所以就算最后，你们真的在一起，我还是会真心祝福你们的。”

    眼泪终于从她的眼角掉了下来。

    她赶紧伸手去擦。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曾经说过，最讨厌女生哭的，我却总是做出让你讨厌的事……”声音戛然而止，她低下头，又把嘴唇咬得死紧。

    楚星宇虽然听不到她哭泣的声音，但是看得到她的肩膀抖得厉害。

    她明明就是在极力隐忍！

    这样的她让他觉得既无奈又心疼。

    “傻瓜！才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过，看到你因为这件事吃醋，我很高兴。”楚星宇的眼中盛满了笑意，声音里透着醉人的温柔。

    可是，这个时候的陆景乐哪里还有正常人的思维，只一门心思认定楚星宇对戚微微有情。

    “不是吗？明明就有！不然你为什么会让她吻你？”

    “那只是一个意外。当时我们隔得太近了，没想到她会突然吻过来，我一时没有避开，才被她吻到的。”

    “只是意外吗？可是你的眼睛里明明就写着期待！”陆景乐只要一想到那天看到的情景，心里就像被针刺了一般，于是说起话来也变得口不择言。

    “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一个人，你还真是让我失望！”

    一听到他说失望，陆景乐的胸口好似堵了一团棉花，让她难受得喘不过气来，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落。

    “既然失望的话，就赶快让我搬走不是更好？免得做出更多让你失望的事情来。”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可理喻？听我的解释有这么难吗？真不知道你的脑袋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楚星宇真是想握住她的肩膀用力摇几下，看能不能让她清醒一点。

    任何人都可以说她不可理喻，唯独楚星宇不行！

    他怎么能说她不可理喻呢？那是她所不能承受的重量。

    “我就是这么不可理喻！你也不必来跟我解释什么！因为从今往后，你的事情与我无关，我会把你从我的生命里驱逐出去！”气极的陆景乐咬着牙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越发地口不择言。

    “你说什么？”楚星宇眯起眼睛，一双剑眉拧成了“川”字。

    把他从她的生命里驱逐出去？这样的话，她竟然说得这样轻而易举？他在她心里到底算什么？

    “没听明白吗？那我再说一遍好了，从这一刻开始，我会把你从我的生命里驱逐出去！”陆景乐偏头避开他灼灼的目光，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低沉如大提琴的声音这一刻听上去却那么苦涩。

    “是！”

    “那么，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楚星宇突然俯身倾近陆景乐，一双如幽潭般的眼眸定定地盯着她，并抬手用力握住她的肩膀。

    看着他猛然变得凌厉的目光，陆景乐心里生出了一丝歉意，但骄傲的自尊根本容不得她有半分退让：“你在我心里，根本……根本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吗？”楚星宇怒极的面容瞬间变得苍白起来，握住她肩膀的手力道大得指骨泛白血脉清晰，“既然如此，那我如你所愿。”

    “什么？”陆景乐大脑有一刻短路，跟不上节拍。

    “想搬走就赶紧搬！”话音刚落，他已然放开她，转身进了房间，将门重重地一摔，发出好大的声响，仿佛要将什么震碎一般。

    随着响声，陆景乐的身心也跟着跳动了一下，顿时感到心痛如绞，痛得她嘴唇硬是咬出血丝，痛得她把手攥紧成拳，指甲的颜色变成紫色。她难受到想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在流淌的眼泪仿佛干涸了一样，怎么也流不出来了。

    果然，事情就像她所想到的那样……

    【二】

    失恋后的陆景乐，脸上失去了往日开朗的笑容，她对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绫城菲和韩俊尚看在眼里，不禁为她担忧。虽然他们问过她分手的原因，但陆景乐要么沉默以对，要么就叫他们别管了。所以至今绫城菲和韩俊尚也不知道他们是为什么分手的。

    不过，总不能任由她一直消沉下去吧！

    绫城菲和韩俊尚打定主意后，决定瞒着陆景乐去找楚星宇，看能不能帮他们和好。

    刚开始，没有完全消气的楚星宇态度还挺强硬的，听到陆景乐因为分手的事而茶饭不思人形消瘦后，才明显有点软化。

    “她的胃一直都不太好，要是不好好吃饭，肯定不行。”

    楚星宇剑眉蹙紧，眉宇间透着浓浓的担心。虽然他嘴上不承认，但韩俊尚的眼睛是多么毒辣，绫城菲又是少女漫画专家，怎么可能看不出他其实也很紧张陆景乐。

    “嗯，前晚才刚犯过胃痛。”绫城菲说着，看楚星宇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多了几分责怪。

    本来嘛，她宿舍住得好好的，乐乐却突然砸过来两个选择。要么，和她一起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要么，想办法让她住进学校的宿舍。大家都知道，还有一个多月这学期就要结束了，宿舍的床位是有，但要交一个学期的钱，怎么也不合算。最重要的是，乐乐说她暂时没钱，要她代缴住宿费……

    所以，为了钱包里那几张分量极轻的钞票奋斗吧！绫城菲决心要帮他们重修于好！

    “那她去医院看过没有？”楚星宇紧张地问。

    绫城菲摇摇头，颇为无奈地说：“她一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动，何况是弱女子我一个人，她当然不听劝了。”

    她的话让楚星宇的心里颇为懊恼，要是当时自己在，才不管她愿不愿意，他就算是强迫，也要把她带到医院检查一下才会安心。

    见他的眉头拧得几乎就快要变成一股绳了，韩俊尚给绫城菲打了个眼色，后者不着痕迹地做了个闭嘴的动作，然后才听他慢慢开口。

    “既然担心她，为什么不叫她回来？”

    楚星宇将头侧到一边去，好看的薄唇倨傲地抿着，他倔强地说：“是她自己执意要搬走的，为什么现在要让我去求她。”

    “不是让你去求她，是希望你能约她出来，你们两个人好好谈谈。”韩俊尚烦躁地抓抓头发，感觉和事佬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明明他是来兴师问罪，可是和楚星宇对立时，楚星宇的气势一点都没被他压倒，而自己反倒快被他的气势压倒了。他问道：“对了，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而闹到要分手的？”

    “乐乐没有告诉你？”楚星宇惊讶地望着他。

    韩俊尚摇头，脸上表情困惑。

    敏感的绫城菲立即回头问韩俊尚：“难道他们分手和你有关？”

    “当然没有。”韩俊尚肯定地说，但她的话还是让他心里不安了起来。

    楚星宇意味深长的目光在他身上游走了两圈，最后才说：“是和戚微微有关。”

    “是她？”绫城菲特别惊讶，她看向身旁的韩俊尚，“可是戚微微不是你的女朋友吗？怎么乐乐会因为她要跟学长分手呢？”

    上次楚星宇和戚微微的这段小插曲，陆景乐没有告诉绫城菲，所以她会有这种反应是正常的。倒是韩俊尚，惊讶在他黑白分明的眸中闪现，但稍纵即逝，随即布上一层阴郁之色。

    那天参加完派对后回去，韩俊尚就明显感觉到戚微微的不对劲。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却冲着他大发雷霆，还叫他以后都不要管她的事。可是两人在一起这么久，韩俊尚又是真心喜欢她，哪能说不管就真的不管呢。

    几天后，他不放心所以又跑去找她，却发现她在学校门口跟一些不良少年拉拉扯扯，交情好像还很不错的样子。他试图阻止，却换来她更加难听的话。韩俊尚也想过戚微微突然变成这样，可能是跟楚星宇有关，结果没想到这次连乐乐也牵扯进来了。

    在绫城菲的追问下，楚星宇才将庆功派对上，戚微微对他做出的事一一道出。

    “什么！她吻你了！”因为太过震惊，绫城菲整个站了起来，瞠目结舌，“她也太不要脸了，献吻这种事居然也做得出来，真是把我们女生的面子都丢尽了！”

    毕竟是自己曾经喜欢过的女生，此刻听到绫城菲这样说她，韩俊尚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很不舒服。绫城菲眼尖看到，连忙噤了声，把目光投向窗外的风景，装作在欣赏的样子。

    “这事我已经跟乐乐解释过了，可是她不相信，一直认定我喜欢的是戚微微，就因为她长得像我的初恋女朋友初雪。”

    只要想到陆景乐那天不信任的神情，楚星宇的心里就不由自主地沉痛起来，他修长的双手握得紧紧的，指甲前端已经泛起了白色。

    初恋，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一件事。

    比如你可以喜欢一个人，虽然她不一定是你的最爱，可是那种喜欢却是独一无二的，别人所不能轻易替代的。

    这种感觉，韩俊尚太明白了。

    戚微微就是他第一个喜欢上的女生，他付出了全心全意，所以尽管后来她背弃过自己，但他还是愿意去原谅。可惜，她好像不那么想。

    “你有初雪的照片吗？可不可以给我们看看？”在看风景的绫城菲突然转过头来，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古灵精怪的脸上透着浓浓的好奇。

    楚星宇犹豫了一下，进房拿出画架，上面是一幅未完成的画，隐隐可见是一个女生的背影。这幅画本来是放在客厅的，后来陆景乐住进这里以后，楚星宇就把它收进了画室。以前，他每天都会花很长的时间在看画，缅怀画中女生的背影，几乎每晚他都要抱着它才能入睡，但是现在，他已经有多久没有看过它了？

    “你拿这个给我们做什么？”

    他们隐约可以猜到画里的女生应该就是初雪，但是只有一个背影，他们要看的可是她的长相，绫城菲嘴快地发出疑问。

    楚星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将画架拆出来，忽地，一张女生笑容满面的照片映入他们的眼帘。韩俊尚和绫城菲同时倒抽了口气，发出惊叹。

    “真的好像！”

    “她们长得这么像，难怪乐乐会不相信你了。换了我，我也接受不了。”

    楚星宇很想说，其实他还没有给乐乐看过初雪的照片呢，不过现在看他们这副惊讶的表情，他已经决定了，以后都不会让乐乐有机会看到初雪的照片。

    韩俊尚抬头看他：“那你呢？能为了乐乐忘记初雪吗？”

    楚星宇唇边不由得漾起苦笑：“乐乐是乐乐，初雪是初雪，为什么你们总是要拿她们做比较。在我心里，我很明白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乐乐，不会因为哪个女生长得像初雪就做出伤害乐乐的事。”

    听到他这样说后，韩俊尚很欣慰，他笑了笑说：“我相信你，我和菲菲都会帮你的。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去吃饭吧。”说着，便示意大家往玄关处走。

    “好。”楚星宇和绫城菲点头，跟上他的步伐。

    说到出点子，特别是有关约会方面的点子，女生的脑袋总是特别灵光，反应也快。才走到门口，绫城菲那边就出起主意来。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甜品店，乐乐很久前就说过要去尝尝，但一直没有机会，要不我们今晚就把她约到那里等，然后学长出来……再那个那个……嘻嘻，这不就成了！”她说得神秘兮兮，脸上的笑容那个阴险狡诈啊。

    韩俊尚霎时感觉身上寒毛都耸了起来，他停下脚步，问身边的楚星宇：“点子虽然旧，但应该可以，你觉得怎么样？”

    “还能怎么办，就先这样吧。”楚星宇本欲开门的手突然顿住，颇为无奈地苦笑。

    什么时候起，冷傲如霜的自己也得做这种低俗的事了……

    而此刻，在门的另外一边，一只高举着准备按门铃的手僵在了半空。

    甜品店是吧？好，很好……

    楚心聆收回了手，冷笑！

    【三】

    晚上七点半的时候，陆景乐来到和韩俊尚约好的甜品店，却发现他还没有到。于是她拿出手机给他打了电话，但韩俊尚说路上有点塞车，可能会晚点到，让她先到里面等。

    “好，那我先进去等你，你尽快赶来。”陆景乐说完挂上电话。

    最近因为分手事件，她整天神情恍惚，别说吃饭没有好好吃，就连休息也经常休息得不好，原来红润有点婴儿胖的脸颊此刻显得有些苍白没有血色，甚至还略微塌凹进去。

    她转身想进甜品店，这时候却出现了几个不良少年，拉着她强行塞入一辆小货车。

    “喂，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干什么？呜呜——”

    上了车后，陆景乐的嘴巴就被这些人用胶带贴住，她想说的话一出口全部变成嗯嗯呜呜的声音。

    甜品店街对面的咖啡馆，一个扫地大婶眼尖看到这一幕，她连忙扔下扫把朝小货车所在的位置跑了过去。很难想象这么大的年龄，她的身手还像年轻人那般矫健。只不过人的双腿哪里敌得过有四个轮子的汽车，待她赶到时，小货车已经启动引擎，扬长而去。

    “浑蛋！”大婶低声咒骂。

    这时候咖啡馆的老板冲出来，他身高体壮，横眉怒眼，嘴里咬着牙签，隔着大街对她骂道：“你不想干了，现在是上班时间，给我快点回来继续扫地。”

    “吵死了！”大婶怒瞪了回去，那气势一点都不输给那个老板，随即她打电话报警，“喂，警察局吗？对，我要报警，我在华尔街三号的甜品店看到一个女生被人绑架了……车牌好像是……”

    楚星宇到时，刚好看见大婶在打电话，而且他还认出她手里拿着的手机是陆景乐的，上面还系着他上次逛街时买给她的手机吊坠。

    他冲上前去，拽着大婶的衣服紧张地问道：“被绑架的女生是不是这手机的主人？”

    【四】

    这是一座废弃的工厂。

    陆景乐双手被反剪在身后，人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对方有五个人，剪着几种奇形怪状的发型，头发又喷得五颜六色，耳朵和鼻翼分别都有打洞。这些人一看就是那种不好好读书小小年纪就在社会上混的不良少年。

    其中一个被他们叫“坤哥”的少年嘴里嚼着口香糖，时不时就把它弄得噼里啪啦作响。他从另一个少年的手里接过电话，往上面拨了组号码。

    “人我已经绑来了，要是想看戏，你们就快点来。”

    说完，坤哥就挂了电话。他朝陆景乐这边走了过来，亲手撕下她嘴巴上的透明胶带，然后一脚踩在椅子上说：“看起来很漂亮嘛，皮肤也挺白，这要是破相了还真是不好。”

    不好的预感瞬间朝她袭来，陆景乐颇为恼火地瞪着他们：“你们是谁？把我抓到这里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火气还挺大的嘛。”坤哥恶劣地笑起来，“不急，一会儿你就知道我们带你到这里是干什么来了。”

    他说得对，陆景乐并没有等太久，大概过了七八分钟，两个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心聆？戚微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们是你们主使的？”陆景乐不可思议地望着她们，明亮的眼睛此刻燃烧着橙红色的熊熊火焰。

    “为什么？”

    她问，戚微微却觉得可笑。

    “因为我讨厌你。”她精致的脸蛋有些扭曲，妒忌和恨意已经将她的理智淹没。现在她只想好好教训陆景乐，好洗刷楚星宇当日带给自己的耻辱。当然她也知道，楚星宇才是罪魁祸首，但是如果没有陆景乐，楚星宇能这样对自己吗？

    “如果不是因为你，楚星宇才不会跟我提出分手，所以你该死！”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不是和星宇重新开始了吗？那天我还看见你吻他……”

    陆景乐困惑，但戚微微并没有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

    “没有！没有！那天他那样对我，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

    她反应激动，否认的回答让陆景乐更加迷惑。难道，那天她看错了？还是说，事实就像星宇说的那样，一切都是戚微微自己一厢情愿，而他最后也拒绝了，受到伤害的戚微微感到恼羞成怒，就想出找人教训自己这样的戏码？

    陆景乐绝望的心谷，突然像是被人注入了生机一样，瞬间燃起了希望。

    “那么……我真的误会星宇了？”陆景乐开心地露出微笑，但一想到当天自己说过的话，心情就仿佛坐上云霄飞车似的，瞬间又降回谷底。

    “怎么办，星宇那天看着好像真的生气了，不知道我现在去道歉，他还会不会原谅我……”她懊恼地轻声低语，鼓着两边脸颊。

    这里虽然大，但因为废弃的原因，平时倒也没什么人来，所以显得特别安静。但凡再细微的声音都会被夸张地放大一倍，因此陆景乐自以为说得很小声，但站在对面的戚微微还是清楚地将她的话一字不漏地装入耳朵里。

    “哼，要是这么容易就让你回到他的身边，我又何必搞出这么多事。”戚微微嗤笑，面孔此时变得狰狞可怕。

    “你想干什么？”陆景乐警惕地看着她。

    “本来我是不打算干什么的，但一想到我在这边痛苦，你们却开开心心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我心里就特别不好受。与其这样，还不如大家一起痛苦算了。”戚微微冷冷地盯着她，恨意清楚地刻在脸上，“陆景乐，你不能怪我，要怪也只能怪你不该跟我喜欢同一个男生。”

    语毕，戚微微锐利的目光扫了她身后的那些少年一眼，然后那些少年就慢步朝她靠近，摩拳擦掌，神情看起来不对。

    打架陆景乐不怕，但现在她被他们用粗麻绳绑住，行动又受到限制，她真的好怕这群少年会对自己做出不好的事！

    陆景乐向戚微微身后的女生投出求救的目光：“心聆，看在我曾经帮过你的分上，你不能让他们这样对我！”

    上次在他们家楼下，楚心聆打了陆景乐一巴掌，可事后居然又来找陆景乐，希望她能帮忙劝楚星宇回家。然后陆景乐搞了个庆功派对，想借这个机会改善楚星宇和楚恒纶父子之间的关系，虽然失败了，但怎么说，陆景乐确实是帮过楚心聆。

    楚心聆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尽管她讨厌陆景乐，但知恩图报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就是在算这笔账之前，她们是不是该先算另一笔账？

    “好，我帮你……我帮你！”

    楚心聆话还没说完，突然就冲上去打了陆景乐好几个巴掌，打得她的嘴角鲜血直流。

    众人愕然，全都被她的厉气吓到。

    她这几个巴掌打得极重，陆景乐的头发都有几缕散了开来，零散地披在脸颊两侧，但怎么也遮不住她脸上的掌痕。她喘息得厉害，瞪向楚心聆的眼睛充满了迷茫不解，似乎在问她：为什么？

    “不要瞪我，原因我一定会告诉你。陆景乐，你知道这一天我等了有多久吗？整整十年了。当年是你妈妈害得我家破人亡，你是她的女儿，母债女还，这些痛是你该受的。”

    “你在说什么？我妈妈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你肯定误会了！”陆景乐眼底冒火。她们想怎么欺负她都可以，但是不可以侮辱妈妈，上次她的不信任已经让妈妈受伤了，这次她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误会？是我亲眼看着她给我爸爸戴上手铐，是我亲眼看到她把我爸爸送上警车！难道这些都是误会吗？你干脆说我眼睛瞎了！”怒火中烧的楚心聆对着她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陆景乐平时虽然也常锻炼身体，但再结实的身体也经不住被人这样对待。她紧咬着嘴唇，试图忍受这一切，但还是抵不过钻心的疼痛，直到嘴唇被咬出血时，身体已经没了任何反应，就连意识都开始模模糊糊了。

    身后的少年们没想到楚心聆看起来文静纤细，打起人来却这么狠，看她的目光一时间倒多了几分认同。戚微微则是完全愕然，不过当她看到陆景乐紧咬嘴唇，硬撑这一切的痛苦表情时，她痛快地笑了。

    “好了，再打就打出人命了。”

    坤哥上前，将还在打人的楚心聆拦了下来。可是还没有泄愤够的楚心聆又往陆景乐的肚子上踢了两脚。

    陆景乐连人带椅地摔倒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连呻吟都发不出。

    楚心聆见了，这才算解气。

    “现在你们的仇也报了，气也消了，也该轮到我们了吧。”坤哥说着，突然解开他衣服的扣子，而他身后的那几个少年，猥琐的目光开始在陆景乐的身上流连。

    楚心聆大惊：“你们想干吗？难道是想对她……不行！”

    坤哥冷哼一声，不屑地笑道：“你以为你是谁，真的可以在这里发号施令？如果我们不是为了享受一下，谁帮你干这种蠢事。绑架？哼，这么幼稚的主意也亏你们想得出来，要是她事后报警怎么办？我们不是也要跟着遭殃？但如果我们现在把她办了，你猜她还敢去报警吗？”

    躺在地上浑身是伤的陆景乐听到他的话后，满是伤痕的脸上顿时惨白。她澄亮的眼睛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四周的情况，在想自救的办法。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楚星宇就不可能再喜欢她了……”戚微微居高临下，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陆景乐，喃喃自语。看她的反应，居然认同了他们的做法。

    “不可以！”楚心聆尖声喊道，“你们不可以这样做！”

    陆景乐没想到关键时刻，楚心聆还会出声维护自己，心里不免对她产生感激。就算像楚心聆说的那样，陆景乐觉得就算被打死，也好过落在这种人渣的手上。

    霎时，她内心已经做好“大不了一死”的决定。

    “你在说什么傻话，要是你们不想留下来看戏就滚，小心我连你们也一起办了。”已经感到不耐烦的坤哥，开始赶人了。

    不过威胁挺有用的，楚心聆和戚微微吓得都不敢再开口。

    戚微微劝她：“走吧，反正你也尽力了，就当是她命里注定会有这一劫。”

    “可是……”楚心聆还是犹豫不安。

    怕受牵连的戚微微只能拉着她往外走：“别可是了，我们走吧。”

    楚心聆边走边回头看，刚才还人模人样的少年此刻已经变成豺狼的化身，迫不及待地朝陆景乐围了上去。她随后听到陆景乐向自己大声求救。

    “心聆，不要走，救我——救我——”

    那声音凄厉又充满了恐惧，楚心聆觉得自己死后一定会下地狱，因为她没有回去救人。

    眼见那些坏人就要得逞，陆景乐已经做好撞头自杀的准备。

    “不要过来，要是你们再过来，我就死给你们看。”

    她的目光看向身后迸发着冰冷光芒的钢铁，估计这家工厂本来应该是家钢铁厂，虽然已经废弃了，但里面生锈的钢铁还是随处可见。

    “好啊，有骨气。你现在就一头撞死给我们看啊。”坤哥嗤之以鼻。

    这种事他看多了，但到头来，还不都是在假贞烈！

    “好，我就做给你们看！”陆景乐刚烈地说道。

    霎时，有道声音从天而降——

    “乐乐，你别做傻事！”

    下一刻，一位大婶打扮的妇人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陆景乐觉得奇怪，这位大婶，刚刚是不是在叫她的小名“乐乐”？可是，她并不认识她啊。

    正在她苦思之际，大婶已经抓起了地上的一根棍子，二话不说就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趁那些不良少年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动作流畅地展开了攻势，凌厉的招式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只一小会儿工夫，这伙人已经有大部分被打趴下了。

    然而，像打架这种事对这几个不良少年来说，犹如家常便饭，几乎是每天必做的事。因此，他们很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凶神恶煞地吐了口口水，发现口水里面有血丝后，不禁勃然大怒。咒骂几声后，就朝大婶蜂拥而上，准备把她给收拾了。

    陆景乐看着打架动作如行云流水的大婶，越看越觉得眼熟，神态有几分像自己的妈妈，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她妈妈长得很漂亮，身材也很好，可不像这位大婶身材臃肿不说，脸上还有一大片雀斑。

    不过，这种时候陆景乐已经没空细想太多，她趁着那些人和大婶周旋，准备用钢铁前端那尖尖的一头，把麻绳割开。幸好那些人小看女生，打的结不算非常紧，再加上陆景乐刚才被打，身子一直动来动去，麻绳早就松了一些，所以绳子很快就解开了。

    她想要去帮大婶的忙，但身子才一动，腿脚就软了下来。坤哥发现了她，以为她想逃，就马上冲过来制止。不得已，陆景乐只能抛下大婶赶紧跑向写着“安全出口”的大门。

    大婶的眼睛是多么锐利，她发现有人在追陆景乐，连忙摆平缠身的几个小喽啰，在坤哥即将追到陆景乐的时候，成功地把他拦了下来。

    戚微微见事迹败露，拉着楚心聆就想离开。楚心聆却挣开她的手，拔脚就去追陆景乐。戚微微犹豫了一下，一咬牙自己先走了。

    而陆景乐，则被楚心聆逼到了天台。

    【五】

    此刻，陆景乐是困兽犹斗，她目光如炬地瞪着已经逼过来的楚心聆，一边擦去嘴角的血丝，一手扶着只有一米左右高度的墙壁，步步后退。

    “心聆，收手吧！趁一切还来得及，赶紧收手吧！”

    天台的风很大，吹得她们头发乱舞，衣袖飘飘而起。风中的楚心聆看起来就像天使般，身姿轻盈，仿佛下一刻就要飞起来。陆景乐看着此时的她，却觉得陌生。

    楚心聆苦涩一笑：“已经来不及了……”

    “不，来得及！”陆景乐神情笃定，“我说过，你是星宇的妹妹，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我不是随便说说就算了的。”

    “你知道吗？其实你跟初雪说话很像。”

    “初雪？”楚心聆突然的话让陆景乐莫名其妙。

    “对啊，她也说会真心把我当成自己的妹妹，对我好。”楚心聆看向陆景乐，笑得很平静，“不过你们都猜不到，其实是我叫她离开我哥的。”

    两年前，楚星宇和初雪在一起，楚恒纶夫妻并不同意，甚至还为了要怎么拆散他们而苦恼着。楚心聆是个孤儿，是楚家把她收养回来的，所以这些年来她都很感激他们，一直想找机会报答他们。楚心聆无意间知道这件事后，她当时想这有什么难的，她觉得这是个报恩的机会，于是就去初雪的房里找她。

    开始，初雪当然不同意，可是她的身体不是一向虚弱嘛，楚心聆就一直拿这个说事。说她这样病怏怏的身子，不适合楚星宇，又劝她先回父母的身边把病治好，再回来找他哥哥，这样爸爸妈妈也不会反对。楚心聆可谓是软硬兼施，费了不少唇舌。初雪心里这才开始摇摆不定，但让她下定决心，是医院的一份报告——血癌。

    这是初雪瞒着楚星宇，跑到另一家权威的医院，偷偷做的检查。

    “什么，初雪得了绝症？”陆景乐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整个人顿时惊住了。

    “是。也许，她早就死了，可怜你们还一直在念着她。要不，我现在送你下去见她吧。”声音还没有落地，楚心聆突然伸出手来，掐住她的脖子，将她往楼下推！

    陆景乐措手不及，幸好在危急关头，她抓住了一根垂落在墙边的电线，这才没有摔下去。

    “救，救命——”

    陆景乐困难地喊道，现在她只希望大婶能快点把那些人搞定，听到她的求救声后赶来救自己。或者再幸运点，有哪个好心的路人经过，帮她报个警……不过就不知道她能不能坚持到警察的到来。

    “当初是你妈妈害得我们一家家破人亡，今天我也要让你们尝尝跟亲人分开的滋味。”

    楚心聆笑着说，柔和的脸上肌肉忽然僵硬，变得阴狠。

    她上半身倾前，掰开陆景乐抓住电线的手，一根、两根、三根……

    “不要啊！”

    当手指全部被强迫掰开之际，陆景乐以为这次自己一定死定了，是一双白皙好看的手及时抓住了她，那个人就是——楚星宇！

    “抓紧了！”

    楚星宇整个上半身悬挂在半空，腰部靠在水泥砌成的墙沿，脸上憋成了猪肝色，承载她重量的手指已经变成青紫色，他看起来很痛苦。

    “星宇，你不要管我，你这样很危险……”

    “抓紧！”楚星宇咬住嘴唇，深吸了口气，突然，他大吼一声，就把她拉了上来。

    陆景乐已经完全吓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失声痛哭：“你刚才那样很危险的……你怎么能……”

    “当时我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要让你活下来的信念！是你，不是初雪！”

    陆景乐连忙捂住嘴巴，眼泪突然变得可怕，好像要一次性把她这辈子的眼泪都给流干似的……她不想把他吓到。

    楚星宇知道她现在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所以很自觉地又开口了。

    “我也不知道这种情况有多久，我看着你的眼睛时，想的都是你！”楚星宇朝她伸出手，带着期待的眼睛澄清见底，是那么真诚，“你可不可以再相信我一次？”

    相信！

    她当然相信了！

    陆景乐拼命地点头，她不只是把手交到他的手上，更是整个人都投入他的怀里。

    两人抱成一团。

    自楚星宇突然出现后，楚心聆整个就傻掉了，没想到情况会变成这样，刚叫了声“哥哥”，就被楚星宇站起来反手打了一个巴掌，接着双手就被铐上手铐。

    楚心聆大吃一惊，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阳台已经被警察包围了。还有明明已经逃走的戚微微，此时她的双手同样被铐上了手铐，惊慌和悔恨的脸上清泪两行。

    “不要叫我，我没有你这种残忍的妹妹！”

    这样的妹妹，他不稀罕！

    楚心聆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哥哥，我做这么多事都是为了让你幸福啊……”

    “如果你真的希望我幸福，就不应该伤害我最爱的人！”楚星宇看着她，嘴里轻轻逸出那句话，“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宁愿自己没有听到那些话！”

    楚心聆脸上露出仿佛被雷劈到般的震慑表情，她不懂，也迷惘。

    “哥哥……”

    她不懂，自己做了那么多事，为什么哥哥还要怪她？

    她更加不懂，她开始只是单纯想报恩的，为什么后面却发生了这么多事？

    是不是哪个环节出错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失魂落魄的楚心聆被警察带走了，看到她这样，楚星宇和陆景乐的心里同样不好过。习习的凉风吹过，撩动了众人的发丝，让此时此刻的气氛多添了几分离愁般的伤感。

    陆景乐表面上看起来好像伤得很严重，但这些全是皮肉伤，反而是硬撑着把她拉上来的楚星宇，他的右手几乎就要废了，除了痛楚外，什么感觉都感受不到。陆景乐搀扶着他，两人一起走到像英雄一样伟大的大婶面前。陆景乐朝她深深地鞠了个躬，散乱的长发紧跟着垂落在脸颊两边。

    “大婶，谢谢你救了我！”

    她发自内心的感谢，但这会大婶沉默了，过了许久才说：“乐乐，你连妈妈都认不出来了吗？”

    陆景乐蓦然抬起头来，只见大婶用袖子把脸上的雀斑擦掉，再去掉掩盖眉毛的妆，最后将一头杂草般的头发简单地整理了一下。一个陆景乐所熟悉的妈妈，奇迹般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妈妈……怎么是你……”陆景乐惊讶到差点发不出声音。

    原来陆雨禾作为警方的卧底，这段日子乔装成一位扫地大婶，埋伏在刚才的咖啡馆里，就是为了方便打探消息，侦破一宗案件。但是现在，为了救陆景乐，她的身份再次暴露，这次的工作恐怕又得开天窗了，不过她无怨无悔。

    陆景乐知道真相后，再也不能自已地哭了起来。

    楚星宇松开了自己的手臂，将她推上前，说：“还不快过去。”

    风里，他的声音轻轻的，但仿佛带着魔力。陆景乐的双腿好像不是自己的，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抱着妈妈哭成一团。

    “对不起，妈妈——上次是我误会你，还伤了你的心——对不起——”

    她很是自责，不停地为之前的行为道歉。

    陆雨禾摸了摸她的头发，脸上露出母性般慈爱的微笑：“傻孩子——”

    风再度吹过，仿佛把她的声音传送到好远好远。

    楚星宇看着她们，眼睛忍不住也跟着红了，他轻轻抬起修长的手指，擦去眼角的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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