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实在,太令他失望了。
难道,将她强行留在他的身边,是他错了吗?当年,他应该任由她离开他,哪怕她是真的要回到殷乘风的身边去?
慕子羽叹了口气,疲惫地躺了下来。
这时侍卫来报:“皇叔慕承恩求见皇帝!”
慕子羽淡淡地问:“皇叔现在何处?”
侍卫道:“皇叔此时正在宫门外等候皇帝召见。”
“宣他进来吧!”慕子羽懒懒地道。
听闻慕子羽宣他觐见,慕承恩心里颇感欣慰,他原以为自己的求见,慕子羽会避而不见,还好,他还是见了。
进入昭文殿,慕承恩便要行跪拜礼:“臣叩见皇帝!”
慕子羽已经坐在殿上,抬了抬手,说道:“皇叔,你就不要行此大礼了,有什么事就坐下来说吧!”
“是。”慕承恩将身坐在侍卫抬过来的椅子上,望着慕子羽,“今日未见皇帝上朝,臣担心皇帝是不是龙体欠佳,因此特地入宫探望。”
慕子羽道:“今日不上朝,确是侄儿的不是,有劳皇叔挂心了!”
“臣不敢。”慕承恩又问,“臣听闻殷氏子嗣已然全部诛灭,皇帝却独留殷祈一人,至今还囚于宿凤宫内,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听到皇叔竟然动问殷祈一事,慕子羽不由脸上一沉。后宫留什么人这是他的家事,皇叔他竟然也要插手干预么?
慕子羽皱眉道:“皇叔动问此事,所为何意?”
慕承恩看出慕子羽的不悦,心想,若他都不敢对皇帝直言相谏,那还有谁来劝告皇帝悬崖勒马?他来相劝,是为了慕家的江山着想,若是换了别人,只怕直接返出益城,投奔新的明主去了!
想到这里,慕承恩索性心一横,说道:“臣听说,这一事已经传遍了朝野,各位大臣都有不同的看法。皇帝为报当年的仇恨,这六年来卧薪尝胆、磨厉以须,六年磨一剑,方迎来这莫大的胜利,这胜利的果实得来不易,臣担心留下这寿王殷祈,将来会对大陈国的江山社稷造成威胁,还望皇帝行事之前三思啊!”
想不到,皇叔竟然敢对自己直言相告,皇叔还当他是皇帝么?慕子羽皱着眉头,道:“难道王叔是担心这殷祈今后也能像我这般带领复仇大军卷土重来么?”
慕承恩低头道:“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呀!”
慕子羽冷笑:“皇叔未免也太高估殷祈的力量了!如今徐国已经灭亡,殷氏一门已然灭绝,只剩下殷祈一个五岁小童,难道他还能翻了天不成?”
慕承恩提醒道:“当年乘风王不也如皇帝这般想法么?结果如何?”
慕子羽勃然大怒:“皇叔这是在教训我么?”
见慕子羽动怒,慕承恩只得低头道:“臣不敢。臣只是想提醒皇帝,此时江山刚刚收回我大陈国手中,亟待壮大与巩固,还望皇帝以江山为重。”
慕子羽沉着脸道:“此事无须皇叔多言,这些年来皇叔为复国之事费尽了心力,也该好好休息了,国家大事有侄儿在,皇叔便请放心好了!”
慕子羽话已至此,慕承恩也不好现说什么,他欠身作礼:“是臣多虑了,还望皇帝恕臣多嘴,臣,这就告辞。”
荆方等候在宫门之外,见慕承恩出来了,急忙上前相问:“主人,怎么样?主人的话皇帝可听得进去吗?”
慕承恩摇了摇头,叹息道:“忠言逆耳呀!”
“可是,”荆方惊讶地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呀,难道这个道理皇帝都不明白吗?”
慕承恩没有答话,只是长叹一声,往国相府回去了。
皇叔离去后,慕子羽仰靠在椅背上,也是心情十分复杂。
其实气消了,慕子羽也不得不随即认,皇叔所言,他其实也曾想到过。只不过,他不相信此次殷家只剩下殷祈这么一根独苗还能起到什么作用!他慕子羽之所以能有今日,皆因当年内有离湮相助,他才得以成功离开益城;外又有王叔相助,招兵买马扩大势力,所以如今才能够成功复仇、复国,殷祈,难道还能有这么好的福气,得离湮相助么?
当年他得离湮相助,全赖父王早年行善,才为他种下福报,而殷乘风满手杀业,谁会来救他的儿子?离湮或许有心相助,但是如今的离湮灵根已然被他剔除,早已不是当年的凤凰神女,且没有人为殷祈里应为合,殷祈想要像他这般逃出生天、重新开始,谈何容易?
所以,皇叔的顾虑实在是多虑了!
慕子羽正长吁短叹,心中烦愁,突闻侍卫又来报:“大将军李良与苏源求见!”
李良与苏源求见?
慕子羽一怔,李良与苏源来做什么?莫非,他们也和皇叔一样,就殷祈一事来对自己提意见的?
本来说不见,想了想,他倒要看看李良与苏源是不是对他心生嫌隙,又转头回去跟皇叔好了!他们本就是皇叔旧部,对自己自然不如对皇叔有情吧!便道:“传他进来吧!”
李良与苏源很快应召来见。一进昭文殿,李良与苏源二人便单膝跪地道:“臣叩见皇帝!”
“两位大将军平身吧!”慕子羽抬了抬手。李良与苏源平身,慕子羽面无表情问:“两位大将军何事求见?”
李良与苏源对视一眼,由李良说道:“臣等道听途说了一些消息,本想奏明皇帝,又怕别人误会臣等是在挑拨离间,因此臣二人本想将此事压下不说,但考虑到我大陈国的江山社稷,民生稳定,臣等还是不得不将这些事禀报给皇帝。还望皇帝恕臣无罪!”
“哦?”慕子羽有些疑惑地挑挑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李良说道:“这几日,也不知从何处传出消息,说皇帝宠爱徐寿王殷祈,朝中同仁对此事已是议论纷纷……”
慕子羽冷哼了一声,李、苏二人果然是为了此事来的!
“有人对臣二人说起,几位平阳旧将都对皇帝宠爱寿王一事深感失望,认为皇帝此举与前徐国君王殷乘风一般无异……”
李良话未说完,慕子羽怒喝道:“住口!身为臣子竟然大胆妄议君王的行为,该当何罪?”
李良与苏源忙低头拱手道:“臣等不敢!臣听闻那几位同仁竟敢大胆议论皇帝的行为,便欲前往劝阻,谁知尚未走近,却听到他们一个个愤愤不平地说道:‘早知皇帝如此荒淫,当初还不如奉长乐王为帝!’其余几人均很是赞同,臣等听到这样的话,便不再上前劝阻,深恐他们觉察到了,对臣二人有所防备,毕竟臣二人跟随皇帝多年,对皇帝忠心耿耿,这样的话若不是不小心走近,他们是万不会当着我们说的。”
慕子羽一愣:“他们果然存着这样的心,想立皇叔为帝?”
李良与苏源说道:“臣二人一心为皇帝着想,岂敢胡说八道?皇帝若是不信,可派人查证事实真伪。”
没想到,自己的担忧没有错,平阳部众果然对他怀有二心,他们果然想奉皇叔为帝!自己这一方只有李良与苏源两人,而那些从徐国投诚过来的臣子又不敢信任,光靠李良与苏源与平阳部众抗衡,实在有些势单力薄。
更何况,李良与苏源对他是否足够忠心尚还不知,他不会单纯到仅凭这一次举报就对李良与苏源做到充分信任。
慕子羽不动声色地道:“好,二位将军举报有功,此事朝廷定会详查,若真有其事,朝廷对涉事者绝不宽恕!”
“是,那臣二人便告退了!”
望着李良与苏源的背影,慕子羽的心里凉凉的。
看来,他想要坐稳这个皇位,皇叔是绝不能留了!皇帝还在,平阳部众就会野心不死,就会利用皇叔来威胁他的皇位。就算皇叔无心,恐怕也难免水载船高,更何况,谁又知道皇叔是否对皇位心怀觊觎呢?
复国大典上,他刻意没有对皇叔进行封赏,事后也命人留意皇叔的反应,虽未听到什么皇叔传出什么怨言,但或许只是因为皇叔隐瞒得好也未可知。他不相信,所有攻打益城的大小将领都一一受封,唯独遗漏了对复国贡献最大的人,他会没有怨言。
结果,今天皇叔终于就殷祈之事直言进谏了,皇叔说得好听,只是为了提醒他壮大与巩固刚刚收复的江山,然而谁知道这真是为了江山着想,还是心中有怨言无处发泄,所以才寻找机会对他表达心中的不满?
不管怎样,此事必须彻查!
只是,此事不可明查,此事若是让皇叔得知,若皇叔无辜,岂不是冷了他、也冷了岂他臣子之心?而若皇叔真有野心,若是派人明查此事,只怕会打草惊蛇,什么有用的证据也查不到。因此,只可派心腹之人暗访,以免对朝廷造成不好的影响。
然而此时慕子羽才发现,自己的心之人实在寥寥无几。除了吴喜与武迪,便只有几个暗中训练的杀手了。但慕子羽对这几个杀手的能力也甚感失望,当初派他们当中的两人潜入益城除掉杨坎,谁知最后却发现杨坎根本就没有死,看来平日的训练真是白费了,这些人全都是饭桶!
不过,再饭桶,要查证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总该能办到吧?
第二日,慕子羽照常上朝,既然慕子羽上了朝,众人便以为是昨日慕承恩的谏言起了作用,心想,既然皇帝听得进劝告,那便是个好皇帝了,因此也不再追究昨日慕子羽罢朝之事。
两天后,派去暗中查访平阳部众的人回来向慕子羽汇报情况,正逢吴喜端着参汤进来,尚未走近,便听到低低的话语声,那声音甚是陌生,吴喜心中警觉,立即停下了脚步,隔着帷幔听到那陌生的声音道:“查实确有此事,皇叔的平阳旧部对皇帝心存不满,都欲另立皇叔为帝,看样子他们似乎已达成了共识,只待时机成熟,便推翻皇权,王朝更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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