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就这样毁在自己手里了!慕子羽叹道:“江山落在你这种小人手里,百姓该受苦了!”
李良哈哈大笑:“皇帝此言差矣!比起我来,皇帝也好不到哪里去。你放心,江山最后落到我的手里,我一定会好好对待自己的子民的!”
慕子羽冷笑了一声,闭上双眼:“现在苏源死了,你可以动手了!”
李良微笑着,朝着殿门外招呼道:“弓箭手!准备!”
两排弓箭手顿时出现在殿外,张弓引箭,对着慕子羽。
李良缓缓地举起了手……
随着一声大喝:“放!”
一枝枝竹箭直直刺向慕子羽……
乱箭穿心的慕子羽突然双眼圆睁,口里爆发出一声穿透云端的呐喊:“离湮……”
梧桐谷里,熟睡中的离湮猛然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
怎么,刚刚哄她睡着,一个恶梦又醒了?一旁的丹妬轻抚女儿的头发,轻声问:“怎么了,离湮?”
离湮惊恐地望着自己的母亲道:“娘,慕子羽是不是出事了?”
“怎么这么说?”
“我……我梦到他被乱箭穿心,吐血而死了!”
离湮回想起刚才梦中的情形,身子不由瑟瑟发抖,她竟然梦到慕子羽被李良杀死了,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是她日有所思、担心所致,还是她真的感应到了慕子羽的危险?
丹妬将离湮抱在怀里:“好女儿,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睡吧。灵根才刚刚重植回你的身上,你需要一个重新适应它的过程。”
“不,娘,”离湮挣扎着站起身,“我要去找辛展。”
“找我什么事?”辛展应声出现在门外。
离湮见到辛展,惊喜地说:“辛展,带我到益城去一趟!”
“你要去看慕子羽?”辛展有些生气地望着她:“他都将你伤得遍得麟伤了,甚至他还将你的灵根剔除,将你变成一个凡人,你还要回去看他?”
“我……我知道他那样对我,是情有可原的。”
“到了现在,你居然还在为他辩解!”辛展皱起了眉头。
“辛展,求你了。他死了,我再不去,就再也见不到他了!”离湮眼含泪花,拽着辛展的胳膊。
丹妬在一旁叹了口气,对辛展说道:“辛展,你就成全她吧!”
辛展无奈,只得点头:“好,那你到我背上来吧!”
此时,慕子羽的遗体仅两个士兵从大殿中拖了出来,准备以一席草席裹卷,扔到郊外的乱草岗去。
突然一道光划过,一男一女出现在一旁。男子身着玄服,眉宇轩昂、气度不凡;女子一身素服,清丽脱俗,一看两人就知不是普通人。只见男子指着两个士兵喝斥道:“住手!放下慕子羽!”
这一道光将那两个士兵吓倒了,两人只觉是神灵降世,不禁手一松,齐齐地坐倒在地,呆了一呆,便跪倒在地齐齐叩头:“神灵请勿降罪,神灵请勿降罪,武威皇帝不是我们杀死的,我们只是负责掩埋武威皇帝的遗体而已……”
“住口!”辛展不耐烦地道:“闭上你们的嘴,休得罗嗦!”
两人吓得立即噤声,颤颤兢兢伏在地上不敢起来,身子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离湮缓缓地走近慕子羽,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大滴大滴地落下。透过泪光看到的慕子羽,早已不是她平日看到的那般模样,箭已经从他身上拔除,身上全都是血,满身的血,衣襟已经被鲜血染透,是那般的惨不忍睹,令人不敢直视。
离湮轻轻地将慕子羽的手握在了手里,低头,她的泪水落在他的手心。而他的手心,赫然一道又一道伤疤映入她的眼帘,那些伤痕一道又一道重叠在一起,是那么的令人触目惊心。
“这……”
辛展在一旁说道:“这便是他这些年来,为了用他的血封存你的灵戒,每隔两个月便要换一次新的血水,这样,我们就不能循着你的灵戒找到你。后来,他也是用同样的方法封存你母亲的灵戒,以防止我们通过灵戒寻找到你的母亲。”
“每隔两个月便要换一次新的血水,这么说,这六年来,他一共放了不下三十次的血?”
“是。他费心苦心,就是想把你留在他的身边。”辛展答。
离湮数了数,那些伤疤一道又一道,好不狰狞可怕。想像着当初从这些伤口里淌下那么多血水,只是为了用来阻隔她与族人的联系,只是为了将她留在他的身边……
为了留下她,他不惜流净自己体内的血;为了留下她,他竟然匿下了她的母亲;为了留下她,他弃尊严与信誉不顾,只是为了将她留在他的身边。
可惜,她一直没有明白他的心。原本应该很美好的六年,他们却在相互对彼此的折磨中度过。她心灰意冷,她冷落他、疏远他,她……
“为什么,你从来不将你的真心话告诉我呢?”她声音低低地问。
如果,他不像那般孤傲;如果他肯对她敞开心扉,或许,一切就会是另外一番模样了。
可惜,如今再说这些,已然太晚。
太晚了。
泪水,从离湮的眼中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她缓缓地地低下头,将自己的脸轻轻地贴在慕子羽的脸上。
他的脸,好冰凉……
辛展在离湮身旁蹲下身来,拍拍离湮的肩:“好了,离湮,别太难过了。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离湮含着泪,默默无语地凝望着慕子羽。他那俊俏的脸上,表情是那般痛苦、悲愤,原本一双深潭般灵秀的双目此时仍大睁着,只是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那双眼睛虽然犹自睁开,但他却已经再也看不到她了。
眼泪再一次从离湮的眼中跌落下来。
遥远的海边,小小的渔村,杨坎与晴蓉正在海边织补鱼网。一个渔童跑了过来:“杨叔叔,杨叔叔,你家里来客人了,快回去看看吧!”
杨坎与晴蓉一愣,相互对望了一眼,来客人了?他们的家里,怎么会有客人到来?
杨坎疑惑地匆匆回去,果然见自己的屋前停着一辆马车、三匹马,门口的篱笆旁,赫然站着慕承恩与荆方、寒梅,三人正朝篱笆里张望。
“杨大人?”杨坎有些不可置信地叫道。
三人猛地回头,见是杨坎,都不由惊愕地怔住。荆方与寒梅惊喜地道:“主人,杨将军竟然还活着!”
慕承恩也甚是惊喜。
杨坎惊喜地迎上来,与慕承恩双手紧握:“陈大人!不,我应该称长乐王才对了!”
慕承恩笑道:“你都知道了?”
“是啊,都听说了!”杨坎面色有些悲痛,但随后还是展开了欢颜:“徐国没了,陈国又复立了,这天下大势也就这般反复不定啊!长乐王、荆方兄弟、寒梅姑娘,你们怎么到这海边小渔村来了?”
慕承恩笑着指了指一旁的马车:“我与荆方、莲青四处游历,途中有缘,遇到一对老人……”
话说到这里,马车的帘子已经打开,露出沈凤娇的脸。
杨坎一愣,随即热泪长流,扑上前去:“娘!娘,你怎么来了?”
沈凤娇抹去眼泪的泪水,回头对车里的杨靖说道:“老爷,坎儿在这里,还不快出来相见?”
“爹也来了?”杨坎惊喜。
杨靖从车里弯腰出来,杨坎见状,立即跪伏在地:“不孝儿拜见爹娘!”
沈凤娇泪流满面,扶起杨坎:“儿啊,起来吧!”
杨坎落泪道:“孩儿以为爹娘都丧生在战乱中了,没想到,还能与爹娘重晤,真是万分幸运,万分幸运呀!”
沈凤娇说道:“这你得多谢长乐王呀!若不是他,我和你爹早就没命了!是长乐王命人将我们送出益城,我们一路颠簸,也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后来你爹一病不起,所以在路上又耽误了好一段时间,幸运的是,我们又再一次遇到了长乐王,长乐王说,反正他们到处游历,便请我们同行,说一起到你待过的渔村来看看,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
浓凤娇说着,已是老泪纵横。“儿啊,你居然还活在世上,这是怎么回事?”
杨坎含泪道:“这还得多谢武威皇帝,当初在鸣翠山庄,他下药将我迷昏以后,便派人将我和晴蓉一起送回了渔村,所以才得留下一条命在。”
见一旁的杨靖一直没有说话,杨坎跪挪到父亲面前,叩头道:“爹,孩儿多有不孝,危难时刻未能保家卫国,请爹爹恕罪!”
杨坎扶起儿子,这时才潸然泪下,说道:“这也不能怪你,儿子。这也是徐国的运势已尽,才会被陈国取代,怪不得谁,怪不得谁。如今我们都已经只是一介平民,就不要议论这些朝政之事了。”
“是,爹,娘,长乐王,荆方兄弟、寒梅姑娘,屋里请吧!”杨坎高兴地说。
寒梅笑道:“晴蓉姑娘呢?杨将军怎么不请出来相见?”
杨坎恍然大悟:“对呀,我跑得快,都把她给忘了,”扭头一看,晴蓉这已回到了门口,杨坎高兴地对杨靖与沈凤娇说道:“爹,娘,我来给你们介绍你们的儿媳妇……”
晴蓉才要上前拜见公婆,这时几个渔民又匆匆跑来了:“杨兄弟,杨兄弟!”
众人一愣,杨坎疑惑地道:“各位叔伯,怎么了?”
几个渔民说道:“怎么办,又改朝换代了,鱼商们又不肯来收鱼了,我们这一个月打的鱼就得全部积压在家了!”
“什么,又改朝换代了?”慕承恩、杨坎等人大吃一惊。杨坎抓住渔民问:“这是怎么连回事?”
一个渔民说道:“陈国武威皇帝被他的部将杀死了,陈国现在已经变成了齐国了!”
“什么?”慕承恩怔怔地后退了两步,险些跌倒在地。
武威皇帝,凤止,他已经被部下杀死了?怎么,陈国又已经再一次被别的国家取代了么?
想不到,事情的结果竟然会是这样,想不到,想不到啊!
慕承恩伤感地落下泪来,荆方与寒梅连忙上前搀扶:“主人,没事吧?”
“没事。”慕承恩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都是他的错啊!
若能预知到这样的结果,他就不该帮助凤止复国。否则的话,现在凤止应该还在鸣翠山庄好好地活着吧!
是他,错了。
梧桐谷,一个可爱的凰族女童正在练习幻影之术,但是一而再、再而三却没有成功,女童泄气地坐在地上:“娘,娘!”
“怎么了?”一个身着素服,清丽脱俗的女子出现在女童身边,将女童抱了起来:“小离,怎么了?”
被唤作小离的女童撅起小嘴,闷闷地道:“为什么小离总是不能随心所欲地使用灵力呢?那灵力似乎时有时无,有时能用,有时用不了,这是为什么呀,娘?”
这时,一个头戴王冠、身着玄服的男子出现在眼前,面带微笑地对小离招呼道:“小离,过来!”
女童一见,欢喜地挣脱女子的怀抱,扑向男子的怀里,“辛展伯伯,你来看小离来啦?”
“对呀!”辛展微笑地抱起小离,“小离这么勤快在练习灵术,辛展伯伯怎么能不过来支持一下呢?”
小离欢喜地道:“辛展伯伯要给小离指点吗?”
“对。”辛展说道,“小离的灵力时有时无,那是因为小离还小、不能集中灵力的缘故。只要勤加练习,总有一天小灵会对自己的灵力操控自如的。”
“好吧,那小离再去练习练习。”小离说着,挣脱辛展的怀抱,又独自到一边去琢磨去了。
“离湮,你还不打算把小离不能自如使用灵力的原因告诉她吗?”辛展问。
离湮默默地望着不远处练习灵术的小离,转头问辛展:“你不是说,小离很快就可以见到她爹爹了么?”
“是的。”辛展微笑。
“那为什么两百年过去了,他还没有出现?”离湮问。
“是啊,两百多年过去了,小离都两百岁了!他再不来,小离可就长大喽!”辛展微笑地望着小离,这时,一声惊惶失措的求救声传来,离湮一愣,转头看去,在一头金钱豹的追赶下,一个身材修长、面容俊美的年轻男子从谷口慌张地跑了进来,抬头望见辛展与离湮,那年轻男子慌忙伸手求救:“那位仁兄,那位姑娘,救命啊……救命……”
离湮一愣:“他……不是慕子羽吗?”
辛展含笑道:“对。我没骗你吧?小离她爹来了。”
泪水悄然蒙住了离湮的视线,辛展果然没有骗她,小离她爹,终于回来了!
那年轻男子眼看就要被金钱豹追上了,急得直朝辛展与离湮疾呼:“那位仁兄,那位姑娘,救命啊,救命啊……”
“你还不去救人?”辛展笑问。
离湮抹去眼泪,一个转身,如旋风般卷至那年轻男子身边,一把搂过那男子,瞬间躲过了已经快扑到那年轻男子身上的金钱豹,两人轻轻地落在一旁的梧桐树下。那男子惊魂甫定地望着离湮,凝望许久,才怔怔地问:
“姑娘,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怎么,两百多年过去了,他依然还记得她么?一滴泪水从离湮的眼中落了下来。
一旁的辛展,双手抱在胸前,笑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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