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云倾倾百无聊赖地翻了翻手中的书,往外面漆黑的夜色望了眼,估摸了下时间,望向书桌前的安沐辰,佯装随意问道。
“今晚怎么突然想起要做点心来了?”
安沐辰抬头望她一眼后又继续将视线投在面前摊开的文书上,随口问道。
“今晚晚餐没来得及吃,现在有点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云倾倾摸着肚子道。
安沐辰皱了皱眉,望向她:“怎没吃晚餐?昨晚和沐倩赶庙会回来一直到这会儿才见着你影子,今儿一整天跑哪去了?”
“也没去哪,”云倾倾随口应道,“今天府里头给小胖墩放了假,我想着她本来就有点傻了,再整天在这府里非憋出病来不可,便带她出去逛逛长长见识而已,回来晚了厨房也没什么吃的。”
“你对她倒是挺上心的。”安沐辰淡淡道,自从云倾倾跟在他身边做事,她有空没空都会去看看小胖墩,因而安沐辰对于小胖墩多少也是有些印象。
“她孤苦伶仃一个人也怪可怜的,若连我也不管她……”云倾倾自嘲似地笑了笑,摇摇头甩去心底陡然涌起的不舍,试图让语气轻快起来,望向安沐辰,小心翼翼道,“公子,小胖墩脑子本就不好使,整天待在马厩里伺候那些马儿没见着半个人影儿,哪天便是不小心饿死了也可能没人察觉,而且整日待在那里不与人接触日后他更加不知道该怎么与人打交道,所以公子能不能替我向刘管事说一声,调她去厨房当差,跟着张叔学点厨艺什么的也好?”
安沐辰握着毛笔的手略微一顿,似是沉吟了会儿,而后慢慢搁下手中的笔,黑眸定定地盯着她望,眼里似是带着探究。
云倾倾被他瞧得莫名地心慌,却不敢将视线移离免得泄露自己此刻的心虚,只好硬着头皮强自镇定地与他对视。
“倾云,”安沐辰终于慢悠悠开口,声音却带了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我怎么觉得你这像是在为小胖墩安排后路?你莫不是在打什么离开的主意罢?”
心“咯噔”一跳,他这神经都什么做的,这也太敏感了吧,虽说她确实是在为小胖墩安排后路,但面上云倾倾神情却没丝毫变化,仅是坦然地望向他,轻声道:“公子您多心了,我只是觉得小胖墩小小年纪便整天窝在马厩里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怪可怜的,以前还有周老头陪着她倒还好,现在就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所以如果可以还是希望能为她找份与人打交道的活儿,至少也还有个伴儿什么的。”
安沐辰望她一眼,淡淡道:
“这我倒疏忽了。若是你真舍不得她独自一人待在马厩里,明日我便让刘管事将他调东苑来,就让她跟着你,无非有空的话便让他也教她点防身的功夫,让她跟着你总比在厨房轻松些吧。”
“……”没料到他会这么安排,云倾倾望着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气闷地应道,“这倒是比在厨房当差好些,我竟没想到这一茬。”
她与厨房的张叔有些交情,她的本意是将以往安王府给她的赏赐留给小胖墩,让她日后跟着张伯生活,这样她离开时也不用担心小胖墩被人欺负或者是无人料理她的生活。她迟早会离开这个时空的,到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带着小胖墩,还不如在离开前为她找到一个栖身之所,是否大富大贵不重要,最重要是有人真心爱护她,给她一个像样的家,张叔张婶都是老实人,也是真心可怜小胖墩的,让她跟着他们她至少会走得放心,现在安沐辰将她安排到她身边来,她反倒无法干脆地离开。
他这是在利用她来牵绊她?望着正神色平静地望着她的安沐辰,云倾倾觉得要去揣摩他的心思,登天估计都比这来得容易些。
“倾云。”盯着她望了好一会儿,安沐辰突然唤道。
“嗯?”不解他为何突然唤自己,云倾倾疑惑望向她。
“墨干了。”安沐辰瞥了眼桌上的砚台,语气平淡道。
云倾倾伸长脖子望了眼,见是墨砚上的墨果真有些干了,不疑有他,从窝着的软榻起身,往书桌边走来。
刚走到桌边,正要拿起砚台,手却陡然被安沐辰轻轻拽住,微微一用力便毫无防备地跌入他怀中,腰肢一紧,手无意识地抬起,抓着他的手,却不知是要阻止他还是想要他进一步,只能无助地承受他在她身上点起的火焰。沿着宽大的袖子缓慢游移,在她光裸的肌肤中带起一阵战栗,但除了在她手臂中移动,他的动作却也没再逾矩。
良久,安沐辰才气息微喘地松开她,云倾倾张着嘴大口的喘着气,迷蒙的双眸无意识地望向他,隐约觉得他的黑眸比往日要来得深沉,无边的墨色将整个眼底染得深不可测,莫名地让人有些心惊。
“你……怎么了?”忍不住,她怯怯问道。
安沐辰笑了笑,眸底深不见底的墨色渐渐散去,恢复往常的清冽无波,轻声道:“没事。对了,你方才不是说要去做点点心吗?正好我也饿了,顺便也给我做一份吧。”
“嗯,好。”难得他主动让她去给他做点心,云倾倾欣然点头。
“就做些简单的点心就好,你没吃晚餐,别饿太久。”安沐辰淡声嘱咐道。
“嗯,我知道。”云倾倾起身稍稍整理了下,回头朝他笑道,“你先忙你的,我做好就给你端来。”
“好,注意安全。”
安沐辰浅笑着叮嘱道,看着她走出去,直到她走出了房门并反手将门关上,脚步声渐渐远去时,安沐辰敛去唇上的浅笑,原本随意垂在身侧的手掌缓缓摊开,半敛的清眸静静望向掌间躺着的宝蓝色小瓷瓶,神色微冷。
自那日他拆穿她后只要她跟在他身边他便没让她再在身上带着这些瓶瓶罐罐,这些药的毒性远非她知道的那么简单,有时候救命防身的良药一不小心变成自杀的致命毒药。
面无表情地盯着掌中的宝蓝色小瓷瓶望了半晌,安沐辰才将瓶塞旋开,将瓶子举到鼻间轻轻嗅了嗅,皱了皱眉,而后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拿着瓶子的手微微往外一倾,瓶中的白色粉末便全部飞洒而出,瞬间没入黑夜中。
将瓶中的药粉倒尽,安沐辰才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那夜从她身上拿走的白色小瓷瓶,轻晃了晃,将两个瓶子对比望了眼,而后取开瓶塞,将里边的粉末倒入宝蓝色的小瓶子中,用塞子塞好,黑眸淡淡扫了眼方才云倾倾坐着看书躺着的软榻,指尖轻轻一弹,掌中的宝蓝色瓷瓶便稳稳地飞落到软榻底下,巧妙地被软榻垂下的薄被掩住。地上铺了一层厚实柔软的皮革软毯,因而瓷瓶落下时也没发出什么声响。
瞥了眼倒在毯子上的宝蓝色瓷瓶,安沐辰才缓缓走回书桌前,刚坐下,云倾倾便端着一盘冒着热气的云氏披萨推门而入,笑眯眯地将他放到他桌上,道:“我看到厨房里有已经和好的面便做了这个,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安沐辰望向桌上热气袅袅的云氏披萨,眉毛轻轻一挑:“云氏披萨?”
“你竟然还记得?”云倾倾意外道,拿刀子割了很大一块递到他面前,“试试看?”
安沐辰毫不客气地就着她递过来的披萨张口便吃,便吃便赞道:“看不出来你厨艺倒是了得。”
云倾倾“嘿嘿”干笑,有些得意忘形:“我的厨艺在我家从来都是一流的,那时我爸妈就老说我除了厨艺还不错一无是处。”
“爸妈?”安沐辰似是疑惑地皱了皱眉,望向她。
云倾倾这才意识到方才说了什么,有些不自在地圆道:“这个……只是我们那对叔叔婶婶类的亲戚的一种称呼。”她曾在他面前说过她是孤儿,自然不能再说是爹娘的另一种称法。
“这称呼倒是稀奇。”安沐辰淡应道。
云倾倾干笑,赶紧将话题扯离:“那个,你先吃着,我先去那边把书拿过来,刚……那个还没看完。”
边说着边指了指方才躺着看书的软榻。
安沐辰顺着她的手指往软榻望了眼,黑眸闪了闪后,敛下眼睑掩住眸底的锐光,淡淡点头:“嗯。”
得到安沐辰的应允,云倾倾极力压抑着心底的焦急缓步往软榻而去,走到软榻后,假装随意地回头朝安沐辰望了眼,发现安沐辰没有望向这边,心底稍安,赶紧弯下身子翻着软榻上的被子寻找莫名失踪的三日醉。
来来回回翻了一遍没找着,云倾倾趁着安沐辰没注意,拔下头上的发簪拿在手中,而后蹲下身子,美眸焦急地在地上搜寻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看书时不小心让那瓶子从袖中滑落,进书房前她明明已将那小瓷瓶随身带着了,本想趁着做那点心时顺道将那药下到里面,但方才在厨房把身上的衣服翻了个遍却没找着,她也沿着去厨房的路来回找了两遍,愣是没找着,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方才看书时不小心弄掉地上了却没察觉。
“倾云,你在找什么?”正心焦地找着小瓷瓶,安沐辰似是带着疑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心一紧,云倾倾迅速将手中的簪子随意往软榻脚下一扔,回头朝安沐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方才没留意头上的发簪掉了,我找找看是不是掉这儿了。”
安沐辰扫了眼云倾倾头上空空如也的髻子,语带关切道:“很那发簪很脏重要吗?我帮你一道找找看吧。”
安沐辰边说着边起身。
“不……不用了。”见他起身往这边而来,云倾倾急得失声喊道,刚说完方觉得自己的语气似乎急了些,赶紧回头朝他笑了笑,“我好像看到它了,不用麻烦公子过来了。”
边说着边心不甘情不愿地弯腰去拾起软榻脚边的发簪,美眸愈加急切地搜寻着那小瓷瓶。
“既是你已找到那我便不过去了。”
她听到安沐辰这么说,心底松了口气,放慢动作去拾取那发簪,却在准备将视线收回时瞧见了软塌下歪躺着的宝蓝色瓷瓶。
阿门!在心底长长吁出一口气,云倾倾迅速将那瓷瓶捡起握在手中,而后起身,朝安沐辰问道:“公子,那披萨味道有些重,吃了容易口渴,需要为您倒杯茶吗?”
“好!”安沐辰应道。
见安沐辰没有反对,云倾倾赶紧朝一旁放着茶具的桌子走去,刻意站在背对着安沐辰的位置,端起桌上的热茶,倒了两杯茶,而后依着身子的阻挡,拧开手中的小瓷瓶,将瓶中的药粉倒入其中一杯茶,轻晃了下,待粉末完全融化后,才端起两杯茶,朝安沐辰走去。
三日醉同鸳鸯醉迷蝶香一般,都是无色无味的毒,入口也不会被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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