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这把匕首要带吗?”余竞瑶帮沈彦钦整理行装, 心不在焉问。
“带。”沈彦钦站在她的身后,平静地望着她, 轻应。
“嗯。”余竞瑶放了下。
“殿下,这几本书卷也要带吗?”
“带。”
“嗯……”
“殿下,这件裘衣带着吧,入冬寒凉。”
“带。”
“殿下……啊……”余竞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沈彦钦一把抱了住。沈彦钦环着她的腰,下颌抵在她的肩头,双眼眯起,淡淡微笑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温热的气息从耳后扑来, 在余竞瑶的脸上染出了一抹好看的嫣红。余竞瑶颦眉犹豫了片刻,启唇低声道:
“你早日回来……”
沈彦钦的心骤停,整个人瞬间被熏醉的慌乱填满, 他猛然吸了一口气, 才将这满腔的炙热压抑住, 然这一口气化作柔情,轻不可闻地呼在她的耳畔。
“我会的。”沈彦钦缓了缓气息,“一定会的, 你等我。”
“嗯。”余竞瑶笑了,肯定地点了点头。
收拾好了行装,余竞瑶让沈彦钦陪她出去走走,她突然想去寺庙祈福。余竞瑶本是不信这些的,可她就是想去,想为他做点什么。
余竞瑶随沈彦钦跪在寺中,双手合十,仰望着面前慈悲肃穆的大佛,心里莫名地平静下来。原来祈福,不仅仅是为了那个心念的人,也为了自己寻一份安慰。
她心中默念着自己的期望:一愿他远征平安,无惊无险;二愿他早日凯旋,封官加爵;三愿自己诸事顺利,保一家平安。
余竞瑶跪拜,上了香,随沈彦钦出门。然刚出了寺庙的大门,远远地便瞧见两个熟识的人,也是余竞瑶最不想见的人。衡南王世子和郡主。
余竞瑶只当没看见,拉着沈彦钦要走,可赵珏一眼就看到了他们,盈盈带笑地走上前来。
“好巧啊。”赵珏含笑道,待赵琰跟了上来,二人简单施礼。沈彦钦颌首,而余竞瑶只是勉强笑了笑。她此刻没心思和他们纠缠。
“听说三皇子这两日便要走了?”赵珏目烁晶莹,声线里都带着笑意。
“嗯。”沈彦钦淡然应。
“三皇子心愿以偿了。”赵琰含笑,朗声道。说罢,看了一眼沈彦钦身边的余竞瑶。余竞瑶想到狩猎场的事,略窘,讪笑。
“这要感谢衡南王力荐,我才能得此机会。”
“哪里,父亲也是觉得三皇子有这个能力。”
余竞瑶听了二人的话,心一沉,表情顿了住。原来沈彦钦去西北,是衡南王举荐的。一丝惊愕闪过,被对面的赵珏察觉出来。
“父亲慧眼识英雄,我衡王府看中的人,不会错的。”
赵珏这话不管是说给谁听的,但她目光始终未离余竞瑶,二人对视,余竞瑶从她清傲的眼神中感觉得出,她话里有话。想到历史上赵珏和沈彦钦的关系,余竞瑶心里就不舒服,于是伸出手,很自然地挽住了沈彦钦的胳膊。
看似不经心,但女人的心思女人看得出,赵珏挑唇浅笑,她这一举是在捍卫主权吧。不过一句话便能惹得她不安,想必二人的关系也不似传言那般亲密。
赵珏朝二人的身后望了望,随即粲然而笑,感叹道:“皇子妃这是来给三皇子祈福吗?夫妇情深,真让人羡慕。”
余竞瑶深情冷漠,从容点头。而赵珏却突然收了笑,两弯月眉拢在了一起,蕴着愁思,忧忡道:“是该祈福。此行危险重重,三皇子多加小心,如果需要帮助,三皇子尽管说。”说罢,赵珏望了望身旁的哥哥。
赵琰点头示意。“的确,突厥凶悍,而此行主将只有殿下和徐将军,怕兵力不足。若是需要,我会请父亲相助,这样胜算会大一些。”
“谢过世子、衡南王好意,我心中自有筹谋。”沈彦钦淡笑,回绝。
“嗯。”赵琰凝眉点头。赵珏抢了话,道:“我们会一直关注战事,一旦出现危机,父亲会和陛下沟通的。”
“那就谢过了。”
赵珏浅笑,看着沈彦钦回礼,余光却始终瞥余竞瑶。见她惊惑不已地望着沈彦钦,握着他胳膊的手紧了紧,于是抿着嘴角,溢出一抹不易擦觉的笑。
寒暄了几句,沈彦钦便带着余竞瑶离开了。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兄妹二人沉默许久,待赵珏收回目光时,赵琰还在望着远方。
“只盼望这一战,他一切顺利。”赵琰叹息。
“父亲为何不一帮到底?”赵珏不解。
“父亲虽看好他,但他也要有这个能力。这是个机会,若他能凯旋,说明父亲没看错人。”
“那他要是回不来呢?”赵珏焦炙地望着哥哥问道。
赵琰摇头,无奈笑了笑,答案不言而明。
“可这一战,他明显处于劣势,如何赢得了?父亲这哪里是帮?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个可以扶植的人才,就这样考验他?他毕竟是个皇子啊。”
“皇帝都不曾放在心上,父亲岂会在乎这些。”赵琰看着忧心的妹妹,笑了,谑语道。“妹妹莫不是中意三皇子了?”
赵珏闻言一愣,随即淡然冷笑了一声。“是,那又如何。兄长不也喜欢三皇子妃吗!”知兄莫若妹,瞧他看着皇子妃那眼神,连掩饰都不会。赵珏瞥了兄长一眼,扔下窘然呆愣住的赵琰,转身走了。
回府的路上,余竞瑶一直沉默思虑着,直到进了王府,二人入了靖昕堂,她终于忍不住了,询问起今日的事来。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沈彦钦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
“可殿下明明说,此行没有危险,一定会胜的啊。”
“当初来看,确实如此,然秋收一过,突厥之势锐不可当,只怕他们的野心不只在凉州。”
余竞瑶闻言,心一沉到底。
“那殿下为何不早些告诉我,早知如此,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去的。”余竞瑶拉着沈彦钦的手焦灼道。
沈彦钦望着她,笑意温和,“是我想去。”
余竞瑶握着沈彦钦的手紧了紧,沈彦钦感觉到了,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余竞瑶如何安心得了,“那此行胜算有多大?”
沈彦钦闻言,眉头不可察地一蹙,转瞬便含笑长舒,“我一定会胜利而归的,你放心。”
放心?余竞瑶怎么放心得下,毕竟让他出征是自己提的意。
见余竞瑶的脸色越来越差,沈彦钦拉她坐在了床榻上,温柔地安慰着她。
“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此次出征,我心里有数,虽然只有徐义常在,他可出了名的常胜将军,我还怕什么呢?”
“……”
“放心,世子刚刚不也说了,衡南王会助我的。况且,为了你,我也一定会回来的。”
余竞瑶的心猛然一动,暖意涌了上来,盈在眼眶,化作一个含泪的笑。
对啊,衡南王也会帮他。无论自己参与不参与这段历史,衡南王都是他注定的贵人。
沈彦钦陪她聊了一会,便吩咐霁颜准备晚膳。明日沈彦钦要在皇宫里过,这怕是临行前最后一顿晚饭了,余竞瑶唤霁颜准备酒来。一切就绪,沈彦钦刚刚陪余竞瑶入座,金童匆匆来了,在沈彦钦耳边窃语几句,沈彦钦看着余竞瑶歉意一笑,道“我去去就回。”余竞瑶含笑点了点头,便看着他走了。
他这一走,余竞瑶愁绪翻涌,面色沉了下来。她一直在回忆“徐义常”这个名字,就在刚刚她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常胜将军在历史上很出名,既是个忠义之士,也很孝顺,宁舍荣华,也要为家乡离世的慈母守孝,最后辞官离京。当时的他已经是从二品镇军大将军了,而成就他的,也正是西北一战。这一战,整整耗了七年,同去的将士都已阵亡,只留他坚守到最后,皇帝派了归德将军前去支援,才让他最终得胜,而且,这个皇帝就是沈彦钦。
七年,徐义常坚守了七年才换得这一场胜利。这征讨西北一战的艰险可想而知。为何自己当初就没意识到这些呢?如果沈彦钦回不来怎么办?
如果沈彦钦回不来了,历史会改写,他不做皇帝,国公一家也不会被灭门,自己也不用再经历这一劫,可她还是不愿意让他去冒这个险。若是说,她的命是用沈彦钦的命换来的,她宁可不要。
她想到了衡南王,也许衡南王会助他一臂之力,毕竟他是衡南王的看中的扶持对象,衡南王实力强大,他总要好过历史上的徐义常,怎么说他也是个皇子,徐义常会保他的。
即便如此,余竞瑶还是不想让他去。她终于知道这种空落落的感觉来源于哪了,如今再不想承认也不行了,她是不想失去沈彦钦,不想离开他,一分一秒都不想离开。
为何偏偏到了这一刻,她才看清了自己的心。
余竞瑶的泪滴落,坠在了酒杯中,荡起一圈圈的涟漪,转瞬便平静下来。余竞瑶的心平静不下来,她突然意识到,她现在想要的,不仅仅是保命这么简单了,有些人,比命更重要。
……
小巷里,黑暗一片,一个男子焦虑地等待着,直到一个姑娘的身影出现。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男子声音轻佻,动作更是轻浮,手指不安分地在姑娘的身上挑动着。姑娘啪的一声,把他的手拍了下去,不耐烦地问道。
“找我什么事?”姑娘握紧了手中的纸条道。
“你说呢?你让我帮你做的事,我都做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嫁我?”男子更是不耐烦。
“让你做的事,哪一件做成了?我怎么嫁你?”姑娘怨声道。
男子显得不满。“那是有人救了她,不然从马车上掉下来,摔断个胳膊腿的,很正常啊。”
“我要的可不只是断个胳膊,断个腿!”
男子怔了怔,随即笑得更阴。“你这心可够狠的了!不过我喜欢。”
“那还不赶快想办法。东西还没找到吧。”
“快了快了,那你也得让我先尝尝甜头吧。”男子说罢,贴得姑娘更近了,把姑娘抵在小巷的墙上,两只猥琐的手在她身上胡乱地摸了起来。
“冯江,你干什么,你放开我!”姑娘惊叫起来,可男子却并未有停下的意思,动作越来越大,随着姑娘的一声惊呼,他一把扯开了她的衣服,胸前一片,在月光下暴露无遗。女子哀求,惊叫,而男子阴笑。
“你叫吧,把人都叫来了,看看你怎么解释。”说着,无视她的挣扎,将她的衣服一扒到底,随即解开了自己的衣带,把她死死地按在了墙上。姑娘绝望地惨叫了一声,这一声,把小巷喊来了亮光。
“谁在那!”
熟悉的声音响起,映着灯笼的光线,姑娘看清了来人的脸。
“三皇子,三皇子救我啊!”
“原来是郡主。”沈彦钦看着狼狈的二人,冷笑。身后的人跟了上来,灯火越来越多,照得二人清晰无比。沈怡君臊得赶紧抱膝蹲在了地上,满眼泪痕地唤着。
“三皇子,堂兄,救我。”
“救?”沈彦钦瞥了一眼正在理衣的冯江,“何来的救呢?”
沈怡君大惊,张大了口,呆愣了住。眼见着沈彦钦从身上拿出了几张纸条,上面的字迹,正是她的,而内容则是她和冯江每次见面约定的时间地点。沈怡君望了望沈彦钦身后冷漠的几人,登时明白了。
“沈彦钦,你够毒的!”沈怡君咬牙切齿道。
沈彦钦冷笑。“我毒?我不过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罢了。”说着,他将手里东西扔在了沈怡君的面前。啪的一声响,沈怡君吓了一跳,这正是她要找的东西,那只射入余竞瑶坐骑上的箭。沈怡君惶恐,抖着嗓子问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
“很简单,别再招惹皇子妃,否则,你这一辈子的清白就别想要了!”说罢,朝她的身后瞥了一眼。
沈怡君循视望去,见冯江一脸的不以为然,仍在猥琐地笑着。再看看沈彦钦身后几个冷漠的人。沈怡君明白,自己是被沈彦钦算计了,今日这一切都是个陷阱。
……
沈彦钦返回了云济苑。一切都解决了,他心情很好。既然余竞瑶不肯回晋国公府,那么起码要保证她在珲王府住得安稳,这样自己才能放心。
等了许久了,她一定着急了吧。沈彦钦迫不及待地推开了靖昕堂的门,却发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余竞瑶。沈彦钦无奈地叹了口气,想要把她抱回床上,刚一走近,就发现她手边的两个酒壶都空了,余竞瑶满目泪痕,一脸的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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