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鄞师弟言下之意,是我贺某在趁机漫天要价?未免太过小瞧人。”
从容不乱,鄞冽依旧镇定取出锦盒,放在八仙桌上。
“贺师兄宅心仁厚,美名人人夸赞,鄞冽实在不敢有不敬之心。”骨节分明的食指,按住锦盒边角,朝贺成双跟前推近了些许:“诚服之心有几分,那这诚意就有几分重;贺师兄,不妨看看这锦盒中的东西,再论情理厚薄。”
微蹙起眉,贺成双闷声不吭地伸出手,将这锦盒盖翻开。
短短几秒间,贺成双的表情如二十四个节气,轮番更迭。
“这!这是.!”
还不等贺成双惊呼出口,雅笑在唇的鄞冽做出了个噤声手势。
心率狂飙,一时忌惮间,贺成双惊慌失措地盖合上锦盒,按在盒盖上的手不住地发颤。
他这掌事之位不是白来的,在四象龟海一年多,这木精云蕊自然是见过的!
当然,那时作为小辈的贺成双,只是在归元坊一位师兄庆功宴上见过一小支,已实属三生有幸了。
“这下,贺师兄可对我的诚意满意?”
不见清俊的脸上笑意涌动,如皓月清辉,淡淡如水。
三支木精云蕊,鄞冽不信打动不了贺成双的心。
“你鄞师弟,如此大手笔,你图个什么?不嫌我无垢道院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神?”
“自然是图个安稳。”
轻抿一口清茶间,鄞冽蕴藏在眼底的眸光,注意到了与内阁相连的地板上,那道虚虚的人影。
隔墙有耳。
既然对方想探探自己的底细,那他索性展露一二,权当做是一贴定心剂。
“贺师兄,我鄞冽非虚以为蛇之辈,谁真心待我好,我便真心以待之。若师兄能给我们兄弟五人要的安定,全力护于无垢道院的羽翼下,那我可以向您保证,将来献上的诚意,远远不仅如此。”
制作五瑞灵香,需要以5朵木精云蕊为引。如今鄞冽赠予贺成双其中3朵,一是向他表明投诚心意已决,二来同时给他提个醒,想要剩下的2朵木精云蕊,势必要在他鄞冽面前,收起那些精明的小算盘。
“我真看不透你这人。”
唏嘘间,贺成双先前的惊惶如潮水退去。
“以你的手段和资本,重回南净道院根本不是难事,届时方师弟不仅不会怪罪,反而将你们奉为上宾,礼遇加倍;可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非要朝我无垢道院院门钻?”
“合不来。”
“仅此而已?”贺成双惊。
“仅此而已。”
鄞冽坦然一笑,不掺半点做作。
“好,明日上午辰时,你们五人到清虚殿来见我。我自会安排妥当一切。”
“就有劳贺师兄多费心了。”
鄞冽起身,恭敬有加朝贺成双一鞠躬,目光轻悠悠地扫上桌上的锦盒,临行之话,意味深长。
“一念不净,万绪丛生,以贺师兄的道为,想来明白我的意思。”
修竹之指在锦盒盖上轻敲两下,退身一小步,鄞冽又朝内堂方向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不带眷恋地走出了澄念堂。
惊色上浮,贺成双顺势将八仙桌上的锦盒,收入囊中。
原来,他早就知道有人躲在内阁中旁听。
“贺师兄。”见人走远,早就耐不住的苏轩即刻从内阁中闪出:“真应了那小子?”
“难不成呢?”
稳住心中上蹿下跳的躁气,贺成双摆出了些主事威仪,执起紫砂壶,为自己空置许久的茶杯中续上清茶。
可送入口间,那起初甘冽清甜之味不复,涩口无比。
“阿轩,你去安排下,明日清虚殿的例会,我院中弟子必须尽数到场,不得缺席。”
“可”
正欲反驳些什么,瞧过贺成双此时的脸色,苏轩突然把话截在嘴边,转而换上另一番恭敬。
“是。”
等苏轩走后,澄念堂安静不过片刻,林清瑶不徐不疾地走上前,与贺成双同坐一桌而谈。
“哥哥故意支走苏师兄,想必先前那鄞冽献上的诚意,非同一般吧?”
虽为同门,可论起亲疏,苏轩自然是比不得林清瑶,毕竟他们是一同打拼到今时今日的义兄妹,旁人不可比拟。
“清瑶,鄞冽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半响转圜,贺成双口中冒出这么句感叹。而林清瑶不急不躁,只是静静坐在一旁,重新沏上新茶。
看来这其间因由转变,远非在内阁中听到的那般简单,有的谈。
“那小妹我就更好奇了,究竟刚才鄞冽给了什么,让哥哥一锤定音?”
贺成双面有难色,可毕竟是磊落之人,几声吁叹后,从乾坤袋中取出了锦盒。
“你自己看吧。”
清眸中疑惑惶惶,林清瑶收住炮制新茶的心思,将锦盒盖上扬了几分。
盒中之物,仅一眼,林清瑶忽然花容失色,蓦地重合上了锦盒。
“哥哥,这是!”
担心走漏风声,惊慌失措的林清瑶,硬是把快脱口的四个字强扣在唇齿间。
“你既已明白,当懂为兄刚才为何拒绝不了鄞冽。”
支起颀长的身子,贺成双朝大门敞亮处踱去,眸光游走在花圃间的繁花似锦中,似迷离似惆怅。
“原以为,有求于人是鄞冽,可到头来,受制于人的,不过是自以为是的我们自己罢了。”
“本就欣赏这药君少郎,如此一来,倒是我小觑了他的本事。哥哥,看来他的本意,不单单是为了求一方安稳。”
林清瑶的话一语中的,贺成双感悟至深。
“鄞冽想借盒中之物告诉我们,想顺利出线,就不得不依附与他;而他敢如此招摇的亮出重宝,自然是吃定我们会为他守口如瓶,且日后倚重匪浅。这招反将一军,真是杀得我们毫无讨价还价的余地。”
听得出贺成双口中的担忧,林清瑶走上前和贺成双并肩而立,递还锦盒。
“哥哥无需太过忧虑。既然这少郎有心投诚无垢道院,自然有他的顾忌和看重点;他要情面,我们给他便是。而有心迎合,乃是下下之策,不如一视同仁,顺其自然,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如今也只能依小妹之意,静观其变局势发展,希望结果不会太坏。”
前路变幻莫测,谁能料定这人心亘古不变呢?
大势所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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